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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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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起这个凶器,就带了一些别的意味。
    自从1937年丝袜面世,这种薄软的配饰就不断地站在风口浪尖,甚至成为了现代女性性感的一种标识。有部分人群对它疯狂的爱恋,甚至让它的风头一度超过了内衣。诸多针对女性的连环杀人案中,丝袜也变成了一种凶器。
    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丝袜无疑是保暖和美观的选择之一,特别是一些服务行业,丝袜已经成了一种标配。
    宋文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然后他低头看了看尸体上穿戴整齐的衣服:“所以……凶器是凶手带来的还是她之前穿着的?”
    陆司语在物证拍完了尸体的照片后,轻轻撩起了女孩的衣角,暴露了女孩的腰部,在她光洁的身体上有着各种青紫的痕迹,还沾满了泥土,衣物大概是在遇袭后才进行的整理,他回答宋文:“丝袜是从被害人身上脱下来的,凶手能够从被害人的挣扎中得到快感,这是他的兴奋点,不会省去这个步骤。”然后他又仔细地检查了一下,确定袜子不在现场,开口道,“袜子是战利品,有可能已经被凶手带走。”
    女尸身上的各种痕迹,预示着她的生前曾经遭受过怎样惨烈的折磨。性,人世间,最美好的东西,也是罪恶的源泉。
    被殴打,侵害,随后勒死,这是一个相较漫长的过程,她在草地上拼命挣扎,直至死亡,这个现场没有那么血腥,但却让人有一种寒意,冰冷从脚底通过每根血管涌入身体,直入心脏。
    宋文的眉头皱得更深:“有殴打和伤害痕迹……但是为什么要给她再穿好衣服?”
    他见过各种各样的凶案现场,女性受害人大部分衣冠不整,而这位女受害人的衣衫整齐,这样的做法,显然是不合常理的,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现场。
    “非但如此……”陆司语说着话,用带着手套的手指轻轻地挑起了盖在死者面部的衣服,示意宋文看向尸体的脸。
    阳光照射下来,女尸的一双眼睛睁着,在晨光之下,长长的睫毛根根分明,投射下来一小片弧形的阴影。她的瞳孔是漆黑的,因为身死,已经放大。女人的嘴巴微张,晕染了梅子色的口红,整张脸铺了一层薄薄的散粉,让她显得面容娇丽。那衣服撩起,空气中那种甜腻的香味更为明显了。
    人们不难发现这具尸体的异常,这不像是一具饱受磨难的尸体,眼角不见泪痕,头发梳得也整整齐齐……
    陆司语吸了一口气道:“他可能给她补了妆……”
    傅临江原本在旁边搜集被害人散落了一地的物品,此时听了这话,忍不住义愤填膺:“这可真是个变态!”除了变态二字,他不知道要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位凶手。面对这样一具被精心打扮过的尸体,让他的心里更为难受。
    最初赶到了现场的小警察道:“我们……我们刚才在那边,发现了一些痕迹。旁边还丢了几张擦试过的纸巾,一块带血的纱布。草丛中有拖拽挣扎的痕迹,有可能那是第一案发现场。”
    宋文听到这里抬头问了一声:“带血的纱布?”
    女孩的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更没有纱布包扎的痕迹,他很快意识到这说不定是凶手留下的,“临江你过去看看,凶手可能带了伤,打斗中,纱布掉落了下来。”
    傅临江顺着方向一路寻找,那是一块巴掌大小的纱布,上面有一圈血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夹伤或者是咬伤了,他把纱布小心收入了物证袋里,最后从路边的草丛中捡到了一张丢在那里的身份证,对照着死者看了看道:“死者身份确认了。”
    宋文接过来看了下,记住了女孩的名字,王晓培,他开口道:“打电话给朱晓,查下死者的信息。”
    傅临江应了一声,去一旁打了个电话,过了一会转过身来汇报道:“死者是一家火锅店的服务员,已经通知了她所在的单位,朱晓正在通知死者家属。”他说着话,眼圈有点发红,“才22岁,就死得这么惨……凶手真是个畜生。”
    宋文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对于家人和亲友来说,妙龄的女孩忽然被害,这无疑是一个噩耗,更何况死得如此凄惨。
    几个人说到这里,路边又到了一辆警车,林修然拿着勘查箱从车上走了下来,他整了整西服的袖口:“我昨晚睡在殡仪馆了,结果没想到今晨就又有案子发生……”殡仪馆那边和这边的郊区有点对角,所以他来得比其他人稍晚。
    “嗯,我们也刚到不久。”宋文说着话冲他一摆手,林修然点点头,掏出手套戴上,躬下身看着死去的女孩,他的神情逐渐严肃,吸了一口凉气:“衣服就是这么盖着的?”
