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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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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靖国草草结束了与包四航难得的洽谈机会,急匆匆赶回甬城市委办公室,秘书将详细情况向他做了汇报,当得知刘志武公然率领人马去杀宋朝度时,他不禁颓然坐到沙发上。刘志武已没有挽救余地,他根本不需要听特别具体的过程,刘志武想杀宋朝度,肯定不敢明火执仗的干,必然是偷袭行动,可李援朝却是早有准备,整个过程就像一出排演好的剧目,刘志武动手,李援朝收网抓人,这其中如果没有内线消息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安靖国也懒得去想是谁出卖了刘志武,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刘志武手中是否有对自己不利的证据,其他的想也是白搭。他向来足智多谋,知道眼下形势自己与李援朝之间已是生死存亡之争,任何政治手段都是苍白的,只要不给李援朝拿到对自己不利的证据,上有乔书记,下有这些年的政绩官声,任李援朝举着尚方宝剑也别想把他如之何。可是该怎么做才能让刘志武闭嘴呢?
    ※※※
    青田镇大宅。
    李虎丘端着一壶古井新茶,半躺在椅子上,意态悠闲。小妮娜在他脚前一米远的地方摘菜,时不时的偷笑一下。
    程学东正说道:患生于所忽,祸起于细微。孔子说人有五种大恶,但盗贼不属其列。一是行为邪僻而顽固不化;二是内心通变而阴狠毒辣;三是窥人隐私而无所不晓;四是言辞虚伪而巧佞辨饰;五是顺适逆流而冠冕堂皇。安靖国一个人占了二、四、五三大恶。刘志武一案是钦差大臣下东南办的第一个大案,如能一炮打响扳倒这个人……
    李虎丘打断他的话,大声喊:燕东阳!小兵哥从屋子探头问:虎哥,什么事?李虎丘一指小妮娜,“把她给我带走,两个小时内不准回来。”燕东阳尴尬的挠挠头,状似忸怩。李虎丘佯怒道:“她昨晚半夜三更钻你被窝的时候怎么不见你难为情?俩人吱吱嘎嘎的弄了半宿,昨儿晚上还又哭又疼的,第二天就在这儿偷着傻乐,赶紧有多远走多远玩去,今儿菜不用她做了,中午咱们外头吃去。”
    燕东阳领着欢快的妮娜出门,李虎丘看着他们走得远了,会心一笑对程学东说道:“有些事太脏,你我之间交流一下就好,小洋妞一颗琉璃心殊为难得,还是少沾惹些尘埃的好。”
    程学东点点头,心道:“龙头为人不失枭雄手段却同时又多仁好义,这才是龙的性格,变幻莫测呀。”在心中感慨一番后继续说道:“安靖国是赃官却也是能吏,港务工作的业务水平放眼整个东南地区同级别干部里无人能出其右,在这个时期扳倒这样一个人,更能够体现出中央向沿海走私集团宣战的决心,对钦差大臣下一步工作的开展会起到十分积极的作用。”他已知道李援朝是李虎丘的生父,出于对李虎丘的敬重便不好直呼其名,又碍于李虎丘对李援朝的态度,更不便称之为你父亲,于是便以钦差这戏称名之。左右知道说的是谁便可。
    李虎丘叹道:“不管是刘志武还是安靖国,都可称得上叱咤风云一时的人物,也都各有其优点所长,可惜大家已成死敌,李援朝要在东南打开局面只有踩着他们往前走。”
    程学东接着分析道:“安靖国是在浙省官场中成长起来的,在这块土地上根扎的很深,同门同系的亲朋故旧根系庞杂,一旦把他逼的狗急跳墙,他能用出的阴谋手段更远非刘志武之辈可比,我担心调查取证工作会很难啊。”
    李虎丘道:“安靖国现在跟谋门中人走的很近,通过江湖手段在他身上下功夫恐怕很难奏效,现在关键是看李援朝那边能否在刘志武身上打开缺口。”
    程学东眉头紧锁,沉声道:“我最担心的便是刘志武身上出问题!”
    李虎丘沉吟半晌,重重点头道:“言之有理!安靖国会请谋门高手刺杀刘志武。”
    程学东道:“我正是这个意思,安靖国在浙省官场中素有智多星之誉,行事风格向来多变不以常理计,事已至此,他铁定是要做垂死挣扎奋力摆脱,用起心计来定会无所不用其极,古人用计讲究奇正结合,我分析他一定会一边加紧在甬城港建设等重大经济工程上的进程,在正面上拿到更多骄人政绩为自己增加保护色,另一方面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不让钦差大臣拿到实证,刘志武和楚四季都是破绽。”
    李虎丘沉吟道:“楚四季是小角色,生活作风问题在这个时期未必能扳倒他,至于说跟未成年人发生关系那已是太久远的事情,更无从证明其真实性,再说李援朝要对付他其实另有深意,不但要扳倒他还要一棍子打死他,这么做的目的是要为了杀一儆百,向接下来更难对付的闽省和申城的官场宣示李援朝这趟下来狼要打老虎也要打的决心。要想一棍子打死他,刘志武才是关键人物,如果安靖国打主意要杀人灭口,一定会在这人身上下功夫!”
