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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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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对不起的是我吗?”
    那个熟悉的女声依然清冷疏离,可对这一刻的齐钺来说,含义又是那样的深刻而复杂。
    顾不上肩上的伤口,他倏然回头,看见林诗懿迎着战火朝他走来,男装和狼烟都不能掩盖她骨子里的沉静与端庄。
    林诗懿垂眸瞧了眼齐钺已然被鲜血浸透的里衬,蹲身掀开白娟一角查看着对方的伤势。
    “你……”齐钺现在倒是不觉着疼了,就是有点儿上不来气儿,“怎么在这……小五呢?”
    林诗懿松开手里白娟,黛眉一蹙,算是给了齐钺回答。
    齐钺即刻望向跟着林诗懿的两个亲卫,只见对方沉重地点了点头。
    林诗懿起身,“你们还愣着?还不带你们将军走?”
    “你在……”齐钺也挣扎着想要起身,身旁的近卫连忙上前搀扶,“担心我?”
    “将军多虑。我担心的是北境的统帅,隗明的屏障。”林诗懿平静地望向齐钺,“不是你齐钺。”
    “呵。”齐钺苦笑一声,回头吩咐身旁近卫,“按我刚才说的,带夫人走。”
    几名亲卫面面相觑,谁都能瞧出空气里的气氛诡异,不知如何是好。
    “齐钺,你一方统帅,大敌当前,竟还有心思与我斗气拌嘴?”林诗懿眸色一沉,“别教我瞧不起你。”
    “懿儿,我不能走。”齐钺看着眼前愈燃愈烈的战火倾身向前,贴近林诗懿耳边,“粮仓里,或许是十四年前,我父亲殒命、隗明十二城沦陷的罪魁祸首。”
    林诗懿闻言心惊。
    早在救回康柏之初,她便隐隐觉得当年齐重北战败一事或有蹊跷,但不曾想那一转瞬间的念头,会在这样的光景下如此近在咫尺的摆在她的面前。
    在喧嚣的厮杀声中,旁人或许听不见齐钺的话,卫达却是撑着齐钺,挨得极近,“将军!您说什么?您是说老将军他……”
    齐钺沉重地颔首,双拳攥紧。
    “那我去!我去传令!”卫达焦急道:“北夷轻骑再厉害不过也就三千人,刚才的几名弯刀客也被其他亲卫冲散,成不了气候;我去营地各处调人来,定可以守下粮仓!”
    “糊涂!”
    眼见卫达这便要立刻去办的架势,齐钺轻斥——
    “北夷人明明已经入了我们的陷阱圈套,根本找不到粮仓的大门,为何会突然间箭指此处?你想过吗!”
    北夷人前往毒米粮仓的路线明确,目的性极强,显然已经有详细的地图。
    既然北夷人能得到此处的粮仓地图,那可会有别处粮仓,甚至是整个北境大营的详细地图?
    三千机动性极强的北夷轻骑会否只是来唱一出调虎离山?
    毒米粮仓事关十四年前齐重北战败的真相,而其余粮仓则事关目下整个北境甚至隗明王朝的安危。
    齐钺不得不防。
    齐重北对卫达有恩,令他一时情急失了分寸;但响鼓自不需要重擂捶,齐钺点到即止,他好歹也是沙场老兵,自能立刻明白个中深意,马上羞愧的耷拉下脑袋。
    就在二人的言语间,一支利箭飞过,撕破了战场边一刻不合时宜的沉寂。
    齐钺飞身扑向林诗懿将人揽在怀中,一个转身躲过利箭。
    林诗懿慌乱间抬头,看见齐钺一缕鬓发随着利箭被割落,左脸缓缓渗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她顺着利箭行进的方向望去,箭头已然没入刚才齐钺靠坐的那截枯木三分。
    在所有都人长舒一口气之时,林诗懿却死死盯着那利箭的箭尾。
    北境兵士所持长弓配备的箭矢多镶白羽,而眼下没入枯木的箭矢尾部分明是黑褐色羽毛。
    北夷人崇拜雄鹰,那便是雄鹰尾羽的颜色。
    林诗懿之前见过北境大营的箭矢,也在刚才小五的背上见过这种黑褐色羽尾的箭矢。
    北夷人,近在咫尺。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这样的节奏还行么,有什么问题大家可以告诉我...(阿鱼望着最近涨涨跌跌的收藏默默流泪....)
    3/28紧急请假:鱼爸爸被玻璃划伤了…我现在要紧急赶去医院……还不知道情况,不确定晚上什么时候能回家,今日份更新或许不能保证了,鞠躬致歉。
    第21章 觅真相付之一炬
    “真相真的那么重要?”林诗懿挣脱齐钺的怀抱,横眉冷声道:“齐重北一代名将,彪炳千秋,功过自有后人评说。你真的认为他会愿意用千千万万人的性命换自己死后一个清白名声?”
    “在你眼中,我便是这样的人?为了齐家一世清名,草菅人命?”
    齐钺低头瞧了眼因为方才动作过猛而渗出潺潺新血的左肩,再抬眸望向林诗懿时,眸色已然沉入深渊。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这是我等为兵为将者该有的觉悟与宿命;我父兄不例外,我不例外,在这里的每一个将士都不例外。但今日我若后退,丹城百姓何其无辜!”
