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时澈见程昊还想劝自己停下来，他已经打算告诉他，自己的心脏与正常人的不同，长在右边。
    可他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程昊已经抓过他的手，在掌心画写的字突然变了。
    变成是替我好好照顾她！
    程昊突然的改变，席时澈顿时感受到不妥，乌黑幽深的眸子动了动，从程昊视死而归的目光之中，席时澈想要转过去身，却不知程昊哪来的力气，一把把席时澈摔在地上。
    呯，响亮的一声。
    席时澈看着子弹从他原来的后方直射过来，从程昊的眉心射了进去。
    鲜血飞溅，程昊倒在地上。
    倒地的那一刹那，程昊看着蔚蓝的天空，目光渐渐变得柔和似水。
    程灵出生的那天，也是这样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天空蔚蓝，无比的舒服。
    她出生的时候，像暖壶那么小的一个，柔柔弱弱的，一根手指就能戳破她娇嫩的肌肤。
    那时候，妈妈说，他是哥哥，必须保护好妹妹。
    程灵刚出生那时候，身体不好，必须呆在特殊监顾的小室里，他就这样，隔着玻璃窗，远远地守着她。
    视线渐渐变得模糊，眼前所看到的几乎变成一片白色，他想要看的那抹蓝，渐渐消失。
    不，他不想！
    程昊用尽最大的力气，把左手伸出，对着天空，做了一个盖章的手势。
    那是他小时候，隔着玻璃窗，与程灵盖的章。
    他要做她的骑士，永远地保护着她！
    他那怕黑怕孤单的妹妹，如果，他不在，别人欺负她怎么办？
    看到他的尸体，她是不是又会哭成一个泪人？
    他想活着，想要再看她一眼。
    真的，只是一眼，而已！
    可是，不能了，身体渐渐失去的体力，程昊知道，这一关，他熬不过去了。
    他是自私的，推开席时澈，不是因为什么大义和感恩，只是因为，席时澈比他更有能力保护程灵，保护她不受伤害！
    “程昊，你撑着，程灵还在等着你呢！”
    程昊的听力也在渐渐流逝，他听到席时澈没了一贯的冷静自若，焦急地咆哮，还听到杂乱的一堆枪击声，他不知道是谁打的谁，他只希望，席时澈不要出事，程灵还需要他，他要成为她最强大的后盾，一辈子护着她，替自己护着她！
    程昊是那样热切而虔诚地祈祷，上帝啊！请好好保佑这个男人，让他永远宠着程灵，爱着程灵吧！
    他的妹妹，倔强到让人心疼，该有个人懂她，疼她，一辈子爱着她的！
    上帝啊！如果可以，能不能让我再见她一眼！
    不，还是不要了，她的世界应该是单纯没有伤害没有仇恨的，如果让她看到这样的自己，知道自己所承受的那些，怕且，就再也单纯不了。
    他不想她那双澄清的眼眸被仇恨所污染！
    程昊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举在半空中最后无力掉在地上的手，指尖微微一动，似乎想要写些什么。
    只是，他没有力气了。
    他想让席时澈就这样把他的尸体烧掉，当他就在那场车祸之中死去。
    场面一片混乱，也没有人顾得上程昊的尸体。
    鬼五带着受伤的joe，快速飞奔过去，保护着四爷。
    鬼五杀红了眼，看到躺在地上的程昊，还有四爷胸膛那一片夺目的鲜红，鬼五彻底疯了，“来啊，互相伤害啊！我就不信杀不死这些死贱种！”
    本来见四爷与程昊杀出重围，鬼五已经带着就算死，也能够瞑目的决心去厮杀。
    当他把敌人灭得差不多，追上去后，却发现，四爷这边竟然还有一些残余的敌人，鬼五怎么能够压抑得住，他本来就是在死亡边缘徘徊的人，现在，他根本就不怕死。
    “杀死他们，有种伤我们四爷，全都该死！”
    joe大声咆哮，他与鬼五，在刚才的厮杀中已经越战越勇，更是不怕死的。
    两人飞快追了过去。
    有了鬼五和joe的帮助，席时澈终于能够去看程昊的情况。
    眉心的血已经凝固，一个洞口触目惊心，逃跑期间被树丛划破了衣服，露出伤痕累累的身体，席时澈轻声唤了一句，“程昊？”
    “别闭眼，程灵还在等着你呢！”
    程昊看上去，非常不好。
    他的眼皮已经掉了下来，死死地盖住眼睛。
    然而奇怪的是，席时澈说了那句话后，程昊眼睛突然睁开。
    席时澈面露喜色，“程昊，你还听到我说话吗？”
    事实，却是让人失望的。
    程昊凭着最后的执念，睁开了眼睛，就再也没合上过。
    席时澈把手放在他的鼻息上，脉搏上，全都没了，死亡，已经是砧板上的事实。
    可程昊的眼睛，却固执地睁着。
    席时澈尝试过把他的眼睛合上，却怎么都合不上。
    他知道，程昊是因为想要见程灵的执念，所以，死不瞑目的！
    疯狂的杀意在心中蔓延，席时澈乌黑的眸子被鲜血染上一层猩红，他顾不上身上的伤，咬着牙关，往敌人逃跑的位置跑去。
    一个都不能留！
    *
    扑腾一声，花瓶掉落在地上，清脆响亮。
    “席太太，你怎么了？”
    护士小姐连忙扶着正摇摇欲坠的程灵，面露担忧。
    席太太刚才还好好的，席先生送她鲜花，她还兴奋地插着花跟自己聊着天，怎么突然就这样呢？
    “痛，好痛。”
    程灵死死地揪着胸口，那突然其来的疼痛，使她呼吸都不顺畅，好像有一只大手，狠狠地抓着她的心，用力地想要捏碎。
    程灵无力地靠在床头柜上，她张着嘴巴，努力地想要呼吸。
    目光看向大门，大门大开，路远风站在门外，他正在接电话，脸色越来越沉，最后变成死白。
    “你说什么？席时澈他，死不死得了？”
    路远风早就说过要跟着去的，果然，心里那点不安，终于成为现实。
    他早就被电话那头的过大的信息所震慑，根本没有在意刚才玻璃跌落的声音。
    同时，说话的声音也没有控制好。
    程灵死死地揪着胸口，听到路远风那话后，强忍着疼痛，跌跌撞撞地走到门外，一把揪着路远风的手，“席时澈他，是不是出事了？”
    不然，她的胸口，为什么会那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