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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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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妻俩对视一眼,祝镕就明白妻子的心思,命马车绕到那里去,再返回家中。
    扶意内心激动,第一次亲眼看见了昔日女学的旧址,学府规模不比国子监小,但如今已变成朝廷外事处,有些样貌异于中原人的官员在门前出入。
    “也许将来还能再办女学。”祝镕对扶意说,“世道总会变的,越变越好,朝廷才能兴旺长久,反之,再强大的军队,再忠心的大臣,再坚强的百姓,也守不住江山。”
    扶意问:“镕哥哥为何不说,英明的皇帝?”
    祝镕淡然道:“因为眼下没有。”
    扶意心里一紧,不敢再多问。。
    将近家门时,扶意主动提出一件事,祝镕原不肯答应,可一想到扶意说,化被动为主动,她和大夫人结怨也罢了,不该让父亲一样嫌恶她,纵然不舍得,还是应了扶意的请求。
    他们回到家中,刚好祝承乾下朝归来,难得今日回来得早,且儿子新婚第三日,他正打算宴请几位至交好友。
    可儿媳妇却来到书房,跪在门前,为她没能拦住丈夫,让祝镕大打出手而恳求父亲的惩罚。
    祝承乾听得眉头紧蹙:“金浩天如何了?”
    扶意一一解释后,道:“都是媳妇不好,没能拦住相公,倘若不去那里,也不会遇上那群人,父亲,媳妇知道错了。”
    祝承乾还没老糊涂,见扶意态度如此谦卑,加之他向来袒护自己的儿子,冷冷地说:“起来吧,往后不要到处乱跑,你是金贵的公爵府少夫人,不该在外面抛头露面。”
    话音才落,前头下人就传话来,说是金夫人带人吵上门,在前厅拉着客人又哭又笑,十分难堪。
    扶意忙道:“父亲,您就责罚媳妇,给她们一个交代。”
    祝承乾恼道:“我的话你没听见,他们什么东西,有资格来问我要交代?你是镕儿的妻子,除了天家面前,从今往后在哪里都高人一等,那等蠢妇连给你提鞋都不配。”
    扶意战战兢兢地应道:“媳妇记下了,父亲息怒。”
    此时祝镕才不紧不慢地赶来,一脸的无所谓,也没开口袒护妻子,只是道:“人是我打的,现下他们闹上门来,儿子都听您的,求父亲做主。”
    祝承乾最爱听的话,就是儿子依赖他,此刻嘴上虽然责备他成亲了还如此毛躁莽撞,但眼里没有半分怒气和反感,转身命人把大夫人叫出来,说道:“她一个女人家,我去做什么,让你母亲去应付吧。”
    但不出小两口所料,大夫人压根儿不会管他们的事,王妈妈都没敢将夫人的原话传出来,只低着头怯怯地说夫人身上不好。
    祝承乾没法子,只能领着小两口往前院来,谁知半道上下人又来说,刚好王妃娘娘昔日的闺中密友登门做客,王妃亲自去迎接,见这金家女人哭闹,二话不说就把人拖出去了。
    祝镕忍不住笑出声,被父亲骂道:“你还有脸笑,那种胡搅蛮缠的人家,就该离得远远的,你哪怕要打他出气,也该想个聪明的法子。”
    扶意蹭的跪下了,忙道:“都是媳妇没拦住,也是媳妇惹的祸,求父亲息怒,您不要责怪相公。”
    祝承乾扫了眼儿子,见他满眼心疼,但不敢在自己面前袒护女人,心里莫名多了几分安慰,考虑到之后的事态发展,便道:“扶意去祠堂跪着,你别委屈,总要做出样子来,传出去让外人知道,事后就算闹到御前,我们也有个态度。”
    扶意红着眼睛,怯怯地答应下,便跟着下人往祠堂去。
    祝承乾见儿子满脸不舍得,冷声道:“怎么,想求情?”
    祝镕握紧拳头,这可不是装的,怒道:“没道理,受欺负的是她,却还要她罚跪,若是母亲在外被人轻薄调戏,难道父亲袖手旁观?”
    祝承乾说:“这些道理,要你来教我?你还没有你的媳妇冷静理智,和那种胡搅蛮缠的草包,你说得上什么道理,不想惹麻烦,就只能约束自己。”
    祝镕摇头:“圣贤道理说,小人长戚戚,可如今这世道,不是为非作歹的人恐慌后悔这辈子完了,而是受欺负的人反过来害怕被寻仇、报复和诬告。朝廷衙门在做什么,律法在做什么,父亲……”
    祝承乾道:“那你就尽力去改变这世道,而不要在我跟前抱怨,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这辈子想要有什么作为,全在你自己。至少我相信,和一个草包动手打架,还闹得人尽皆知,绝不是聪明人做的事。再有,你要记着,世道之大,绝非你一人能改变,走不通的路可以不走,不要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祝镕握着拳头不说话,祝承乾叹了一声:“接下来可有公务?”
