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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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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年开始,祈热时不时会遇上一个问题:什么时候要小孩儿。
    第一次是在二月份的除夕年夜饭上,那会儿陆时迦还在美国上课,没空回国过年。席上柳佩君没有直接问祈热,而是故意只问了班堇和祈凉。
    这个问题对班堇和祈凉来说尚早,一个23,一个25,并不着急。季来烟和祈畔总是尊重他们的意见,也还未问过。
    只不过没想到班堇回答得十分果决:“不打算要啊,我们还不够格儿,天天只想着自己玩,要是有小孩,肯定带不好。”
    柳佩君很是意外,“不打算要啊?”
    季来烟理解柳佩君的想法,这会儿借着机会劝说她:“两个都还是孩子呢,不急,以后慢慢计划。要孩子也不是小事儿,几个孩子上学的上学,工作的工作,他们都有自己的想法,我们急不来,也不需要急。”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柳佩君都明白,可还是有些急,不经意看一眼祈热,欲言又止。
    祈热低着头吃饭,暂时没有主动回应。
    第二回 ,是季来烟直接问了她。
    那段时间祈热嫌一个人住着冷清,便住回了木樨门。那日她刚从医院回来,探望完刚生产完不久的李妲姣和初到世界的两个干儿子,到家和季来烟碰到。季来烟关心几句,继而直接问了她的打算。
    “妈妈尊重你们的想法,就是想替你柳阿姨问一问,你柳阿姨不想让你们觉得她在催,也不想给你们压力,所以一直没问你,也没问迦迦。但是现实问题摆在面前,年龄确实对生育有很大影响,你们要是有这个打算,早一些总归更好。”
    祈热当然知道几个长辈们的顾虑,但她确实还没有这个打算,便实话实说:“我和陆时迦还没讨论过呢,他应该有想过,但是知道我还没想好,所以没直接问我。我其实有点恐育,也对自己带好孩子没有信心,不能那么草率地就决定下来。本来,我觉得我好像没那么喜欢小孩,但是看到姣姣两个儿子,真的可爱过头了……”
    季来烟听出点意思来,笑了笑说:“生宝宝确实很痛,这个是得做好心理准备。至于抚养和教育方面,也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当初我和你爸爸打算生你的时候,你爸爸做了不少功课,我是自己莫名有信心,后来就决定生了。这个问题是得严肃对待,但也不需要给自己那么多压力,不是还有我们呢嘛?而且妈妈总觉得,迦迦很会带孩子,是个好爸爸。你想想啊,你和迦迦长得都不差,以后的宝宝得多可爱啊。”
    听完这一席话,祈热的想法有些松动了。
    三月份她又去了一次伯克利,本想和陆时迦商量商量,最后还是放弃了。陆时迦硕士时期学的方向是体验式高级控制系统设计,另外又自学了产品设计,学业只重不轻。恰好又是他最忙的时候,他连饭都没什么时间吃,黑眼圈也重得很,她来了反而有些耽搁他,是以没待两天就回了国。
    两人下一次见面,是阳台上小雏菊即将凋谢完,祈热生日的时候。
    陆时迦忙过一阵,请了假回来陪她过生。
    是久旱逢甘霖,一个是雨里的风,一个是饱受摧残在风雨里飘摇的花儿,两相周旋。太久没下,这场雨便下得格外久。
    祈热几乎要溺死过去,歇了好长时间才缓过来,这才有心思去回想陆时迦刚才在她耳边说的话。
    他问她,还记不记得在东京的时候,他送她回东外大,地铁上那个送她皮球的小女孩。
    那会儿祈热脑袋一片空白,被他好一阵磨,才乱回一个“记得”。
    陆时迦便接着说:“祈老师,我想有我们自己的女孩。”
    意思不言而喻。
    祈热这会儿边想边休息,身后陆时迦拥着她,呼吸清浅,她以为他睡了,朝他那边一翻身,他又立即睁了眼。
    祈热摸着他脸,靠过去亲他一下,“你刚才说的,认真的?”
