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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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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轻叫了一声,按在自己肚上的两个爪子顿时一爪一个,抓住了这肉干和菜干,拼命的往嘴里塞。
    一股剧烈的幸福感顿时充斥了它的全身。
    “原来是这样……”
    它顿时觉得懂了。
    边军的肉干大多是用牛肉、驴肉烘制、菜干一般都是用龙蛇这边独有的一种如莴苣般的蔬菜烘制,这两种东西只是能够让一般的军士在十余天之内的行军之中保持一定的体力,压制得极为紧实,自然算不上什么美食,但因为加入了食盐等调味料的关系,比起它和林夕这些日在大荒泽之中吃到的大多数东西,却不知要好吃了多少倍。
    所以它以为林夕是用那只冻僵了的飞鹭换取了这些吃食……它纯真的觉得,这的确很划算,真好。
    林夕也拿了一根肉干慢慢的嚼着。
    看着吉祥发亮的眼睛和鼓鼓的飞快动着的腮帮,他感觉到了吉祥此刻的幸福和满足。
    想到这样老而难嚼的肉干都让吉祥这么快乐,他便顿时更加感受到了吉祥这生来便遭受的苦,便想到今后一定要让这生来可怜的小家伙少吃苦。
    ……
    侦察军的军图比起一般的军用地图要标注的更为详细,借助这份地图,林夕很快确定了秋吉泽的位置——距离他此刻所在的地方约三个时辰的路途,在军图上对于这秋吉泽有一个醒目的标注,黑珀石。
    黑珀石是一种类似于琥珀的宝石,所不同的是林夕十分清楚,寻常琥珀是不知多少万年的松脂埋于地下形成,而这种黑珀石却不知是何种植物的汁液埋于地下后形成。
    这种黑珀石是大荒泽之中的特有出产,研磨后的粉末有极强的安神作用,可以用来医治惊吓过度导致精神不正常的人,然而这种东西最为重要的作用却并非药用,而是可以用以填充一些独特的雕刻纹理,然后这些纹理就能够引导魂力……成为真正的符文。
    黑珀石,是云秦炼制许多魂兵所需的材料,是分量极重的军需品。
    在赶到距离秋吉泽还有六七里的地方,在一个土丘的顶端,林夕就看到这个在地图上就像一个被啃了一口的月亮一般的水泽,其中有十几块足球场大小的地方,已经被用装土的草袋围了起来,有许多军士正在不停的往外排水,并乘机往下挖掘,将大量挖出的土方运往水泽外地势较高的干地上。
    围绕着这个水泽,是大片大片的红杉林地,林夕明显看到有些最高的红杉树上已经搭建了简陋的角楼。
    林夕并没有查看多久,只是下了这个土丘,行进了大概十分钟不到,就被从四周涌出的轻甲骑兵包围了。
    “来人通报!”
    因为早就通过黄铜鹰眼看到了林夕,所以此刻在看到巨蜥骑乘上的林夕之后,这批涌来的轻甲骑军在剧烈的震撼之余至少保持了些许的镇定,总算能够进行第一时间的问询。
    “羊尖田山巡牧军巡牧尉林夕。”林夕出声道。
    ……
    数百名军士正在仔细的检查从水泽中挖出的土方,一颗颗大大小小的黑珀石从黑色的烂泥中被挑拣出来。
    这块空地旁的红杉树林中,有上百个大型的黑色营帐。
    这些营帐周遭开辟出来的空地上,有一些平时根本难见的弩车、投石机、穿山弩、重甲等大型军械整齐的堆列着,有许多肃冷如铁的军士在旁边站岗守卫。
    这些营帐中,最中的一个营帐门掀开了。
    一名身穿黑色链甲,腰佩长剑的中年将领走入了这个足可容纳百人的大帐之中,对着坐在大帐正中的羊尖田驻防提督田墨石急切的禀告道:“大人,羊尖田山巡牧尉林夕回来了。”
    羊尖田军部的最高官员正三品镇守提督田墨石是一名面容清癯的中年男子,五官十分普通,但偏偏两条眉毛却是黑如墨汁,两片嘴唇却又是红如朱漆,只是这两相颜色对比,无形中便给人一种威严如山岳,腥风血雨扑面而来的气息。
    “林夕?”
