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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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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韩金文,周寅坤没犹豫,“去安排。”
    “好的。”
    夏夏一直在疗养院待到了天黑。她亲手收拾好外婆的遗物,又独自领回骨灰,安置在了普密佛塔,跟妈妈萨玛的骨灰放在一起。
    相邻的骨灰盒照片上,萨雅那和萨玛母女俩都微笑着,眸光温和,仿佛在目送着夏夏离开。
    阿耀不在,是周寅坤亲自开车。男人抽完了三根烟,才看见她从佛塔出来。夜色已深,上车前,夏夏还不忘转身朝送她出来的僧人合十行礼。
    她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男人熄了烟,“都办完了?”
    “嗯。”她点点头。
    没有后话。
    沉默两秒,车子发动,朝别墅驶去。回来时已经过了十二点,夏夏进门竟闻到了香味。她下意识朝餐厅看去,这个时间,餐桌上居然摆着冒着热气的食物。
    “夏夏回来了。”琳达走过来,声音温和:“饿了吧,去洗洗手,吃点东西再休息。”
    见夏夏有些怔,琳达拍了拍她的胳膊,“空着肚子睡觉对胃不好,多少吃一点?”
    夏夏其实根本没有胃口,但琳达眼神关切,又专门为她做了这些菜,夏夏也对她笑了笑,温声应道:“好。”
    周寅坤送她去了趟佛寺,沾了满身的香火味,见一天没吃东西的女孩坐到了餐桌前,他什么也没说,上楼洗澡去了。
    夏夏落座后,琳达先给她盛了一碗汤,夏夏双手接过,“琳达老师,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琳达一笑,“我接到电话,这周末先生不在,叫我暂时住在这里陪你。”
    看夏夏喝了汤,琳达放心了些,“听说你一整天都没吃东西,我就做了些清淡的,不会刺激脾胃,多吃一点也没关系。”
    “好,谢谢琳达老师。”夏夏拿起筷子,吃了一些。
    周寅坤不过冲了个澡下来,餐桌前就已经空了。男人眉头一皱:“她吃了多少?”
    “夏夏喝了碗汤,又吃了小半碗米饭和蔬菜,已经回房了。”
    琳达收拾了餐具,照例倒了杯冰水放到周寅坤手边。男人坐在餐桌前,抬眸问:“她都说什么了。”
    琳达摇摇头,“什么也没说,低着头吃完饭就上楼了。”
    “没提她外婆?”
    “没有。”琳达看了眼楼梯方向,微微叹气,“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亲人就是避风港,即便是像外婆这样不常陪在她身边的老人,那也是一种精神寄托。现在精神寄托没了,夏夏心里肯定非常难过。”
    男人皱眉听着。
    精神寄托,不是钱不是权,管什么用?她外婆年纪那么大,本来就有病,要不是在疗养院得到照顾,根本就活不到现在,算起来还多活了。
    “难过她为什么不哭。”周寅坤说,“一滴眼泪都没掉。”
    琳达听后,神色有些担心,“那她这是全憋在心里了,先生,这样可不好。人的情绪,尤其是悲伤难过的负面情绪,是一定要发泄出来的。憋在心里积压得多了,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是会出问题的。”
    也就是说,周夏夏不哭,其实是在折腾她自己。
    周寅坤脸色更难看了。
    “但失去亲人这种事,外人的安慰没什么用,还得靠夏夏自己缓过来。”
    话音刚落,别墅门铃响了,琳达去开门,是阿耀走了进来。
    “坤哥,都安排好了。”
    “嗯。”周寅坤起身,又看了眼琳达,“她有什么动静,随时告诉我。”
    琳达点点头,“好的,先生。”
    周寅坤上楼换了衣服,下来之前经过夏夏的房间,他脚步停下。门缝透出里面光,说明还没睡。但里面安安静静,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睡不哭,在里面做什么?
    男人打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不大,一眼扫完,各处整整齐齐,根本没人。他看向浴室,里面亮着灯,却没有洗漱的声音。
    但仔细听,又能听见里面传来微微响声,像是水溢出来,淅淅沥沥流到地上的声音,而这其中又掺杂着细微的呜咽声。
    他直接打开了门。浴室里,女孩坐在装满水的浴缸里,衣服湿透贴在身上,她抱着膝,几乎整个脑袋都埋进水里。
    周寅坤面色一变,大步上前掐住她的后颈把人拎出来,“周夏夏,你敢自杀?”
