“老大媳妇，你就给个态度，这个孩子要养着就养着，但是男娃是要一定要生，什么叫只生一个？谁只生一个孩子的？”季春军吸了一口烟，紧拧着眉头。
    在他的认知里，国家虽然有政策，但是他们这里落后，管不透，而且农村户口现在也能生两个，除非养不起的家庭就生一个男娃，哪有人生一个？还是女娃子。
    这种人在村里也要被戳脊梁骨，被人看不起。
    宁凤低着头逗儿子，季牧也坐在一边，他是送老两口过来，而她纯粹是不想在家，加上又想看热闹。
    她还没看过艾俪吃瘪呢。
    “那是爸你太久没出城了，人家现在都只生一个，城市户口只让生一个。”季洋轻飘飘怼了一句。
    季家村虽说不落后，但是之前没修马路是没车进城的，现在经济水平发达了，但思想跟不上，直到现在还有卖婴弃婴的现象存在，这也就造成之后一些光棍娶不到老婆，然后人口拐卖或者高价彩礼开始出现。
    一切都是有因有果。
    “那也不能只生一个，躲着都得生。”季春军呵斥一声，“别的事我不管你，这件事必须按我说的做！”
    瞧瞧，思想被毒化得无可救药。
    “如果我不同意呢？”艾俪受不了烟味，将女儿跑回房间，又走出来，直接忽视抱着儿子有点炫耀意思的宁凤，出奇平静来了一句。
    “女人就应该生孩子，由不得你同不同意，嫁到我们家，这就是你应该做的事情，你必须要做的事情。”季春军看着她，语气不容反驳。
    季洋去读了大学，接受高等教育都没能摆脱家庭对他的影响，其原因就是季春军太大男子主义，在这样坏境下成长的他觉得这样正常。
    “没什么是我觉得应该做的，我是嫁给季洋，又不是季家。”艾俪觉得好笑，“而且，我在银行上班，怎么躲着生？别说行不通，行得通我也不同意，我和季洋商量过了，既然只能生一个，我们就养一个。”
    她以前是敬重季春军，但对方这样说，她就没法忍着不知声了。
    “人家说可以把这个弄成假死，夭折也没人知道，体弱的婴儿活不过三个月，到时候偷偷养着，再光明正大生一个。”李秋香看向季洋。
    季洋还没说话，艾俪就忍不住了，直接打断，“我说了不生，就养这一个，女儿怎么了？季洋我管不着，但我就养她。”
    孩子这时候本来就脆弱，李秋香这话不是诅咒她女儿吗？艾俪胸腔里的怒火涌出来，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那就离婚，你不生有的是人生。”李秋香站起来，叉着腰俯视她，怒道，“把你女儿带走，别妨碍我们家季洋。”
    离了婚，艾俪带着女儿还是二婚，谁会要她？
    大多数人都觉得女人离婚就不值钱了，没人会娶，低人一等，有些人可不就拿着这一条，将媳妇或者老婆拿捏得死死的。
    “小俪。”季洋拉了艾俪一下，还没说话，艾俪就对上刘秋香，一字一顿道，“我带我女儿走，这套房子是不是也应该给我？季洋每个月是不是要给我抚养费？”
    李秋香瞪大眼，指着她鼻子开骂，“还要钱和房子？你哪来的脸？这些都是我们老季家的，都是要留给季洋他儿子的！”
    “房子写着我的名字，那就有一半是我的，凭什么给季洋儿子？我就要留给我女儿，这不是他的女儿吗？凭什么不给抚养费？不给我就起诉，你去问问法官同不同意？”艾俪也不服，对上她。
    李秋香向来蛮不讲理，她可不懂什么法官，准备用嘴撕了艾俪，季洋呵斥一声，“妈！”
    “好了。”季春军吸着烟，看着伶牙俐齿的老大媳妇，平日还真没看出来。
    “离婚本来就应该给抚养费，一次付清的话卖了这套房都不够，银行还欠着贷款，我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季洋火冒三丈，“躲着生，报假死，亏你们也想得出来，我是公家职员，你们是想把我送到监狱里去吗？”
    “留下案底，我们家的人以后都别想考公参军，任途都要受到影响，教你这样做的人不是蠢就是坏！”
    原本宁凤和季牧在看热闹，被这么一说，两人可急了，季牧连忙道，“爸妈，你们可别做什么傻事，到时候我儿子可就完了。”
