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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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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1章 在不同的路上,越走越远
    开疆对小郡主的猜测若是成立,祝镕心里的怀疑也八九不离十,而她们选择了对太师府下手,可见初衷并非要将大夫人逼入绝境,一定是都没想到,皇帝会亲自过问这件事,才担心会不会牵连到这家里。
    祝镕边想边走,慢慢到了清秋阁外。
    但他实在想不通,即便是郡主,也不会正义凛然到了做出会影响她与王妃长远大计的事,扶意也绝不会贸然向郡主求助,去做一件和她们共同期待的结果毫不相干的事。
    到底为了什么,要对太师府下手,难道只因为可怜那些被买卖的女子?
    祝镕甚至想,开诚布公地去问扶意为什么。
    毫无疑问,他们正在不同的路上,越走越远,将来能否有交叉,将来能否到达同一个地方,谁也不知道。
    “三公子?”清秋阁门里,传来翠珠的声音,她在门下摆了几盘蚊香,一面道,“蚊虫可多了,公子站在这里做什么?”
    祝镕道:“正要走的,你回吧。”
    但他停了停,又问道:“书房里可有蚊虫,姑娘们上课能不能安生?”
    翠珠应道:“屋里自然干干净净,只是这外头草木丛生的,难免招惹蚊虫。”
    祝镕安心了些,看了眼门边的蚊香说:“过几日我叫争鸣送几盒上用的蚊香来,你在书房里点了,给姑娘们还有平珒用。”
    翠珠应诺,恭送三公子离去,回到扶意房中,提起祝镕方才经过:“奴婢出门时,公子就定定地站在那儿,像是有心事。”
    扶意没搭理,自然有香橼替她接话,两个小丫头说不到点子上,她不必担心,可扶意对着镜子梳头,心中已经意识到了些什么。
    不论如何,她内心坚定,不会再轻易动摇,而不论祝镕如何抉择,她都会坦然接受。
    至少眼下这件事,救下了那么多可怜的女子,也让柳姨娘和楚姨娘免于被买卖的命运,她不后悔,郡主更没有后悔。
    下一步,扶意就该让柳姨娘和楚姨娘来“报答”自己,向她们打听一些五年前的事。
    就在祝镕伤愈回朝,禁军府统领头天上任的日子,皇帝对太师府一案,迅速有了判决。
    在太师府中搜出的名录账本,记载多年来陈夫人涉嫌私下买卖女婢幼童多达数百人,半途闷死饿死者亦不在少数。
    皇帝一则勒令钦差奔赴各地,尽可能解救这些女子,再则,将太师府男眷罢官充军,女眷贬为奴籍,陈夫人为首犯,发配边疆。
    这是要震慑所有人的事,不等众人自行打听,皇帝就命人将判决张榜公布,传阅天下,以儆效尤。
    老太太收到消息后,将家中女眷悉数叫到内院,命芮嬷嬷一字一句念给她们听,告诫自己的家人不要以身试法,说了好些严肃沉重的话语,才命孩子们散了。
    姜氏走时,拉了拉三夫人的手,妯娌俩在大夫人身后打量她。
    只见她扶着王妈妈的手,一步一步走得极慢,像是努力不让人察觉她的疲软和哆嗦,再没有了平日里赫赫扬扬的威风。
    “做贼心虚吧。”二夫人说,“也是她命好,上有皇后兜着,身边有大老爷兜着。”
    三夫人却撇撇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陈夫人就是报应,二嫂嫂也不必幸灾乐祸,下一回不定轮到谁呢。”
    姜氏气得说不出话,看着老三家的挺着肚皮被下人们拥簇而去,她气得对周妈妈说:“到底是谁幸灾乐祸,我丢了瑞儿那些日子,她不定怎么在背后偷着乐呢。”
    周妈妈好生劝道:“就算过去有不是,三夫人方才那句话也没错,奴婢听着就觉得好使。更何况咱们谁不好惹,何必看大夫人的笑话,她好歹是这家里的主母,真要动了怒,指不定明日就把家分了。”
    这话本是要劝主子消停些,谁知反而刺激了二夫人,她折腾着要把韵之配给四皇子,最终的目的还是要让平珞继承爵位。
    一时上了心,丢下周妈妈匆匆往东苑去,要换了衣裳,即刻进宫去拜见贵妃。
    清秋阁里,女孩子们刚回到书房,才坐定散了身上的暑气,就听说二夫人出门进宫去了。
    妹妹们猜想二姐姐心里不痛快,都不敢看她,韵之本没什么,可想到她在这里让大家都不自在了,便起身道:“我热得不行,一定要出去透口气,你们先学着吧。”
    她大大咧咧地往门外去,扶意没有跟上,翻开书本对姑娘们说:“把心都静一静,过几日可要考学了,老太太说了,考得不好是要罚的。”
    待扶意再见到韵之,已是大正午,内院来人接二小姐用午饭,却不见踪影,扶意带着绯彤和香橼往园子里来找,见她独自一人好好地在湖边凉亭里坐着,也没到处乱跑。
    “告诉妈妈们,将午饭送来这里吃。”扶意对绯彤说,“你们去张罗吧,我陪着二小姐。”
    韵之早就看见她们了,主动起身走出来问:“是不是该用饭了?”