    陆时迦点着头,“比任何时候都真。”
    这段时间祈热也想了不少,原本考虑他还年轻,但是也知道不能因为他年轻,便擅自地认为有小孩对他来说太早或是不好。
    她自己也有了打算,这会儿便跟他商量,“我也想过了,我也想有我们自己的小孩儿。我马上能升副教授,如果这时候怀孕,前面做的准备可能白费,也可能只是缓一两年,工资会多一点,但对我来说不差那么些,所以我都没有问题。我是想到你,如果现在就生,你都还没毕业呢。所以我的想法是你毕业前一年,你留在美国实习,或者回来,我就待在家等你,你一毕业,顺便就晋升当爸爸。在这之前,有充足的时间做育儿准备,也可以多挣一年的奶粉钱,这样你觉得行不行?”
    陆时迦听她轻声细语地和他打着商量,指尖碰了碰她发丝,“我有点担心。”
    祈热知道,他的顾虑和家里几位长辈的顾虑一样,便动之以理:“我身体很好啊,练格斗,健身,要不要把我的检查表给你看?而且也就剩一年了,不差这么久时间。正好我还可以升副教授呢,我总不能工资还比你少吧?”
    陆时迦笑了,“我知道你的工资……”继而说实话打击她:“我在东京实习时候,也比这个高。”
    说完就被打了,“钱多不多重要么?除了钱你还知道什么?!”
    陆时迦笑着翻身压过去,“嗯,不重要,”往她脸上亲一下,“但是你给工作室投资了,赚的钱有一半都是你的。”
    祈热不明白,“什么投资?”
    “你之前给祈凉救急的钱,我算我头上了,相当于你给工作室的网站构建投了一半的钱,所以产出的一半也是你的。”
    祈热还是蒙,“可是祈凉还我钱了啊。”
    “那是我给他的,他用不着还,那个钱就等于先回本了。”
    “可是……不是你和吉野的工作室么?”
    “我投的钱更多,而且他现在忙着带孩子,又想去旅游,想撒手不管了。”
    祈热抓歪了重点,“你不会是看吉野带孩子,自己也想带了吧?”
    陆时迦笑着摇头,“早就想带了。”
    “……陆时迦你真是天才,哪有像你这么大就想带孩子的……”
    陆时迦纠正她:“我只想带女儿。”
    “……重女轻男。”
    孩子的事儿暂时商量出了结果,到下半年开学,祈热也成功地升为副教授。
    花自酌好一番感慨,徐云柯听说后也发来祝福短信,顺道透露自己即将启程去南美。
    陆时樾请她吃饭已经是一个月后,他刚出差回来,给她带一份大礼。
    西餐厅吃完饭,陆时樾送她回去,路上听着新闻,祈热摇着头感叹。
    陆时樾问她怎么了,她一五一十地告知,说起高中时候校门口小卖铺老板说的话。
    “那时候是刘晓庆吧,老板说,说不定下一个武则天也会偷税漏税,这不?武媚娘……”
    她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那时候是和喻星淮一起出校门吃饭,时间是喻星淮出事故的一个月前。她曾经反复回忆起那段时光,所以细节也记在心上。
    “时间过得真快,想想我们上高中那会儿,都是十六/七年前了。”她忍不住感叹一句。
    陆时樾微微点了点头,“诺基亚,摩托罗拉,桑塔纳2000,s.h.e,国足出线,非典……随便一个,想起来都印象深刻。”
    祈热赞同般笑着,“现在哪还见得着诺基亚?全是苹果,摩托罗拉也少见了,国足——”
    陆时樾无奈地摇了摇头,“那时候以为国足要崛起,现在看来,反而是巅峰了。”
    祈热知道,即便陆时樾忙得不行,也还是关注着国足,她大概能理解一些他的失落,便安慰他:“我们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所以这些落差都是正常的,指不准再过几年,水平又回去了。”
    陆时樾笑了,“当初也没有想到,你会和迦迦在一块儿。”他停了两秒,继续说:“也没有想到,我可以衷心地祝福你们。”
    祈热也笑了,故作生气地问:“所以你到底什么时候——”她是真心想问,他到底什么时候谈恋爱,又知道他肯定被问烦了,临时话锋一转,“什么时候还我钱啊?”
    她朝他伸出手,“我干儿子满月酒,你出差不在,我替你送的红包,你不会忘了吧?”