    程学东微笑道:“处理这种事自由社中非龙头莫属,想必您心中已有定计。”
    李虎丘眼望甬大方向,那里正在进行的海内外客家省亲大会已接近尾声,许多计划内要谈妥的事情也已进行到落实阶段,李援朝的对手已经大步向前,北风迟迟,最晚要在金秋十月才会来,这五个月里李援朝也好,自由社和李虎丘也罢,想要杀尽满堂艳红只能靠自己!
    第278章 别赠言,此中玄机需慎之
    董兆丰和楚烈一起登门拜访,楚烈的伤已痊愈,日内便要回京。董兆丰临行前有些话想对虎丘说。
    青田镇大宅。董兆丰和虎丘坐在葡萄树下品茶。虎丘对董兆丰大师的敬重一生都不会变,董大师为人雅量容人,生平志趣高洁,品格端方浩然,武道和见识俱非凡。贼王心中更把老人家当成一面照人心世情贪嗔痴妄的明镜。行为有偏时自比一下,恶念丛生时对照一下,每每思及比较总能获益良多。董兆丰爱喝茶,且精通茶道。虎丘为此特别准备了一套明代王阳明使用过的茶具作为临别赠礼。老爷子并不客套,对虎丘的赠礼十分喜爱,欣然接受后,当场便让燕东阳打来古井清泉水,就用这套茶具煮水泡茶。
    古泉浸新绿,今人品老树。
    董兆丰泡好茶后以茶论道打开话匣:“道教南宗五祖之一的白玉蟾曾做水调歌头咏茶,结尾处有两句妙语,唤醒青州从事,战退睡魔百万,梦不到阳台。两腋清风起,我欲上蓬莱。”举杯敬茶,慢慢的品了一口,虎丘连忙举杯却是一饮而尽。只听董大师又说:“饮茶从心,白玉蟾道心逍遥所以写的出这样的感悟,一壶水泡出两杯茶,你喝跟我喝的滋味便有不同,我喝茶品的是清净自然天人合一,细品茶之香泉之清二者相合之和谐。你喝茶如饮酒,心中想的是因果报应杀伐决断,所以一饮而尽,正是所谓饮刀逞一快的杀伐心性。”
    虎丘苦笑道:“最近的杀伐气重了些,各中情由已在您来之前的电话中说与您听了。”
    董兆丰凝重道:“昔日谋门和聂啸林都已凋亡,今日的谋门顺应天时人和想借华夏地利成就一番利国利民伟业,今时的师奴魔童只是聂摩柯身边蒙昧无知的守护神,世事沧桑斗转星移,宇宙中最大的永恒便是一个变字,时代在变,人也会跟着变,一个人应该学会在因时因势的变化中做出正确的选择,助一个仍在为恶之人杀一个弃恶之人等于助纣为恶,违背的是天地和气。”
    董兆丰的表态让虎丘微感诧异,道:“我以为您一直非常恨聂啸林,想不到您会这么看。”
    董兆丰呵呵笑道:“我恨的四十年前服紫河车的大魔头聂啸林,如果今日的师奴魔童仍是昔日的聂啸林,我还会寻他报仇。”又道:“真正得道的人是一脚踩在青天,一脚踏在黄泉,善恶喜恶之间要能做到随仁心掌握,所做的事情但求合天理乎人道,而不已初见的喜后闻的恶为行事因由。”
    虎丘皱眉沉思了一会儿,点头道:“您的意思是理性和感性做出的选择都未必是正确的,做事情首先应该合乎天意人意,自己看到的,别人所说的都未必是正确的判断事物角度,您所处的高度不同,看待问题的视角也不同,而我却是身处江湖不由己,我不杀,他们步步紧逼,我杀一儆百,他们便退几步,您说我有其他选择吗?不过对于您提到的我跟谢炜烨合作对付师奴魔童和聂摩柯这件事,我会慎重考虑,正如您说的,我夹在二者当中正是一脚踩在青天,一脚踏在黄泉,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这是个极考验心智的危险游戏,我需要更多时间权衡。”
    董兆丰寿眉一轩,一双明亮活泼的将面前贼王照定,心中百感交集。胸中虽有千言万语,却知多说下去已无意义,面前青年男子比之初识时亦正亦邪本色不改,但心智日趋成熟,胸中自有沟壑。自己胸中一番话已无需出口。
