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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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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嘉答应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能让沈楚楚丝毫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香气。
    就算是换了永和宫正殿内的安神香,那安神香只是个辅助的作用,仅可以让她身上沾染上紫芳草的香气,但却沾染不了这么均匀。
    虽然她身上紫芳草的香气并不算太浓郁,可稍微靠近一点,也能清楚的闻到那个味道。
    姬七将军扯住缰绳,一边用手轻轻拍着马头以示安抚,一边不着痕迹的朝着姬钰身边靠近。
    临妃本来差一点,就将马尾巴绑好了,但马身子猛地一动,她手里扯着的绷带一下就松了。
    她有些不高兴,对着姬七将军道:“将军让马不要动,马上就绑好了。”
    姬七将军嘴上答应的爽快,但马还是朝着前方缓缓移动着,丝毫没有顾及临妃的感受。
    他眼观八方,左眼瞄着前方姬钰的马,右眼时不时的还要侧过去,用余光瞥一眼沈楚楚的位置。
    就差一点,沈楚楚还差一步,便站到姬钰身旁了……
    临妃手上的绷带,再一次因为马的移动而散开,她瞪着一双翦水清眸,火气蹭蹭的窜了上来。
    她都说了不要动,为什么它还动?
    临妃将绷带甩在了地上,她一把扯住了马尾巴,抬脚便对着马屁股来了一脚。
    姬七将军哪里想到临妃会这样干,而且他光顾着瞥沈楚楚了,压根就没注意到临妃的动作。
    他的爱马仰天发出一声嘶鸣,前面两只蹄子高高扬起,他下意识的抓紧了缰绳,双腿夹紧马身两侧,想要将身子保持住平衡。
    临妃见马抬腿,一副狂
    躁暴怒的模样,心中更是火上浇油,她又没使劲,它叫唤什么?
    沈楚楚甚至都来不及阻止临妃的动作,只见临妃对着马屁股又来了一脚,也不知临妃到底使出了多大的力气,那马被临妃蹬的受了惊吓,眨眼之间便窜出了老远。
    姬七将军一开始还在马背上死命挣扎着,手中用力的扯住缰绳,不时的用马球棍击打着马的臀部,试图逼停下它。
    这一举动显然令马陷入了更深层的恐慌之中,原本只是狂奔的马儿,像是发了疯似的左右摇摆着,拼了命的往下甩着姬七将军。
    姬七将军也和这坐骑相处了两三年,坐骑陪伴他征战沙场,一人一马出了名的默契,但此刻因为临妃的举动,他们之间的默契粉碎成齑。
    不过短短一息之间,姬七将军已经被马甩飞了出去,好在他反应很快,只是栽倒在了地上,并未受太严重的伤。
    姬七将军眸光不屑,冷笑一声,他征战沙场这么些年,武功可不是白练的……
    很快他便意识到,什么叫‘福不双至,祸不单行’,本来那马都跑远了,临妃却将指尖含到嘴里,吹了一个响亮又悠长的口哨,又将那失控的马引了回来。
    后来沈楚楚问过临妃,为什么要把马再叫回来,临妃眨了眨无辜的眼睛,认真道:“臣妾觉得自己太冲动了,不该踢马屁股,所以想叫它回来,跟它道一声歉。”
    虽然沈楚楚认为这个理由很扯淡,但临妃干过扯淡的事一只手都数不过来,这一件似乎还算平常。
    没有人知道,这匹马为什么会听从临妃的口哨,但不管怎么说,马儿的确是跑了回来。
    只不过回来时,马儿将倒在地上的姬七将军忽略掉,一共四只马蹄子,有三只都踩在了他的身上。
    原本马蹄子踩人就疼,这马蹄子上还钉了马掌,那半圈铁片砸在他的手掌上,霎时间就被那钉马掌的边缘划掉了一小块肉。
    五指连心,虽说是手掌被踩到了,可硬生生被剜掉一块血肉,那疼痛也可想而知。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其中一只马蹄子踩中了姬七将军的大腿根,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他引以为傲的子孙根。
    空气中响彻着姬七将军撕心裂肺的低吼,沈楚楚目瞪口呆的望着蜷缩成一团的姬七将军,以及朝着临妃狂奔而来的马。
    她怕临妃被这疯马伤到,连忙扯着临妃朝着一旁躲去,哪料到原本不知所踪的嘉答应,突然从她们背后窜了出来:“娘娘小心!”
