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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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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摩柯听出祖父语气中的隐意似在说李厚生命不久矣,不由吃了一惊,问道:“您刚刚不是还说李厚生是苍龙出渊胜券在握吗?”
    “再强大的人也会有一个无法战胜的对手,那就是时间!”聂啸林喟然一叹,却不知这一声叹息是为了李厚生还是他自己。继续道:“苍龙迟暮,纵然敌人不能战胜他,他却也抵御不过时间的侵蚀。”
    李厚生的身体状况董兆丰早做过定论,聂啸林的武道境界已至神级,眼光精准犹胜董兆丰一筹。生老病死,人力穷尽,这是无可抗拒的自然规律,聂摩柯想到这些不禁也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门口脚步声入耳,谢松坡引着李虎丘推门而入。聂啸林识趣的说松坡跟我去下盘棋。房间里只剩下虎丘和摩柯。
    “这就要走了?”李虎丘看着聂摩柯头顶青丝,感觉自己似乎又造孽了。
    “不走留下干嘛?看你左拥右抱合家欢?”聂摩柯语气酸溜溜的,回眸时却忽然一笑,“怎么样?我留头发的样子还可以吧?”
    李虎丘不记得见她笑的这么恬淡妩媚过,吃惊一艳,赞道:“嗯,特有范儿。”聂摩柯道:“头发长了,孩子也生出来了,到时候把照片寄给你看。”李虎丘道:“到时候打个电话过来,我去看你生。”聂摩柯看着他,深情的:“别胡乱承诺做不到的事情,我容易当真。”李虎丘认真的:“我从来不胡乱承诺任何事,我会记得答应过你的每件事。”
    “听说你闯大祸了?”聂摩柯站久了,腿有点酸。走到床边躺了下去,“过来帮我揉两下,医生说我的反应有点大,才两个月,吃什么吐什么,爷爷还说我体力好,站这一会儿就觉得腿酸酸的。”
    虎丘走过去,坐在床头,把她的白生生藕段儿似的小腿抱在怀中,按着古青鸾为他服务的手法轻轻捏了几下。摩柯道:“好舒服。”奇道:咦?你跟谁学的按摩手法?虎丘一乐,得意道:“怎么样?感觉还不错?”聂摩柯点点头,嗯,感觉皮肤下热乎乎的。李虎丘嘿的一笑,道:“公路上那件事是乔宝山和他儿子主使的。”聂摩柯道:“我没想到你会把事情做这么绝,一点余地都没留,爷爷跟我打赌说你一定会杀人,我还不相信呢。”李虎丘笑道:“我其实没你想象的那么狡猾。”
    摩柯被按舒服了,索性趴到床上,从包里摸出一瓶精油,递给虎丘,笑嘻嘻道:“手法不错,这个会推不?”虎丘接到手中,轻车熟路的掀起摩柯的衣服,滴了几滴在温暖素白的玉背上,不自觉的模仿起古青鸾的动作,才三两下就让摩柯发出小猫儿似的舒服之极时才会发出的声音。惊诧不已:“你这手法也太厉害了。”虎丘停下手问,是不是不舒服?摩柯闭着眼似呢喃的说道:“还是不要按了,再按下去我怕会上瘾,到了南洋哪里去找跟你同样手法的按摩师?”红莲庵一系的按摩手法就是针对女性的身体特征钻研出来的,具有极佳的安神活血的效果。虎丘见摩柯露出睡意,便道:“你先睡一觉。”摩柯闭上眼,呼吸渐渐舒缓,平稳睡去,虎丘就这样静静安坐守候。
    暮色降临时,摩柯忽然醒来,振奋精神坐起身子摇头道:“不睡了,还有好多话要对你说呢。”虎丘一直守护在侧,温柔的说:“你说,我听着呢。”摩柯看着他,心底莫名的感动,爷爷之前交代不让说的话已到了喉咙边,欲言又止,最后终于还是说出来:“有人要对你们家不利!”李虎丘似不在意,笑问:“谁?”摩柯道:“乔定波派人来请松坡帮手图谋大事,爷爷用了点小手段,让那人说了实话,他们的目标是你爷爷。”
    李虎丘顿生出罪孽深重难以消受之感,叹道:“你叫我来就是为了告诉这件事的是吗?”
    “还想再看你一眼。”摩柯心头充满了离别的愁绪,点点头,幽幽道:“当日我曾说要渡你脱苦海,不但没能得手,反而被你偷了去一颗禅心。”深吸了一口气,手按腹部面现甜蜜欣喜之色,道:“早就知道没有结果,一开始只想贪一时之欢,也是为了成全爷爷的夙愿,哪知道竟会被你在心中种下情根,晋省结伴那一个月,我会永远记在心里。”
    聂啸林和谢松坡推门入内,后者手上拎着行李,聂啸林道:“再不走就要误航班了。”摩柯拥住虎丘长吻,深情凝视道:“李虎丘,深宵寒重,愿你多多保重,到那天我等你来。”李虎丘问:“到那天我去哪找你?”摩柯看了一眼乃祖,聂啸林道:“答案早在玲珑浮屠中!”虎丘吃了一惊,疑惑的看着摩柯。聂啸林道:“现在还没到时候,等时机成熟了自会让你知道其中曲折。”
    ※※※
    李虎丘怀揣着疑问送别聂摩柯,谋门从聂啸林醒来的一刻,似又回到了很多年前的轨道上。聂啸林说答案早在玲珑浮屠中,难道这尊玲珑浮屠不是金师傅寻找的那一尊?答案会是什么呢?
    古青鸾问:“接下来去哪?”