    院子里尚楠和楚烈在切磋技艺,尚楠只守不攻。楚烈拳脚如瀚海烈风,有着非同一般的广阔与残酷之意。虎丘有意岔开话头,说道:“楚烈这次受伤也算因祸得福了,拳脚中已见真意,机缘一到便可正式承您衣钵了,他的天赋远在我之上,如果不是因为家世过于显赫,从小缺少些挫折磨砺,他的成就本该远在我之上,这次落败受伤的过程对他而言是一个巨大的刺激,远胜过他去抓捕十个百个那些所谓高手嫌犯,虽然尚楠只守不攻,但凭他无限接近圆满的境界,楚烈这么长时间没有被他的反震力道耗尽体力,足以说明楚师兄的机缘真的快到了,我可要提前恭喜董师傅了。”
    楚烈是董兆丰从小起培养的顶门大弟子,他虽然出身将帅之家,但身上却无半点豪门子弟的骄奢风范。做人尊师重道仁义厚道,学武能吃苦耐劳不畏挑战。纵然贼王惊才艳艳当日以弱冠之龄更突破天赋极限达到绝顶境界,可在董兆丰心中最宝贝的嫡传弟子却始终只有楚烈一个。听到虎丘这么评价楚烈,董兆丰深以为然,额首道:“幸好有你!”一语双关,既是在说当日虎丘救下楚烈一事,又有暗指虎丘的存在刺激了楚烈的斗志之意。
    董兆丰又说道:“天下练拳者无不是从苦心琢磨拳意中领悟到心神在拳法中的妙用,进而产生宗师之势,一步登顶成为宗师。而虎丘你却是独一无二的先炼心后习武者,你自创的心之神道开创了武道未有之先河,拳未成却先有势,这种功夫若能得大成,便等于国手大师弈棋,与人交手时高瞻远瞩料敌先机,只在关键时刻以心血激发神道潜力予以对手致命一击,这样的武道虽有取巧之嫌,却着实是求胜之道,然而,当今世界早已非国术昌明的时代,武道登堂入室者皆首重修身为主,而你的武道是争生死的技巧,伤人也伤己,拳法是土心法是树,根基不牢心之神道入的越深越凶险啊!所以我劝你万不可懈怠了修身的基础功夫。”
    李虎丘心知董大师这番话是发自肺腑的至理名言,但他自家事自家知,董兆丰并不知晓他还自创了一套在体内以心意练拳的导引术,无论行止坐卧皆可以导引气血,按照拳法套路施展开时的运行规律运转,效果与真正练拳并无二致。否则以他出道以来屡屡激发心血逼迫自己发挥出不属于他能控制的潜力的作为,身体哪里承受的住,所谓的心之神道早已成无土之树。虽然如此,但虎丘还是诚挚的表达了感激之情,只说自己会努力,请董师傅放宽心。
    董兆丰要说的话已说尽,最后只留下一声饱含感慨的叹息和一句好自为之,带着楚烈洒然离去。尚楠驾车载着虎丘和董楚二人,一路相送到申城机场,目送董师傅上了飞机后才连夜赶回甬城。
    回程途中,尚楠说董大师想说的话似乎没说尽?李虎丘面无表情看着车窗外,半晌无言,终于说道:“他想的是说不如不说,所以他才没把话说尽。他不说是因为怕我误会他的立场,反而伤了彼此间这些年的情谊,但他不说我也知道,他是想劝我少造杀孽,少与人争,在这东南变天的行动中能少死几个就少死几个。”又道:“若是别人这么劝我,或许我会以为对方有私心,但董师傅是何等人物我又岂会不知?但他却还是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
    尚楠道:“董师傅悲天悯人,仁义无双,就算有人的功夫超过了他,天下第一宗师的名头却也只属于他。”
    “他老人家可没你说的这么简单。”李虎丘的视线投向北方极远处,悠然道:“你别忘了董师傅是红墙内的人,无论是过去还是今朝,大内侍卫的头领都是可以比拟一省大员的角色,董师傅一辈子慎言慎行,该狠辣的时候却也从不手软,他虽然话没说透,但已经向我暗示了上面的意愿。”
    尚楠道:“你是说上头有人不希望东南打走私大动干戈?”
    李虎丘笑道:“小楠哥开窍了,这么说也对,李援朝这次下东南打走私修海港,之所以先选甬城和刘志武,便是因为他是整个东南地区的大走私集团中最弱的一个,打掉他牵扯的人也最少,饶是如此,刘志武案都已经涉及到了当今书记处的乔宝峰,如果换成陈天浩和杨长兴,你说会牵扯到多大的人物?”