    嘉答应一边叫喊着‘小心’,一边暗中铆足了劲往沈楚楚的身上撞去。
    这一撞来的猝不及防,沈楚楚被嘉答应怼到了姬钰的马身上,那马的肌肉结实的很,撞得她眼冒金星,半晌都缓不过来劲。
    姬钰的坐骑,是姬七将军前几日送的纯血马,这匹纯血马可要比姬七将军的坐骑,杀伤力还要大上百倍。
    许是因为纯血马闻到了熟悉的紫芳草香,它焦躁的打着响鼻,腿部的肌肉紧紧绷住,似乎十分的惶恐不安。
    沈楚楚不了解马的习性,更没有注意到纯血马发出来警告的信号。
    她被撞得眼前一片模糊,像是蹲久了的人突然站起来,脑袋里像是充了血似的,晕的厉害,丝毫没意识到危险正在逼近。
    风儿一吹,紫芳草的味道钻进纯血马的鼻孔中,它彻底狂躁起来,一双前马蹄高高跃起,发出低低的嘶鸣声。
    沈楚楚耳边是风呼啸的声音,以及嘉答应装模作样的嘶吼:“贵妃娘娘!快来人啊——”
    她一抬起头,便看见了嘉答应闪烁的眸光,那是掺杂着得意与畅快的神色,带着一抹深恶痛绝的恨意。
    沈楚楚的耳边闪过嘉答应与姬七将军的对话,她飞快的抬起手臂,朝着衣袖深深的嗅了一口气,淡到几乎嗅不出来的香气,扑鼻而来。
    再一联想嘉答应口中的两手准备,还有那动过手脚的安神香,沈楚楚若是再想不通其中的关键,那上百本的古早宅斗小说,就全白看了。
    嘉答应这是故技重施,她的衣裳被动了手脚,而这匹纯血马,只要闻到她身上的味道,便会焦躁不安,狂暴易怒。
    沈楚楚想要迈步逃离,可却已经为时已晚,纯血马反复的踏着马蹄子,像是在做助跑运动似的,抬起后蹄子,将她踢翻在了地上。
    这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猝不及防到根本令人来不及反应。
    姬钰眉头紧皱,手臂狠狠扯住马缰绳,马嘴里的马嚼子猛地往后一拽,劈天盖地的疼痛感令纯血马发出一声嘶鸣。
    纯血马似乎并不在意这疼痛,它并没有因为被拽疼了就乖乖听话,它的眼睛充红,一心只有攻击倒在地上的目标。
    仅仅就是一息之间,纯血马扭动着马身,将蹄子对准了她的脑袋,带着痛恨狠狠的踩了下去。
    沈楚楚根本来不及躲避,她也不指望武安将军再救她一次。
    他便是会飞,也不可能在眨眼的时间里,完成从马上跃下,再挡在她身前的一系列举动。
    她绝望的闭上双眸,等待无法忍受的剧痛来袭,她只盼着这疼痛不要太久,如果非要死的话,她希望自己能死的快一点。
    预想之中疼痛并没有来临,外界杂乱的叫喊声,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有马的嘶鸣声,有重物倒地的声音,有尖叫和呐喊声,还有一声低低的闷哼。
    沈楚楚胆战心惊的睁开一只眼睛,却只看到黑漆漆一片,她微微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她被人护在了怀里。
    她抬起头,抓住那片被血染红的明黄色衣角,手臂下意识的颤抖着。
    殷红色绽开的血花,像是一朵妖冶的罂粟,侵占了她的眼眸,她的瞳孔猛地一缩,指尖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
    “皇,皇上,你流血了……”
    司马致眉骨微动,低低的应了一声:“朕没事。”
    “你有没有受伤?”他强忍着肩胛骨上传来的阵阵钝痛,伸手捧住了她苍白的小脸,仔细的上下打量着。
    沈楚楚的唇瓣轻
    颤着,她咬住下唇,动作僵硬的摇了摇头。
    他见她似乎是受到了惊吓,一只宽厚温热的大掌,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喃呢着:“没事了,朕在这里。”
    司马致的手臂每动一下,肩胛骨处都会传来难忍的剧痛,有鲜血从布料中渗透出来,顺着明黄色的衣袖缓缓淌下来。