    “接下来的事情不适合你继续跟着。”贼王说这话的时候笑眯眯的,但古青鸾却从他的眼底里捕捉到了彻骨的寒意。接着她便看见一辆吉普车停在面前。驾驶者是个英俊冷酷的年轻人,李虎丘走下车,回身在她唇上一吻,和声道:“回去吧,过你自己的日子去,今晚之后不会有人再想试图控制你。”她目送男人上了吉普车,竟没有勇气将心中的话诉诸出口。直到吉普车消失在视线里,心头的压抑感才随之消失。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古青鸾唱了一辈子。
    燕东阳问李虎丘打算怎么干?李虎丘反问:“你觉得我杀乔宝山父子对不对?”燕东阳点点头。李虎丘又问:“你觉得一个培养出乔宝山父子这种人的家族会培养出一个能让陆长鹏瞑目的领导人吗?”燕东阳摇摇头。李虎丘道:“这里是京城,大开杀戒不妥,而且乔定波虽是野心家,但在民族危亡时他也曾抛头颅洒热血,此人可恨但也有可敬之处,所以我打算砍掉他的爪牙,打掉他的野心,让他和乔家回到原来的轨道上。”
    燕东阳想了想,说道:“虎哥怎么说我就怎么干!”转而又道:“这样一来,咱们可算是等于把天给捅漏了。”李虎丘道:“已经捅漏了,无非是把口子在扯大点儿,事情闹得越大才好,给这狗日的世道提个醒,这世界不只有蝇营狗苟争名夺利的人,还有丹心似铁一怒拔剑的汉子,就像你的老班长陆长鹏那样。”
    眼望车窗外,灯火阑珊。忽想起童年时光,初到哈城那年的某一天,也是这般寒冷的夜,他踩着厚厚的积雪和一群缺胳膊断腿儿的小伙伴结束了一天的煎熬,漫无希望的走在寒夜中,路过道外区委楼时,他们被一群中学生模样的少年拦住,毫无理由的挨了一顿毒打,还被抢走了一天的收获。回到贼窝,等待他们的却是郝瘸子森冷的眼神和无情的皮鞭。那一晚,深宵寒重却寒不过他们的心。那一晚,他们趴在破被窝里凑在一起相互取暖时商量的话题是如何报复,报复郝瘸子,报复那些区委干部的子弟,报复这狗日的世道!
    现在他已懂得这世道早已如此,根本不值得去报复。官宦子弟更不是个个都是人人得而诛之。最想弄死的郝瘸子也已经死了。他早已不再为报复而活。但那一夜的寒却始终在他心中深藏,这不是与谋门争霸于江湖,败了还可以卷土重来。成王败寇的游戏没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如果他败了,他的后代会不会也要经历跟他一样的寒夜?
    京郊翠松园,二十八军招待所。
    乔定波和到场的每个人亲切握手,这些人都是他多年前在京城任职时播下的种,现在一个个都在暗中浇水施肥下茁壮成长为可用之才。这其中有警卫团的军官,有卫戍区负责协调京师护卫的作战参谋,有手握强兵镇守京师的将军,有医道高深出入红墙如履平地的医疗专家组成员。更有他最倚重的霍先生,这个从战争年代便跟随他,几十年如一日不曾或离的忠仆义从。
    深谙游击战术的乔定波非常明白兵贵精用在奇的道理。只要支点合适,杠杆好用,小人物也可以撬动大世界。这些人组合到一起便是一把屠龙宝刀。乔定波看着这些人,忽然心生悔意。他在想自己为何早不拿起这把屠龙刀?他后悔自己为何不在政治生涯结束前不拼一拼?这些念头促使他的决心更加坚定。现在屠龙的刀已在手,龙就在不远处的城廓中,只等时机到来,他便要挥动这把刀,让举世震惊。
    大厅的门忽然从外面被打开,灌进来的风雪将一个年轻人送进来。他说:“我是李虎丘,听说这里有屠龙宝刀欲屠龙,我没有屠龙的打算,今晚我是来屠刀的。”
    第311章 震欲起,风雷动杀戮之夜
    燕东阳把车停在招待所外面,问李虎丘:“虎哥,咱们怎么干?”燕东阳这小子看似单纯,其实心思藏的极深,主意大着呢。道理不明天王老子也摆弄不了。道理说通了,任他撒起疯来,同样天王老子也拦不住。绝对是一把稍不留神便伤人伤己,难以操控的倚天神剑。幸好李虎丘不但会玩儿飞刀,而且还会用剑。东阳外冷内热,骨子里是个愤青。动之以情,晓以大义,这少年便是一把如臂指使威力无穷的神剑。
    李虎丘看着红砖灰瓦的建筑说:“踏门而入最帅!”东阳喜欢这种光明正大的方式说,好!跃跃欲试。虎丘笑言:这么霸气的事情当然要由大哥来干。东阳大失所望问:“虎哥,那我在哪?”虎丘说:“你负责屠人,等一下我指向哪一个,你就打碎哪一个的脑壳,保证都是祸国殃民的败类。”燕东阳重重点头,杀气腾腾的说:“明白!”