    “你是说……”尚楠有些吃惊的,话说了一半被李虎丘打断。
    “知道就行了,但别说出来。”李虎丘摆手道:“我说李援朝这家伙的政治谋略常人难及便在于此,这趟下东南的差事就是来趟雷的,搞不好就会把自己炸的粉身碎骨,老爷子还在,按说这冒险活儿本轮不上他来干,是他自己主动向赵继东总理请缨来的,他这辈子下过乡,当过兵,战场上火里血里爬出来的,从来不畏惧挑战,他也最懂得萌祖余荫靠不长久的道理,所以别人怕趟雷,他却把这里看做一次展露才华排除异己的机会。”
    讨论这种事情,尚楠显然不是个好对手。说到细腻处他便有点接不上茬儿了,沉默了一会儿。尚楠问道:“刘志武现在羁押在武警总队的禁闭室,那个地方就算精心布置也未必能挡得住谢松坡这等人物,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办?宝叔在那边蹲守了一天两夜了,要不我去换换他?”
    “让他回来吧,你也不用去了。”李虎丘道:“有日日为贼的却无日日防贼的,一件东西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咱们摸不准他们什么时候动手是最头疼的,刘志武现在还不肯开口,他也清楚自己已经恶贯满盈,迟早去那杀鸡儆猴里鸡的角色,开不开口都是个死,越早开口死的越早,这就给了安靖国从容布置的时间,他们一定会选一个最佳时机动手,只恨不知道会是何时,不过我已经另外想办法去摸他们的底了。”
    尚楠不解,奇怪小虎哥能有什么办法。李虎丘笑道:“你忘了谋门里头咱们不是还有个盟友吗?”说话的工夫,电话响了。李虎丘看了一眼号码,说曹操曹操到,接通后低声说了句是我,电话另一端谢炜烨只说了一句:明日凌晨三点,谢松坡。
    第279章 一招错,老祖奇谋弄虎丘
    李虎丘挂断电话后问尚楠,你知道这世界上什么样的人最不好打交道吗?尚楠想了想,摇摇头,没琢磨出所以然来。李虎丘笑着说我说具体点供你选择,世界上有三种人,男人,女人,半男不女的阴阳人。尚楠道:“这事儿大概因人而异吧,让我选就只有女人最不好打交道,但我估计你会选第三种。”李虎丘笑道:“知我者小楠哥也,所以今晚我去找女人打交道,阴阳人交给你和宝叔应付。”尚楠道:“听你的口气好像不打算埋伏谢松坡?”李虎丘故作威严道:“董师傅说让咱们少造杀孽,你怎么还这么好斗?”尚楠有些迟疑的:“咱这算不算背盟弃友?”
    “阴阳人可不是什么好鸟,所谓盟友也不过是我和他相互算计均未果的城下之盟,这路货的话听听也就罢了,难不成咱们还真按照他划的道走?咱们现在已经知道了摩诃无量上师的打算,如果现在过去跟她知会一声,你说谢松坡今晚还会出现吗?”
    尚楠摇摇头说那当然不会,但你要如何向谢炜烨交代?李虎丘说向他交代个屁!“谢炜烨的如意算盘是让咱们跟聂摩柯斗个两败俱伤,他才好从中渔利,何铁铮的死让谋门内部人王和老祖形成均势,如果谢松坡今晚再倒下,谋门的均衡便会被打破。”
    谢炜烨三十多年前为掌控谋门力量一手导演血碗事件,拿三十万华侨和几十万原住民的性命做垫脚石,在cia卧薪藏胆数十年,异想天开从诺克斯堡中弄出黄金八百吨。反手还险些嫁祸给洪门。这么一个没有道德底线同时又惊才艳艳的阴阳人一旦没了牵制,凭着谋门的财力和人力加上国内这得天独厚最适合浑水摸鱼的复杂环境,他所能产生的破坏力将不可道里计。
    李虎丘对这一切洞烛观火,心中自有计较。对待谋门内部两大巨头,自由社在壮大到足够跟谋门抗衡以前只有一脚青天一脚黄泉,走在二者之间利用两边的矛盾,让他们相互牵扯,自由社才好则趁机行火中取栗之事。
    尚楠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李虎丘道:“今晚有一场热闹,我打算趁机过去跟聂摩柯支会一声,提醒她不要轻举妄动,顺便再闹点事儿出来,既要让谢炜烨明白老子不是他手上的线偶,另外请老宋帮忙借机提醒一下那些海外归来的富豪巨贾们华夏的情况很复杂不要急着站队。”
    今日是客家省亲大会最后一日,谢松坡以发起人的身份在月憩园盛排夜宴为与会的海内外豪商送别。
    半月映龙潭,碧水之畔豪车遍地。燕东阳驾驶的吉普车驶入其中毫不起眼。李虎丘走下车深吸了一口气,放眼望月憩园内高朋云集,提步往里走。燕东阳停好车紧随其后跟了上来。