    听到中年将领的禀报,田墨石眉头微皱,平淡道:“虽是青鸾学生,但毕竟只是区区巡牧尉……之前便接到过监军处有关他视友军死伤而不救的弹劾,虽还未查实,但接下来他脱军独行,未按期至旅人芋林搜索的简报却肯定无误。先行收押起来,好生待着待查便是,只要以礼法待,青鸾学生也不会执拗生事,何须如此慌张,需要呈报到我这里。”
    “田大人。”面色凝重的中年将领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也无半点废话,“他是骑乘着一头巨蜥回来的……且军中的三位祭司恐怕要和他起冲突。”
    “什么?!”
    田墨石霍然而立,“你是说他驾驭着一头巨蜥骑乘回来?”
    中年将领深吸了一口气,道:“是的,那是一头配备了藤鞍的穴蛮巨蜥骑乘,而且那头巨蜥没有半点伤势……对他言听计从。”
    田墨石的眉宇间有了真正的震惊之意,“那军中的祭司因为何事恐和他有冲突?”
    中年将领道:“三位祭司说他带回了一头厄运妖兽,大不吉。”
    第三百二十章 你是祭司么?
    林夕打量着面前的三名祭司。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军中的祭司,这三名祭司的衣饰和他原先的想象有很大的不同。
    三名祭司身穿的都不是他想象中的白袍,其中最面目最苍老的一名祭司身穿的是灰色的祭司长袍,身上绣着的是日月星和荆棘的花纹,手中握着一根洁白的骨质祭司短杖,短杖的头部镶嵌着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另外两名祭司都是身穿紫红色祭司长袍,绣着的都是忘忧草的图纹。
    在打量着面前三名祭司的衣着之时,林夕也在默默的打量着这三名祭司眼底的一些神色。
    “你这头不吉之兽绝对不能带入军营。”
    面目最为苍老的灰袍老祭司看着林夕,再次重申道。
    这名老祭司脸上的皱纹可以蓄得下一碗水,他睿智的眼中充满着震惊、不解,甚至还有一些恐惧。
    “要让我这么做,总归要有一些理由。”
    林夕早就听池小夜说过了有关黑狐猫不吉的传说,但他没有想到自己云秦的祭司的反应似乎更加激烈一些,以至于在还未真正进入营区之时,就已经惊动了三名军中祭司。祭司在云秦军中拥有十分特殊的地位,没有确切的任职,但在很多事上却都拥有话语权,而且最为关键的是,祭司在军中拥有崇高的威信。
    因为从眼前这三名祭司的眼中并没有发现任何特别针对自己的杀意和仇视之意,所以林夕的反应也是十分平静,保持着对这三名祭司的尊敬。
    “相信我,年轻人。”
    苍老的灰袍祭司看着林夕,道:“你这头妖兽叫黑狐猫,每次出现,都伴随着灾荒、死亡。生性残暴,任何与之为伴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在我们云秦的祭司经卷之中,便被定为不可接触,不可感召的厄运之兽,必须敬而远之,或者直接设法杀死。”
    “再凶残的妖兽都有被驯化的可能,我在上灵祭的课目时,便听老师讲过,祭司的真义,便是驱散黑暗,引渡光明。”林夕知道自从击杀沐沉允开始,自己的身份已经不是秘密,此刻面对三名祭司,他便也觉得必须让对方明白自己的身份,在谈话之中才会获得同等的敬重,所以他没有什么掩饰的说了这一句,又接着道:“即便是在真正的黑暗之中,也可以寻找出光明,即便这黑狐猫本身残暴黑暗,也可以感召,何来天生之说,而且我这头黑狐猫十分温顺,没有它的帮忙,我未必能回到这里。若不敢接触黑暗,又怎能驱散黑暗。”
    灵祭的课目……林夕的这第一句话,就已经让三名祭司齐齐吃了一惊。
    天下唯有一个地方有灵祭系,三名祭司第一时间心中雪亮,林夕的这第一句,便相当于表明了自己的出身。
    而听到“若不敢接触黑暗,又怎能驱散黑暗”这句,三名祭司顿时全部齐齐心中大震,看着林夕的目光都变得全然不同。
    其实原本这句是林夕一时说的顺了,随口从“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改编而来,意思是说你们怕厄运,我反正不怕,就让我来面对你们说的这厄运之兽好了。但这句话中本身包含着的舍身大义,以及他此刻是真正使得一头传说中残暴至极的黑狐猫温顺的躺在他的怀中,这便让这三名祭司的脑海中忍不住齐齐浮现出了一个念头……难道正因为他的心性如此高洁光明,所以才能获得了这样的一头妖兽?
