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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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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氏看着阿芙白嫩的颈上,那一圈可怖的紫青色勒痕,本就哭得红肿的眼又起了一层泪,望着阿芙泫然欲泣,想去摸摸她又不敢,像似稀碎的瓷器,一碰便坏了。
    见她哭得快昏过去的模样,阿芙心底里一片慌张,姜氏的病本就忌讳大悲大喜,今早才经历了那般悲痛的事,如今再这般刺激,恐怕会有什么不好,忙对姜氏说:“母亲,您不用担心,阿芙并无什么大碍,您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姜氏所惧怕的便是阿芙一去不回,或是抬回一具无声无息的尸首,那她恐怕会当既便也跟着去了,拉着阿芙的手连声愧悔:“是娘亲没用,认贼作母这么多年不说,护不好你,也护不好宴鸣,还不如就这么随你爹去了,可我又怕,怕我见到他他会怪我,我不敢啊。”
    接二连三的打击,几乎让姜氏没了活下去的谷欠望,若是阿芙在葬身于深宫,她也没什么好活的了,她到如今也是强撑着一口气。
    阿芙也怕她此次之后便是油尽灯枯,忙嬉皮笑脸的安慰他道:“您看我这不是没事吗?有道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定然会安然无恙的,回头把宴鸣接回来,我们便能一家团圆了。”
    姜氏这才破涕为笑,用连忙指使底下的丫鬟将阿芙的药拿下去煎,阿芙站在屏风后头,由着霜眉替她梳洗。
    姜氏便想起了她带回来的沈云谏,问道:“随你一同回来的那个是沈家的大公子吗?”
    阿芙应了一声,又说:“多亏了他,我今日才能够全须全尾的回来,母亲,您可要好生谢谢人家。”
    姜氏蹙着眉不知在想什么,神思不属的点了点头,便同阿福说:“我去外头看看他,你梳洗好也早些出来,午膳摆在水阁。”
    沈云谏在水阁外的凉亭里饮茶,桂妈妈在一旁伺候着,余光若有若无的打量着他,看他行事端正平稳,与外人口中之人截然相反,便对他心生好感,况且他又接二连三的救阿芙于水火之中,看他便如同看女婿一般,越看越满意。
    沈云谏又怎么不知旁边那个老仆人在打量着他,自知那是温家大夫人身边贴身伺候的妈妈,便忍着浑身不舒坦,装模作样的小口品茶。
    等他三盏茶下肚,云香才推着姜氏过来。
    看她来,沈云谏忙站了起来,悄悄在衣上擦了擦汗湿的手心,朝姜氏抬手作揖。
    凉亭里台阶有些高,云香与桂妈妈使了吃奶的劲,也无法子将姜氏抬上来,正急得满头是汗。
    见状,沈云谏两三步走了下来,双手抬着木制的轮椅,略一使劲,姜氏便凌空而起,下一瞬便已经安安稳稳的入了凉亭。
    姜氏眼露赞叹,忍不住说了一声:“好身手。”
    沈云谏俊秀的脸庞霎时便红了一片,心底里的雀跃按耐不住,这是在夸他吗?这是在夸他吧?
    虽是如此,沈云谏仍旧是装模作样的说了一句:“并无什么,只是力气大了些。”
    姜氏听得出来,这是他的谦词,也不多说什么,便进入了正题:“听说今日你又救了小女一命,实在是感激不尽。”
    说着便招了招手,云香将手中的紫檀木匣子放在桌上,匣子一开,里头一水儿的金银珠宝闪闪发亮。
    这是要给他撇清关系了,沈云谏心下便凉了一半,板正着脸与姜氏说:“国公夫人,您是知道的,子谏喜爱温大姑娘,我母亲前些时日来贵府上提过亲的。”
    姜氏脸色不变,却还是肉眼可见的冷凝了下来,语气也严厉许多:“沈大公子这是要携恩图报?若是这点子金银你瞧不上眼,我的库房里还有一株一人高的红珊瑚树,一道赠与你吧,作为你几次三番救我家姑娘的谢礼了!”