    聂摩柯的四周都是些豪门贵胄的公子哥儿,李虎丘走进宴客厅时她正在给这些年轻的官富二代们讲经说法,云里雾里的也不管这些人能否听懂。她很清楚这些年轻公子哥儿们苍蝇似的围在她四周听她讲经,其实都是小和尚敲木鱼装样子而已。不过她干的就是善布法缘的营生,无论心里边有多腻歪,这装神弄鬼的把戏都得演下去。她发现李虎丘不请自来时,正有个操晋省口音的黑胖子在请她帮忙相面。这人生的面目可憎,又黑又肥,并有严中的腋臭,若不是月憩园内清洁没有苍蝇,这厮站在那都招苍蝇,尤其一张嘴的口臭味更是令生人勿近。聂摩柯把谋门木字辈的大杀器孙梓桐叫来招待这家伙。摩上师丢开这群信徒莲步款款迎向贼王走去。
    角落里。
    李虎丘笑眯眯看着聂摩柯,道:“在甬大连着数日看你登坛讲经,几乎真把你当成佛法深湛的活菩萨了。”
    聂摩柯道:“都说大隐隐于市,贼王藏身在校园,却又高明了几分。”摩诃无量上师今晚穿的是一身玄色袈裟,内衬月白色缁衣,外黑内白,更增几分庄严玄秘色彩。李虎丘眼中没有半分艳羡敬仰之意,笑嘻嘻道:“咱们两个一个是活菩萨,一个成了大隐士,再继续相互吹捧下去就快成了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了。”
    这话带着挑逗的味道,显然有些轻浮,很不合乎贼王的身份。聂摩柯眉头微蹙,这家伙不请自来,说话还如此可恶,到底是何用意?难不成是来捣乱的?再一转念,思及认识李虎丘以来的过往又觉得不大可能。问道:“贼王不请自来该不是就为了讨几句口头便宜的吧?”
    李虎丘左右看看,一脸无辜道:“我吗?哪句话讨你便宜了?呵呵,上师你误会了,我这趟不请自来其实是想告诉你我有半仙之体,能掐会算,我料到今晚你们将要有大动作,也不知料的准是不准。”
    聂摩柯暗自心惊,面上神色依旧,淡然道:“贼王真会说笑了,谋门回国这么长时间向来奉公守法,贼王上次提点我们要守国内的规矩,我们可一直没敢越雷池半步呢,哪里会搞出什么大动作来。”
    李虎丘哈哈一笑对身后燕东阳说:“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上师是聪明人吧,我这儿要讲笑话,还没开腔上师那边就先笑喷了饭,这笑话还讲个屁呀!”不但言语粗俗,声音还不小。
    聂摩柯一出道便被尊为佛女,直至被捧为摩诃无量上师,观世音转世真身大菩萨。走到哪里不是备受尊敬?甭管是富商大贾还是达官显贵,哪个不敬她几分?就算是李虎丘熟知她底细,没有那身佛衣的光芒她也还是堂堂谋门人王。李虎丘这几句口没遮拦之语未免太过粗俗不敬。她眉头紧蹙,面色一寒,道:“贼王今日不请自到已经是无礼之举,如今又在本上师面前口不择言,你当我是好欺负的吗?”
    “哪个不开眼的敢欺负上师您?看弟子给您捏碎丫的蛋。”一个粗豪的声音带着飞扬跋扈和奇臭无比的味道传到虎丘和摩柯耳鼻之中。轻浮嚣张的乔云飞晃着巨大身躯正朝这边走来。一眼认出李虎丘来,不禁有些傻眼,“怎么是你?”
    李虎丘从那股子味道入鼻时便认出他来,心道,打瞌睡你递枕头,想闹事你就犯贱。“可不就是老子。”说着抬手便是一巴掌,将乔云飞打的原地转一圈,“就凭你乔黑子也想捏碎我的蛋?”李虎丘一把拎住乔云飞的衣领,恶狠狠的瞪着他。乔云飞吓的魂不附体,连叫误会绝没有这个意思,一句硬气话都不敢说,只是一个劲儿的祈求李虎丘把他放下来。这家伙在京城时亲眼见识过李虎丘跟楚烈过招,也从父辈那里听说了李虎丘的出身并不逊色于他和高雨泽。动手打不赢,拼爹拼不赢,这会儿除了告饶外也确实没别的办法。
    摩诃无量上师心中有事恨不得立即找谢松坡商量一下,眼见李虎丘越闹越不像话,把今晚最重要的贵宾都给打了,弄得她更一下子走不开了。乔云飞是谋门重点结交的京城乔宝峰书记的儿子,绝不能让李虎丘在月憩园谋门的地盘上随便欺负。聂摩柯面色一沉,发出一声轻咳,一直随扈左右的师奴魔童立即出现。李虎丘不用她废话,信手将乔云飞平着丢了出去,聂摩柯以眼神示意师奴魔童去扶一把。然后说道:“李虎丘,你闹够了没有?”
    “开玩笑而已!”李虎丘抬起双手笑道:“别紧张,我们两个是老朋友了,过去见面时就爱这么开玩笑,犯不着请小朋友出来维持秩序吧?”