    他还把改变命运的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就想孩子好好读书，以后赚钱养他，毕竟读书是很多人改变命运的好机会。
    如此一说，季春军和李秋香也收敛了一点，他们可都指望孙子读书出人头地，也不想儿子去坐牢丢了铁饭碗。
    “那你说怎么办？”季春军还不死心。
    “什么怎么办？我的孩子我自己养着，我的想法和小俪一样，就养这一个。”季洋出口。
    “不行！我看离婚得了。”李秋香还觉得这是威胁艾俪的好手段，“别人都没要钱，就你要，那你把孩子给我，我来养，你给我们家抚养费。”
    “我不给，我就要养，你们家不把我女儿当人，我为什么要给你养？实在不行我就起诉，孩子这么小，我有正经工作，按照规定，孩子也一定会判给我，离婚就离婚，那就先平分房子，把这十八年的抚养费算清，我要二十万。”
    “你们家商量吧，能给我马上离，一天都不耽搁你们家生男孙继承皇位，调和不了我们就法院见，到时候按照判决书执行。”
    艾俪丢下这些话，直接回房间。
    除了季洋，季家人全部傻眼。
    这下把他们吓唬得一愣一愣，给房子怎么可能？这可是几十万，他们在地里挖土，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宁愿把命给艾俪都不愿意给房子。
    还要起诉，还要给抚养费，简直是要死人了。
    第324章 重男轻女家庭的可怜女（9）
    “太过分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媳妇？叫你妈赶紧把你领回去！”
    “我就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一分都不给。”
    李秋香骂骂咧咧，气都快要喘不上，紧接着，客厅发生争吵，持续了很久。
    最终慢慢又消停。
    不知过了多久，彻底没声，季洋开门走进来，看着床上的母女俩。
    艾俪侧着身，正在拿着小玩具逗女儿。
    “他们走了。”季洋抬腿走过去，拿着奶瓶冲奶。
    “那你们有没有商量出结果？”艾俪坐起来，目光看向他，问了一句。
    这次说话就没有上次那么平静了，略微带着火气。
    李秋香他们实在过分。
    满月酒不办，名字不娶，抱着男孙当宝，还要跑来给她添堵，说的事离谱，骂的话也恶毒，她都懒得和她对骂，把自己搞得也像个泼妇。
    “答案你不是开始就知道了吗？”季洋摇晃着奶瓶，放在手腕试了下温度。
    艾俪抱起女儿，冷哼一声。
    “当时买这套房的时候，能借的钱我们两个都借了，今年才刚刚还了大部分，房子他们不可能给，死都不会给你。”
    “至于抚养费，我那点工资，扣完房贷，哪还有什么钱？给完不得饿死？你不是清楚得很？”
    季洋看向艾俪，无奈笑了笑，将奶瓶递过去，对方没接，反倒把女儿递过来，“自己喂。”
    “行，我自己喂。”他坐下来，任劳任怨把孩子接过来，看着闹腾的小不点，“你爸要被你折腾死了。”
    “什么叫被她折腾？你爸妈重男轻女，想要男孩回去继承你们家那几亩地，也不知道是金地还是银地，一定要男孩回去继承。”艾俪阴阳怪气接着他的话。
    “说话越来越尖锐。”他喂着女儿，瞥向旁边的艾俪，嘴角勾起一抹笑，“现在还会暗讽起来了。”
    艾俪愤愤拉起被子，靠在床头，又给自己盖上，“反正不管，不生了，要么女儿跟着我过，你每个月打钱，不然你们家的思想工作以后都你去做。”
    房子她能要到一半，抚养费二十万是吓唬他们的，季洋学的是会计，算账比她还精。
    若不是对方这段时间对女儿上心，感觉也是站在她这边，她是万万不敢逼。到时候离婚，他可能会以最小的代价甩掉她和女儿，抚养费给不给还要另说。
    “那就不生了，也养不起。”季洋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也别搭理，久了他们自己会想通。”