    这是要杜绝他的念想了,沈云谏的内心越发下沉。
    抬手替姜氏斟了一杯茶,站起身双手端着茶碗,弯腰呈给姜氏,低头说道:“此次贸然上门,也不曾带什么见面礼,连这碗茶水也是您的,身无长物却妄图您的珍宝,实为不妥,子谏在这儿给您赔罪。”
    姜氏以为他这就放弃了,如了她的意,却仍旧是心生不满,口口声声说的喜欢,也不过如此,因自己两三句话便要放弃,此人果然是嫁不得。
    嗤笑了一声,道:“既然如此,我家姑娘的婚姻嫁娶便与沈大公子无关了,”说罢也不接沈云谏的茶,转身便要桂妈妈送客,口口声声莫要耽误午膳时间。
    当真是一丁点面子也不给,果然是阿芙的母亲。
    沈云谏心里苦不堪言,脸上仍旧是赔着笑:“国公夫人误会了,晚辈并无此意,子谏心悦阿芙,多大的艰难险阻亦不会放弃,这碗茶水借花献佛,只想在您这儿求一个许可。”
    是陈真脸看的,也不接那一晚插:“什么许可?”
    沈云谏苦笑道:“晚辈声名狼藉,与阿芙不甚相配,却只有这么一颗真心,干净明洁由始至终只住了她一个人,若能得阿芙为妻,一生一世一双人。”
    姜氏嗤笑了一声,抚掌言笑:“好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且问你,若阿芙不能生育,无法替你生养子嗣,你仍旧可以保证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沈云谏一手端着茶碗,一手撩开衣袍,单膝跪在姜氏面前,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不论生老病死,唯她一人,我所求为她,子嗣而已,若无她我要子嗣何用?”
    姜氏心里微微触动,脸色却仍旧阴沉:“若是沈夫人因着阿芙无法替你开枝散叶,便要你休妻另续或是另纳小妾,你又待如何?”
    沈云谏俊秀的脸庞满是坚毅:“娶亲纳妾具是子谏说了算,旁人无法干预,请国公夫人放心,我娶阿芙回去,是为我妻,并不只是为了生养子嗣,况且我的父亲,也唯我母亲一人罢了,便是阿芙无法生育,我的母亲可以理解的。”
    姜氏看着面前年轻的男子,久久不语。
    大房的水阁在小花园后头,临近一处天然水榭,要走些路才会到,阿芙从青霄院出来,便径直往水阁走去。
    走进小花园,便隐隐约约听见了女子高声言笑,更离奇的是,竟有男子的说话声。
    沈云谏!
    姜氏霜居数年,大房并无男客,唯一的男子温宴鸣,远在五台山,剩下的便是女子,除了沈云谏也无旁人了,可,按照沈云谏的脾性,怎么可能与旁的女子谈笑风生。
    阿芙心生疑惑,抬脚便往里走,远远便见玲花水榭前站了一个身穿蓝色杭绸直綴的男子,正执笔写画着什么,一旁是身穿粉色拈花襦裙的姑娘,还有零星的几个侍从站在周围。
    不是沈云谏。
    这个人就算化成灰阿芙也认得他,二房的表哥,二夫人华氏的侄儿,华云,当年伙同二房欺骗阿芙的那个表哥!
    阿芙周身煞气迸现,二房果然是没有放弃这个计划,算盘倒是打的噼里啪啦响。
    可这会儿阿芙并没有时间去搭理这二人人,沈云谏与姜氏尚且还在水阁等她,为这种人浪费的时间不值得,是以阿芙转身便往外走。
    “长姐”
    阿芙不愿惹事生非,可总有人不怕死,阿芙脚下一顿,双眸一睁一闭之间,周身煞气烟消云散,唇角噙着微笑,转身往后看去,原来是三房的温落葵。
    隔了一辈子手段不变,人倒是变了,温落芝果然是勾搭上了赵王爷吗?
    还不等阿芙说话,温落葵聘聘婷婷地向她走过来,带着满脸明媚的笑意对阿福说:“长姐从宫中回来了?可有什么大碍?”
    话音刚落,眼珠子下意识在阿芙脖颈间转了一圈,嘴边的笑意越发幸灾乐祸起来。
    阿芙不愿与她扯皮,半笑不笑地说:“你不是瞧见了吗?还问我做什么?”
    温落芝只当阿芙在宫里吃了亏,满肚子火气,自然是不恼,还故作姿态的扯着她的袖子轻轻摇晃,满面娇憨的说:“长姐莫要生气,阿葵不过是关心你罢了。”
    温落葵还未说完话,一旁便传来一道温润的男声:“这位是?”