    他摇头,说:“我和爹爹一起招待宾客,其他的事,等客人走了再说,毕竟成亲的人是我。”
    不远处,靖王妃带着好友去园子里逛,祝承乾带着儿子前去打招呼,客人面前自然不会提家务事,但靖王妃也发现,扶意没在边上。
    自然很快,少夫人被罚跪祠堂的消息,就在家里散开,韵之在老太太跟前上蹿下跳,求祖母去救救扶意,但老太太觉得这事儿并不简单,拒绝了孙女的请求。
    兴华堂里,托病躲着客人的大夫人听说后,一脸稀奇地看着王妈妈:“祝承乾的命令?他这是打算和儿子翻脸吗,竟然敢动他儿子的心肝宝贝?”
    王妈妈却说:“没有呢,少夫人罚跪,三公子跟着老爷在招待客人,父子俩好着呢。恐怕这事儿另有说法,罚跪也不是真罚跪,不过是为了金家那事儿,有个态度罢了。听说是少夫人自己先来找老爷的,您看那小丫头,多会算计,把老爷都算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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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3章 祠堂罚跪
    “她最精明的不是能屈能伸,是知道得罪我不妨事,但不能开罪了祝承乾。”大夫人冷笑道,“你看,她哪里来的底气呢,不正是因为知道,祝镕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
    王妈妈道:“您别着急,三公子时不时就要领外差,不知哪天又离京出远门,靖王妃迟早要回去的,往后这家里,还不是您说了算,到时候,咱们再慢慢教儿媳妇。”
    大夫人深知言扶意精明,不是一两天就能对付的,眼下她心头有更大的麻烦。
    皇后和娘家已再三叮嘱,要她谨慎,近来的一些动静表明,胜亲王父子可能尚在人间。
    他们一旦回到京城,势必挥剑逼宫,当今皇帝没了,皇后和太子即便留下性命,这辈子也完了,杨家祝家作为皇帝的重臣,更是难逃一劫。
    “家里的事,暂且放一放。”大夫人仿佛是想起了当年扼杀没见天日的外孙一事,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说道,“眼下正是要紧时候,过了这一阵再说。”
    此刻,因请不动祖母救扶意,韵之又不敢去打扰正在会客的姑母,只能自己跑来祠堂看一眼。
    实则她很怵这个地方,至今想起来亲眼看见父亲扇了母亲一巴掌,都会恨得咬牙切齿,背上发寒。
    祠堂里,幽静森严,她看见扶意跪在祖宗牌位前的背影,无奈地一叹,进门说:“就算要给金家一个交代,那也该是罚打人的祝镕,你可是被调戏的那一个,凭什么罚你?”
    扶意转身见韵之,笑道:“你怎么过来了?”
    韵之委屈地说:“奶奶不肯出面,以为她多疼你呢,结果还不是碍着这样那样。”
    扶意嗔道:“说奶奶的不是,你可就该打了,奶奶为了我们的事,操劳费心还少吗?”
    韵之扯了蒲团,坐着说:“大伯可真行,你才新婚第三天,往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扶意说:“父亲若是罚镕哥哥,等同承认了他打人不对,眼下父亲罚我,是怪我跑去国子监抛头露面,往后要约束言行。不然人家说起来,谁允许我一个女子,跑去那地方了。”
    韵之很不服气:“你可比那些小子有学问多了,别人家的我也就不说了,就我们家平理那猴儿,他能念什么书,那里头比他还不如的,多得是,就仗着投胎好些。天下多少寒门学子,天赋高志气高,却一辈子也爬不上来。”
    扶意欣慰地笑着:“我们姑娘的眼界胸怀,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韵之没好气:“罚跪还这么高兴,你真是……”她不忍心拿难听的字眼骂扶意,只发脾气说,“我算服气你了。”
    扶意道:“真没事,回家路上就和你哥哥商量好这一出,我不能既得罪了婆婆,转身再得罪公爹,你大伯最在乎儿子了,我不过是投其所好,顺他的心怀。”
    韵之心疼地说:“祝镕也舍得?”