    难道他小小年纪,真是已然真正拥有了一名灵祭祭司所需的高洁光明?
    一时间,这三名军中祭司竟是都震惊无言,林夕的周围竟暂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羊尖田山驻防提督田墨石和军部的六七名高阶将领便是在这时走出了营地,看清了林夕和林夕身后趴坐在地上等待着的那头墨绿色巨蜥。
    看着这头趴坐在地上,没有任何损伤,且在许多铁甲轻骑的警惕围困中还都没有任何焦躁,一副像战马一样随时听从林夕号令的巨蜥,田墨石眉宇之中的震惊之色更浓,他想到了某种可能,朱漆染色般的嘴唇都不由得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正待快步上前,就在这时,他的脚步却又是微顿,甚至微微抬手,勒令身后其余的将领先不要妄动。
    因为正在此时,一名身穿淡金色祭司长袍的祭司从不远处的秋吉泽掘地处走来,走向林夕和那三名祭司。
    ……
    “不仅是不能带入军营,而且必须杀死,用火焰在正午彻底焚化。”
    林夕也感觉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和修行者独有的气息,就在他转身,刚刚看见一抹淡金色色彩时,就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然后他才看清,这是一名身穿淡金色祭司长袍的中年祭司,面目五官温和,原本极容易给人亲近之感,然而因为他的这句话,林夕却是皱了皱眉头,没有了任何亲近之感。
    他的淡金色祭司长袍上,绣着一头振翅高飞,英武不凡的巨鹰图案。
    “许祭司。”
    三名祭司全部对着这名脸上神色极容易给人亲近和善之感的祭司躬身行礼。
    “我来告诉你理由。”
    这名祭司躬身回礼,又对林夕行了一礼,和声道:“黑狐猫的厄运并不只见于传说,还来自于确切的记载。十三年前,龙蛇边军一路五千人由宇将军率队,进入大荒泽,见到了一头黑狐猫,结果天降大暴雨,最终五千人陷于沼泽之中,只有三百余人生还。七年前龙蛇东部军一处粮仓处出现一头黑狐猫,接下来七处粮仓的所有守军便全部被黑狐猫杀死。”
    “三天之前,云祭司在大荒泽夜空中看见一颗血红凶星,大不吉之兆。结果接下来你便带着这头黑狐猫出现,这是大不吉的应兆。若不用火焰在正午焚化,接下来恐怕便马上有大灾降临。”
    林夕的眉头皱得更深,他看着这名祭司,道:“这只是无端的联系……即便是看见天有异象,又怎能和我这头黑狐猫扯在一起?”
    “还有其它你必须要这么做的理由。”
    这名面目温和的许姓祭司淡淡的看着林夕,嘴角却是出现了一丝微讽的神色:“你是青鸾学院的学生?……你是祭司么?”
    第三百二十一章 这也是一头鸟
    巨蜥骑乘的庞大,百名铁甲轻骑的环绕,以及三名祭司的出现,早已吸引了秋吉泽周遭绝大部分军士的注意力,只是因为有着严明的军纪,这些军士才没有聚拢上来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而此时这些军士也发现羊尖田山军部的一些最高将领都已从营地中走了出来。
    至于那名身穿淡金色祭司长袍的祭司,绝大多数的军士也是根本不知身份。
    因为他们平时也根本没有见过这种服饰的祭司,他们只知道身穿灰色祭司袍的是镇魂祭司,身穿紫红色祭司袍的是普通的战争祭司。
    ……
    因为先前也没有见过军中的祭司,所以林夕也不知道各种祭司袍所代表的含义,但是从其余三名祭司的态度,他看得出这名身穿淡金色祭司袍的祭司身份在其余三人之上。但此刻他听到这名祭司的问题,却是并没有回答,只是平静的说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明白的,却正是这件事的症结所在。”
    面目温和的许姓祭司看着林夕,道:“云秦不知道有多少怀着真挚信仰的人想成为祭司,然而却没有多少人能够真正成为祭司。”
    “要成为一名祭司,不仅要精通祭司的教义,自身不违反祭司的教义,而且必须学习如何从日月星辰,从风吹云动中去获得上苍的启示,预知气候的变幻。必须掌握救治之术,不仅要救治一些身体的疾病,最重要的是要救治灵魂中的伤痕和黑暗。必须要如何去抚慰生灵的灵魂,知道用什么方法去和妖兽沟通,知道它们的喜好和憎恶,用最纯洁的心灵去感化。”
    许姓祭司微笑着看着林夕,如传播信仰般,道:“一般从熟知祭司信仰和教义,并能自己恪守祭司教义的祭司学徒到战争祭司,便至少要六七年的时光。妖兽远比人更难沟通和感化,所以唯有做了很多年战争祭司,能够熟练的以各种手段抚慰灵魂的战争祭司,才有可能成为灵祭祭司。你要明白,唯有极少数的军中祭司才能最终成为灵祭祭司,而你,只是接触过一些灵祭系的皮毛课程,甚至连祭司要做哪些,成为祭司必须要具备哪些条件都不知道……你连祭司都算不上,又怎么能够陡然感召一头妖兽侍宠,成为一名灵祭祭司?”