    即使他不用看都知道,后背被马蹄子踩到的地方,应该已经血肉模糊了。
    一般来讲,马匹的钉马掌边沿的铁片都是经过打磨的,但这匹纯血马的钉马掌锋利的却像是刀片,就算有衣裳挡着,却也被伤的不轻。
    他十分庆幸受伤的人是自己,若是这一蹄子踩到沈楚楚身上,怕是要将她踩进鬼门关里。
    司马致扶着她站了起来,沈楚楚小腿肚子还一阵阵的发软,她朝着身旁看去,只见那匹纯血马浑身抽搐的倒在了血泊里。
    马脖子上插着一柄马球棍,从上至下贯穿了它的脖颈,粘稠的血液不断从伤口处滴滴答答的落下来,像是没有拧紧的水龙头。
    和马一同倒在血泊里的,还有脸色苍白的姬钰。
    他一身黑色缎绸被血浸透,惨白无血色的面上迸溅上一丝殷红的鲜血,呼吸断断续续的,仿佛随时都会咽气似的。
    姬钰看了她一眼,见她平安无事,无力的勾起唇角,无声的笑了。
    这一次,算是司马致赢了。
    他早就知晓那匹纯血马的来历,也闻到了沈楚楚身上的紫芳草香。
    几日前,太后给他传信,将此事告知于他。
    太后在信中写道,她知道他已经识破了姬七的诡计,但她要他将计就计,试探沈楚楚对司马致到底有多重要。
    她不是商议,而是命令。
    如果他不听从,太后就会让沈楚楚人间蒸发。
    这并非是威胁,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他这一生,都被她紧紧操控着,她不会允许有人打破她的计划。
    便是为此,他才会从沈楚楚的生活中消失十年之久,他要努力变强,强大到有一天可以保护沈楚楚。
    直到收到那封信,他幡然醒悟,只要他还活着,这辈子就都会被太后操控着。
    他心有不甘,却只能选择臣服。
    当马蹄朝着她身上践踏而去时,他毫不犹豫的忤逆了太后之意,将马球棍刺入了纯血马的脖颈。
    纯血马疯狂的扭动这身躯,做着临死前的挣扎,以他深厚的内力,他本可以毫发无损,但他松开了缰绳,只任由它将他重重的甩下马背。
    太后想见血,那就见他的血好了。
    五脏六腑像是一块被摔碎的豆腐,火辣辣的灼痛着,他已经习惯了疼痛和忍耐,甚至不会因此皱一皱眉头。
    幸好司马致护下了她,幸好他停下了手,幸好……她还活着。
    沈楚楚被那血泊刺红了眼,她太阳穴处传来一阵阵眩晕,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用力撕裂了她的
    大脑。
    她眼前一片空白,姬钰惨白的脸庞,与一张陌生的面容重合。
    头疼欲裂的感觉,令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眩晕感侵蚀着她的神智,她费力的喘息两声,终是无力的倒了下去。
    晕倒前,她似乎听到了司马致焦灼的低吼声。
    沈楚楚坠落进一片无尽的黑暗中,她好像什么都看不见,又好像什么都能看见。
    她用力的揉了揉双眼,再睁开眼睛时,黑暗被刺眼的光芒所取代。
    “楚楚!”略显严厉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你怎么又爬到隔壁去了?!”
    “娘说了多少次,隔壁那男孩是个又傻又病的,他爹娘将他锁在屋子里,就是怕他出来伤人!你若是再去找他,娘也将你锁起来!”
    沈楚楚捂住双眼,渐渐适应了那阵白光,那女人絮絮叨叨的声音,将她吵得脑袋都大了。
    当她放下挡住眼睛的手掌,女人念叨的声音不见了,只有一个蹲在大树底下,郁闷的用手指头在地上画圈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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