    不待林诗懿与在场众近卫思考齐钺话中深意,已另有近卫带着最新的战报拍马赶到——北夷轻骑已经完成合围,包围圈逐渐收拢,剑锋直指毒米粮仓。
    防线已然失守,兵溃即在眼前。
    “放火烧仓。”
    “放火烧仓。”
    林诗懿与齐钺同时回头望向与自己说出同字同句的彼此。
    齐钺冲林诗懿颔了颔首。
    畜生怕火是天性,即便是久经沙场、训练有素的战马,也不可能完全不受影响。
    “粮仓干燥,火势定当飞速蔓延,趁北夷轻骑反应不急,突围反攻,与其他队伍完成会和。”
    下达军令的齐钺即使已然面色青白、甲胄残缺,却依然是林诗懿记忆中最果敢坚毅的样子。
    “队伍会和后只做驱赶,切忌恋战,只要北夷轻骑退出大营,穷寇莫追。”
    出了大营便是开阔的草原、连天的黄沙,齐钺深知北夷战马的速度,他们望尘莫及。
    “你带他们——”他回头看向卫达,“护送夫人前往大营西北角偏门,天黑前若战火停歇,便送夫人回到将军大帐,若是……便一路护送夫人返回隗都。”
    “将军!”卫达急急道:“荆望已经不在您身边了,我怎可能在这个时候走?”
    “你是我父亲身边长起来的老人儿了。”齐钺目光如炬,“军令如山律如铁的道理还需要我重复吗。”
    “齐钺!”
    林诗懿似是仍有话要说,却被齐钺出言打断。
    “战争,自有兜鍪披甲之人担待,你这个大夫不该掺和进来。”
    齐钺言语间已经重新穿好盔甲,只留给林诗懿一个消失在熊熊战火中的背影。
    林诗懿想说的话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不可能“天真善良”到劝齐钺与自己一同逃了,她方才想说的不过是劝齐钺提防张品殊。
    之前她早已分析出这一世的突然的变故与毒米有关,再得了齐钺关于地图和北夷轻骑的种种细节信息后她便更加可以断定这一点。
    如此说来,问题的症结定出在早该察觉大米有毒却蓄意欺上瞒下的张品殊身上。
    虽不知齐钺所言的那一仓子毒米与丹城百姓有何关联,但这一仓大米既然事关十四年前齐重北兵败的真相,且目下也定然是保不住了,那唯一的突破口便在张品殊身上。
    不论她与齐钺间有多少爱恨纠葛,起码齐重北的一生当得起每一位隗明子民的尊重。
    更何况十四年操控齐重北兵败的罪魁祸首与现今隗都城内重重帘幕之后蛰伏的黑手无论如何看,都有可能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北境大营西北角。
    北夷轻骑都在毒米粮仓处集结,猛攻粮仓大门,这一路上零星碰上几个掉队的也在卫达等几个近卫面前不够看。
    林诗懿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之前齐钺吩咐过的地方,寻了块隐蔽处歇下。
    “卫达。”林诗懿言语间气息微喘,“你带他们去寻一个人来。”
    “将军有令。”卫达躬身抱拳,“我不会离开夫人。”
    “齐钺要你护我周全,我现在已然无恙;况且这一路的战势你应该看得明白,此处远离毒米粮仓,定然无虞。”林诗懿并不急躁,沉了半刻才接着道:“齐重北兵败的真相,你当真放得下?”
    “夫人!”卫达骤然抬头看向林诗懿,深深的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又带着点隐藏不住的希冀。
    “若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当年齐重北在战场捡回来的孤儿,那是不过十几岁。齐重北救你一命,还栽培你成人,让你有能力亲手报了北夷人弑父杀母之仇;对你有再造之恩。”
    林诗懿紧盯着卫达,目光凌厉狡黠。
    “我会好好待在这里,不教你有负齐钺所托。而那一仓子毒米已然是留不住了,十四年前的真相,现在都系在张品殊一个人身上。”
    卫达思虑良久,终于狠下决心,“他们留下来,夫人的吩咐,卫达一个人去!”
    北境大营西北角靠近张品殊的营帐,这也是林诗懿当时愿意接受安排,并没有强行留住齐钺把话说完的原因。
    张品殊的营帐,便是卫达第一处要去的地方。
    北境大营内的营帐,包括将军大帐在内,没有哪一处会有复杂的陈设布置,张品殊小小的帐篷内一览无余。
    卫达刚开始仔细翻找,便听到帐外传来马蹄的笃速声响。
    他赶紧躬身猫在一只角柜之后,掩住了身形。
    “张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咱赶紧逃吧!”
    说话的还是跟在张品殊身边的医博士,声音依旧是哆哆嗦嗦。
    “大人与我往来的书信还留在帐内——”张品殊打帘走进帐篷横了那医博士一眼,“若是落在齐钺手上,暴露了大人的身份,你我皆是吃不了兜着走!”
    卫达虽不是什么顶聪明的人,但这话中的蹊跷自是不言而明,他略略探出半个脑袋,仔细盯着张品殊的动向。
    那战战兢兢的医博士缩头缩脑地跟在张品殊身侧,眼神滴溜溜的到处转,也不知到底在瞧些什么,偏是没看脚下,一脚踹翻了地上的铜盆。
    铜盆“哐啷”一声破响,惊得张品殊回头大喊一声:“谁!”
    张品殊回身正好对着卫达藏身的方向,这一瞬所有的事情连串地发生,须臾间并不由得卫达多做思考,他立刻起身蹿出,利刃出鞘。
    张品殊也是大惊,连连后退时随手拉倒了身旁搭衣裳的木架,拦在自己与卫达之间。
    卫达身为齐钺的近卫首领,一身功夫不在荆望之下,岂是一个简单的木架能阻拦的。
    他凝气抬脚飞身一跃便轻而易举翻过木架,剑锋所指之处便是张品殊的喉间。
    他估算好距离与速度,拿捏好力度与准度,剑锋定然会在张品殊喉前两分止住;既能拦住张品殊的去路,也断不会伤人半根毫毛。
    但却有一件事远远超出了他所能算计的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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