    阿芙的双目并未落在温落葵身上,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华云远远从对面走过来。
    温落葵脸色变了变,转眼却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一般拉着阿芙的手,如同欢脱的雀鸟:“长姐我与你介绍一下,这是二伯母的侄子华公子,华表哥,这是我长姐,温家的大姑娘。”
    华云的眼中难掩惊艳,故作谦卑的朝阿芙作揖:“小生这厢有礼了,见过温姑娘。”
    阿芙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同他说句话便如同吃了什么脏东西一般令人恶心,转头看着温若葵:“这是大房的院子,三妹妹若是要待客,怎么不去三房?在这儿恐有不便吧。”
    温落葵脸色僵硬,好半天才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期期艾艾地说:“我们三房的院子哪有大房的院子华贵,借贵宝地一用,长姐不会生气吧?”
    阿芙素手轻轻挽过鬓角垂落得青丝,一举一动媚色盎然,朝着她笑道:“会生气哦。”
    说罢脸色陡然沉了下:“我母亲乃霜居之身,你不知会我母亲,便带着外男来我的院子,若是被外人知道了,我母亲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芊芊食指一下一下戳着温落葵的额头:“污了我的名声不算,你还要污我母亲的名声吗?你究竟是何居心?”
    温落葵脸色大变,扯着阿芙的衣袖玄然欲泣:“长姐你误会我了,华表哥头一回来,我们府里最为亮丽的院子,便是在大房,我不过是带他来瞧上一眼,况且他是二伯母的侄儿,亦是我们的表哥,便是大伯母的小辈,这又如何能是大伯母的名声?长姐这话可不能乱说的。”
    说完又睁着那一双水光粼粼的杏眼,望向一旁的华云,眼带祈求:“华表哥,快替我说说,我并非是有意要带你来大房的院子的,惹长姐气恼是阿葵的错,阿葵知错了。”
    华云只见了阿芙一眼,便被她的容颜吸引得走不动道了,望着阿芙柔和的侧脸,正发愣呢,任由温落葵喊了好几声才回了神,忙故作姿态的解释道:“是这样的大姑娘,在下听闻卫国公府家的陵园,素有天下美园的名声,便极其向往,是以才拜托三姑娘带我来看一眼,还请你看在在下的面子上,莫要怪罪她。”
    “你的面子?”阿福斜媚眼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遍,嗤笑了一声:“你有什么面子?不过是二伯母家来的穷亲戚罢了,进了我温家的门便把自己当回事了?收起你那对令人恶心的招子,小心我把它挖出来!”
    这话确实一点面子也不留了,华云头先被阿芙那一眼看得身子都酥了半边,这会儿却被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抬起发抖的手指着阿芙,结结巴巴的说:“你,你有辱斯文!”
    阿芙仰天翻了个大白眼:“我是个女子,有辱斯文怎么了?我本就书读的少说话不好听,还望华公子莫要怪罪。”
    再与他们耗下去,阿芙生怕自己会将他二人生吞活剥了,从温落葵的手中,将自己的袖子扯回来,轻轻弹了弹,好似上面有什么脏东西:“三妹妹还是领着他快些走吧,大房不欢迎外男。”
    说罢转身便走,只留了一个娉婷的背影,温落葵那叫一个气啊,她使尽了浑身解数才让华云瞧她一眼,温落芙这个狐媚子只来一回便勾得华云三魂不见了七魄,破口大骂道:“装什么假清高?不欢迎外男,你还将沈家大公子带回来?当了表子就不要立牌坊!”
    这话是难听,原以为多少能气到阿芙,谁知阿芙竟回头朝她盈盈一笑:“我带我的未婚夫君回来,还需要你多管闲事吗?”话音刚落,便又是另一副面孔:“我劝你赶紧领着这个人渣出去,要不然我便请人把你们二人撵出去!”
    在华云面前失了面子,温落葵不管不顾,将最恶毒的话朝着阿芙的背影骂了出声:“你在骄傲什么?如今府上谁人不知大房身份存疑存疑,还你的院子?回头便要你们全部该滚蛋!”
    阿芙脸色骤变,周身阴郁如暴风雨即将来临:“你说什么?”
    温落葵自知说错了话,猛地挡住脸,连华云也顾不得,当即提的裙子便往外面跑,看温落葵跑远了,华云站在原地左右为难,最终也跟着跑了出去,留下阿芙一个人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等阿芙到水阁时,姜氏不见了踪影,只沈云谏一人坐在内里饮茶,见阿芙走进来,便眉眼带笑。
    正要说话,阿芙一招手将周边的人都遣了出去,等水格里一个外人业务,阿福,这才看着神陨剑的眼睛说:“皇后娘娘是你的母亲?”
    沈云谏脸色微变,点了点头:“你愿意听了吗?”