    话落，他又看向她，“生两个也养不起，穷的叮当响的我哪敢说话？”
    “你还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艾俪脸色好了一点，接过喝饱奶的女儿。
    两人工资都没多少，合在一起才能勉强过，独自让一方去承担日子都过得够呛。
    还生二胎，难道都不用生活了吗？哪一样不花钱？季家人还以为是几十年前的时代？现在孩子贱养才可怜，教育都跟上还不是生出来受罪？
    “我们很少回去，他们也管不着。”季洋说。
    “快把奶瓶拿去洗了，一会就要滋生细菌。”艾俪催促，紧接着又道，“后天发工资的时候你要多买两罐奶粉，趁这两天做活动。”
    “好，到时候我去买。”季洋的声音从洗手间传来。”
    艾俪看着怀里的女儿，看着他们居住的小两房，日子虽然不富裕，紧巴巴过，但好歹只有他们一家三口。
    不知道季家人怎么商量的，自从那天后，李秋香和季春军就没来了。
    他们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季洋依旧在上班，小巧宜一天天在长大，艾俪在家里照顾她，以往是他下班买菜回去，随着孩子长大，也可以带出去了。
    艾俪早上会带她去超市，然后买菜回来做饭，中午跟她一起睡觉，等到下午季洋回来，把孩子给季洋，她去做饭。
    夜渐渐深了。
    “出来吃饭。”艾俪将菜端上餐桌，走到房间里去，整张脸慢慢又变黑了，多好的脾气都被这对父女磨得不剩。
    小巧宜五个月，坐还没坐稳，季洋偏生就喜欢“训练”她，此时他蹲在地上，将女儿放在沙发上。
    “坐好啊，坐稳。”他慢慢松开手。
    小巧宜哪里坐得稳呢？
    她朝爸爸伸伸手，屁股往前滑，一下又滑下去了，只剩下一个头抵着沙发靠背，双脚都在沙发边缘了。
    “唉，再试一次。”季洋摇摇头，双手抱起女儿，又让对方靠在沙发上，“这次要坐好，坐好爸爸给糖吃。”
    人家以前都说爸爸带孩子会把孩子当“玩具”，艾俪觉得应该没那么夸张，现在她信了，爸爸带孩子就是取乐，别指望他们会像妈妈一样那么悉心照料。
    小巧宜粉嘟嘟，被养的白嫩白嫩，她手动了动，又滑下去了，压根就坐不稳，肉肉的手还动了动，要去抓爸爸。
    “不要折腾她，骨头还软。”艾俪时常被他带娃的方式吓一跳，跑过去抱起女儿。
    “坐得不是挺好的吗？多练练就习惯了。”季洋不以为然，对着小巧宜笑。
    她也对着爸爸笑，一笑小眼睛就眯起来，口水流啊流，在妈妈怀里乱动着，嘴里发出吚吚呜呜的声音。
    “你看，她多开心。”季洋趁机说。
    艾俪看着怀里不断乱动的女儿，对方力气越来越多，一动起来她都怕抱不住会摔，“乖乖的，要吃饭了。”
    小巧宜没理，看着身后的爸爸，继续乱动。
    艾俪简直是无语，这对父女天天闹她，季洋又粗心，她每天都有操不完的心。
    抱着孩子坐下来，艾俪给季洋递筷子，“再过一个月我要去上班，今天我去看了早教机构，里面也有托管，六个月是可以托管的，但是我观察了一下环境，不是很放心，里面的老师看起来也比较小，看起来非常年轻，可能没什么经验。”
    “价格是两千八一个月，这是差一点的，好一点要四千一个月。”
    两人都要上班，保姆是肯定请不起也不放心，他们是想着送去早教，等一岁半的时候送去幼儿园，这样也就省心，等孩子再大一点，送去兴趣班什么的。
    “两千八要是好一点的也就算了，差的也要两千八送去我不太赞同。”季洋吃着饭，否决了。
    “可是光光两千八我们已经是勉强负担，女儿还要喝奶粉，每个月是一笔钱，还有房贷，她越长大花销就会越多。”艾俪将事实摆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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