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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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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琢面上的神情实在复杂得让乐天看不懂,他慢慢又垂下脸捧起闻乐天的脚给他上药,闻乐天虽是性子暴戾喜怒无常,也没见过这种路数,倒是被刘琢弄得心慌,连脚心的疼痒也顾不得了。
    上完了药,刘琢很想在闻乐天的脚背上亲一口,但不敢,怕闻乐天会与他翻脸,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脚放下,“陛下,用晚膳吧。”
    对刘琢有些犯怵的乐天保持高冷,“传。”
    趁刘琢去传膳时,乐天偷偷跟系统讨论,“这孩子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系统:“……早就出问题了。”
    乐天:“啊?”
    系统:“孟澜庭还记得吗?”
    乐天干脆道:“不记得。”
    系统:!!!
    遗传,这一定是遗传,孟澜庭吊死的时候,这人还一副‘哎呀我逼死人了’的伤心样,哭天抢地要死要活的模样还历历在目,眨眼没过去几年,跟它说不记得了?还问为什么刘琢出问题了,有资格吗?
    乐天虚心求教:“是谁呀?我记性不太好。”
    系统:“……一个画师,吊死的那个。”
    乐天想起来了,“啊!他!不是没我事吗?”
    系统:“怎么没你事?你家孩子干的好事。”
    乐天:“……”
    乐天震惊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你怎么当时不告诉我呢!”
    系统生气,“你说的不想听坏消息啊!”
    乐天也生气,“我说不想听,你就不说了吗?我说不想五秒你理我了吗?!”
    系统大吼,“那你现在不是恢复到三秒了嘛!”
    乐天:……完了完了造反了,吵不过了。
    刘琢进来时,见闻乐天单膝屈起,一手放在膝上,面色不善,上前对闻乐天道:“陛下,我已传了膳,都是你爱吃的。”
    乐天眼睛眨也不眨,一想到这娃早八百年前就歪了,现在肯定不知道歪成什么样了,必定是憋着劲想对他使坏,但乐天不能怂,闻乐天这个人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表面依旧从容地由着刘琢伸手扶他到窗边的软榻预备用膳。
    刘琢开了窗,夏夜凉风伴着花香袭来,乐天一手摩挲着案几上的茶碗,淡淡道:“不回宫?”
    “我回宫了,谁伺候陛下?”刘琢起身,将早就准备好的珠玉发带从袖中掏出,走到闻乐天身后熟练地替他绾发,动作轻柔的几乎让人无法察觉。
    系统:“他就是用这两只手勒死孟澜庭的。”
    乐天:……
    膳食果然是闻乐天最爱的那几道,更让乐天暗暗吃惊的是连口味也相差无几,雍国在勉国的西南处,距离很远,风土人情相差了许多,要在勉国寻出做这几道正宗的雍国宫廷菜式的师傅绝不容易。
    乐天心中五味杂陈,不知刘琢到底对他现在是个什么意思,美食虽好,他也是有些食不知味。
    刘琢观察仔细,见他面色恹恹,低沉道:“陛下的口味变了?”
    乐天抬眼,不悦道:“你想从孤身上得到什么?如此蓄意讨好。”
    刘琢夹了一块开胃小菜到闻乐天的碟子上,敛眸淡然道:“陛下养了我七年,我待陛下好些,不应当吗?”
    乐天放下了筷子,敛袖淡淡道:“你杀了你的父兄。”
    刘琢也放下了筷子,沉静道:“他们对我不好。”
    “孤待你也不见得有多好,你在孤身边是一条狗,一个奴才,你就未曾对孤心有怨愤?”闻乐天的桃花眼罕见地散发出锐利的光芒,懒散的气息一扫而空,上位者的气势一览无余。
    这是刘琢最熟悉的闻乐天,他掌握你的生死大权,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刘琢待在他身边,起初是恐惧闻乐天本身,之后是恐惧闻乐天不要他,到最后便是深深地迷恋。
    在闻乐天身边,他有一种别样的安全感,仿佛只要闻乐天还要他,他就会平安无事,被送回勉国之后,与那些兄弟斗争,你死我活之际,他的脑海中也全是闻乐天冷漠的脸——陛下没让我死,我就不会死。
    刘琢起身,高大的身躯几乎笼罩住了闻乐天整个人,随后他在闻乐天警惕冰冷的眼神中慢慢蹲下,将脸靠在他的膝上,低声道:“我从不曾怨恨陛下分毫。”
    第315章 亡国君10
    紫金发冠束起少年乌黑的发,朱袍金带尊贵无匹, 即便是跪坐着, 身上的气势也不减分毫,这哪里是猫狗, 分明是一头雄狮,乐天沉默着, 对系统缓缓道:“我怀疑刘琢对我有不同寻常的感情。”
    系统:完了,这一天还是要来了吗?三秒男解封倒计时。
    乐天:“他……是不是拿我当爹啊?”