    所以说用人是个技术含量很高的事情,尚楠的武力值要高过东阳,但这个场合却远不如东阳管用。小楠哥敦厚仗义所以适合去揍人。冷静的最高境界是冷酷,东阳在这条路上的道行绝对比小虎哥对心之神道的领悟还深邃。这小子与人动手的习惯能打死的绝不打伤,只许打伤的一般他都懒得动手。小虎哥今晚特别招呼他带上枪来此,主要也是怕他hold不住,经过几次公干,虎丘已发现这小子一旦弓箭在手,性格便容易扭曲,不杀痛快了绝难罢手。以至于在南洋的时候,虎丘曾没收了他的弓箭。后来证明效果很一般。杀南洋的土著狗时,他空手甚至比拿武器还凶狠,清一色的揪脑袋。想象一下脑袋被人生生从腔子上拔下去的滋味,大约那些喜欢砍华人小女孩脑瓜的畜生还是更喜欢东阳的弓箭。总而言之,这小子就是一把大杀器,开一回杀戒不带上个屠字不过瘾那种。
    东阳果然很明白小虎哥的意图,屋子里本来只有寥寥数人,贼王这一进来,人便忽然多了起来。那几名负责保护乔定波的年轻人率先跳了出来。李虎丘抬手点将,燕东阳的狙击枪无声无息的连发数枪,这几个保镖个个眉心中弹。接着是将军的警卫员,贼王这次是想给这几个军人留条命的,可惜东阳的手太快,李虎丘的手刚抬起,六名枪法非常好的老兵便已倒在血泊中。无例外的,人人眉心中弹。李虎丘手在空中无奈的挥了挥,结果警卫团的那位营级军官又吭都不吭的倒下了。这人是负责掩护屠龙计划的,他死了便等于乔定波的屠龙宝刀失去了刀鞘。
    倒下了十一个人,乔定波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他憋了一肚子话,想要把成破厉害对李虎丘言明。但李虎丘却看都不看他一眼,谁动他看谁,眨巴眼的功夫他又看死了霍先生带来了几名枪手和那位首长的专职医生。此人是计划里唯一能接近李厚生的人,也就是计划的最终执行者,此人一死老乔的屠龙刀便等于又卷了刃。李虎丘这时正在打量面前的将军,但在李虎丘抬手之前他忽然说了一句话,留住了自己的命。他说:“萧大哥今晚要给李老做蒸素羊。”
    李虎丘听到这句话,顿时在心中对李厚生肃然起敬。他想不到这人竟是李厚生的人!萧朝贵今晚要做的正是这道菜,这件事是萧落雁在电话中特意跟他说过的,当时还觉得奇怪,落雁说这个干什么,原来在这等着呢。什么叫局?什么叫诡?哪叫深藏不露?那一天到晚白胖胖乐呵呵的老头儿才是真正的棋局大师。
    好好的一出反间计腹地开花的妙手,让自己这蛮不讲理的方式给搅了局。老爷子好端端一个轻摇羽扇,老怀畅快口呼一切尽在掌握的机会就这样被东阳一顿乱枪给打没了。那将军又说:“你要不想日后麻烦,今天就不能留下一个活口。”乔定波闻听立马儿便想骂这二五仔的祖宗。这次他没有让计划停留在空想状态,破口而出问候了将军的母亲。将军任他骂痛快了,只是淡然一笑,说道:“您对我是提携之恩,李老对我却是知遇之恩,萧大哥对我更有救命大恩,萧大哥是这年轻人的岳父,您觉得我应该站在哪一边?”又道:“您在我身边安插了这些警卫,名为保护实为监视,李老对我以国士相待,从未往我身边安插一兵一卒,只凭这份胸襟和眼力,您再说我该如何选?”
    乔定波踌躇满志而来,雄心壮志还没开始实施便遭毁灭性打击,到此时才知李厚生那老狐狸终究又棋高自己一着,顿感恼羞成怒,正想说你他妈应该赶紧死去,霍先生却突然跳到他身边,伸手把他提架起来,作势欲走。
    李虎丘一闪身拦在他们身前道:“你走的了吗?”
    霍先生面色一沉,道:“我想试一下。”
    李虎丘指尖轻弹,道:“我只出一指,你儿子便是败在这一招上,你若接得住,我便不拦你。”
    霍先生长长一叹,道:“我便是接下你这一招,也避不过外面那位枪手的子弹,想不到世间竟有你这样的人物。”
    李虎丘笑问:“此话怎讲?”霍先生道:“你有李厚生那样了得的祖父,却宁愿以身犯险行这江湖人的勾当,你能找到这里,想必是通过古青鸾知道我们今日入京,你能过得了古青鸾那一关,更让我感到意外和钦佩,换做我在你这个年纪时,就绝对抵挡不住那女人的魅力。”李虎丘道:“她的确不差。”霍先生道:“我练的是家传的巴子拳,也就是现在武术界所说的八极拳,先父曾在伪康德年间在宣统帝身边做侍卫统领,他老人家当年曾多次击败小鬼子的所谓高手,在国术界颇有几分威名,我虽然不才,却也不能弱了他家传的名声,既然贼王有意一试我的斤两,我便在这里向你讨教几手吧。”
    李虎丘郑重道:“先生眼光异于常人,步履如簧,形如虎豹一样机警敏捷,可见霍先生八极的虎形已达到极高深境界,我说这一招限制,并非小瞧轻蔑之意,只是因为我的拳脚功夫的精华尽在这一招弹指惊龙上,你若能接下来,便足以说明你拳脚功夫在我之上。”
    弹指惊龙?霍先生在江湖上打滚六十年都没听过这路功夫,惊异道:“这是哪路门派的功夫?”李虎丘道:“自创。”霍先生慎重的:“请赐教!”
