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杜若的声音在车内响起，“如果证据确凿，就准备起诉吧。”
    陈默愕然转头看向杜若，“你确定？你去告一个之前是你粉丝后援会会长的粉丝，你知道这件事会引起多大的争议吗？你确定你能承担得起这样的争议？”
    “但如果我不告她，对被她骗的其他粉丝，又公平吗？”杜若反问道。
    “这个决定，一是守法，二是从心。”杜若盯着陈默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陈默张了张嘴，最后也只能放弃了说服杜若打消主意的想法。
    ***
    moland等人和t.t.w.粉丝后援会的管理对接上后，接到的第一个消息就让她们头昏脑胀。
    [moland：你是说，“黑我的都被我黑了”这个黑号，就是蓝天的小号？！]
    [阿宝宝：你们有什么证据吗？（抱歉，不是质疑，只是想要看到比较详细的证明）]
    [tracy：我们有证据。（“黑我的都被我黑了”ip地址）（“蓝天”ip地址）
    这两个账号的ip地址是一致的，同时她们从来没有同时在手机端登录过。]
    在仔细对照了ip地址后，众人一时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moland才压抑着怒火狠狠地在键盘上敲下一行字。
    [moland：现在的情况我们大概明白了，我想知道，我们可以做些什么？]
    [tracy：我们对照了几份杜若粉丝后援会之前发出来的财务报表，其中有几条款项去向不明  （截图1.jpg）这一条是今年年初的公益集资，我们打电话和公益项目负责人确认过了，他们那里收到的款项和汇报表上的数额对不上  （截图2.jpg）（截图3.jpg）还有这两条标红部分，也是金额对不上]
    moland之前在群里负责过做报表的工作，后面因为蓝天多次怀疑她做账速度慢、有问题后，为了防止矛盾加深，她就主动让出了做报表的工作。对于这个流程，她是最清楚的。
    报表上的金额出现问题，有且只有一种可能。
    [moland：所以，你们现在是怀疑，蓝天做了假账中饱私囊吗？]
    [tracy：是。]
    [moland：我们会查清楚的。]
    从moland脱手后的一张张报表上的漏洞被一个接着一个揪出，这里少一点，那里缺几笔，最后汇聚成一个令人惊愕的结果。
    moland看着自己最后做出的结果，心里不知是喜是忧，但至少确定了一件事。
    这份结果一旦爆出。
    蓝天，完了。
    第三十五章
    从凌晨到今天中午， 杜若的“绯闻”已经在星光网热搜上霸占了超过12个小时。
    从娱乐号的一则爆料开始， 到欢悦传媒发布澄清声明，再到杜若粉丝后援会的会长蓝天公开发表脱粉声明， 各路艺人纷纷站队， 又到t.t.w.粉丝后援会会长公开开撕蓝天。这出好戏一波三折，看得围观群众那是瞠目结舌、兴致盎然。
    要说真的完全相信了蓝天的话，或者完全相信了欢悦传媒的话，那都是少数。
    在网上完全站蓝天的大多是杜若的对家粉丝和黑子， 站杜若的也大多是因为自己的偶像站队而带过来的粉丝。更多的吃瓜路人巴不得两边的爆料来得更多一些， 更猛一些，好让这口深夜砸下的更加甜美一些。
    但是随着蓝天那边一篇接着一篇真情实感的小论文流出，吃瓜路人的内心也发生了不同的偏向。
    【突然有点心疼蓝天，真情实感的追星真的伤肝也伤钱，更何况是像她这样建立后援会当会长， 中间不知道花了多少金钱和心力，最后却落得这样一个结果， 心里肯定很难受了】
    【我自己也追星， 但也就是买买专辑和周边， 运营后援会真的是为爱发电了】
    但也有人发出了疑问。
    【emmm， 我把你们说的脱粉声明来来回回看了好多遍，为啥子我什么感动都没有看出来，只觉得这个人怕不是脑子有包吧？】
    【小声说， 我也是。她那一长段话里面， 是不是脑补得有点多……即便你是粉丝后援会会长， 你也就是个粉丝，偶像都不一定认识你，给自己加的戏是不是太多了点】
    【我竟然觉得有点恐怖……什么“我要你的心里，永永远远负着我的债”，什么“唯独不能够接受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女人”，这tm已经不是粉丝对偶像的喜欢了吧？】
    【我看到那则脱粉声明简直头皮发麻，太吓人了！
    尽管我之前有段时间黑杜若，最近因为他的综艺才转成路人，我还是要说，你要脱粉尽快脱，麻溜地脱，别霍霍人家了】
    这些反对的意见刚冒了个头就被涌来的黑子和“正义路人”在评论区一顿狂喷，还私信轰炸。硬气一点的一条条怼了回去，心里承受能力差一点的就直接删了评论转去匿名区吐槽。
    ***
    杜若这时候正在陈默动用私人关系联系到的公关公司里。
    数据分析师在不断地抓取各个平台上的数据，汇成表格，时时刻刻监控着舆论走势。其他岗位的工作人员也在迅速地推进着各自的工作，敲击键盘的声音遍布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一身黑色西装精英打扮的一行人也在这时候叩响了门，打开门后陈默立刻从对方手中接过了紧急草拟出的律师函和方案。打头的西装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细框眼镜，“按照目前的证据，对方的行为可以定义为非法集资和造谣诽谤，我们的建议是以刑事附带民事一起提交诉讼。我们对诉讼成功有很大的把握。”
    陈默仔细查看了律师函和方案后，递给杜若。杜若将律师函上所有的内容都逐字逐句看过之后，看向为首的律师，对方露出一个矜持而礼貌的微笑，同样平静地对上了他打量的目光。