    这边一闹动静不小,宴客厅里不少人注意到这边的骚乱,纷纷侧目观看。虽然没有几个人一开始就注意到这边情况有异,但却有不少人看见李虎丘将乔云飞拎起来丢出去。一时间议论声四起,都在猜测是怎么回事。今日受邀的嘉宾非富即贵,大多数人都知道乔云飞的来历,眼见那年轻人把乔云飞丢在地上,聂摩柯在那里息事宁人,一个个不免心眼活泛,想着打探那年轻人的底细。
    几天前李援朝宣布华夏中央政府要按照国际开放标准搞东南沿海经济带,只发了五张海贸批单。华夏的海洋贸易到底有多大的潜力,只看那些大走私集团的实力便可以想见。在场的不管是海内还是海外的,谁不想搭上这趟财富航道?批单只剩下一张,现就攥在李援朝手中,在场人中有资格触摸的就那么几个,其他人想要不错过这场财富盛宴,就必须挂靠在有批单的财阀名下。晋省黑龙集团手上便有一张海贸批单,就凭这张批单,乔云飞这小黑胖子往这一站便能让包四航这样的海上巨商都不敢小觑了。现在想要挂靠在黑龙集团名下做海洋贸易生意的颇有财力的家族不在少数。抢着巴结乔云飞还来不及,那年轻人居然敢当众这么对待小黑胖子,看乔云飞的意思似乎没多强烈的反应。大家都是圈内人,自然明白之所以会这样只能有一个原因,便是那年轻人的背景比乔云飞还要大。
    人群中有人认出李虎丘前些日子曾出现在古香斋挂牌拍卖会上。有人记起又说他当时一直跟谢抚云和福德堂那位萧公主在一起。鱼找鱼虾找虾,谢抚云和萧落雁名头在外,大家据此分析这年轻人的身份定不简单。混在人群中的宋朝度说:“还用猜吗?看丫的样子就知道比乔黑子厉害多了,看他对待乔黑子的方式就知道他的立场了,要我说咱们还是要看准形势再站队。”宋大少这番话说的并不高明,但却因其出身而颇具权威性,在场中人深以为然频频点头的不在少数。
    李虎丘对聂摩柯一抱拳,说道:“有人很希望你我之间擦出点火花来,我今天来此便是为了成全那人的心意,今日月憩园高朋满座,被我这恶客的到来坏了气氛,多有得罪之处还请海涵,上师是修行得道的出家人,心胸宽广,自不会跟我这世俗人计较。”聂摩柯心中一动,示意师奴魔童将乔云飞拉到一边,低声问道:“你见过谢炜烨了?”
    李虎丘并不否认也未承认,顾左右言他道:“上师冰雪聪明,什么事儿过后一想就能明白。”
    “贼王这是在笑话我每次都算错一步后知后觉吗?”聂摩柯的话没说完,李虎丘却已领着燕东阳扬长而去。谢松坡走过来低声问:“座师,他来干什么?”聂摩柯神色庄重,道:“他知道了咱们今晚的计划,特意来支会一声,顺道来搅局,李援朝左手尚方宝剑,右手海贸批单,尚方宝剑已经出鞘,现在开始准备用海贸批单了,今晚之后,甬城官场铁板一块的局面或许会依旧,但很难讲现场这些人中不会有心思活泛,往昔又没跟刘志武搅合到一起之辈会暗中动摇。”
    ※※※
    李虎丘乘车离开,回到青田镇大宅。刚进院便接到李援朝的电话,坏消息,口气很急,刘志武死了!李虎丘举着电话心神不动,脑子里稍一转念,便已明了自己上了谢炜烨的当。真正想杀刘志武的人是谢炜烨,这位谋门老祖从未小看过自由社大龙头的智慧,所以他根本没指望李虎丘会听他指挥暗算谢松坡去。谢炜烨传递那个消息的目的便是引贼王撤开暗中守护在武警总队的张永宝。这条老阉驴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帮安靖国渡过难关?仔细想想觉得不太像,安靖国是乔宝峰的人,聂摩柯把宝押在乔家,谢炜烨肯定不会跟她相同立场,他一定另有目的!会是什么呢?
