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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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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平侯夫人笑了笑,“且不说这是哪里找来的婆子在胡乱说话,时隔几十年,这婆子口中那个生孩子的小娘子,已经从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老妇人,变化之大,不言而喻,她又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兴许真有这么一个人,但这个婆子指认我,委实不能让人信服,黄府尹你说可是如此?”
    黄府尹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的确是如此,“钱氏,你可还有旁的证据证明,那人便是如今的永平侯夫人?”
    钱婆子慌乱的摆了摆手,“就是她啊!我怎么可能记错,就是她的,虽然老了,但是眼睛还是那么小,嘴巴还是那么大,鼻子还是那么塌的……”
    第165章 虚虚实实
    周围的人都哄笑了起来。
    永平侯夫人的手紧了紧,她虽然不是什么人间绝色,但也不至于这么丑吧!
    谢景衣倒是没有笑,她看了门口一眼,轻轻的咳了一声。
    游云一个激灵,立马补充道,“钱婆子说的句句属实,民妇的第二个证人,不但可以证明钱婆子的话是真的,更加可以证明,永平侯夫人的确是在未出嫁之前,便产下一子,而那个孩子,正好比我姐姐春华夫人生的儿子,大了十五日。”
    “这个人,便是永平侯夫人的亲嫂嫂,当时她也是在场的。”
    永平侯夫人的表情,终于出现了裂缝,这还是她走进这个府衙来,第一次真正的觉得事情有些失控了。
    即便是背着光,她也能够看清楚走进门来,那人熟悉的面孔。
    的确是她的亲嫂嫂晏氏,她的脸色一沉,眼刀子朝着一旁的张姚平看了过去。
    张姚平是永平侯夫人的亲侄女,宴氏是张姚平同张姚玲的母亲。
    “晏琪,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从出生开始,便是朋友了。”永平侯夫人说了这么一句,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看不出来她真实的心思。
    宴氏抿着嘴唇,郑重的点了点头,“我以为我们情同姐妹,可惜只是我以为。”
    她说着,对着黄青天行了礼,“民妇晏琪,乃是永平侯夫人的嫡亲嫂嫂。我可以作证,在她十四岁那一年,的确是未婚先孕,在京郊的钱家岭,我阿娘陪嫁的别院里,产下一子。”
    “当时她借口说养病,要到我家别院静养。一如之前所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十分的亲密。我陪着她住到了钱家岭,过了好几个月,她的肚子掩盖不住了,我方才知道,她根本就不是养病,而是养胎。”
    “她打小就心悦永平侯,在永平侯府治病之时,一时……我那时候也不过是十四岁的小娘子,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帮她瞒着。隔一段时间,就去钱家岭住着,给她捎带一些东西去。她生产的那日晚上,我恰好也在。”
    “当时她难产得厉害,是我做主,叫人去村子里请了姓钱的稳婆来救人,也是我于心不忍,放走了她们母女二人。那孩子生得很好。坐月子的时候,我也一直陪着,过了半个月,孩子突然就不见了,我问她,她说她尚未嫁人,孩子养着也不是个办法,她便送人了。”
    “那孩子当时九斤有余,皮肤很白,头发很长,屁股上的确是有一个看上去很像是脚印的胎记。当时我还开玩笑说过,说这孩子生得好,这辈子走到哪里,都不怕丢了,因为丢了,也是找得回来的。”
    宴氏说道这里,便不言语了,她认真的看了谢景衣一眼,又把目光收了回来,低着头不言语。
    同昨日的齐老夫人,还有今日的游云用余光看不同,宴氏是大大方方,一下子便引起了永平侯夫人的注意。
    永平侯夫人猛的转身,死死的盯着谢景衣,像是要把她的脸盯出一个窟窿洞来。
    谢景衣眨了眨眼睛,却是笑了。
    永平侯夫人一个激灵,谢景衣三个字到了嘴边,又被她生生的咽了下去。
    事到如今,她还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那简直白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