    陆时樾确实是忘了,她一提醒,他才记了起来。
    “我可是按照你的规格送的,下回他们周岁,你也得替我包一样的,我当干妈的,面子必须足。”
    陆时樾笑着应下了。
    李妲姣的双胞胎儿子满一周岁,已经是2019。
    2019年,祈热33岁。她已经习惯往返于伯克利和梅城,漂洋过海去见比她小9岁的爱人。
    到六月底,两人终于结束了两年的异地生活。
    陆时迦选择回国实习,被几家大公司抢着要,最后选择了去某水果公司。实习之前,有一个月的假期供他休息。
    这一年的夏天尤其热,仿佛回到了2001年,吃绿豆沙,吹电风扇,几个人一起躺在家里看电视。
    班堇在这个夏天之前上了一个乐队节目,祈凉偶尔会去祈热和陆时迦那儿一起看,边看边用小号在微博上转发、夸人,也一点不留情面地和键盘侠对骂。
    甚至是远在法国的鹿小诗也告诉祈热,说自己在追这个节目,还说尤其喜欢里面的那支女子乐队。
    祈热直接透露,“那个主唱是我弟媳。”
    鹿小诗万万没想到,发来一长串惊叹号和法文脏话,还要祈热帮忙要签名专辑。
    祈热爽快地答应了。
    除去追节目,还有早前两人商量好的——生小孩儿。
    距离陆时迦毕业还有一年,这会儿正是他们商量出来合适的准备时期。但因为祈热职业规划的临时变化,她希望再缓一段时间,于是计划暂时又被搁置了下来。
    2019是个有些特殊的年份,这一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
    北京时间2019年10月1日上午10点,亦是一个有些神奇的时间。这个时间点,让假期可以睡懒觉的大部分人,提前醒来看阅兵仪式直播。
    70响礼炮鸣响,全场齐唱国歌,主席讲话,阅兵开始。
    英姿飒爽的女兵方队,东风-41,东风-17,空中梯队,群众□□,和平鸽展翅高飞,气球拥挤腾空。
    电视机前是一个个兴奋的国人,在这之中,包括了游历各国终于说要回归祖国大怀抱的徐云柯。
    徐云柯回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前期准备,成立一个翻译社,又开一个法语培训中心,还开玩笑说要把祈热从梅外挖出来。
    “祖国这么欣欣向荣,我都回来了,你还不支持下我的事业?”徐云柯有机会便要跟她开一次玩笑。
    祈热当然是拒绝,“祖国海纳百川,支持百花齐放,我这朵花儿得一枝独秀才行。”
    彼时已是2019年的末尾,祈热坐在车上,驾驶位上是陆时迦,两人正往木樨门去。
    挂断电话前,祈热叮嘱“爱国人士”徐云柯,“冬至了,咱们大祖国习惯吃碗汤圆,别在国外待了几年,给忘了。”
    放下手机,陆时迦又将音乐调高一些声音。
    祈热觉得有些好听,问陆时迦歌名。
    “甜約翰的,城市的浪漫运作。”
    「浪漫」两个字,在所有人满怀欣喜与期待,迎接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的第一年时,尚还存在,可跨年的钟声一敲响,接踵而至的,却是一个又一个令人心痛的消息。
    浪漫或许至死不渝,2020年伊始,浪漫却被部分压制。
    新型冠状病毒席卷全球,科比坠机逝世,澳大利亚大火,“n号房”事件,埃博拉又一次爆发,美国一黑人遭警察压颈死亡……
    单看国内,武汉封城,抢购双黄连,火神山医院投入使用,李文亮医生去世,高考延期一月,清明全国哀悼,武汉解封……
    再到个人,隔离在家,想尽办法买口罩,看《想见你》,为深夜的《喀秋莎》落泪,为ao3被墙而气愤,网课成为日常……
    这势必是比2019还要特殊、还要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年。
    还是2月份的时候,远在法国的鹿小诗一时回不了国,本来要回美国准备毕业的陆时迦也被家人制止,暂时留在国内。
    小区被严格管制,出门被限,每一个人只能一日又一日地居家隔离,时不时看疫情最新动态,为各种新闻揪心。
    除此之外,也考验每一个人,如何度过漫长而又无聊的一天。
    三月初,便传来班堇怀孕的消息。祈凉被班堇又打又骂一顿之后,仍旧嘴硬:“趁现在你不方便出去巡演,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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