    江湖人讲江湖事,李虎丘依照江湖规矩,给了霍先生一个不损尊严的机会。他知道这老头接不下来,霍先生虽然是绝顶宗师境界的武者,但他毕竟年事已高。武道家未至神道者,便难逃体魄衰老气血枯败的命运。霍先生已近八旬之年,精气神都难比昔日。与之相比,李虎丘的一招弹指惊龙却是曾经抵挡住龙锟钰这盛年大圆满濒死的一击的绝技。
    霍先生松开乔定波,来到李虎丘面前站定,长吸一口气,身形呼的一下往前一趴,后退深蹲,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只见他胸膛一起一伏,耳听他通身的骨节爆响如鞭炮齐鸣,气血沉聚于丹田,贯通至下盘。鼻息沉重如牛,双眸血红盯住李虎丘。既是一招分胜败,霍先生自然要拿出压箱底的绝技来。李虎丘博闻广记,曾听张永宝言及过峨眉拳术中有一门功夫叫桶子功,擅长发莽牛劲,名噪一时。据传这门功夫是峨嵋老祖领悟自道德经中一句话:虚胸实少腹,多言数穷,不如守中。君子在腹不在目,涤除玄鉴,能无尘乎?由这句话领悟出养气忘言守,将心为不为的拳意,是真正将气功应用到拳法中的功夫。
    霍先生此刻血虚气实,通身膨胀,半蹲在那里仿佛一只大蛤蟆。这却是长白拳中的树蛙式,看似粗鄙丑陋,但其实攻守咸宜非常实用。是长白采蔘客们根据当下已灭绝的一种体型巨大如兔的长白虎纹树蛙捕食动作所创的一记怪招。那长白虎纹树蛙在三百多年前在长白山里还算寻常可见,此物性情凶悍,最嗜吃蛇鼠等小型活物,平日里爬到树冠上在阳光下暴晒,把血晒热了,积气而动,不动则已,一动必如天雷袭来,只要能入口的猎物,便能鲸吞。
    李虎丘任其将气功运至完足,他就站在那,不丁不八,看上去无招无式。体内却已是心意涌动,这几日与古青鸾双修,借她的阴气模拟聂啸林的手法,在丹田中自行凝聚一团气血。这一刻已被虎丘以心潮化开,血气贯通全身,劲道直达指尖。虽只有一击,但这一击却有石破惊天的威力。
    霍先生动了,一动便是风雷势!双腿猛蹬地,竟将大理石板铺就的地面蹬出两道深沟,动作之快,迎面激来的风竟将他的胡子头发吹的形同旌旗迎风,他的胸膛起伏口中不住的发出闷吼,正是气足难守发音外泄的特征。他把双手迎在前锋处,直取李虎丘的前心,却是受了贼王刹那间心胸震动发出的擂鼓之音的牵引,扑击而来意在击水断源头。
    李虎丘发出了领悟散丹田气血之术后的升级版圆满技,弹指惊龙。贼王的体力只在绝顶境界,这一招之所以能发出超越本身极限的力道,诀窍尽在一个弹字上。一支弓箭由人力徒手掷出,强极者也未必能掷出百米,但若借弓来射出去,便是普通人也能把一支箭送达百十米之外。弹指惊龙的原理便是将自身的手指当做箭矢,激发心血之力弹射而出,李虎丘自从创出这一招便一直在不断琢磨,在这一招的领悟上日渐精进,渐至气血合一之境,上次误打误撞竟发出了一记指尖隔空劲,虽然威力不能与董兆丰那真正能用作伤敌的拳掌打出的隔空劲媲美,却也绝非寻常可比。
    指遇掌,隔空气爆,一股巨力势不可挡将气爆的威力驱散,余勇犹存,硬是将李虎丘震的飞退数步。霍先生二目浸血,浑身鼓胀如蛙,一身漂亮的唐装被撑破,露出绝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雄健身材。李虎丘面色惨白,嘴角溢血,指尖剧烈颤抖与之对视。霍先生忽然发出纵声大笑,那笑声穿金裂石,直冲云霄,豪气干云。笑罢说道:“我若年轻三十岁,这一下至少能换你一条手臂!”李虎丘面露敬意,道:“霍先生这一招已近乎神技之道,令晚辈十分佩服,我输的心服口服,先生可以上路了。”
    霍先生面露满意之色,点点头道:“多谢。”言罢,转身来到乔定波面前,推金山倒玉柱,跪拜在地,道:“东翁多保重,霍振山先走一步了。”五官七窍一起喷血,仰面后倒死在当场。此人一死,乔定波如断双臂。
    乔定波看着满堂尸首,这点血腥场面在他看来不算什么,他看上去依然平静,气愤过后反而面色如初。遥想当年骑风口战役中他曾率领的八路军青年教导团迎击日军一个联队,两千多弟兄最后只战剩七十九人,当时他浑身上下受伤二十余处,伤口尽在身前,战至昏迷不醒。血他见的多了,对生命他更要比绝大多数人豁的出去。就算今日枭雄迟暮已至末路,他依然无所畏惧。这条晋省老土龙须眉乍起,往前一步逼近至李虎丘面前,苍老刚劲的声音吼道:“来啊,小子,把我也杀了,你不是要大开杀戒灭我满门吗?看老子会不会皱一皱眉头?今日你不杀我,纵然我从此一蹶不振,也会拼尽全力盯死你!”
