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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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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寻南郡时, 冬日里室内与室外似乎并无什么差别。摆了炭盆也升不起来室内的温度。更何况义母吩咐了, 小孩子家的房间,不能常用炭火, 炭火不通风会有毒,她的丫鬟婆子照顾不周的话,平白害了她。
    所以白日里点着炭盆,晚上都是靠着汤婆子,勉强过冬。
    冬日里在室内,都是裹着厚厚的棉衣,能不出门尽量不出门。在房间里,也是将四周封闭起来, 裹着小被子看书。
    没想到京城里的气候却大有不同。
    殿内不单单摆着有烧了炭火的高炉,还有些她分辨不来的取暖物件儿。
    边窗留下了几扇通风,其余的关着, 偌大的殿内居然能升温起, 不需要裹着厚厚的衣服, 穿着薄薄一层的襦裙就可。
    只是在三重厚厚的帘子外, 开了殿门出去,迈出脚,就能感受到外面凉到心尖儿发冷的寒气。
    谁还敢出门呀。
    殿内的宫女们也都换了衣裳, 进来出去时,多披了一件长长的绒毛披风,一进殿门就脱下放置, 免得将殿外的寒气带给了柳安安。
    “美人,奴婢去找过了。曾经在宫中做过的玉雕师,是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宫人了,还都在去岁就被遣出了宫。如今司功局里能做玉雕的,是李司珍。”
    郡青入了殿内就脱了披风,在炭壶旁暖了身子,才端着托盘来到柳安安身边。
    长长的一张案几上,摆满了各种玉雕的簪子。
    柳安安单手撑着腮,手中把玩着那些已经成了形的玉簪。
    郡青手中一一放下的,又是瞧着不同的各种玉簪。
    “这些都是奴婢从李司珍那儿拿到的,全部都是她亲手做的。还请美人过目。”
    柳安安捻起玉簪看了眼。
    通体是翠玉的,簪头雕花,三支梅,上面用粉玉点缀了花瓣,花蕊芯是黄玉。捏在手中转一圈,那簪头的花瓣活灵活现地。
    倒是有几分好看。
    但是怎么看怎么觉着,这细腻过分的手法,总是不太适合暴君。
    若是单纯只是给宫中妃嫔做的话,还是都不错的手艺,甚至她也会喜欢,却多少少了一些适合男子的气息。
    “手艺不错。”柳安安又翻看了一支玉雕簪子,的确还是那种充满脂粉气息的温柔,雕刻的手法不可谓不细腻,算得上是高手了,却还是不行。
    “除了李司珍,就没有旁的人擅长玉雕了?”
    郡青有些为难地:“回禀美人,陛下登基的时候,宫中遣散了一大批的宫人,曾经善于玉雕的,都走的只剩下司功局的女官们了。且宫中很少有需要到玉雕方面的活计,故而学玉雕的女官们也少。司功局的女官们从学艺至今,也不足十年的经验。可能是不能达到美人想要的水平。”
    “美人若是看不上李司珍,恐怕有些难办了。”
    这可不行呀。柳安安也有些犯难了。
    李司珍的手艺,她是觉着不错,却不觉着能够做出让暴君满意的玉簪。
    可是除了她,宫中没有其他的人了。
    怎么办?
    现在都已经入冬了,若是她想要把这个玉簪当做她生辰前离开时送给陛下的礼物,是不是就要来不及了?
    “美人也不一定非要在宫中找。”
    丫鬟玲珑从茶室回来,端着冒着热气的茶杯来放在长案上,瞥了眼案上的玉簪,笑着对柳安安说道:“奴婢听说宫外倒是有些不少的玉雕师,且郡青姐姐也说了,去岁放出宫的,也有些玉雕师,不若美人试试朝宫外去找找?”
    “这个倒是可行!”柳安安刚答应下来,郡青却拦道,“这个法子恐怕不太妥当。美人可能不知,宫眷非诏不可出宫。哪怕是底下的小宫女,都不能随意去往宫门走动。”
    “美人与旁人又不同,不如去问问陛下,可不可以给美人一道自由出行的宫牌?”
    丫鬟的这个问法,让郡青稍微有些迟疑。
    “虽说并不是不行,但是美人是宫中后妃,若是随意出行的话,怕是不妥。”
    原来还真的可以随意出去!
    柳安安眼睛都亮了,紧紧盯着郡青:“那个自由出行的宫牌是怎么回事,快讲与我听听。”
    想来还是她见识太浅薄了。想当初在王府时,也从来没有自由出门过。唯独那么几次,全家出行时,义父曾带上她去了那没有人的地方,准许她好好玩耍一番。
    就那么几次,就让她念念不忘记了许多年。
    入宫之后,还是暴君带她出去了那么一次。结果还遇上了那种事,没得让人想起来就有点……不太如意。
    原来不是入宫之后就不能出去的,还可以自由出行!
    还有这等好事?!
    “这……”郡青拗不过柳安安,只能细细告诉她,“不过是因为宫中的女眷有时会想要与娘家来往,会给一个宫牌,一般来说,都是给了宫妃的娘家人,只要想进宫,递牌子就是。”
    “若是美人娘家就在京中,倒是好办多了。让玲珑回去吩咐一二,美人的娘家人自然会替美人办事。”
    郡青这一句,提醒了柳安安。
    如果说来,她是镇南王府的,这京中的宗室,也都算得上是一门子亲戚了,岂不是说……
    “虽然美人不能出去,但是我可以,”玲珑笑着对郡青说道,“我们宫女出宫,就没有美人出宫那么麻烦了吧,不若得了牌子,我替美人出宫去寻玉雕师?”