    扶意摇头:“不舍得,我再三求他才答应的,只怕还要生我气呢。”
    “凭什么呀,自己没本事,还有脸生气。”韵之挥舞着拳头,“他若敢像大哥过去待我大嫂嫂那样,我就揍他。”
    扶意笑道:“可不是,我有我家姑娘疼呢。”
    韵之霸气地说:“将来我的公爹婆婆若敢这样待我,看我不砸了他们家的祠堂。”
    说着话,又有人从门外进来,是五妹妹慧之,见二姐姐也在这里,她顿时没那么紧张,跑进来难过地说:“嫂嫂,你还要跪多久呀,我娘气坏了,要我一定把你带过去,她要给你陪个不是。”
    扶意担心不已:“婶婶怎么样了,可别动了胎气,慧儿,你回去照顾婶婶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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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4章 为了哄媳妇高兴
    为了安抚婶母,扶意最终离开了祠堂,赶到西苑来,家里早早为三夫人安排下的稳婆,刚好从房里退出来。
    “夫人胎儿没事,但实在不宜动怒,夫人不年轻了,早产十分危险,盼着稳稳当当足月才好。”稳婆说道,“请少夫人和姑娘们谨慎说话,不要再刺激了三夫人。”
    扶意谢过,带着慧之和韵之进门来,三夫人一见她,就愧疚地说:“要你受委屈了,我家那杀千刀的畜生,等我生了孩子,一定找他们算账。”
    “婶婶别动气,您和孩子若有什么闪失,那我和相公真要愧疚死了。”扶意道,“事情过去了,我不放在心上,也求婶婶放下。”
    三夫人含泪道:“我真是造孽,投生在那样的人家,好容易在京城挣下几分体面,他们却来了。可怜我的孩子们,走到哪里也甩不掉这样的舅家,孩子的名声都毁了。”
    扶意劝了好些话,才安抚三夫人平静下来,离了西苑后,她要继续回祠堂跪着去,韵之很不高兴,可也拦不住。
    二人分开后,半道上遇见了出来办事的周妈妈,周妈妈劝小姐去看一眼夫人,韵之不愿意。
    周妈妈叹道:“夫人这几日吃不下睡不着的,一想到二哥儿就抹眼泪,少夫人虽然时常陪在身边,也带着孩子们给祖母解闷,但背过人去,夫人还是哭。”
    “她想不开,我去了也没法子。”韵之狠心道,“她为什么就不想想,我哥逍遥自在去了呢。”
    周妈妈说:“姑娘没当母亲,怎么能懂母亲的心呢。”
    韵之苦笑:“我是不懂,可我将来就算做了母亲,也不能把自己孩子往火坑里推。”
    周妈妈劝道:“姑娘,夫人她都改了。”
    韵之摇头:“我去了,她高兴几天,又故态复萌,为了哄我爹高兴,她什么事做不出来。您别劝我了,该去的时候,我会去,但今天我没心情去哄她。”
    周妈妈劝说不得,眼看着姑娘负气离去,长长叹了一声。
    举目见家中无处不张灯结彩,喜庆非凡,心想过了这一阵,待这些大红灯笼都撤下了,兴许就能好些。
    再要往前走,大老远见祝承乾父子二人与几位客人正过来,周妈妈四下看了眼,赶紧从别处绕道离去。
    日落前,扶意才从祠堂出来,回清秋阁换了衣裳,一刻不停就来照应女眷们的晚宴。
    席间少不得被人打量议论,但她不在意,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和大嫂嫂从容妥帖地照应客人,直到夜色深浓时,送走最后一辆马车。
    “我们先走了。”进了门,平珞带着妻子,对祝镕和扶意道,“弟妹这几日辛苦,该好好休息才是,往后有什么事,只管找你嫂嫂商量。”
    扶意欠身谢过,请他们代为问候二婶婶,便见大哥和嫂嫂并肩离去,夫妻二人不知说了什么,看起来恩爱又亲昵。
    扶意不自觉地笑了,转身要找相公说话,忽然被祝镕抱起来,打横捧在臂弯里。
    她下意识地勾住了丈夫的脖子,回过神来,祝镕已经抱着她往清秋阁走,扶意着急地说:“镕哥哥,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你今天跪了那么久,腿疼怎么走路。”祝镕说。
    “我只是跪坐着,就跟在书房里一样……”扶意央求,“叫下人看去,真是要笑话死了,放我下来。”
    祝镕却板着脸,根本不理会,扶意若是挣扎才更难堪,不得不把脸埋在他胸前,用衣袖半遮着,就这么被丈夫捧在怀里,一路回到清秋阁。
    将妻子小心翼翼放在榻上,祝镕不由分说掀起她的裙摆,卷起裤腿,好在膝盖上没有伤,果然如扶意说,只是跪坐而已,倘若直挺挺地跪着,这么久必然伤得严重。
    扶意是被宠爱,虽然这么做不合适,可她没道理冲丈夫发脾气,唯有好好商量说:“下回可不能了,若是不懂我的处境,那就想想你在我爹娘面前那么毕恭毕敬的谨慎,不就能明白了?”
    祝镕心疼地揉捏着妻子的膝盖和小腿,一面答应了,一面说:“但也不能总牺牲自己,白天见你突然在我爹跟前跪下,你可知道我有多心疼?那路上铺着鹅卵石,你竟然就跪下了?”
    扶意伸手捧过丈夫的脸颊,在他唇上轻柔一吻:“下不为例,我下次一定挑有地毯的地方才跪。”
    祝镕嗔道:“地毯不成,棉花垫子也不行,我膝盖下有没有黄金我不知道,可你膝盖下是我的心,你要跪碎了,你不稀罕,那我也没法子。”
    “什么你的心呀,这些话是从哪儿学来的?”扶意简直要被这情话溺死,至少那日在江上初遇时,她一定想不到眼里见到的人,将来能说出这样甜蜜的话来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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