    电话另一端李援朝说起凶手杀人的方式,五百米之外一箭穿喉,现场勘验人员检查了那支箭,是一支将近一千克的重箭,能在那个距离之外把这样一支箭准确射中目标的人一定不是凡人。李援朝感到不可思议之余十分震怒,正在督促有关人员全力追查。李虎丘听罢更肯定了之前的猜测,动手的人一定是龙锟钰,只有他的箭术和那把十八石超级强弓才做得到。他知道李援朝所做的调查都只是徒劳,龙锟钰这样的人物做事情岂会留下手尾。他在电话中问起李援朝如果这次不能一棍子把安靖国打死,他和乔云飞这么斗下去,最终会有几个人能坐收渔翁之利?李援朝沉默良久后告诉他,这件事很复杂,但李援朝自信能够处理好,让他不要再插手了。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李虎丘举着电话眉头紧锁,不知不觉竟将电话捏的粉碎。燕东阳问:虎哥你怎么了?李虎丘嘿的笑了一声,摇摇头,颇多感慨的说道:“姜还是老的辣呀,谢炜烨这老狐狸太狡猾,一不小心就被他给玩弄于股掌间。”
    李援朝很明显已经想到了什么,却不肯说给虎丘听。李虎丘从他的口气中听出了一些不确定的意味,这在李援朝而言是很少见的现象。由此可见,谢炜烨投靠的这个人一定比乔宝峰更难对付。
    刘志武之死让虎丘感到郁闷,他坐在院子里在脑海中把这件事从头到尾捋了一遍。越发的觉得谢炜烨这个人要比聂摩柯难缠百倍。这人的谋略已经达到顺水推舟信手拈来的层次,从他出现与虎丘斗法定下城下之盟后全身而退,到今晚调虎离山巧杀刘志武,每一步都是临急而变却有妙手天成之奇巧。如果他代表的是另一方政治势力,肯定不希望李援朝这趟东南之行如此顺利的拿下安靖国,进而牵连到乔宝峰,再趁此余威扫荡另外两大走私集团。只有李援朝和乔宝峰斗的两败俱伤才更符合那人的利益。如此复杂的局面下,谢炜烨一个刚从国外归来之人竟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做出如此准确的判断,并且设下巧计让自由社大龙头吃了个大瘪。
    如此对手举世难寻第二个。虎丘一想到这些,禁不住豪情勃发。正自思量该如何见招拆招应对刘志武之死带来的变化时,古典佳人从屋子里出来,海棠春睡的样子,一步三摇的来到他面前,将一支电话递给他,道:“宋朝度打来的,说你关机了,所以打到我这儿了,似乎有急事找你。”虎丘接过电话问什么事儿?宋朝度在另一端说道:“我大爷明天要回燕京,临走前想见你一面。”
    第280章 大胸襟,得东南者得天下
    李虎丘应邀来见宋仁。虎丘对这位宋家老大久仰已久。至今青田镇大宅门前还挂着这位宋氏四杰之首的当代名家的手笔。那还是萧落雁回京亲自登门求来的。宋仁生平最爱王右军的字,也最爱谈王右军这个人。见面寒暄过后便对虎丘讲了一个王右军的故事。虎丘知他所说必有深意,因此认真聆听。
    宋仁讲道:王右军与谢太傅一道登上冶城。谢太傅潇洒地凝神遐想,有超世脱俗的心意。王右军对他说:“夏禹为国事辛劳,连手脚都长满了老茧;周文王忙得无法按时吃饭,每日里没有一点儿空闲的时间。如今整个国家都处于战乱之中,人人都应当贡献力量;如果一味空谈而荒废政务,崇尚浮文而妨碍国事,恐怕不是现在该做的事吧!”谢太傅回答说:“秦国任用商鞅,只传两代就灭亡了,难道也是清谈导致的祸患吗?”说罢反问虎丘:“你觉得他们两个谁更有道理?”
    一件事情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同一个问题不同的人看待问题的角度方式都不同。这大概算是个考验?李虎丘想了想说道:“一个嘴大一个嘴小,当时来说是嘴大的有道理,千载之后你我都知道东晋的结果,王右军的话经受住了历史的考验。”
    一句话足以验证贼王的少年老成,从务实的角度去看,谢太傅当时嘴大,他说什么都是道理,所以他可以说勤政图治虽能强国却不能久持,甚至是亡国之举。他也可以在乱世当中仍秉持治大国若烹小鲜的理论无为而治。王右军的话是经得住历史的考验的至理名言却在当时毫无用处,世事无常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正确的未必是准确的。这便是当年的时务,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虎丘用粗浅的话一语道破深邃的本质,宋仁感到很满意。
    李虎丘觉得宋仁跟自己讨论这个话题并不合适。
    宋朝度和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侧坐相陪。虎丘疑惑不解看了一眼宋朝度。后者却将目光转向侧坐的年轻男子。这人个子不高,模样与宋仁有五六分相似,看上去稳重平凡,却唯独一双重眉又黑又粗,突兀似欲腾起的浓烟,为这张平凡稳重的脸增了几分飞扬。李虎丘看向此人时,他报以一笑,笑容和煦竟有春风拂面的亲切感。