    李虎丘静默听着,直到他吼完才说道:“我杀你不杀你有区别吗?你愤怒并非因为我,而是因为你到此时才发现自己又败给李厚生一次,你已风烛残年,这一败便是最后绝败,你活下去跟死了唯一的区别就是多了三寸气在,你要凭这三寸气盯死我,呵呵,李虎丘顿了一下,笑道:今晚过后,无论你做与不做盯或不盯,自会有人会盯上这件事大做文章,但那又能怎样呢?我从江湖来回江湖去,这世上想盯死我的人不知凡几,但真正做到的目前为止却还一个未见,所以,乔老爷子,回见了。”
    ※※※
    离开的路上东阳对小虎哥放过乔定波一事有点想不开,虽然之前小虎哥打过预防针说有意放过乔定波,但东阳杀性起了,便又觉得虎哥之前的想法有些偏软。于是便问:“虎哥,咱们左右都已做了强盗杀人放火的勾当,干嘛不索性宰了那老货?你不也说过能养出乔宝山父子的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虎丘知道东阳的杀性重,这孩子心狠手辣,一顿乱枪眨巴眼儿的功夫打杀了十几号人,还觉得不过瘾,本着除恶务尽不留后患的原则还要把乔老头也吹灯拔蜡了。这心思倒是不难理解,但他却不知小虎哥还有更深层的想法。乔家势力不小,在晋省的根基未损,乔定波若在还能弹压稳定住,成一方势力。如果乔定波就此殒了,势必会让乔家二代的杰出代表乔宝峰上台,而失去老辈人庇佑的乔宝峰同时也失去了问鼎的可能,他一定会放弃独立的山头,转而投向某一方。李虎丘虽然是江湖人办江湖事,但毕竟出身李家,做事情还是要给老李和大李留点余地。
    李虎丘说:“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世道,就算是强盗勾当也要讲究些智慧和原则,一味的胡杀乱斩可不行。”
    燕东阳心道,你杀乔宝山父子的时候怎么不这么想问题?嘴上不说,心里自有想法。李虎丘对这位肝胆相照的兄弟的脉早摸的一清二楚,继续说道:“什么叫强盗?杀人放火不过是低层次的做法,是不得已为之,那些当官的,个个肥头大耳,却不知忧国忧民,只会欺上瞒下,贪污受贿,剥削百姓,难道不是强盗?那些文人教授,呼朋引伴,把持机关,歪曲法理,谄媚权势,颠倒黑白,弄得人家破人亡,难道不是强盗?那些公子哥,依仗父兄权势,横行无忌,欺男霸女,巧取豪夺,老百姓无处申冤,相关部门不敢过问,难道不是强盗?还有那些商人富贾,虽锦衣玉食,但心如蛇蝎,囤压居奇,克薄工仔,以次充好,以旧充新,大斗进小斗出,难道不是强盗?时代很复杂,就算做的是强盗勾当也不能掉以轻心胡干蛮干,因为咱们的对手是一群特殊的强盗,他们的游戏规则看似文明,其实内在里比咱们要肮脏复杂百倍。”
    燕东阳听虎哥说的头头是道,禁不住跟着频频点头。李虎丘每说一种强盗,东阳便在心中骂一句该杀,说到最后时已是心悦诚服,说道:“虎哥我错了,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的老班长陆长鹏活着的时候曾跟我讲过伟人的话,今日暂时的撤退是为了明日更大踏步的前进!这叫战略迂回。”李虎丘笑道:“知错就改便是好同志。”东阳没有笑,认真的问:“现在去哪儿?”李虎丘道:“该回去见见你那干姐姐了,接下来恐怕要亡命天涯一阵子了,担心到时候赶不上她生产。”
    第312章 巽欲散,方生方死若梦蝶
    李虎丘携燕东阳于翠松园屠‘刀’事件第二天。没有想象中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和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全城大搜捕。新闻单位对此事从装聋作哑到小范围谨慎报道,这一过程便用了三天。安全部门对此事讳莫如深的态度,有关领导和相关部门这华夏官场应付突发事件的两大杀器同时出现在新闻报道中,更将这件事搅合的云山雾罩。这其实只是外界的表象,实际上在高层之上,较量异常激烈。公安和国安的几位大佬一直在开会研究翠松园事件,总揽两大部门的蒋部长主张务必将凶手缉拿归案,彻查此案人前背后的来龙去脉;主要负责社会治安和公众安全工作的秦副部长则主张这种穷凶极恶嚣张残忍的犯罪分子实在没有必要活捉,一旦发现踪迹立刻击毙了事;只有新晋提拔的特委稽查司的副部级司长端木野认为当前最重要是先把人找出来,凶手明显非同寻常,不管是杀还是抓都绝非一言而就之事。于是蒋部长说言之有理,秦副部长则更直接的说端木司长是刑侦大师,此案非特委出手不能侦破。蒋部长发言强调了和谐稳定和大局观的重要性。接着是秦副部长重点阐述了法制工作的严肃性和神圣性。端木野开完会回到办公室把秦老虎和楚烈叫来,非常认真严肃的说:“此案交给你们两个携手来办,记住了,绝不能徇私!”
    楚烈摩拳擦掌,秦老虎则连连叹息。楚烈说:“抓不住他我就不回来了。”秦老虎已经是快退休的人了,讲话早没什么顾忌,说:“那你小子干脆辞了这边的差事算了,老老实实去武警部队教拳去。”接着提条件:“让我去顶包没问题,奉天的孙军和咸阳的郭宝凤也得一起陪着,咱们老哥四个里,你小子官做大了抛开不算,剩下的缺一个我都不干。”端木野有些勉为其难,说:“孙军就算了吧,当年他在哈城跟目标的父亲一起共过事,郭宝凤没问题。”秦老虎道:“算上小楚,我们四个也未必够那小子打的,更何况他身边还有张永宝那样的人物,说实话,就我看这件事根本一点成功的希望都没有,而且完全没有必要!”
