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暂的沉默后，杜若开口问道：“这部戏的编剧是……”
    “编剧的署名就是当时那位学生的名字，在他去世七个月后，她的父母将她的日记本交给了我。我在写剧本前，也征得了他们的同意。”
    听到这个答案，杜若心里却并没有多少意外的感觉，只剩下了“原来如此”的淡淡怅惘。
    他的目光透过淡淡的白色雾气，落在了宋正青的脸上，“所以，为什么会选择找我出演呢？我在演员上还是新人，之前演过的也只有古装电视剧的配角，自认也没有什么扛票房的能力。”
    杜若这话说得直白，没有绕什么弯路。
    对着杜若的这个问题，宋正青的回答有些微妙：“正是因为你是新人演员，我才想找你出演。”
    宋正青抬眼，与杜若对视，一字一顿道：“我要的就是你或许还有些青涩的演技，和你褪去偶像光环后的本色出演。”
    本色出演吗？
    杜若在心里将这几个字细细咀嚼了一遍，对着宋正青执着的眼神。
    所以，你看到的我身上的本色，是什么呢？
    杜若最后还是没有将这个问题问出口，而是换了一个角度：“这部电影，你请我来做主演，或许最后会连本也收不回来。”
    “那也没有关系。”宋正青脸上露出了今天杜若见到他以来的第一个笑容，“我拍这部电影，要的只是心安理得。”
    在离开咖啡馆回到家后，杜若独自一人在阳台上坐了良久，在网上查找着，看着那一桩桩校园里发生的悲剧。
    直到温度渐渐地冷了下来，突然响起的消息提示音才打断了杜若的动作。
    [闻戚：我看你阳台灯还亮着。还没睡吗？]
    [闻戚：过两天就要录制综艺了，要注意休息。]
    杜若手指在键盘上按着。
    [杜若：嗯，知道了。马上就去睡了。]
    回复了闻戚的消息后，杜若低头拨出了陈默的电话。
    “《听说》这部电影，我想要接下来。”
    听着对面陈默先是不语，接着劝说，最后不得不妥协，杜若轻声道，“抱歉，这次是我冲动了，还有……”
    “谢谢。”
    第九十三章
    在陈默退让之后， 杜若下一部戏《听说》的相关消息也很快就报给了公司。
    在和宋和青导演商谈过后，中间只留下了一天的休息时间，紧接着要来的便是之前答应的《偶像星途》的录制。
    直到门铃声响起， 杜若才从被子底下伸出两只手，用胳膊撑着身体慢慢地挪出被窝，甩了甩头才睁开眼睛。
    半小时后，终于清醒过来的杜若坐在餐桌前， 接过闻戚递来的一碗白粥， 感觉稍微有些奇妙。
    喝了几口粥后， 闻戚才装作不经意地开口， “你昨天晚上， 睡得很迟啊。”
    杜若轻轻“嗯”了声。
    “发生什么事了吗？”
    “查了些和下部戏有关的资料。”
    闻戚听到这句话， 半泡在粥里的勺子突然就不动了，“下部戏？”
    “一部小成本电影，如果导演那边资金没有太大的问题， 可能这个月就能进组。”杜若瞥见闻戚紧蹙的眉心，安慰似的添上了后一句，“电影的剧本我挺喜欢的，也和导演谈过了。我觉得这会是一步部不错的电影。”
    对面的男人突然放下筷子， 在杜若问询的眼神中，闻戚举了举自己的手机，“有消息来了， 我看一下。”
    杜若不在意地重新低下头去， 闻戚这才点开空空荡荡的消息框， 发了一条消息给某人。
    [p事贼多的磨叽大佬：杜若接了一部小成本电影，你到时候以涅槃传媒公司的名义和导演接触一下，看下需要多少投资，给补上]
    正在打着游戏的向星拿起不断震动的手机，拿着汽水罐儿往嘴里倒了一口，在看清楚发来消息的备注名后，向星差点将嘴里的汽水喷出来。
    向·某人·星：……怎么办，我不是很想理这个人：）
    向星在对话框里先输入了一长段话，然后又删去，反复几次之后，很怂地放弃了正面反抗的冲动。
    [向星：好的，我会吩咐人去处理的。]