    宋文点了点头:“是的,来的时候就是这样。”
    林修然直起身体:“这是这半年内的第三起了,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
    宋文扭头问:“之前的两起案子是哪个组的?”
    林修然道:“都是二组的,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女销售李玲吗?那是第一起。随后,又有位二十八岁的女老师遇害。二组在查别的案子的同时一直在追这两起案子,没有想到凶手又动手了。”
    宋文还有印象,那是他之前和陆司语,林修然去鹿宁的时候,林修然和他提起过的女性被害案,他皱眉:“这三起凶案的共同点有哪些?”
    “都是女性,夜间遇害,丝袜勒颈而亡,衣服遮面。”林修然看了看尸体道:“头两次尸体并没有摆放得这么整齐,但是也被清理装扮过,应该是可以并案了。”他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之前两起的时候,凶手还有一些掩藏尸体的举动,因此尸体是过了一段才被发现的,这一次,似乎是放弃了。”
    “犯案时间和地点呢?”
    “第一起是三个多月前莲花堂的河边,第二起是半个月前西兴街后的垃圾场。”
    这三个地方虽然都属于南城的东区,但是相隔有点远,几位女孩的职业完全不同,由此可以推断出,凶手在随机选择符合他嗜好的被害人。
    宋文听了林修然的话,低头沉思道:“受害人越来越年轻,犯案时间间隔越来越短,越来越肆无忌惮,凶手在进化……”
    在场的几人全都面色凝重了起来,南城已经多少年没有连环杀人案了,而且是这么性质恶劣,针对女性的变态杀人案。
    一旦这样的连环罪案开始,没有侦破的话,凶犯可能会再次犯案,威胁到更多的人。
    “冷却期在缩短。”陆司语想了想又问,“遇害的时间呢?有没有什么规律?”
    林修然回答他:“第一起是晚上十点左右,第二起是晚上十一点……”然后他低下身拎起了女尸的手,手腕还有一些温度:“这具尸体也就遇害了几个小时,遇害事件大约是早上四点左右吧。”
    听了这些前情,傅临江有些迟疑了:“那看来这是要和二队的案子并案了,我们还查吗?”
    市局有规定,一旦确认是同案犯所犯下的案子,最后都会并案,归属到最先接案的那组。不管怎样,都要先和局里知会一声,避免同事之间的误会。
    宋文看了看地上的女尸,做了决断:“等我先和顾局打个电话问下。”
    半分钟以后,宋文挂了手机道:“顾局说,这个案子当做最近的特案要案来处理,让我们和田鸣那边并队成立专案组一起勘察。”
    第109章
    上午十点, 南城市局大会议室,宋文带了陆司语和傅临江来开会, 二队的田鸣, 张子齐,坐在他们的对面,林修然和徐瑶坐在侧旁, 顾局亲自主持会议,足以见对本案的重视。
    让宋文今天有些意外的是,在顾局的身边还坐了一位生面孔。他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向田鸣,田鸣显然也不认识,冲着他摆了摆右手食指, 随后摊了一下双手,表示自己一无所知。
    那人看起来大约三十五六岁的样子, 戴着眼镜, 头发有点自来卷,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宋文见这人有点眼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顾局看众人都在看向男人, 轻咳一声介绍道:“由于这案子特殊,我请来了最近在这边录制节目的犯罪心理学教授庄易庄先生, 帮我们一起分析案情, 看看能不能多一些线索。”
    那个叫做庄易的男人谦虚了一下:“我就是一名普通的研究员,在这里和大家探讨学习下。”
    宋文终于想起来为什么那人看有些眼熟,庄易和周易宁那种只评估警员心理的专家不一样, 他研究的是犯罪心理学,据说擅长对犯罪分子的行为进行分析。
    这些年庄易也上了上不少法制节目了,是好几个综艺的常客。那些节目宋文也看过一些,这位庄老师每次都会丢出惊人的观点,语不惊人死不休,那些分析,初听起来骇人听闻,细细想起来,也还有点道理。他的口才不错,有着明显的个人风格,在网络上也有了不少的粉丝。
    不过庄易这样的风格,却引起了一些老学究的反对,那些老专家认为庄易的心理学基础不扎实,很多言论丢出去只是为了哗众取宠,推论天马行空,是个屈从于现在媒体的小丑,根本无法运用到实际的破案之中。
    甚至有人指出,庄易的学历有假,分析有电视台的台本的,主持人是他的托,很多让人听起来惊异的分析,其实都是节目效果,还有的观点是从国外的节目上,论文中抄改来的。