    扶意却拉着她坐下:“我们在这里吃,这里凉快。”
    偌大的园子,不闻人声,只有风过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沿着岸边的一片荷塘已冒了花尖,日头再毒上几天,荷花就该开了。
    韵之托腮望着远处,像是对扶意讲,可又好像在对她自己说:“你最初认识我们这家里的人,一定觉得我是最反骨的那一个吧,结果我却是最不敢反叛的那一个。二哥哥多潇洒,闷声不响把自己的人生都计划好了,带着心上人远走高飞,对这家对我们毫不留恋。就连平理,都敢往外闯,哪怕没成功,他好歹也试过了。”
    “韵之,恕我直言,贵妃可不见得愿意要你这个儿媳妇。”扶意道,“总觉得她是在利用二伯母,等二伯母身上无利可图时,就要一脚踢开的。”
    韵之苦笑:“若真是如此,我又要可怜我娘,我就是不能像二哥那样,把爹娘丢开。之前还说什么,就是一头碰死也绝不嫁,你觉得我像是敢寻死的人吗?不说敢不敢,我可舍不得死。”
    关于这件事,该说的该商量的,姐妹俩都说尽了。
    到如今,扶意心里甚至盼着,朝廷真有什么变故,也许有一天,四皇子不再是四皇子,好让二夫人彻底断了念头。
    但话说回来,扶意问道:“如今就算伯母不再把你送进宫,你心里存了人的,哪怕嫁给别的男子做正房夫人,你也不会高兴。”
    韵之无奈地问:“扶意,为什么人的一辈子,不能自己来做主呢,就算是我二哥,那也是抛弃了一切,才为他自己做了一回主。”
    扶意抿了抿唇,道:“你想过吗,把心里的事告诉老太太,倘若老太太愿意为你去提……”
    韵之戳了戳她的脸颊:“傻子,那也要人家闵延仕中意我呀,更何况,宰相府你以为是什么好地方呢,他们家的大夫人可厉害了,我若摊上那样的婆婆,才倒霉呢。”
    “那闵公子那儿?”扶意问。
    “都过去了。”韵之笑道,“少些杂念,专心对付我娘吧,但愿如你所说,贵妃压根儿看不上我。”
    眼前的祝家二小姐,再不是扶意刚进门时遇见的那个姑娘,韵之的性情的确越来越好,学会了控制情绪和脾气,可属于她的棱角也渐渐被磨平。
    这不是扶意带来的影响,是家里一场场风波让她学会了改变,她心太善,心太软,纵然不是爹娘亲手抚养大的,纵然爹娘负她太多甚至仅仅将她当做筹码,她还是将亲人将父母兄妹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
    下人们送饭菜来,韵之忽然想起今天是三哥哥走马上任的第一天,吩咐下人说:“告诉厨房今晚要加菜,给三哥哥好生庆贺庆贺。”
    可是到了夜里,一屋子人眼巴巴等着,只等来跑了趟禁军府回来的争鸣,大汗淋漓地站在屋檐下向芮嬷嬷禀告:“公子今晚忙公务,只怕要子夜才能回来。”
    老太太隔着门已经听见了,念叨着:“头一天,有什么可忙的?”
    但此刻,祝镕早已不在京城,策马三十里地,去那天遭劫的小镇上,调查土匪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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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2章 你会站在哪一边?