    阿芙朝他笑:“你都同我表了这么许多回真心,我若是不听,岂不是没良心?”
    其实沈云谏不知道,便是他只一心一意爱慕着从前的阿芙,如今的阿芙再心有不甘,仍旧是会坚定不移的跟随他,做他的刀也好,贤内助也好,跟着他便好。
    这模样逗得沈云谏心花怒放,令他心头的压抑散了不少,将阿芙拉进怀中,深如寒潭的眼眸染上了狠戾,唇齿开合,将尘封多年的秘密娓娓道来:“娘娘确实是我的母亲,你记得云烈云将军吗,他是我的父亲。”
    阿芙终于知道,为何总觉得沈云谏同袁皇后,生得那般相像,原先还以为是外甥像舅的缘故,不曾多想,谁知道里头竟包含了这么大的缘由。
    有些吃惊的倒吸一口凉气,险些惊呼出声,阿芙眼疾手快的捂住自己的嘴,可藏不住的不可置信便从眼睛里跑出来了,纤长的睫毛轻眨,满眼具是震惊。
    “云将军出生贫寒,却极其善战,十三岁夺得前朝武状元之名,任从八品昭武校尉,次年柔然来犯,前辅国大将军陈商调兵失误,令朝廷二十万铁骑藏身边疆,陈商也被柔然所擒,云将军率两万精兵大败柔然,举国欢庆,而后获封正五品定远将军,云将军在任期间战无不胜,从无败绩,二十年前早已经是怀化大将军的云将军,却犯了与陈商将军同样的错,边城失守柔然坑杀边城百姓十万余人,云将军不愿被柔然所擒,一人一骑单枪匹马独对柔然大军,死于,万箭穿心,传闻其尸首被柔然铁骑百般践踏,尸骨无存。”
    沈云谏安静的听她说,神情平静:“差不多是这样,”阿芙却还有些疑惑:“可世人从不曾听闻云将军娶妻的消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眼睛一亮,望着沈云谏又说:“娘娘是二十年前进宫的,莫不是……”在宫里珠胎暗结?
    沈云谏听她这欲言又止的意思便有些好笑,轻柔的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带着宠溺的笑转瞬即逝:“收起你脑瓜子里头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阿芙摸着额心喊疼,其实沈云谏并不曾使多大劲,她就是看不得他这心灰意冷的表情,装个傻儿,想让他多笑笑。
    沈云谏哪里看不出她的小心思,笑着摸摸她被敲红了的位置,又是一通哄,而后才说:“若说云将军家境贫寒倒也算不上,他是前朝护国大将军的遗孤,他小时被我外祖收养,前朝气数已尽,护国大将军上下也不是死于临朝皇室之手,自然无甚怨怼,他在袁家长大,与娘娘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外祖也有心收他做赘婿,倾尽全力培养他,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当真是百年难遇的奇才。”
    “有些事你可能不大清楚,自他当上怀化大将军后,便有许多关于他身世的流言蜚语,喧嚣之上,今上不比先帝宽宏,却是心胸狭窄之辈,当时已经是怀化大将军的云将军自然不再适合入赘,两家便把婚事悄无声息的办了,在建明帝那也是过了明路的,世人皆知云将军已有妻室,却不知是何人罢了,可惜,那个昏君!”
    沈云谏低沉的嗓音带着杀意,阿芙顾不得害羞,搂着他的脖子钻进他怀里,颤着嗓音说:“你别这样,我怕。”
    沈云谏明知她是装的,却乐得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女子娇态,心满意足的将阿芙搂在怀里,他们二人当真是再契合不过了,哪哪都合他心意。
    “柔然祸事尚未爆发时,年节宫里举办春日宴,娘娘一同去了,在御花园遇到了醉酒的建明帝,他明知那是臣妻,玷污她时,竟一丝犹豫也无,那会儿娘娘已怀了我。”
    “却也是巧合,柔然战事爆发突然,云将军尚在宴席时便被派往边城,走时连娘娘一面也不曾见着,他又如何知道,他所忠心耿耿信重的君王,将他的妻囚禁在身后不足百步的宫殿里,随意亵玩。”
    “女子本柔弱,建明帝答应娘娘待将军大胜而归,便放她归去,可昏君的话又如何能信,谁又知云将军命丧柔然,云家军大败,恰巧娘娘已被验出怀有三月的身孕,建明帝自以为是自己的种,又如何能放她走,而后的所作所为更是丧心病狂,他派禁卫军屠了将军府满门,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伪装成柔然报复的模样,我不过三岁的哥哥被生生摔死,丧心病狂的建明帝将我长兄的遗体带进宫放在娘娘面前。”
    轻描淡写的话根本不足以表达那场惨烈的祸事,唯有知情人在地狱里挣扎,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阿芙不曾参与过,却也跟着气得浑身发抖,冷笑了一声:“好一招一箭双雕,即能抱得美人归,又能激起百姓对柔然的怨恨。”
    沈云谏说:“对,建明帝借此重创柔然,归为临朝附属国,至今不曾缓过元气。”
    阿芙蹙着眉沉思:“那你为何成了沈家人?”也不等沈云谏解答,便自己寻着了答案,说道:“宝福公主与你同一年生的,更是同一个月,沈大夫人几乎与皇后娘娘同时有孕,宝福公主才是沈家的姑娘!”