    秦老虎口没遮拦并非一天两天的事情,饶是端木野对秦老虎向来敬重,也能理解他的个性,这番话一入耳也禁不住勃然变色,怒批道:“老秦,你还是不是个党员?你是不是忘了要维护法律尊严的誓言?你,一拍桌子,你给我住口!”秦老虎咧嘴一笑,冲一旁做记录的端木静说道:“丫头,看见没有?不管是找男人还是交朋友,都不能找当官的,说翻脸时瞪眼就拍桌子,张嘴就能上纲上线。”端木静微微一笑。端木野板着脸,道:“这次抓捕那人的行动小静也去。”秦老虎一愣,问道:“老端木,你脑子进水了咋的?那小子是什么德性的主儿,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小静去能帮上什么忙?”端木野瞅瞅他,冲端木静努努嘴。端木静道:“是我主动要求的,他看见我在便不会起杀心。”
    ※※※
    年后出了正月便是二月二,虎丘生日这天难得消停。连着几天陪萧落雁大隐于红墙大院内,任凭特委的同志们胆边生毛也不敢进这里来调查。
    萧落雁已是九个月的身孕,这丫头争气,一怀便是一对儿,营养享受退休老首长的待遇,号称正部级大厨的萧朝贵亲自打理她的饮食,落雁自知怀的是双胞胎,总怕孩子营养不够,餐餐使劲儿的吃,把个昔日美如仙玉的落雁佳人吃的快成个球儿。言语间任谁都不许提胖,圆,球,一类的字眼,当面说了保证两三天不理人。虎丘这几天始终是小心伺候,真可谓是含着怕化了,捧着怕摔了的宠着。萧落雁心中感动,这一天趁着虎丘生日,居然把陈李李给请来了。只说一直这么霸着他不太好,甭管怎么说这件事怪不得人家女孩子。又说是看在虎丘连日来表现不错的份上。
    其实这件事的背后另有个原因,小狐仙乃堂堂南洋洪门总会的小公主,家资巨富,论身份讲地位比模样无论哪一样配虎丘都绰绰有余,自从做了这个没名没分的摆酒,进门后对萧落雁一句怨言没有,来到燕京之后,当天便不顾疲倦前来拜访,萧落雁给了那么大一碗闭门羹,只是欢声笑语中默默咽下。然后便是三天两头的打电话关心萧姐姐身子如何了,爷爷的身体安康否。人心也是肉长的,萧落雁这长在红旗下的新时代女性,尽管对于虎丘的风流行径深恶痛绝,却也不禁被这来自南洋三妻四妾之地的小狐仙给感动了。
    陈李李从小生活的环境中对男女之事便是持相顾自愿妻妾无碍的态度,她心甘情愿跟着虎丘来华夏寻求浪漫的爱情,只要能得偿所愿,便是多付出些辛酸却也不在乎了。更何况虎丘曾为险些累死,这般深情不强似那些所谓一夫一妻,其实不过是拼凑来的婚姻关系百倍?所以陈李李对萧落雁请她来一同为虎丘庆生这件事只有开心不已,哪里会有半分廉者不受施舍之念。接到萧落雁的电话立即带着妮娜欣然到来。
    来燕京两个月,陈李李也有四个月的身子了,身材已微显发福。萧落雁拉着她的小手带她参观李老家的后院暖棚,那里有她亲手种的草莓,已结了青涩的果子。落雁请她尝尝,李李却似对李厚生一年四季离不开的辣子更感兴趣。落雁高兴的说酸儿辣女,这一下姑娘儿子都齐全了。李虎丘小心翼翼跟在后边随叫随到的伺候着,听见这话不禁心情大佳。自此安然住下,更绝口不提离开燕京一事。
    人都说乐极生悲,其实也有生喜的时候,这一天萧落雁大概是发现陈李李那曼妙绝伦的身材也已开始变形,心情奇佳的缘故,又或许是情绪有些高过头了,正兴奋的摆弄虎丘那些姑姑们送的小衣服小棉袄时忽然感到肚子一痛,竟似有将要临盆的征兆。李厚生闻讯后,这百万军中叱咤风云的人物竟有些不知所措,反倒是近日一直在这附近住的燕雨前听到消息后立即赶过来,忙安排车将早时刻准备好的燕京城内最好的妇产科医生请来。
    这一生便是七八个小时,李援朝接到通知立即越级搭专机赶回来,他进院的时候才生出了第一个。洪亮的婴儿啼哭声入耳,李援朝兴奋的一把抱住李厚生,热泪盈眶,高兴的说:“爸,我也当爷爷了,您当太爷了,咱李家绝不了后了!”李厚生也重重点头,连连说好。门一开,燕雨前从屋子里走出来,对讪笑迎过来的李援朝看也不看,径直来到李厚生面前,道:“恭喜老爷子,是个男孩儿,您给起个名吧。”李厚生看着面前有大恩于李家的中年女子,她看上去只有三十岁左右的面相,哪里像年过四旬已当奶奶的人,与援朝匹配正是珠联璧合。他们又本是有情人,闹到如今这地步却是何苦来哉。李厚生想到这里,说道:“这名字还是让孩子的爷爷奶奶给起吧,我就是一老文盲,起不出什么高明的名字,你看看我这几个儿女,不是援朝就是抗美的。”
    燕雨前微笑说都听您的。这才转头看了一眼李援朝,堂堂巡狩东南的一品大员,年仅四十三岁的部堂高官,竟被这一眼看的低下头不敢对视。燕雨前黛眉微蹙看着他,问道:“说句话吧,抛开咱们俩的事情不谈,孙子你总不会也打算丢下不管吧?给孩子起个名吧。”李援朝抬起头眼中愧疚之色一闪而过,正酝酿着叫什么好,忽听屋子里又传婴孩的哭声,惊回首间,燕雨前已转身回屋,只留下个背影令他怅然一叹。
    燕雨前赶忙回身进了堂屋,先在炉前暖下身子,套上无菌服,然后才迈步进了里屋,问:“怎么?又生了?”老大夫扶着腰站起身说道:“您妹妹的体质非常好,又给您添了个大外甥。”燕雨前尴尬一笑,道:“这是我儿媳妇,我其实是孩子的奶奶。”一句话把大夫惊的一愣,讶异道:“这可看不出来,您刚才里外忙活半天也没说句话,我一直当是她姐姐呢。”又道:“既是这样,那我更得恭喜您了。”燕雨前点头一笑说谢谢。看了一眼始终在落雁身旁陪伴,与落雁手拉手的虎丘,心道,这坏小子虽然胡闹些,但就这份细心和担当就要强过他那混蛋爸爸百倍。
    女人生孩子等于是鬼门关前走一遭,萧落雁纵然营养充沛体力极佳又有虎丘相伴鼓励,生下第二个孩子以后仍不免累的虚脱了。连负责接生妇产科老太太都说这么大的一对儿双胞胎,她干这行快四十年了也是第一回见,前边的六斤多,后边这个更离谱,竟有近八斤,比人家怀一个的还大,产妇居然能够顺产生下来,真是很了不起。不止是她,一旁伺候医疗器具准备手术剖腹产的一干大夫和护士们也是赞叹不已。
    萧落雁累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燕雨前主持大局,指挥虎丘把孩子抱到落雁怀中,每人吃几口初乳。又让老大夫仔细为萧落雁做了检查,李虎丘眼见萧落雁给两个儿子每人喂了几口初乳后睡过去了,才起身向所有人道谢。这时候才有人注意到眼前的年轻人似乎有些眼熟。但又一想又觉着不可能,老首长家里怎么会有通缉犯?