    “如果你已经是得到祭司殿承认的战争祭司,带这样一头黑狐猫回来,或许还有说服我们的理由,但你连祭司都算不上,带着这样一头黑狐猫回来,便只有可能是厄运和不吉缠上了你,通过你降临到了这里,必须马上清除。”
    林夕的眉头皱得更紧,因为他油然觉得,不管有什么理由,在谈论吉祥这个一个外表看上去无害且可爱的生灵的生死问题时,无论挂着的微笑多么和煦,都无法掩饰真正的咄咄逼人和残忍。
    “判定是否是灵祭祭司的标准是什么?”林夕看着这名身穿淡金色祭司长袍的祭司,说道。
    他的语气似乎比之前更加平静和平淡了许多,但若是熟悉林夕的姜笑依和边凌涵等人在此,便会知道林夕的这种平淡却是已经将对方当成敌手,已经收起了心中的尊敬。
    许姓祭司的眉头微微的一皱,一时没有出声。
    “我的确不知道祭司的很多事,但我知道,只要能够拥有一头真正的妖兽为伙伴的……便是灵祭祭司。”林夕也微笑了起来,看着这名祭司,道:“我在学院时,灵祭系的老师就曾讲过,唯有最为光明的人才能感化妖兽,妖兽用武力也没有办法强行慑服,拥有一头真正的妖兽,这是判定灵祭祭司的唯一标准。即便是祭司学徒,只要能够拥有一头真正的妖兽,便也立时成为灵祭祭司。既然这是唯一标准,现在我能做到这样,哪怕我没有上过一天祭司的课程,便说明我天生拥有这样的能力和品性,便说明我已经是灵祭祭司。”
    微笑间,林夕拍了拍身旁候着的墨绿色食人巨蜥。
    这头比一般的巨蜥身型还要庞大的巨蜥顿时身体更加趴低了些,同时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吼叫。
    它口中喷出的吐息形成了一股肉眼可见的风流,吹得前方三名祭司的长袍猎猎作响,让很多远远看着的军士的眼神凝固了。
    腥臭的口气喷了许姓祭司一身,他脸上的温和变成了冰寒。
    “你说的不错,是否能够拥有一头强大的妖兽为伙伴,是否能令这头妖兽和你一起并肩作战,这的确是判断是我云秦判断灵祭祭司的唯一标准。”这名身穿淡金色祭司长袍的祭司冰寒的看着林夕,冷冷的说道,“但你这样……就想说你是灵祭祭司,无异是痴人说梦。若是一些简单的御兽手段御使妖兽,就算是灵祭祭司,那骑坐着这巨蜥的穴蛮,也算是灵祭祭司了?”
    “我不妨告诉你,真正的灵祭祭司,和其妖兽伙伴近乎心灵相通,根本不需要手势,甚至言语,他的妖兽伙伴便能明白他的心意。”
    说道这句,他的声音突然冷厉高亢了许多。
    也就随着他这声音的响起,远处的红杉林中,陡然飞起了一团速度惊人的黑影。
    几乎同时,一声洞金裂石般的鹰啸声在空中响起,声音之尖利,就好像无数烧开的茶壶在耳边嘶响,一时间,几乎所有的军士都觉得耳膜刺痛,都纷纷脸色色变的朝着天空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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