    可是她不明白,谢景衣一个刚刚从外地进京的小门小户的小娘子,到底是如何让同她有几十年交情的晏琪调转枪头,指向她的。
    她不明白,谢景衣却是胸有成竹。
    有些事情,你不去做,就没有。有些人,你不去赌,就拉拢不过来。
    谢景衣自问是一个十分稳健的赌徒。
    就是那种设想了很多步,面面俱到,哪怕最后取胜的关键是摇骰子,那也得做好老子必胜的准备,再摇。
    京城真是一个好地方,让她一点点的找回,上辈子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了。
    堂上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宴氏的思绪也回到了三日之前。
    那一日,她去了京城新开的天布坊,这里经常会有许多南地方才有的新花纹布,她的长孙女正在准备嫁妆,她的库房里有许多不错的布匹,但未免太过老气了一些。那孩子是长在她膝下的,她可是半分都不想委屈了她。
    小孩子家家的在楼下选布,她便去了楼上的雅室里喝茶,就是在那雅室的走廊上,她遇见了谢景衣。
    “咱们打个赌吧!”她说。
    宴氏有些嫌恶的看向了眼前的小娘子,她认识眼前的人,听永平侯夫人提过多次,说是一个天生反骨的,自带邪气的姑娘。
    也听自己的女儿张姚平抱怨过许多次,就是因为她,她的外孙女谢玉娇,方才要嫁给那样的穷酸举人。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眼前的这位,也是一个十分讨厌的人。
    “小孩子家家的,不学好,也不看咱们差了辈分。”宴氏说着,甩了甩袖子,像是甩掉什么恶心的东西。
    谢景衣却是不为所动,自顾自的说道,“这个赌,你一定会输。因为我可是会看面相的,我瞧你近日必与友人反目,不过这并非是坏事,割掉腐肉,方才能够重获新生。”
    她说着,莫名其妙的留下这么一句话,便摆着手走掉了。
    宴氏呸了一声,疯子!
    她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可三日之后,她再一次来到了这天布坊,再一次见到了眼前的这个小娘子。
    “姚玲的事,是你设计的对不对?你这个小娘子,年纪不小,心肠可真是歹毒。”
    谢景衣惊讶的睁圆了眼睛,“这话你就说得不对了,张姚玲是否毒杀了那两个人,我不知道,但你是她的母亲,你心知肚明。啊,她杀第一个人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呢,怎么倒怪上我心肠歹毒了?”
    “你不怕我把你是幕后黑手的事情说出来,告诉你祖母么?”
    谢景衣晃了晃自己的小腿,“你若是会说,就不会来这里了。”
    宴氏又呸了一声,“疯子!我从未见过,说话行事像你这么怪异的小娘子!”
    谢景衣点了点头,“那是当然,像我这样的人,世间只能有一个。”
    宴氏无语,过了许久方才说,“那个赌,虽然没头没尾的,但是你赢了。我的一个女儿保不住了,她竟然想连我的另外一个女儿,也拿去背锅,还美其名曰是张氏家族安危之大计。”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但也只是我以为而已。”
    第166章 你真讨厌
    晏氏想着昨夜之事,到现在都气得手发抖。
    她同永平侯夫人相交多年,又怎么会不知晓她是个怎样的性情?想当年在钱家岭,那稳婆救了她一命,她都能够毫不犹豫的除之而后快,那时候,她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娘子罢了。
    可自打她如愿以偿的嫁进了侯府,整个人便佛了起来,修身养性的。
    昨日一得到女儿张姚玲被下了大狱,她便着急着想要去永平侯府寻她那主意。
    不想她还没有出门,永平侯府便遣人来了。
    来的人她认得,是永平侯夫人陪嫁的一个陈婆子,还有一个低眉顺眼的,是永平侯府的家生子,也是眼熟的老嬷嬷了,还有一个,便是红着眼睛的张姚平。
    晏氏忙叫人请了二人去一旁的耳房喝茶,拉着张姚平就进了屋。
    “我正要去,你便来了。你家婆母可有对策?姚玲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她可不能不管呀!再说了,那毒药可是她整出来的。”
    张姚平一脸茫然,“母亲你又不是不知晓,我婆母同我们大房不是一条心。那什么毒药,我听都没有听说过,什么叫她整出来的?”
    晏氏自觉失言,摇了摇头,“没什么。今日是你自己个要回来的,还是你婆母叫你回来的?”