    等屋子里的人安顿好一大两小三个重点保护对象睡下时,李厚生父子在另一间屋子里已把名字酝酿好了,大的叫李一鸣,小的叫李二虎,老大的名字是李援朝起的,老二的名字不用问自然是连私塾都没读下来的老爷子起的。老爷子其实只是没上过几天学,但真实的文化水平绝不低,解放以后又是财政部长,又是组织部长的,肚子里没有一点墨水怎么可能胜任?只是他的学问都是人间大学世情练达的大文章,起名这种小事情还真不是他擅长的。等萧落雁睡醒了,虎丘拉住她的小手,温柔的情话不要钱的说了老半天,直到此刻,他们才似突然醒悟自己已经是为人父母的人了。回想当初雪洞奇缘,再到晨光初会,种种浪漫激情终于结下今日果实,两个年轻人不禁紧紧拥抱在一起。感动过后虎丘把两个名字向孩子妈做了汇报,落雁抿嘴一笑有点言不由衷的说:二虎就二虎,挺好的,孬名好养活。又道:看来爸对老大的期望很高啊,一鸣,这个名字起的好。李虎丘说,主要是孩子他爹注定一辈子没啥大出息了,李援朝只好把目标转移到孩子身上,不过你放心,有我在,天下没有任何人能勉强你和孩子们做你们不喜欢的选择。萧落雁望着床上正酣睡的粉雕玉琢的两个小家伙,幽幽道:这辈子算是套牢在老李家啦。
    接连几日,婆家人霸占着孩子和大人,连一向对虎丘没什么好感的姑姑们也都喜笑颜开的带着各种各样婴儿用的到的礼物来看过落雁和孩子后,接下来轮到落雁的娘家人了,落雁在李厚生的家里生产,萧家的人就算再怎么想把娘仨接回娘家也只能是想想而已。这些天来,老爷子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两个重孙子来,把孩子接回萧家,这话谁敢说出口?连萧老将军都只能嘿嘿笑着隔三差五来报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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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董兆丰去年在东南曾对虎丘说药医不死人,李厚生已经到了油尽灯枯药石无效的阶段,看似健康,其实体内生机已近耗尽。后来聂啸林也说过类似的话,只是聂啸林甚至能把时间计算的更精确。其实还有一个人也能看出眉目来,此人便是谋门当代老祖谢炜烨。于是京城里上层圈子中开始出现一个流言,那位硕果仅存的第二代领导集体的三核之一李厚生要挂了,大家伙有仇有怨的现在要提早做准备了。那个李虎丘便是最佳攻击点。
    高一凡早从有心人那里将李虎丘那晚做的事情了解的一清二楚;当年因为杨牧峰事件对虎丘怀恨在心的杨家也知道了那件事;因张天明之死让历来在政法战线有很深厚影响力的张家同样很关注这件事;这些人都在等一个消息。一个通过多方渠道被证明过无数次一定会在近期传出的消息。那些人中也包括楚烈和秦老虎等几名特委人。楚烈等的着急,秦老虎就告诉他,快了,没有几天了。这老头抱了重孙一高兴,才多挺了几天。
    李虎丘就在李厚生家里,外面有铺天盖地的人等着对付他。但在李厚生倒下之前没一人敢做任何动作。虎老雄风在,前边乔定波事件虽然是李虎丘用江湖手法做的,但事实却证明乔定波是枉费心机,李厚生的棋局目前为止没人有把握看得懂。聂啸林说,世界上最强的人也会有一个战胜不了的对手,就是时间。这一点连李虎丘都早看出来了,所以这些日子来,虎丘一直安心的陪在老爷子身旁,听他忆往昔峥嵘,听他莫名其妙的发脾气时的一顿臭骂。
    这一天,萧落雁正把二虎往陈李李怀里塞,逗小狐仙给喂奶。陈李李则取笑她昨晚跟虎丘操练密宗无上瑜伽时好大动静。还说她根本没必要急着恢复身材,她的身材形态都适合丰腴些。二虎长的壮,才满月的孩子就有十几斤重,小胳膊小腿儿胖的像四根白萝卜。陈李李一抱他,这小子便往小姨娘怀里寻摸。陈李李娇笑道:“跟你爹一样坏,二娘还没生小妹妹,哪里有奶给你吃。”萧落雁抱着一鸣正喂奶,都说女人哺乳时的光辉就是天使的圣辉。李李看着她,艳羡不已。她抱着二虎下意识的模仿起落雁的动作。正这时虎丘一脚迈进来,见此情形,不禁呆在那里。
    落雁笑道:“看傻啦,没看过似的?”她这些天跟李李学了密宗无双瑜伽双修秘术,整个人被虎丘滋润的容光焕发,这会儿正在给一鸣哺乳,平添几分母性光辉,丰腴的身材和饱满的胸膛更引人迷醉。虎丘痴痴的望着她道:“真的很美。”又道:“老爷子叫我过去谈话,大约是有些话要交代,之前跟你们说过老爷子身体的事情,李援朝也叫过去了,他近日就准备回东南,听说是打算坐车走,大概这一路有得他忙了,李家的事情我一直不喜欢参与太多,但血浓于水,有些事比人在江湖还无法拒绝。”