    系统:……好理解。
    乐天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刘琢从小在勉国时出身低微不得宠爱, 受了无数的苦,他娘有心护他, 奈何自己也是个苦命人,刘琢这么悲苦的人生一直到了雍国才有了转机。
    乐天已经尽量保持人设对刘琢不假辞色,吆五喝六,连打带骂了,但要硬是去比较,闻乐天待他再坏,也比他在勉国受的罪强多了。
    从难民长成文武双全的翩翩君子,不全是闻乐天的栽培功劳?
    刘琢说不定就是在那个时候将无所寄托的情感放在闻乐天身上, 即便闻乐天拿他当个玩物,他也无所谓了, 实在是他的生命中没有第二个人。
    乐天心里又是欣慰又是痛苦,娃好想是没白养,但是方向有点偏了, 要是系统早说刘琢歪了,说不定乐天早点把他送回勉国,还不一定怎么回事呢。
    宁愿刘琢恨他呢,有仇都比有恩强。
    乐天艰难地抬起手,轻抚了抚他的发冠,“起来吧。”
    刘琢仰起头,鹿眼湿润,“陛下相信我了?”
    乐天冷冷道:“孤不会相信任何人。”
    “陛下骗人,”刘琢微微一笑,下巴垫在闻乐天膝上,一副讨巧卖乖的模样,“陛下分明很信任镇远侯。”
    乐天心中一紧,想起这娃干掉了孟澜庭,拧眉道:“想做什么?”
    “陛下这样的神情……”刘琢伸手隔空描摹了闻乐天的眉眼,轻声道,“还是不信我啊。”
    乐天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开了他,既然你拿我当爹,那我就不客气了。
    挨了这一脚,刘琢面上浮现出一丝受伤的神情,当然相当做作,亏得他生的英俊,乐天还觉得有点可爱,又想到刘琢对他寄托的是怎样的情感,顿时又萎了,无精打采道:“回宫去吧。”
    刘琢爬起身,“陛下,留我一夜,就一夜,可好?”
    乐天抬眼,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心想你这缺爱的小变态,给爷滚。
    虽然很不甘心,刘琢还是被闻乐天连踢带踹地赶了出去,他不死心地还趴在门口软声呼唤,“陛下,我给你捂脚……”
    “滚——”
    刘琢微微勾了勾唇,心里竟浮现出一丝隐晦的甜蜜,垂下脸,自言自语道:“刘琢,你真贱哪。”
    宫里的马车一直在行馆外候着,内侍见刘琢出来,噤若寒蝉地跪在了马车前,刘琢一脚踩上他的背,潇洒地入了马车。
    马车行驶过离行馆有一段距离,车内传来冷冰冰的声音,“今日供应行馆膳食的几个厨子全砍了。”
    内侍紧了紧两颊的肌肉,竭力避免颤抖道:“是。”
    行馆内,乐天躺在床上满脸悲伤,“我有儿子了。”
    系统:“……恭喜。”
    乐天:“他人很高,长得也很帅,对我也很孝顺。”
    系统:“那您运气真好。”
    乐天:“但是我想跟他睡觉。”
    系统:……臭不要脸。
    乐天捂脸嘤嘤嘤,“他肩膀的肌肉好结实。”
    系统:“别yy了。”
    乐天在床上扭成了麻花,滚来滚去控诉道:“我现在连yy的权利都没有了吗?!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呜呜呜!”