    张姚平那帕子擦了擦眼睛,“是婆母叫我回来的,说如今刚刚开春,牢中潮湿,姚玲过惯了好日子,怕受不住,她那里有颗好参,还是早年宫中赏赐下来的,叫我给姚玲送过去。这人命保住了,方才有出来之日。”
    “又说阿娘你性子急,怕你担心,叫我回来同你说一声,看看有什么要捎带的,一并给带了去。这案子的事情,我不懂,但涉及整个张家,但凡能够使得上的力气,举全族之力,都会使出来的。若还是没有办法……那也是姚玲的命不好了。”
    张姚平说着,哭了出声,“阿娘啊,你说我家的闺女,命怎么都这么不好呢!我那夫君,明明是侯府嫡子,却是个软蛋儿,天天抚琴,要升仙咯!生了个儿子,是个报应子,看我同他亲爹,像看陌生人一样。”
    “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女儿玉娇,是个能说贴心话的。又被那个老糊涂,毁了姻缘,我好端端一个女儿,竟然要嫁给那样的蠢材,受人磋磨一辈子。”
    晏氏有些不耐烦,张姚平每次回府,几乎都会把这些话重复一遍,听得她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张姚玲都入狱了,指不定就是一个死字,她到如今,还在念叨这些。
    “还有我阿妹,好好的一个人儿,早早的就受了寡,如今又摊上了这样的事情。阿娘,我们怎么这么苦啊!”
    晏氏越听越气,用手指戳了一下张姚平的脑门子,怒道,“事到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一早就准备了好东西,你且拿着,早些去看你阿妹。不行,我还是得去一趟侯府。”
    张姚平摇了摇头,“阿娘你别去了,婆母身子不适,喝了药早早的歇下了。”
    晏氏朝门口走的脚步一顿,惊讶的回过头去,转眼脸色沉了下来,“她睡下了?她睡下了!”
    说话间,门口响起了婆子的声音,“大娘子,天色不早了,咱们该去开封府了。”
    晏氏没好气的开了门,只见永平侯府的那个婆子,手中捧着一个锦盒,想来就是那根参了。
    “还装在盒子里作甚,塞到包袱里,剩得被那些狱卒盘克去了。”她说着,从那婆子手中接过了盒子。
    那婆子却是牢牢的抓住了一会儿,看着晏氏欲言又止,又看了那参盒子一眼,遂松了手……“老奴同陈姐姐去门口候着了,大娘还请稍快一些,错过时辰,就不好了!”
    晏氏眉头微皱,见那婆子走了,将门一关,毫不犹豫的拔下了自己头上的一根银簪子,往那参上一划拉,手一抖,那簪子落地,清脆一响!
    “好好好!好一个永平侯夫人!”
    ……
    晏氏回想着昨夜旧事,看向了面前的谢景衣。
    “你刚才说的,我同意了。可我做了证,有何好处?总不能平白无故的,便让我抛头露面,同永平侯府站在对立面吧。”
    谢景衣拨了拨自己手腕上的珠子,淡淡的抬了抬眼,“夫人说什么呢?好处不是已经给你了么?不然的话,要不然,那婆子作甚会平白无故的好心提醒你?我可是救了你的两个女儿呢!”
    晏氏面色一沉,“那婆子原来是你的人。你才进府多久,就能收买人心了。”
    谢景衣笑了笑,“魅力无边,就是这样的。夫人您大概是没有办法体会了。”
    “我已经得了好处了,不给你作证又何妨?”
    “夫人何必总是同我扯车轱辘,还是那句话,你不想,就不会来。你心中清楚得很,她既然能够让你的大女儿,去毒死你的二女儿,从而转移这案子的注意力,将她自己摘出来。有了第一遍,就能够来第二遍。”
    “你也说了,要有好处,方才作证;你拿了我的好处,却什么都不想付出。嗯,那样我会觉得不公平,想要把好处拿回来。你猜猜,我会怎么拿回来呢?”
    晏氏手一抖,她绝对不承认,她被一个小姑娘给唬住了。
    “我向你保证,冤有头债有主,我只钉死一个人,至于其他的,不会随便牵扯出来。毕竟我阿爹是永平侯府出身,这件事情,是改变不了的。做事留一线,他日好相见,这个道理,我懂的。”
    晏氏神色晦暗的看了谢景衣一眼,“你到底想做什么?她是你嫡祖母,你同她有什么仇怨?”
    “她是你的朋友?”谢景衣问道。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晏氏叹了口气。
    谢景衣挑了挑眉,“那不就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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