    陈李李说:“贼男人要走了吗?”虎丘点点头,欲语还休。李李娇笑,温柔的:“不好说就不必说,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去吧,这阶段我会替你照顾好萧姐姐娘仨,到时候要是你还回不来,她也会替你照顾好我和宝宝的。”萧落雁问:“老爷子的身体不妙了?”虎丘叹道:“正是,我这就过去看看,估计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庙堂江湖有无数人等着这一天,有些事我和李援朝要提前做好准备,老爷子年近九旬无疾而终,算是大喜之丧,从古至今,有生必有死,真到了那一天你们也不必悲伤,放心,这个家自有人扛的起。”
    李厚生躺在床上,面色红润好似晚霞,李援朝坐在床头看着他。老爷子精神有些亢奋,正在说:“援朝,我这辈子最后悔一件事就是当年批准你上战场,毁了你和雨前半生幸福。”李援朝摇头说:“保家卫国,男儿志气,李厚生的儿子更应该有这个自觉。”李厚生脸上绽出笑容,说:“总算还好有虎丘,现在更有了一鸣和二虎,我总算能安心闭眼了。”李援朝也微笑道:“是啊,总算有了一鸣和二虎,说实话,爸,我对虎丘是完全无能为力,这孩子比您带出来的那些骄兵悍将的后代们还难掌控。”李厚生道:“用你掌控个屁!那小子整个一混世魔王,你不见他身边这俩女娃娃?你小子算有眼光有本事的,你能找两个这样的女娃给你生儿子?援朝啊,这儿子算是让你生着了,你还是得要感谢雨前啊。”李援朝神色黯然,道:“是!”
    李虎丘推门而入,李厚生高兴的招呼他过来坐下。开门见山第一句便说:“你的事我不问,怎么做自己决定,但记住爷爷的话,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时,想着找你爸爸商量一下,你这个爸爸可不同于一般的干部后代,爷爷不是自吹,红二代里那些子承父业的,也只有谢功勋那老家伙的种能跟你老子媲美,不妨这么跟你说,某些方面他还要强过爷爷我。”虎丘心里有些堵,皱皱眉点点头,什么也没说。李厚生拉住他的手,宽慰道:“别难过,人生自古谁无死?爷爷活了这么大岁数也够本了,不是有个洋鬼子科学家说过什么,死,不过是生命换成另一种形式继续存在,没什么好难过的。”
    祖孙三代能活到今天都是老天赏的,对于生死都有超脱凡俗的看法。李虎丘默默额首。李厚生又说道:“外头那些人搞不清楚状况,以为我老人家一蹬腿儿,他们就可以对你们爷俩为所欲为,很快他们就会明白我李家男儿一代更比一代有种!”李虎丘和李援朝对视一眼,均苦笑点头说一定不会令您失望。李厚生说:“我死之后眼不见为净,你们两个喜欢各干各的也好,能合作也罢,我都看不见也管不着了,我只希望三寸气在时,能看到你们两个像普通父子一样相互叫声爸爸儿子。”
    李虎丘看一眼李援朝,干脆的:“爸。”李援朝点点头,还一句:儿子。李厚生一声叹息,这爷俩的心没什么隔阂了,但骨子里都是硬梆梆的秉性,让他们两个父慈子孝,只怕要等到李援朝像自己这个年纪时才有可能了。
    次日,李厚生逝世。新闻在一片哀乐声中滚动播放李厚生平生功业。政治局全部主要领导,党中央国务院,中央各部委的主要负责人悉数到场吊唁,敬献花圈挽联。
    一夜之间,京城内外一片肃然,红墙大院内外戒备森严。在一片悲声中,一场江湖和庙堂同时展开的恶战即将开始。
    第313章 艮欲崩,从此英雄不愿生
    今上率朝廷各部委众大员过府吊唁时,李虎丘趁安保人员打前站,清理李家左右‘闲杂人等’时来了一招金蝉脱壳。谢炜烨这阵子一直密切留意着李宅动静,李虎丘刚溜达出来,他便得到‘知情人’提醒,于是老祖二次尾随贼王开始。螳螂盯上了知了,黄雀还会远吗?
    龙勇果然也出现了,目视谢炜烨背影,眼露凶光。言而无信便罢了,居然十年间功夫还有寸进,为了不想日后被你揍死,这次非揍死丫不可。龙大师打定主意,纵然轻身功夫不是强项,费尽艰辛也要追上去。
    董兆丰家来了个客人,一个‘小朋友’亲自登门来送信,当时董大师正在替一麻风病人祛风疗毒,不惜自身,以刮削和口吹之法,举动非常仁心仁术也非常重口味。‘小朋友’见此情形顿感败兴,这人嗜医成痴,磨磨唧唧哪有我辈武人风范?把放言要将董兆丰一拳打扁的信一撕,连呼天宝都懒得找了,扬长而去。他却不知道其实呼天宝那孙子最该被他一拳打扁。
    同一时间中南海最深居浅出的大宗师武定一也收到了一封信,信童是形如青狮的谢松坡。人约黄昏后,开片干仗!死战,可以带武器,不可以带警卫团的大兵。
    此地东林帝阙,西濒浑河,山上是公园,过河便是宛平县。春寒料峭时,这里荒凉一片,人迹罕至。李虎丘接到聂啸林的电话,说约他来此见面告之他玲珑塔之真相。李虎丘知道势必不会这么简单,聂啸林潜伏京中多年就是在等一个契机,他到底作何打算虎丘也闹不明白,但想来一定跟那几位大宗师人物脱不开干系。这可是武术界近几十年不遇的盛事,李虎丘无论如何也不会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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