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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臣俯首_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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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锋抽出的时候,滚烫的血液喷涌而出,沾满了男人半张脸。
    费连枢眼睁睁地看着谢临逼近,大开大阖间近其三尺之人皆倒在剑下,如入无人之境,心里的大骇几乎在溢到了脸上。
    他来不及多反应,谢临泽已经近在咫尺,一跃而起,重重踏落在他的马背上,费连枢一边佯装拔刀,一边猛地将另一手的暗器发射而出!
    密密麻麻的银针直冲面门,谢临泽极快地一旋剑锋,叮叮当当地挡下,但仍然没有完全躲开,顾不得肩膀上疼痛,丝毫不退避,剑锋寒光一闪,刺进对方的心脏位置!
    飞溅的鲜血浸透在雪地里,费连枢的呼吸消散在寒风中,尸体像是麻袋般倒下。
    一切尘埃落定。
    谢临泽半蹲着身,将卡进骨骸里的剑锋抽出来,肩膀上的伤口逐渐晕开血液,疼痛一阵接一阵袭来。
    正要处理刺进伤口上的银针时,他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忽然抬起头,隔着不断涌动的千军万马,他看见远方的青辞,两个人的视线落在一起。
    距离太远,他看不清对方的神色,只知道对方是在望着他。
    费连枢一死,这场战争到此为止,青辞连最后翻身的机会也随之而散,可谓是一败涂地。
    谢临泽见他离开,也飞快翻身上马,从地上抓了弓箭追过去。
    漫天风雪纷飞,几乎淹没了青辞的身影,两个人一前一后地飞快前进中,再让他逃掉定会又惹出祸事,谢临泽将箭搭在弓上扣紧弦,环境对于准度的影响太大,连续几箭都没有射中对方。
    最终飞掠而过的箭矢刺中马匹的腿部,那匹黑马顿时发出一声嘶鸣,轰然倒下,青辞从马背上滚落在雪里。
    谢临泽也勒住缰绳,下马去准备结束对方的性命,他往前走,却觉得肩膀上的伤口仿佛越裂越大,像是蚂蚁啃噬的疼痛随之卷袭上神经。
    费连枢的暗器上定是有毒,他意识到了这一点停下步伐,抬手按住肩膀,咬紧牙关压制住剧痛的蔓延。
    青辞从雪地里站起,他的情况也不见得多好,佛罗散的毒性无法解开,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到了这一刻,他苍白着面孔,还能笑出声,从腰间抽出佩剑。
    谢临泽知道他们只有一招的机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风雪越来越大,四面八方卷起的狂风呼啸着扬起雪尘,两个人的衣袂翻涌,手里的剑反射着寒芒。
    第102章 完结
    在四周的气氛到达临界点时, 他们几乎是同时向对方杀去,从上往下望去,渺小的两个身影在风雪中像是飘摇的尘埃。
    谢临泽的手指紧紧握着剑柄, 利刃横在身前, 激荡的寒风扑面而来,如同针扎般刺痛, 随着飞跃而起的步伐向身后划去,眼前所见只有对方凌厉至极的杀招, 耳畔只听剑身割破寒风时的清鸣。
    那一刻仿佛静止, 雪虐风饕在半空中定格, 唯有两道银白的剑光穿云破雾瞬息而至,交错而过,掀开万千震荡纷飞的雪浪!
    血液飞洒落地, 尘埃散去。
    谢临泽的身体已经完全麻木,再也感受不到撕裂的剧痛,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剑锋深深刺进对方的胸膛。
    青辞倒在他身下,血液染红了雪地, 呼吸间口鼻冒出白雾,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他胸膛的伤口太深了, 动了动嘴唇,却只涌出血沫。
    青辞执剑的手向旁边无力垂落,但是锋利的剑刃还留下谢临泽的身体里,剑尖从背脊后透出一隙寒芒。
    “阿、阿泽……”青辞咽了咽血液, 微微露出笑容,“很早以前我就很期待这么一天了,能够死在你的手里、跟你一起死……”
    谢临泽死死地按住剑,把对方钉穿在地,眼底满是通红的血丝。
    青辞微弱地喘息着,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的动作,丝毫没有挣扎,“其实……我曾经后悔过,那天你被北娆人抓走后,我又跟去找你了……”
    他脸上的笑容变得生涩起来,“我有一点想救你,只不过被费连氏发现了,我费力蒙骗他们逃出来,引着昭武帝带兵去救你……”
    谢临泽的心底蔓延出一股疼痛,让他难以呼吸,强撑着恍惚的意识,声音从牙缝里溢出来,“现在说这些,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青辞的瞳孔渐渐灰暗,像是弥漫着叹息,“是啊,太晚了……但是,我很羡慕你……从以前到现在……阿泽,你走出来了,只有我,还永远留在那一天……”
    那是一切他们背向而立,走上不归路的开始。
    谢临泽渐渐听不见青辞的声音了,他身上的伤并不比对方的轻,现在全靠一口气撑着。
    从青辞凉透的尸体上起身,他趔趄着脚步向前走,穿胸而过的利刃透着冰冷凉意,浑身的剧痛撕扯着他的意识,每向走一步,都觉得耗光了所有的力气,只能依靠着信念,“——许延。”
    “许延……”
    到了这一刻,谢临泽眼前浮现的是那一日推开太玄殿门,男人背着月光的轮廓;阑珊灯火十里长街,男人系在他手腕上的红绳;站在朝堂上,将他拉出黑暗漩涡的许延。
    可是,许延已经走了……
    谢临泽脚下趔趄,重重倒在雪地里,他撑着颤抖的手臂,却几下都没能起来,意识已经完全消散,视线从清晰到模糊,最终陷入一片漆黑中。
    风雪漫天纷飞,冷得刺骨,细雪渐渐覆盖了两个人的身体,最终归为漫无边际的茫白,埋没了十多年的恩恩怨怨。
    寒鸦从远处飞来,扑着漆黑的翅膀落下,似乎想要从尸体上啄一口肉下来,忽然不远处传来踩碎冰面的声音,惊得寒鸦连忙飞起,落在高高的枯枝上。
    它用一边眼睛侧头看去,一个男人的身影正朝这边赶来,寻着血迹直接跪下,用手刨开堆积的冰雪。
    ——
    谢临泽不知道沉睡了多久,当他睁开眼眸醒来时,明亮的光线刺得他忍不住侧头一避,等适应了之后才看过去,发现自己正坐在床榻上,屋里的摆设格外熟悉。
    明媚的阳光从窗棂中倾泻而入,金灿灿的光影洒落在地面,使整个房间都暖洋洋的。
    谢临泽反应过来——这是许延在离镇的房间。
    他不由怔怔地伸出手,握了一把无形的阳光,感到眼前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惑人的美梦,透着一股不真实。
    摸了摸胸膛,包裹着厚厚的绷带,那股冰凉的疼痛已经消失不见,雪中的厮杀竟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
    门外传来一阵谈笑,还掺杂着孩童的声音,他扶着墙壁下榻,打开门的一瞬间有些晃神,只见桃花花瓣迎面飞舞而来,灼灼芬华。
    院中春风温暖,吹红满地,游廊边坐着三人,许夫人在阿仲说话,阿仲正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什么,谢临泽却顾不上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一个背对着他的男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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