    “如此的话比美人亲自出宫要好些。”
    柳安安却还是想自己出去。
    “如果我还是想出去呢?”
    “宫妃若是想出宫,却不是取个牌子那么简单。玲珑口中的自由出行,实际上可以说不存在。不过是准许宫妃便宜行事。如果有那么些事,偶尔离宫一次两次尚是可以。”
    “但是,美人若是真的独自出宫,后续恐怕会有很多麻烦的事情。”郡青回复道。
    柳安安听了一大堆,大约能理解郡青的意思了。
    简单来说就是,宫牌的确可以出宫,但是她最好不要用。
    能不出去就不出去,因为会有麻烦事儿。
    岂不是说,那个宫牌就算有了,也和没有一样。
    柳安安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有这个的存在,不试试怎么能甘心呢。
    “我还是想要这个宫牌。”
    郡青劝不住,无奈:“既然如此,那美人可以与陛下稍微提一句。只是陛下会不会应允,就不知道了。”
    “肯定会的吧!”柳安安挺起胸脯,“我多多去讨好陛下,区区一个宫牌,手到擒来罢了。”
    *
    柳安安嫌弃天寒地冻不想出门,直接派了郡青去勤政殿,讨要一份宫牌。
    郡青去得快回来得更快。她脱下披风时,柳安安耐不住从内殿跑出来,穿着单薄的一套浅色衫裙,光着脚就来了。
    伸出手,她急促地催着:“宫牌宫牌!”
    郡青怕冻到了柳安安,退后两步,然后双手交叠在胸前屈膝行礼:“回禀美人,宫牌——没有。”
    “哎?”
    柳安安纳闷儿了。
    一个宫牌,暴君真的不打算给她吗?
    “陛下说……”郡青说话只说到一半,后半句有些噎住。
    “陛下说什么了?”柳安安追问。她不死心地扫过郡青空着的双手,怎么盯也不能盯出来一张宫牌。
    郡青闭了闭眼,重新睁眼的时候,努力不看柳安安,板着脸学着暴君的语气:“想要宫牌?告诉她——想得美。”
    柳安安傻了。
    想得美?
    想得美?
    不过是要一个小小的,不怎么费事儿的宫牌,暴君居然说她想得美!
    郡青赶紧来安慰她:“美人,宫牌一事,实在不是美人想的那么简单。起码就奴婢知道的,从先帝起,就没有哪位宫妃曾经拿到过这张宫牌。”
    “也不知道玲珑是从何而知的。”郡青说着,眼神复杂看了眼一侧伺候的玲珑。
    玲珑语气无辜:“之前与宫中的姐姐们闲聊时听人提起过一耳朵。”
    柳安安却紧张了。她忽地想到,丫鬟是义兄送给她的。八成知道的东西比她还要多。那么她知道一些,也很正常。但是郡青不知道呀,若是追问下去,露馅了怎么办。
    “该是如此了,玲珑爱与人说笑,也亏着她知晓呢。”柳安安不着痕迹转移了话题,“你去勤政殿,陛下就告诉你,说我想得美,可有说,怎么才能允许给我宫牌吗?”
    “回禀美人,陛下并未说这种话。这个宫牌美人要不还是算了吧,完全可以告诉陛下,请陛下派臣子去寻一个玉雕师,何必自己辛苦着出宫去找呢?”
    “那可不行。”
    柳安安摇摇脑袋,掰着手指算日子。
    她的生辰是冬至那天,如今刚刚立了冬,中间也不过是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若是现在寻不到一个好的玉雕师,等到时候,留给玉雕师雕琢的时间就少了。不能精益求精,怎么给暴君最好的。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她必须要拿到这个宫牌,亲自去找一个好的玉雕师!
    可是暴君那儿,到底要怎么做才好。
    他居然一口回绝了。
    还说她想得美。
    柳安安嘟起嘴,不高兴地哼哼。什么嘛,一个宫牌都不给。非要逼着她想法子讨好他才行。
    对哦,要讨好他的。总不能真的一伸手就问他要吧。那她讨好他,是不是就能用讨好来还宫牌了?
    柳安安花了一天时间思来想去到底要怎么跟勤政殿的暴君沟通。
    要讨好,这个讨好就要好好想一想了。外面那么冷,她不想出门,需要找一个中间的方式,把她的讨好传达给暴君。那么……嗯,要怎么讨好他才好?
    元晨殿内的书房,几乎是柳安安都没有踏足过的地方,为了找到一个讨好暴君的方式,她专门来了书房,让宫女搬来一架脚梯,爬上去翻看这些厚厚的典籍。
    书内写的可真多。要不,她就给陛下写一份讨好信?不用出门去受冻,还能让暴君看见信就知道她的讨好之意,这样就对了!
    想要让说出‘想得美’的陛下允许她,给她宫牌,那么普通的讨好信肯定是不怎么有用的。她决定了,要给陛下写一份,情深义重的,歌功颂德的,吹嘘他的丰功伟绩的讨好信!
    唔,要歌功颂德,究竟要写什么样的内容呢?
    柳安安翻看着典籍,然后将其中一些歌颂前朝某位伟大的帝王的内容看了,一边看,一边改头换面,用来夸奖暴君。什么话好听写什么,三行夸一句陛下的登基是天下的大幸事,五行夸一句,能够陪伴在陛下的身边,是她的大幸事。再转个弯儿,夸一夸陛下勤政,早朝不辍,朝野上下的臣子们无一不信服于陛下。
    写还不能干巴巴的写,柳安安咬着笔头,翻看着典籍,怎么文雅怎么润笔,字里行间一直在称赞着暴君不存在的丰功伟绩,仿佛是一个想要用马屁来换取性命的死囚,字里行间全部都是真情流露的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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