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了一眼，程海棠就把眼睛移开，面无表情。
    封禅食指抚了抚下巴，低笑着说，“你这表情还真是别扭。”
    他这一句话，招来程海棠的白眼，“谁要你多嘴！”
    封禅继续笑，“我知道你们家已经跟你小婶家断绝关系了，你奶奶也跟着你小叔，你不管他们也正常，但是你这么刻意……”
    程海棠猛的打断封禅，“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刻意！”
    封禅耸肩，“那算我看错了。”
    程海棠心头还有些莫名的怒意，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
    这么会儿的功夫，村里的朗中已经帮程奶奶诊过了脉，“程大娘这是一路淋雨受凉发热，也不是大事。只是咱们现在根本没有药，程大娘年纪大了，加上这环境也不好……”
    柳朗中说得有些为难，意思很明显了，若没有药及时医治，怕是连命都得丢在这里。
    程海棠拧着眉头往程奶奶那边看了一眼，轻咬唇瓣，突然豁的一下站起来，几步跨到程奶奶那边。
    她把程奶奶上身拉起一点，伸手在她后背大椎穴上按了按，冷着一张脸说，“医书上说受寒发热，多按大椎穴也能退热！”
    说罢，程海棠又转身走回自己刚刚坐的地方。
    程小叔赶紧替老母亲按穴道去了，大牛叔问了一声，“海棠，这个什么穴位真的管用？”
    程海棠点头，“管用。”
    “那我们大家都互相按按。”大牛叔立刻说。
    程海棠没有再管那些，垂着眸子不想说话。
    封禅看她神情，唇角勾起笑意，却没有再说什么逗她。
    别看程海棠有时候表现严肃，但其实她内心是很柔软的。
    一夜就这样过去，第二天一早村里人接了雨水，煮了小米粥喝。
    雨势渐小，有人站在洞口探头往外看。
    “这雨是不是要停了啊，咱应该能回家了吧。”
    “也不知道咱村现在被冲成什么样了。”
    “我看还是再等等，别万一咱刚下山，雨又大起来。”
    村民们小声议论着。
    突然有人惊喜的喊了一声，“快看，雨停了！”
    这一嗓子，惊得全村的人都从山洞里跑出来。
    洞口还嘀嗒嘀嗒的往下滴着水，但是外面的雨确实停了。
    接连十几日的大雨，空气异常清新，村里人都站在山洞外的空地上，乐得合不拢嘴。
    “看这样子，该是没有雨了。”大牛叔说。
    自从大家躲上山就没再说过一句话的里正也站出来，“大牛说的对，大家收拾一下，咱们下山！”
    昨天山洪巨大，这会村子还不知道被冲成了什么样子，所有人都急切的想回家看一看。
    众人心情好的原因，这一趟下山的路似乎走得特别顺畅，很快就回到村外。
    洪水过后，村里大半房屋都倒塌了，地上是厚厚的淤泥。
    看到村子的惨状，原本兴高采烈的村民们一下子都沉默下来。
    然后，有人默默离开队伍，往自己家走去，一支队伍渐渐就散了。
    程海棠家房子还算结实，没有被冲垮，不过院子里也到处是淤泥，屋子进了水，家具什么的都给泡了。
    程海棠跟母亲、弟弟进院，看到的就是这副惨像。
    “没事，房子还在。”母亲突然说了一句。
    程海棠转脸看向母亲，向来柔弱的女人，也会说话安慰自己的子女了。
    若放在以前，怕是看到自家变成这副惨像，母亲要捂着脸哭了。
    跟母亲笑了笑，程海棠点头，“对，房子还在就行，东西脏了咱们打扫打扫就好了。”
    三个人动手，花了大半天时间才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一遍。
    这个时间，恐怕村里大部分人家都还没有把家里清理完呢。
    但是程海棠有一件事，必须马上就做，不敢耽搁。
    她跟程海树说了一声，叫他赶紧把大伙都叫到自家来，然后就带着母亲进灶房忙活起来。
    有了前一次带领全村人上山，成功躲避山洪的例子，这次程海树去各家一说，大家立刻就都跑过来。
    他们到的时候，程海棠刚把锅里的水烧开。
    “海棠，什么事。”村民们一进院，就着急的问。
    程海棠从灶房出来，“我熬了些药，大家赶快喝些，预防瘟疫的。”
    有人惊慌起来，，“瘟疫？咱们这儿发生瘟疫了？”
    程海棠赶紧摇头，“不是，就是预防。还有就是大家尽快把自家清理干净，明天如果能再把村子附近都清理一下最好。大水过后大多都会伴着瘟疫的。”
    程海棠这话，村里人听了将信将疑。
    倒是程大牛他爹站出来，“海棠丫头说得对！五十年前咱们这儿也发过一次大水，后来就发生了鼠疫，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说起那场瘟疫，大牛爹不停叹气，“就因为那场瘟疫，咱村的人死了大半，就剩下我们老哥几个。”
    村里另外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都附和起来，“是啊，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就不知道瘟疫有多可怕。”
    “就是面对面说句话，就能传染上。一但染上就是无药可治，过不了几天人就没了。”
    看这几个老人说得这么严重，大家心里都害怕起来。
    加之程海棠带领大家成功躲过山洪的信任，村民立刻往程家的灶房里涌。
    从外面跑回来的程海树看这情形，大声嚷嚷，“你们要把我家灶房给挤塌了！”
    大牛爹立刻说，“都别挤！只是喝预防的药，又不是瘟疫真的来了，现在就要你们的命！”
    村民们被大牛爹吼得不好意思，自觉的排起了队。
    大牛娘跟了他媳妇过去给海棠娘帮忙发药，大牛爹端了一碗往程海棠那边走。
    “海棠丫头，跟爷爷说说，你咋懂这么多哩？”
    程海棠早就想好说辞了，她嘿嘿一笑，“我这不是从书上看的吗。而且我时常上山挖药材拿到城里去卖，对这些多少懂点。其实不是啥好药，就是我前段时间采的艾，晒干了悬在房梁上，打算攒得多了进城卖了呢，没想到这回刚好用上了。”
    大家伙平日里都看到程海棠挖草药进城卖，他们家就是这么富起来的。
    所以，大牛爹对程海棠这话毫不怀疑。
    程海棠倒有一件事，得和大牛爹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