    杜若倏忽一笑，伸出手去，“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就在这时，陈默的手机响起，打开看见发来的消息后，立刻抬头看向杜若。
    “她们把对不上的金额全部整理出来了。”
    公关公司的数据分析总监也匆匆走来，“目前数据波动已经快要到峰值了，等热度散去后可能没有办法达到最佳效果。”
    “大概还有多久？”
    “预估是半个小时。”
    “那你们能在二十分钟内把公关文案和数据整理出来吗？”
    “没问题。”数据分析总监斩钉截铁道，眼冒精光。
    高风险也意味着高回报，能够将这一场舆论战役彻底打赢，也能够让他们公司获得更进一步的机会。
    不管最后结果如何，这一票，干了！
    ***
    在这一摊浑水里，多得是人想要趁着这个机会落井下石，不过是明着来，还是暗着来的区别罢了。
    即便如此，能够看出大量水军下场的依然只是少数，大多数一开始中立的路人也被舆论裹挟着加入了支持蓝天的那一边。少数提出反对意见的都被按弯了头，表面上所有的意见都偏向了杜若的对立面。
    11：45，猫会长突然地发了一条新的星光动态，上面没有任何配图，只有简单的一行字。
    【猫会长：十二点见。】
    之后她就不再回复底下的恶性评论。
    这个举动弄得正怒火高涨的人群像是被迎面敲了一闷棍，晕头找不着方向。
    但在那条动态底下，依然少不了叫嚣着“正义”的“路人”。
    【你助纣为虐很开心是吧？】
    【真是失望，无脑护的粉丝真实令人呕吐，亏你还是后援会会长】
    【丢人！】
    【你xxx，去你xxxx，我x你xx】
    但不管他们骂得有多脏，猫会长都始终没有回复过一句话。
    十二点整。
    好奇地点进猫会长星光号的网友就刷出了那一张如期而至的长图。
    长图上详细地分为三部分：
    第一部分是“蓝天＝黑我的都被我黑了”。
    除了给出ip地址的证明外，还用各种消息截图和各个平台上的消息证实了“蓝天”这个杜若粉丝后援会会长，就是“黑我的都被我黑了”这个杜若黑子。
    第二部分是从杜若粉丝后援会建立以来不正常的资金记录和汇总。
    其中包括了原先后援会管理的口述和说明，附上和会长的聊天记录和管理群的任务分配表，证实这些集资的钱最后都进了蓝天的腰包。
    第三部分是蓝天的行为涉及的各项法律责任说明。
    这一条长图将原本站在蓝天那一边的真实路人彻底地打懵了。
    都不用说“蓝天＝黑我的都被我黑了”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彻底证实了这就是蓝天全程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光是第二部 分不正常的资金记录和汇总就已经足以让所有人瞠目结舌，那一条条假账简直是触目惊心。
    所有观看到全过程的网友都陷入了难掩的震惊中。
    网络舆论几乎在瞬间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反转。
    ***
    “这怎么可能！”许唐看着网络舆论的反转，低吼出声，眼里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随之漫上的是难以言喻的慌乱。
    他当时想要转发那条脱粉声明只是一时气愤，连发了脱粉声明的杜若粉丝究竟是什么名字他都未必在意。在他看见季导和付梦瑶站到了杜若那边的时候，也曾经犹豫过要不要重新站边。
    但是出于心里无法直说的嫉妒，顾忌自己的面子，又被动态下评论中的吹捧熏熏然迷晕了眼。随着一次又一次在心里反复强调，他做的没错，他站到了对的那一边，不断地洗脑让他最终认为自己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但是……
    许唐握着手机的手激烈地抖了起来。
    他想不明白，仅仅只是一天，为什么？为什么！
    就在这时候，许唐的经纪人面色铁青地走进房间，许唐猛地扭头看向经纪人，仿佛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一根浮木。
    “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啊？啊！”
    除了愤怒，许唐竟然还从经纪人的眼中看出了一丝怜悯，这让许唐心里浮现出了不好的预感。
    经纪人冷冷地凝视着许唐，眉毛因为无可遏制的愤怒微微抖动，最终开口撕裂了许唐试图自欺欺人的逃避，“你在《人在食途》的嘉宾位置被砍了，从下一期开始，你就不用去了。”
    “不！他们不能这样做！”许唐面色苍白，慌张地抓住经纪人的手，“季导呢？带我去见季导，见到季导我好好解释一下，他一定能改变主意的！节目都拍了两期了，这个时候换人也不合适吧！”
    经纪人的手臂被许唐抓得死紧，他拧着眉心看着许唐头发散乱、状若癫狂的模样，猛地甩开他的手，呵斥道，“好了！冷静一点！你看看你现在究竟是什么样子？”
    许唐注意到经纪人眼中闪过的不耐烦，像是被烫到一样移开了视线，顺着趋利避害的本能面色苍白地低下了头。
    “昨天你发星光动态的时候我就说过了，季导最厌恶的就是团队中的内讧。你可倒好，自觉主动无私地站到了季导的对立面。许唐啊，许唐，你可真行啊。”
    许唐听着经纪人的马后炮，死命咬着牙，腮帮子剧烈地抖动着。
    “我会给你安排其他行程的。”经纪人抛下这一句，转身离开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