    不过他们骂归骂,庄易依然很红,这次他来南城,就是来参加南城电视塔新开的法治科普节目的。正赶上这边发生了连环杀人案,顾局那边一筹莫展,就把这位专家请了来,看看能不能对案子有所帮助。
    会议开始,首先林修然和徐瑶出示了第三位受害人现场所的各种证物以及尸检的结果,和前两个案子完全一样,被害人都是勒颈致死。
    介绍到最后,林修然总结道:“我们现在采集到了凶手的指纹,还有精液和dna,已经和现有的资料库进行比对,目前没有确认嫌疑人的身份。”
    和现有的资料库比对没有结果,说明嫌疑人没有被发现的刑事前科,指纹还没有被录入系统之中。
    理论上,有过犯罪前科的话,都应该能够在资料库里查找到信息,但是我国地广人稀,结构复杂,人员流动性大,所以这资料库的正确性,也就只能够当作参考。
    “我觉得,这个案子的凶手有一定的暴力倾向,可能是个惯犯,虽然我们在资料库里没有找到,但是你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一些民事诉讼,未入刑的裁判一类,最好也要排查一下。”顾局转头问,“田鸣,你们组追这起案子已经有几个月了,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三起案子的情况吧。”
    田鸣点点头,向着他们队的副队张子齐做了个手势,张子齐便把几位受害人的图片和资料在投影上投射出来。
    一时间,投影仪上依次出现了几位受害人遇害的现场画面,都是一具一具的女性尸体,那场面不够血腥,却足够惊悚,让人震撼。
    “第一位被害人,李铃,三十八岁……第二位被害人,张雅洁,二十七岁……第三位被害人,今晨遇害,刚刚确定了身份。名叫王晓培,二十二岁……”
    田鸣把几位被害人的情况介绍了一遍,包括被害人的年龄,家庭情况,详细的遇害时间,遇害地点,被害过程,大部分和之前林修然所说的情况差不多,陆司语一边看着投影,一边在本子上把所有信息记录下来。
    “……被害人都是女性,长发,穿了丝袜,夜晚独自一人时被害。嫌疑人的尸体上有侵害的痕迹,精斑却未在死者体内发现,仅在一些随身物品上被发现,目前考虑凶手可能有部分功能性障碍。三位受害人之间,没有发现任何的关联,我们的调查结果认为,这是一起针对年轻女性的随机犯案……”
    田鸣说到这里,顾局有些面色不善地打断了他的汇报:“田队,这就是你们几个月的调查结果?大家都知道的就不用重复了,可以看卷宗,你们挑重点的说就行了。”
    田鸣被领导问责,低头道:“这个案子没有目击证人,有效信息很少,我们一直是当作长线案子来查,目前已经获取了嫌犯的dna、指纹、脚印等信息,我们也找到了一些可疑的嫌疑人,但是比对结果都不符合……”
    宋文听到这里,明白了田鸣遇到的难点在哪里,由于凶手行凶是在深夜,虽然留下了很多的物证,但是目击信息很少,他无法缩小嫌疑人的范围,南城城市里有百万的男人,适龄的,满足条件的也有十几万,想要从中找到那个人,不亚于大海捞针。
    顾局哼了一声:“行为路线呢?凶手他一定在某些地点遇到了被害人。这里面的行为逻辑你们分析了吗?”
    案件的发生,说明凶手一定在过去的某一时刻和被害人相遇,找到相遇点,是侦破的入手方式之一。
    在过去,摄像头缺失,各种的刑侦技术也不完善,这才导致了很多的案子成为了悬案或者是多年未破,但是现在,城市里到处都是电子眼,dna快到几个小时就可以出结果。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找到嫌疑人,甚至没有有效的线索,这有点说不过去了。
    田鸣更为委屈:“第一件案件发生以后,我们曾经花费一个月去找各种的摄像头,但是因为案发地点偏僻,仅仅有两段录像出现了单独的被害人。根本无法推断出相会点,第二位被害人出现以后,我们也进行了排查,还是一无所获……”
    随后田鸣在投影出放出一张张路线分析图,进行叠加,南城地图上出现了三条毫无交集的路线。
    “顾局,这几位被害人的行进路线完全不同,第一位被害人是外出回家时被害,第二位被害人是和男友吵架后离家时被害,他的男友有不在场证明,第三位临时回家,下了夜班公交后被害。这三位被害人除了第一位,剩下两位都是临时行程,甚至那天晚上都有可能不会外出,她们遇害的,都是城市里不同的地点……”
    这三起案件,都有很强的随机性。
    顾局听出来二队下了功夫却收获甚少,揉了揉太阳穴,语气缓和了下来:“三起案件中,一定有你们还没找到的共通点。”问到此,他转头问宋文,“宋文呢,你们今天去了现场,有什么发现吗?”