    沈云谏点点头,看着阿芙的模样便知她猜得差不多了,拍了拍她的后背鼓励她继续说。
    阿芙咽了咽口水,又说:“皇后娘娘借由袁老太医之手,将她怀胎的月份少算了两月吧,我记得宝福公主是早产的,是以才常年体弱多病,可临近娘娘的产期,沈大夫人怀胎也不过八个月,素来便有‘七活八不活’一说,娘娘怎么敢……”
    见她说不下去了,沈云谏将她按在自己怀里,嗅着她的发香,压抑着心头的苦意,哑着嗓子说:“她疯了,自打得知云将军的死讯,亲生子血淋淋的尸首摆在自己眼前,肚子里还揣着个要命的,她几乎是要当场随云将军而去了,上吊未遂,被建明帝救下来的,拿袁家全族的性命威胁她,若是她去了,建明帝便要袁家上下陪葬。”
    阿芙喃喃道:“怪不得袁老太医说是袁家欠她的,怪不得,可她为何如此恨我?”
    沈云谏叹了口气,轻抚她的发丝安抚道:“缘由有二,其一卫国公未身死前便忠心与建明帝,云将军死后便是卫国公接手云家军,卫国公更是柔然祸事里为数不多的幸存者,是以皇后娘娘总觉得云将军为卫国公所害,爱屋及乌,恨之亦然,你不过是被殃及池鱼罢了。”
    “第二呢?”
    “其二,她厌你声名狼藉。”
    这话听得阿芙满头雾水:“即便是我声名狼藉,也与她无甚关系吧?况且若不是她,我也不至于背这么些年的骂名。”
    说起这事儿沈云谏便有些心疼,又裹杂了几分心虚:“这也有两个缘由,其一是为我,其二……,袁家百年世家,虽不是什么大族,却素来重礼数,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女子夫死殉葬,或终生不得改嫁,娘娘一女二嫁,为保全袁家上下更是求死不得,可在袁家某些族人眼里,她便是污了袁氏一族的百年清名,娘娘进宫后的头一年回了袁家一趟,却被族里的长老纠集了许多族人,将她骂了个狗血淋头,自此,她再也不曾回过袁家。”
    沈云谏修长的指尖绕着阿芙的发丝玩耍,眼神却不知落在何处:“说白了,她哪里是恨你,她不过是怨恨自己罢了。”
    越听下来,阿芙越发觉得对着袁皇后此人,恨都恨不起来,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不由得叹了口气,道:“为保族人,妄图为云将军守身不得,族人却怨她的存在污了家族百年清名,数道折磨加注在身,所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不过如此吧。”
    又想起什么,看着沈云谏笑道:“为你又从何说起?该不是怕我这声名狼藉的女子,污了你沈大公子的名声吧?”
    “我哪有什么名声,我的名声可不比你好多少,”阿芙眼底里显而易见的戏谑让沈云谏有些绷不住,抓了抓头又说:“她的部署其实也简单,相信没过多久,便会初见端倪了,这会儿和你说倒是说不太清楚。”
    阿芙渐渐沉默了下来。
    沈云谏盯着阿芙,不愿错过她神情上丝毫的变化,口里不停的说:“你若是嫁与我,便是上了我这条贼船,你可会害怕?”
    阿芙看着他笑:“我这会儿还未上船,原路返回可还来得及?”
    沈云谏猛地将她搂入怀中,力气之大锢得阿芙骨头都有些疼了,却仍旧不曾放手,眼眸藏在阿芙看不见的地方,里头满是癫狂以及偏执:“下不去了,你注定是我这条船上的人,天涯海角你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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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5章改了一下设定。有兴趣可以回头去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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