    夏夏骤然被掐住,吓了一跳,水呛到鼻腔和嘴里,咳嗽个不住。男人没有半分怜悯,强迫她与他对视:“我说没说过你要是死了,会有什么后果?”
    女孩艰难地摇头,她双眼通红,脸上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男人看见这双眼睛,立刻明白过来。她要是想把自己淹死,从她上楼到现在这么长时间早该淹死了。
    “泡水里干什么。”周寅坤松开她,“要哭出来哭个够。”
    夏夏抱着膝,还是摇头。
    “摇头什么意思,不出来?”他随手扯过毛巾,胡乱擦掉她脸上的水。
    “我……”她声音哽咽,“我没哭。”
    男人手一顿,“骗谁呢。”
    闻言夏夏眼睛更红了,“我没哭……我不能哭。”
    可这么说着,眼泪就已经滚落下来,男人把毛巾往旁边一放,“为什么?”
    “我答应过外婆不哭的,我们早就说好了的。她说……她年纪大了,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她拉着我的手,要我答应她一定不要难过。”
    越说,她哭得越厉害。
    “我每次去见外婆,都做好了推开门看不到她的准备。可是,外婆每次都在,她朝我笑,还给我拿好吃的,还……还问我在学校高不高兴。”
    “她怎么能突然就不在了?”滚烫的眼泪簌簌地落到浴缸的水里,“我还想外婆再陪我去学校,我还想陪她吃饭,听她给我讲妈妈小时候的事。”
    “我不知道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夏夏泣不成声,“我答应了外婆不哭的,可是我忍不住,我做不到……我没有亲人了,我真的没有亲人了。”
    浴室里回荡着她隐忍又委屈的哭诉。
    周寅坤沉默地听着。
    就为了对一个死人遵守承诺,她忍了整整一天,回到家还把脸埋进水里,装作没有哭的样子。能干出这种蠢事的人,天底下都找不出第二个。
    见她还要把脸埋进水里,男人二话没说,直接把人抱了出来,她身上的水沾湿了他刚换的衣服。
    周寅坤把人扔在床上,扒了她身上的湿衣服,女孩惊恐地望着他,那眼神仿佛在看禽兽,看得男人喉头一滞,扯过被子罩在她身上,遮了个完全。
    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在里面哭也一样,外婆看不见。”
    被子里起初很安静,但渐渐哭声就大了起来。
    阿耀不知周寅坤为什么在楼上待了这么久,久到他不得不上来提醒,已经比原定的出发时间迟了两个多小时。
    刚走到夏夏房门口,听见里面的哭声,阿耀下意识看过去。见周寅坤在她房里,阿耀顿了顿,没有进去打扰。
    周寅坤站在窗边,嘴里叼了根烟,一直没点。
    直至被子里没了声音,他才回过头来,走到床边掀起被子一角。不出所料,床单湿了大片,女孩蜷缩着身子闭着眼睛,脸上还有没干的泪痕。
    哭了这么久,终于哭累睡着了。
    男人余光看见门口有人影,不用猜也知道是阿耀等在外面。下一秒,他视线不经意扫过床头那张照片,上面的周夏夏坐在父母中间,笑得开心极了。
    他又低头,看着床上的人儿。这样看着,像只没人要的小狗。
    *
    飞机上。
    阿耀看了眼周寅坤,又看了眼他怀里搂着的人。周夏夏醒来大概要吓坏了,睡梦中上了飞机,一觉醒来就到了欧洲。
    不过,夏夏没睡那么久。航程飞行到一半时,她就揉了揉眼睛,醒了过来。
    看见对面坐着阿耀,又看见自己在飞机上,她当即睁大眼睛坐直了身体。这么大反应,引来旁边闭目养神的男人啧了声,“乱动什么。”
    夏夏立刻侧过头来,正对上男人那双黑眸。
    “我们是要飞英国吗?”她眼睛红肿得厉害,声音也哑着:“要去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做事。
    不过说了她也不明白,周寅坤随便敷衍了句:“去处理点事。”
    “那……要待几天,什么时候回去?”
    男人看她一眼,很明显的不耐烦。
    夏夏被那眼神看得低下头,抿了抿唇,还是说:“学校还没放假,这样会耽误上课。”
    “……”周寅坤睨着她,“你这意思就是,应该把你扔在家里哭到死,是吧?”