    “在今晨的现场中,我们发现了一块凶手掉落的纱布,上面有一些干涸的血迹,呈圆弧形,看起来凶手不久以前可能被什么动物咬过。具体的物证已经呈交给了物鉴中心。”宋文继续道,“其他的,我们刚介入这个案子,目前还不了解案情……就是觉得被害人面罩衣服,又被化了妆,这个现象十分特殊。”
    田鸣他们查了几个月都没有什么有效的线索,宋文他们只接触了这个案子一个上午,难有更多进展。
    顾局把手中的钢笔帽拔开又插上,一时低头不语,他心里也知道自己有些着急了,这几个月,二队一直在加班加点,案情僵持这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景象,这也是他把宋文他们几人引入的原因。
    想到此,顾局叹息一声:“我希望,不要有新的被害人出现。”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听着的庄易道:“顾局,听了你们这案件的情况,我现在倒是有一些想法,但是还不太完善。”
    顾局听了这话,脸上的皱纹都散开了一分:“庄教授你有什么意见就别卖关子了。你最擅长那些心理分析,就算是不成熟,也可以给他们提供思路,说不定方向是正确的,就能早日破案。”
    庄易这才站起身,对田鸣道:“麻烦田队长把最初的几张现场照片再投影一下。”
    田鸣急忙把那几张照片投影出来,三位被害女性,躺平在地上,她们的姿势几乎一致,都是衣服遮住了脸孔,脖子上凸显着勒颈的红痕,皮肤苍白,有些瘆人。
    庄易轻咳一声,开始沉声分析道:“窒息而死,这是一个和别的死亡完全不同的方式,没有那么的血腥,但却足够暴力。特别是对于男性凶手而言,这是一种力量的展现。”
    “一直以来,这样的死亡方式也被各种杀人魔所亲赖,类似的连环案件数不胜数,其中最典型的,比如最近刚刚破获的h国的华城连环杀人案。还有之前著名的雨夜屠夫案。但是眼下的案子和过去的常规类似案件有一些不同,我一直在思考,衣服遮面还算是普通,帮被害人打理遗容这个特点又说明了什么。”
    田鸣抬头道:“愧疚?”
    一般的犯罪心理解读中,都对这类的行为如此解释。之前宋文也曾提起过这种观点。
    陆司语听到此,停下了记录,咬着拇指的指甲,看向庄易。他也想听听这个人是如何分析这一点的。
    庄易点点头:“是的,但是我觉得这种愧疚未必是残暴的凶手所有,我觉得还有其他的可能性。”
    第110章
    庄易起身, 又放大了图片的细节:“我们不难看出,受害人的身上有各种的伤痕, 其中有些非常的残暴, 还原一下,可能有耳光,脚踢嫌疑人的腹部, 头部的砸伤等。”
    他又指了指一张图片,“这里的伤痕,说明凶手曾经暴力地拖拽受害人。”
    说到这里,庄易又放大了几张受害人的面部图片:“但是再看这里,这妆容画得非常仔细, 粉底掩盖了脸上的伤痕,口红涂得完全覆盖了唇部, 里深外浅, 过度自然,我可以说,大部分的男性,都达不到这种的熟练程度。”
    “还有这里……”庄易用手指了指第二个案子的细节图片, “凶手给受害人穿上了衣服,还细心地掖了进去。受害人的衣服上, 有几根绳带, 其中一个蝴蝶结的打法和其他的完全不同,由此可见,是凶手所为。”
    此时投影上的女尸脸部妆容精致, 身上衣衫整齐,应证了他的说法,田鸣听到这里轻轻点头。他们查这个案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但是其中的很多细节都没有仔细分析过。
    庄易说着话,把其他的一些细节也用红笔圈了出来:“这些……还有这些,都有可能是凶手所为……但是这不让人奇怪吗?这些行为,像是一个注意外表的完美主义者才会去做的,一个有暴力倾向的男人,一个残忍杀人的凶手,为什么会做这些事情。他做这些事情,目的又是什么呢?”
    无人应答,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在场的警察都陷入了沉思,案件中,这些细节的确是十分诡异,无法用常理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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