    “这是犬子宋勇毅,之前是在申城市委党校政策研究室工作。”宋仁一指年轻男子道:“我回燕京之后他就要到援朝同志身边报到,以后你们少不了要打交道。”
    李援朝的新秘书?李虎丘心中一动,这位大概就是宋家第三代重点培养的人物了。宋家从老爷子前中组部长宋雪松一代算起,至今已是三代宦门。虽然从目前看还无人具备问鼎的潜质,但二代当中老二宋义五十岁便已是督抚一方的省级大员,老四宋放四十五岁也已是副省级,老大宋仁在学术界的名头和影响力甚至还在宋义之上,老三宋豪弃政从商本是最不起眼的一个,但自从几年前认识了一个奇人,尽其所有与那人合作开办了天一阁住宿餐饮连锁集团,几年的时间竟凭着那人想出的连锁兼并的商业模式,迅速扩张发展成为横跨华夏南北的酒店业巨头。宋家四杰的名头由此鹊起,宋家也一跃成为华夏头一排的红色豪门之一。如今宋家四杰名震华夏,宋家第三代也称得上人丁兴旺,作为宋家三代之首的宋勇毅这个时候去担任李援朝的秘书,其中用意不言自明。李虎丘想不到宋仁竟这么看好李援朝。不敢怠慢,连忙起身礼貌的向宋勇毅问好并伸出手,却并未做自我介绍。有些还不适合放到桌面上说的事情大家心里有数就够了。
    宋勇毅热情的伸出手和虎丘的手握在一起,沉厚的男中音说道:“早就听朝度说起过你的一些轶事,今日一见果然更胜闻名。”这人说话的声音好听,仪表气度俱不凡,与虎丘虽是初见却毫不显生疏,又说道:“不得临川问,悬心不可言,王右军的字和他的人截然不同,我一直以为做人要像王右军的字一样,圆转如意守正通变才是大道理,王右军一生,字得道人却未得道,最后空有一身抱负本领却未得施展。”
    宋勇毅谈吐不俗,言语中的意思与虎丘之前的见解似有相通之处,只是他文化底子深厚,说出来的话文雅得体自是非虎丘这草莽豪杰可比。李虎丘心知此次见面不同寻常,宋仁把儿子送到李援朝身边培养之举,或可比做送姑娘出阁,未免姑娘到人家里受到轻视,总要准备些嫁妆才是。想来这方面的事务宋家跟李援朝之间早有协议。却不知他把虎丘唤来是否另有深意?李虎丘暗自思量未得其解,只听宋仁又说道:“勇毅是我儿子,但去李部长身边工作这件事却是他自己的主意,说句让虎丘你见笑的狂话,他在家常说华夏官场只敬佩两个人,一是家父,另一位便是援朝同志,两个比较起来却还是对援朝同志更敬佩。”
    李虎丘满面谦虚笑容,将目光投向宋勇毅,问道:“有中央这么多位首长在,省部级当中又有包括宋义省长在内的诸多才学卓著的官员,宋大哥怎么就对李援朝另眼相看?”
    宋勇毅道:“我与虎丘兄弟一见如故,说话绝不含糊顾忌,我刚才说王右军这一生为官时虽能守正不阿却不谙圆通机变之道,字得道了人却没能悟道,空负其志和一身本事。而李部长也是正人,他在官场的履历我敢说了如指掌,李部长为官守正持身同时还圆通知变,既有泰山崩于前不变色的定力和雷霆万钧的手段,又有圆融和谐礼让谦虚的风度和以退为进的智慧,正是我辈楷模,能够有幸到他身边工作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所以我很珍惜这样的学习机会。”
    李虎丘笑道:“宋大哥讲话虽然文绉绉的,但却能让我听明白一二,李援朝有这么多优点我这当儿子的倒还是头一回知道。”接着话锋一转,说道:“有些话我不说你也清楚,李援朝这趟东南之行注定坎坷,你能在这个时候选择到他身边工作,真是性情中人所为,不怕你们笑话,我虽然是甬大在读的学生,但其实肚子里没有几滴墨水,见识什么的更谈不上,不过在我看来,官场上你和李援朝这种性格的人如果没有极大的本领是很难走的远的,你就这么看好李援朝能趟过这道坎?”
    宋勇毅充满自信的淡然一笑,“时间会证明我的判断。”
    这一刻李虎丘忽然弄明白了一件事,今天这场会面并非是宋仁要见自己,真正的主角正是这位宋家三代第一人。只听宋勇毅又接着说道:“目前为止,就外界传言看,从地方到中央,与李部长平级的干部里,中央重点培养的年轻干部就那么几位,地方上有南粤的霍建民,浙省谢书记和我二叔,山城的向书记,燕京方面则有前市长高一凡和乔宝峰书记,以及李部长,这其中又以李部长年纪最轻只有四十二岁。”顿了一下,又道:“这次人大之前的常委会上,高一凡刚被增选为中央政治局委员书记处书记,乔宝峰也当上了书记处书记,燕京太子帮风头一时无两,只有李部长似乎被忽略掉了,但我却敢断言,燕京帮难过的日子快到了,高一凡和乔宝峰肯定会受到牵连,李部长这趟下江南至少一半原因是为了避开这场风暴。”
    这下子不但李虎丘糊涂了,连宋勇毅的老子宋仁都跟着不知所谓了,问道:“你凭什么这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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