    系统:……算了,跟一个三秒的男人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
    过了一会儿,扭够了的乐天满脸丧气,“妈,我饿了。”刚太伤心了没吃几口。
    系统:“……自己叫膳。”
    乐天果断行使了作为国主的任性权利,有一说一,刘琢把他当爹,他现在在勉国四舍五入就等于太上皇,半夜折腾人叫个夜宵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膳房内,几个厨子被五花大绑,口中塞着布条不住地磕头求饶,屋内一片寂静,只有压抑在喉中的哭声与‘嘭嘭’的磕头之声,几个侍卫也是不忍,但君令难违,也只好道:“各位,对不住了,你们辜负了国主的嘱托……”
    “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之声,侍卫的刀立即架在了几位厨子的脖子上,示意他们噤声,厨子们泪流满面也是不敢挣扎。
    “都醒醒,陛下要用宵夜,拿出你们的本事来,做些软和好克化的。”
    侍卫们对视一眼,拧眉不决,为首的朗声道:“是。”待外头宫人的脚步声走远后才道:“怎么办?”
    “陛下说了一切以贵人为主,”领土的侍卫是个有主意的,收了刀道,“先放他们去做,看了再说。”
    眼看峰回路转,几个厨子抓住这从天而降的机会,使了浑身的解数,拿出了看家的本领去做这一顿小小的宵夜。
    乐天被呈上来的宵夜精细程度给整懵了,他在雍国吃得都没这么讲究,闻乐天不重口腹之欲,应该说他是个各方面都清心寡欲的人,身为君王,对美色、钱财、美食都没什么太大的偏好,这一顿宵夜确实是不仅中看还中吃,乐天也是饿了,吃的差不多才叫宫人们撤下去,拍着浑圆的肚皮去睡觉。
    传回膳房的盘子几乎都空了,厨子们用希冀的眼神望着几个侍卫,领土的侍卫也是不能决断,飞了只鸽子去宫里。
    等待的时间,几个厨子皆是汗如雨下,终于鸽子灵巧地飞了回来,几人俱是一抖,眼巴巴地看着侍卫拿出字条。
    “放了。”侍卫挥了挥手,那几个厨子立即软成一滩泥倒在地上。
    侍卫冷道:“用心伺候贵人,若是有丝毫差池,你们的脑袋可就全保不住了。”
    “是”“是”“是”
    此起彼伏的应声传来,侍卫心中也是一股唇亡齿寒之感,国主如此重视雍国国主,他们也当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来伺候才是,否则一个不当心,脖子上这颗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天色微明之时,刘琢已经动身坐上马车,脸上露出一个如沐春风的笑容,他一晚上几乎都没睡好,一直在盼着天明,闻乐天离他太近了,令他全然无法克制住想见他的渴望,好不容易挨到了天明,他便迫不及待地赶去行馆。
    他要为闻乐天穿鞋,更衣,洁面,绾发,还要伺候他用早膳,不知昨夜闻乐天有没有起夜?没有他搀扶,会不会又迷迷糊糊弄脏了衣物?刘琢边想,面上的笑容愈发深沉。
    行馆的宫人见到刘琢微微有些惊讶,勉国的倒还好,国主对这行馆的上心程度简直比自己的皇宫还要用心,她们是不奇怪了,雍国随侍的宫人有些不自在,她们有些曾与刘琢共事过,当初刘琢在雍国做奴才的那段岁月,她们是见证者,如今刘琢已成了国主,她们有些惧怕刘琢会灭她们的口。
    从前刘琢在雍国时脾性很温顺,宫人们与他相处也是平常,还看他年纪小,有时会多提点照顾,全然忘了他质子的身份,如今一想,仿佛处处都是犯了禁,她们虽处深宫,也是对刘琢这位‘新晋暴君’略有耳闻,刘琢一走近,都跪下微微有些颤抖。
    刘琢走入内殿,见帐幔低垂,便知闻乐天还在睡,不欲打扰他好眠,于是重又退了出去,回身对上一个宫人探过来的目光,那宫人吓了一跳,立即躲闪到一旁。
    刘琢思索了片刻,走到那位宫人身前,压低了声音道:“青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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