    带她出来换个环境散心,居然还散出毛病来了。
    听他这么说,夏夏不禁抬头,轻声解释:“我只是答应了外婆,会努力考大学的。”
    又是外婆。
    男人听着就烦。昨晚哭了一夜还没完,今天一开口又是她。他说的话,没见她这么放在心上。
    周寅坤没再搭理她,夏夏也只好闭了嘴。
    *
    共计十二个小时的飞行,飞机于当地时间上午九点落地英国。
    阿耀问是否先送夏夏去酒店,此举无异于把没人要的小狗独自扔下,周寅坤看了眼还处在低落状态的小狗,“不用,直接过去。”
    落地后,车程半小时,驶入萨里郡泊斯镇。
    此处位于伦敦西南,毗邻泰晤士河,由于拥有大量绿植、湖泊等自然景观,还被成为伦敦西南后花园。
    整个萨里郡清一色的经典英式建筑,夏夏坐在车上,一眼望去,建筑低调奢华,庄园景观别致,公园长椅上闲谈的人喝着咖啡,聊得满脸笑容。
    风吹进来,吹在脸上带来丝丝凉意,下一刻,车窗就升了上去。
    夏夏侧过头来,看见车拐入长长的林荫道,一路开到底,驶向一座白色主调的私人庄园。
    绕过中央喷泉,能看见周围有不少穿着统一制服的园丁,正在修剪园林绿植。车缓缓停在主幢门口,立刻有人上来打开车门,礼貌地邀请客人入内。
    进了门,又有穿着制服的女仆送上擦手的热毛巾,她们笑容得体,像被统一训练出来的一样。
    别墅内部是挑高的拱形天花板,纯白英式风格,简单却不空旷。阳光透过落地窗,与建筑线条形成独特的空间分割,夏夏还认出墙上的抽象画出自伯明翰艺术家克鲁斯之手,此前她只在学校美术馆看过这些画的参展照片。
    一进来还能闻到淡淡的红茶香味,夏夏想,这里的主人一定是很懂享受生活的人。
    见她多看了几眼,周寅坤扯了下她的发梢:“喜欢这房子?”
    夏夏点点头,“挺漂亮的。”
    女仆在前面引路,经过画展一样的长廊,进入会客厅。偌大的会客厅采用下沉式设计,黑白相间,一眼看上去像竟有些像棋盘。
    夏夏看见沙发上坐着的人,微微一怔,觉得眼熟。
    那人穿着一件奶白色的针织毛衣,蓄着利索的短发,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他面前摆着一整套白瓷茶具,来了客人他才抬眸,温和一笑:“周先生,好久不见。”
    周寅坤挑眉,走过去随意坐下,“也不算久,从你急匆匆地从香港跑了,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到一个月。”
    旁边阿耀一听,下意识想去摸枪。这么久了,关键时刻坤哥这嘴还是一点都没变。
    而夏夏听见香港二字,才想起此人是谁。在香港时,周寅坤带她去过一次澳门的赌场,这人就是赌场的老板,姓陈。那时他还戴着副金丝边的眼镜。
    听见周寅坤这么说,陈悬生面色未变,倒是看向站在一旁的阿耀和夏夏,礼貌道:“请坐。”
    “谢谢。”
    夏夏应了声,只坐在沙发最边上。
    此番再遇,周寅坤又带着她。陈悬生不由多打量了夏夏一眼。
    跟上次比起来,这女孩变化有些大。上次的她满脸青涩,眼神纯净无比。而这次瞧着,她眼角眉梢都透出丝丝媚态。显然是……他余光瞥了眼周寅坤,果然是变态起来多小的都能下手。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将泡好的红茶倒入茶杯,“周先生就这么来了,也不怕在我这里出点什么事?”
    周寅坤一笑,“地盘倒的确是你的地盘,不过最后到底谁出事,可不好说。”
    阿耀不禁又看了眼周寅坤。这就是傻子都听出来,坤哥又当着面打陈悬生的脸,嘲讽当初陈家在香港那般地位,最后陈悬生还是不得不跑回了英国。
    他又看向陈悬生,后者笑而不语,意味不明。
    气氛看似轻松,又莫名的紧绷。
    就在此时,楼梯上传来高跟鞋的声音,客厅的人抬眸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条红色裙子,裙子包裹着女人玲珑曲线,露出匀称纤细的小腿。
    “听说今天有客人,晚上开瓶酒吧?”
    女人头发随意挽起,扶着楼梯下来。夏夏一眼就认出了陈舒雯,是那位在澳门赌场教她跳过舞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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