    [p事贼多的磨叽大佬：以涅槃传媒公司的名义。]
    向星咬着牙，压抑住内心吐槽的冲动，回复消息。
    [向星：（ok.jpg）]
    回复完这条消息后，向星不情不愿地将自己从柔软的沙发上捞出来，开始在自己的联系人列表里扒拉人，一个个发消息吩咐过去。
    ***
    第二天一大早，杜若和闻戚便坐飞机赶到菠萝台，去录制之前答应下来的综艺节目《偶像星途》。
    《偶像星途》是一个大型男团企划节目。节目采用的是边录边播的形式，每周播一集，在节目的最后将会选出前13名成员，组团出道。目前节目已经播了4集，在星光网上的讨论度急速上升的同时，连带着参加节目录制的成员们的热度也在飙升。
    而杜若和闻戚要录制的，是第二轮竞演的合作舞台。
    为了保证节目中“助阵嘉宾”的神秘度，这次的录制是保密行程，两人一下飞机就坐上了节目组派来的车，直接将他们送到了《偶像星途》的录制场地。
    录影棚内，被聚在一起的练习生们已经排好了队形，正等待着导师的到来。
    虽然第5期节目还没有播出，但第一轮竞演实际上已经结束，离开的40位成员也给留下的练习生们敲响了警钟，也对接下来的比赛更加拼命。
    迎着练习生们炽热的视线，作为节目中导师之一的楚方拿着话筒从舞台侧面走上台。
    “第一轮竞演已经结束，40位练习生彻底离开了《偶像星途》这个舞台。我需要再一次提醒你们的是，《偶像星途》节目不是夏令营，不是可以让你们轻松玩闹的综艺，而是完全的、彻底的生存战。”楚方开口，两句话就让现场的氛围紧绷了起来。
    楚方的视线在神色不一的练习生脸上划过，“我希望在接下来的第二轮竞演中，所有练习生都能够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不要辜负了这个舞台，更不要辜负自己这么长时间的付出和努力。”
    杜若在侧面的通道里等待着，听见楚方的这番话，旁边另外几位来助阵的嘉宾脸上或多或少都露出了些许遮掩不住的惊讶。毕竟和楚方日常在媒体面前表现出的欢脱和松弛对比，刚才的那一番话无比的严肃和认真。
    但无论是杜若，还是闻戚，都不是第一次看见楚方的这种状态了。
    即便是平日里看起来再玩世不恭的人，也会有能够让他全力以赴的事。
    从运动员退役后，又孤注一掷地进入公司做练习生，楚方的路都是他一步一个脚印地踩出来的，在作为导师面对这些练习生的时候，楚方自然也不会乐意见到在这样的生存战中，还有人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在练习中和舞台上划水。
    不过，楚方专门在练习生面前就“态度”问题说这一长段话，也不知道是哪位练习生的态度戳爆了他的雷点。
    在杜若心下思忖的时候，舞台上的楚方也开始宣布第二轮竞演的规则。
    “第二轮竞演，将会由6位特邀嘉宾和留下来的60名练习生组队，以合作舞台的形式进行比拼。接下来，让我们欢迎这6位特殊嘉宾，他们是……”
    在工作人员的示意下，被喊到名字的嘉宾陆续走出去，每一位嘉宾的出场都会迎来底下的掌声和欢呼。
    而当杜若和闻戚两人一起走出去的时候，底下练习生的欢呼声简直要把录影棚给掀了。
    连两人做自我介绍的时候，练习生中还不断地传出小声的惊叹“天哪”“真的吗”。
    “大家好，我是to the world组合成员，也是新人演员，杜若。”杜若微笑地看着面前的练习生们，在他说话时，一群男孩子里居然传出了抽气声。
    “大家好，我是to the world组合的队长，演员，闻戚。”闻戚自我介绍的时候，底下是一片诡异的安静，就连摄影棚里的其他工作人员都不自觉放轻了声音。
    6位特邀嘉宾中，除了杜若和闻戚外，另外的四位都是女明星。