    盛夏来临,毒日当空,平珒不堪暑热,已有三日不来清秋阁。
    这日清早,趁着几分凉爽,大夫人便盛装出门,带着厚礼,像是要进宫向长姐赔不是。
    扶意原就和韵之约了今日一早去探望平珒,没想到这么巧,遇上大夫人不在家,她们如此虽能自在些,难免又落人口舌。
    韵之提议不如再等一天,可扶意另有算计,笑道:“反正大伯母,怎么都不喜欢我,还不如今日去少些约束。”
    姐妹俩到了兴华堂,见中了暑气的孩子脸色极差,这会儿平珒倒也不发脾气不肯吃药,是知道自己身上不好,只盼着能药到病除。
    坐了一盏茶的功夫,平珒问起他的功课,扶意自责没惦记带来,要亲自回去拿。
    而她离开兴华堂不久,就见柳姨娘打着伞跟出来,说道:“便是早晨,日头也毒,姑娘雪一样的肌肤,可别晒坏了。”
    柳氏将自己的伞递给扶意,扶意谢过,邀她同行遮阳。
    两人在一把伞下,柳姨娘四下张望后,说道:“姑娘,太师府的事,我和楚姐姐都感激你,那陈夫人伏了法,皇上又亲自过问这件事,大夫人往后再也不敢随便把人卖了。”
    扶意自谦:“我怎么也算不到,能有土匪劫错了道,姨娘不必谢我,是您和楚姨娘受神佛庇佑,我什么都没做。”
    柳姨娘也不傻,知道有些事不能打破砂锅问到底,便识相地住了口,但还是满怀感激地说:“往后姑娘若有什么事,我们能做的,必当为你尽力。”
    扶意笑道:“事倒是没有,只是来这家好些日子了,我从来也没见过大小姐。姨娘知道,纪州王府的郡主,时常登门来找我和二姑娘闲话,她那里惦记着自家嫂子,可我总也答不上来。”
    柳姨娘一脸凝重:“大小姐的事,姑娘别再问的好,还请姑娘听我一句劝,倘若能少和纪州王府往来,就与那小郡主离得远远的才好。”
    扶意笑道:“可我是纪州人,我……”
    柳姨娘连连摆手,似乎根本没意识到扶意在套她的话,反而好心地提醒扶意不要卷入麻烦里,说道:“皇上和纪州王府不对付,姑娘是纪州人本不妨事,但若与王府亲密,只怕要惹祸。当年老爷接大小姐回来,就是要和王府撇清关系,生怕受到牵连。”
    扶意故作惊讶:“还有这样的事?”
    柳姨娘说:“我曾听见大夫人说‘皇帝不杀闵姮,是念着旧情吧?’这话里的意思,姑娘能明白吗,连我都能想到不是吗?”
    扶意内心愤怒,柳姨娘若没有撒谎,五年前的意外,果然是皇帝对亲弟弟父子俩的杀意?
    柳姨娘好心解释:“闵姮就是你们纪州王妃,我也是来这家后听人说过闲话,皇帝当年对老相爷的长女求而不得,被弟弟抢了先。”
    可这些话,扶意已经听不进去了,郡主和王妃对皇帝的敌意,凭的是直觉,尧年也说,没有证据,她们不会轻举妄动。
    当有一天,直觉变成了现实,她们就该为王爷和世子报仇雪恨。
    “姑娘?”
    “姨娘,我要去给平珒取功课。”扶意道,“您的话,我都记下了,都是些背过人的是非,今日就当我们什么都没说过。往后大夫人若再有为难,姨娘无人诉说,也可找我来,我不过是个闲人,听一听无妨。”
    柳姨娘忙道:“姑娘怎么会是闲人,五公子念书的事,有劳姑娘。”
    回到清秋阁,扶意的心依然很乱,这些话她会传达给郡主和王妃,但她们都必须提防,会不会是中了皇帝的圈套。
    即便大夫人没有那么深的算计,可大老爷有,大老爷忠于皇帝,皇帝要他设法勾起纪州王府的恨意,逼得王府主动出手复仇,再以谋反来镇压,这不是没有可能。
    柳姨娘到底是真心实意地告诫自己,远离纪州王府,以免被牵连,还是受了大老爷或是大夫人的支使故意来透露这些事,扶意要再三考量,郡主和王妃更要冷静判断。
    但不论是何种情形下,都足以证明,五年前的意外,是皇帝的杀意,他害怕亲弟弟功高震主,要扫除一切对皇权的威胁。
    “这天下……终有一乱。”扶意坐在书桌前,想着心里的人,“到时候你会站在哪一边?”
    此刻,大殿散了朝,祝镕被内侍带来书房等候圣驾,殿外酷日当头,殿内一片清凉、墨香阵阵,本该是让人凝神静气的地方。
    然而祝镕有心事,他奔波了几日,终于查到些许土匪的来路,可是到这一刻,他还没做下决定,要不要向皇帝禀告。
    正如他告诫开疆,难道不怕皇帝另派人手监视跟踪他或是郡主,同样的道理,皇帝交给他的差事,也大可以另找其他人来做。
    听着皇帝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祝镕终于有了决定。
    嘉盛帝进门来,见了年轻人笑道:“新的轮岗制度,朕看过了,极好。你再妥善几处细节,过几日就颁布,旧制上侍卫当班时辰太久,疲倦困顿,真有什么事,朕能指望谁去。”
    “是。”祝镕躬身道,“皇上召见微臣,可有要事吩咐?”
    嘉盛帝屏退宫人,悠闲地摇着折扇,说:“没什么别的事,想听你讲讲,那群土匪查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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