    在特邀嘉宾亮相结束后，练习生们要按照第一轮竞演排名的顺序，陆续进去选择房间，而6位特邀嘉宾则被节目组安排到了另外的录制房间里等候。
    制作组这时候进来对每个人分别做了简短的采访。
    “在每位练习生进去选择之前，他们投票选择了自己最想要搭档的特邀嘉宾。你猜测自己大致能够获得几票呢？”
    “大概……10票。”杜若停顿了一下，给出了一个让制作组意想不到的答案。
    “为什么会觉得只有10票呢？”
    “不管有多少人选择我，反正最后我们组也就只会有10个人，我就在心里默认将这10个人当成当时选我的人就好了。这样既不会因为错过了原本想选我的选手而纠结，也不会去纠结没有选我的那些选手在想什么。”
    杜若这段采访在正片里播出的时候，评论里都是一片的“哈哈哈哈”和“机智”。
    等采访结束后又过了一段时间，制作组人员才来通知他们可以去各自的练习室了。
    在进入练习室之前，杜若并没有对选择自己的练习生整体的排名做太高的估计。
    毕竟合作舞台和其他的竞演舞台不同，特邀嘉宾最终的作用还是要当绿叶，最忌讳的就是特邀嘉宾喧宾夺主，抢去了选手的风头。而和男性的特邀嘉宾在一起，无疑加大了这种风险，而和另外几位女明星的合作，则不太需要担心这些。
    杜若做好心理建设推开门后，已经在里面等待的10位练习生几乎在第一时间就站了起来，接二连三地九十度鞠躬喊“老师好”。那架势让杜若也微愣了一下。
    等杜若让这10位练习生自我介绍完后，不出他所料，这些练习生的名次基本集中在21-40名的位置，最高的一位是14位，也卡在了出道线边缘。
    这些都是不确定性特别大的名次区间。进一步，就能够更加靠近决赛，甚至有抓住其中一个出道位的机会；但若是退一步，在第二轮竞演中就当场淘汰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杜若的视线在几位练习生脸上扫过。
    疲惫，热情。
    忐忑，坚定。
    不安，执着。
    这些矛盾的色彩几乎出现在了每一位练习生的脸上，但每个人的眼中都含着那一份希望，灼痛了杜若的眼睛。
    杜若在节目组事先交给他的文件中，抽出这10位练习生的档案。他的视线在这些看似各不相同，实际上都隐隐可以看出部分公司给他们套上的人设模板的档案上扫过，然后在练习生忐忑的视线中，将挑出来的档案全部放在了一边。
    感受到练习室里沉闷的气氛，杜若挑了挑眉，露出微笑，“不用这么紧张，我又不是会吃人。”停顿片刻，“假如你们选了闻戚的房间，估计现在就真的不敢说话了。”
    杜若不客气地将闻戚拿出来开了个小玩笑，练习生们一个个的嘴角都忍不住勾起，又不敢真的在第一次见面的特邀嘉宾面前笑出声来，憋笑憋得内伤。练习室里的气氛不知不觉就已经松快了下来。
    “现在，我想要你们重新来一遍自我介绍，不用在我面前背档案上的模板。就简单地告诉我，你的特长是什么？然后用一个关键词来形容你自己。”杜若顿了顿，“我希望可以在一开始就知道你们的优势，这样我们才能更好地进入接下来的磨合中。”
    在注意到这些练习生过于紧绷的状态后，杜若已经改变了一开始的策略。
    在杜若的示意下，第14位的练习生先站了出来，“我是桑河，特长是唱歌，关键词是宅男。”
    见有人开头后，剩下的练习生也陆续出来做了自我介绍，直到第34名的练习生脸红彤彤地站出来，“我是尚宝，特长是舞蹈，关键词是追剧。”
    “最近追了哪部剧？”杜若随口问道。
    “纵横！”尚宝的声音猛地便响，边上有和他比较熟悉的练习生，已经忍不住偷偷笑出了声。
    杜若也为了这个突来的答案笔尖一顿，随即认真地直视着最近的镜头，“请相信我，这并不是一个安排好的软广。”
    “哈哈哈哈哈……”
    练习生们这时候才终于绷不住地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