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程海棠脸上换上笑容，上前去跟程爷爷打招呼，“爷，过年好。”
    海棠娘见程海棠如此，也赶紧拉着程海树上前，喊了一声，“爹，过年好。”
    程海树心里是没想那么多的，见母亲跟姐姐都跟爷爷打招呼，挂着一脸天真的笑喊了一声，“爷爷。”
    程爷爷略混浊的眼里都闪出泪花了，高兴的点头哽咽道，“诶，海树，我的小乖孙。”
    拉住程海树的手，程爷爷才又跟程海棠说，“你让人送来家的东西俺们都收下了。海棠，过去是你奶不对，可更怨爷管不住她，是爷没当好这个家。”
    说着程爷爷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包打开，递到程海棠面前，是一把碎银子。
    “这是你去年给的六两银子的赡养费，你奶存着没舍得花，我就给拿来了。还有王管理多会儿送来的另外六两。”程爷爷说。
    程海棠不要，“我原本就该替我爹孝敬你们，爷，你还是拿回去吧。”
    程爷爷摇头，“爷身体还好得很，家里种的田还有收成，爷用不上这些银子。”
    程爷爷非要把这银子还给程海棠，程海棠知道自己不能要，要了就等于没给程家二老赡养费，那他们断绝关系的文书也就相当于作废了。
    可是不要，程爷爷又一直拿着非要递给她。
    程海棠为难了，“爷，你还是收下吧。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如今我生意好，往后再多给您拿点。”
    程爷爷却摇头，“爷知道你是怕收下了这银子，你叔跟你婶儿就该拿着这个借口又去你铺子上找你的麻烦。你放心，爷这回一定不会让他们去干这种事的。都是爷没能力，没管好你奶，是爷对不住你们娘儿仨啊！”
    程爷爷越说越懊恼，捶着自己的胸口，老泪纵横。
    程海棠着急，赶忙去拉住程爷爷的手，“爷，你别这样，这银子我收了，我收了！”
    从程爷爷手里拿过银子，程海棠眼里也含着泪。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送程爷爷回家，程海棠带着母亲跟程海树一起回去。他们回村该办的事也办完了，也再没啥事。
    县里这几天倒是热闹，听说还有花灯表演，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五，程海棠想着带母亲跟弟弟一起回县上去，也比留在东屯村心情好一点。
    等收拾好了东西，程海棠还是觉得该再去程爷爷家一趟。
    所以她让王五套好了马车在家等着，独自一人去了程爷爷家。
    徐慧香正在灶房里收拾王五送来的东西，程爷爷坐在堂屋里抽旱烟，程有福在边上坐着收拾农具。
    看到程海棠走进大门，三人都是一愣，徐慧香也赶紧从灶房出来，在围裙上擦着手，“海棠，你这是……”
    程海棠跟徐慧香笑了一下，说，“我来跟我爷说句话。”
    进了堂屋，程爷爷跟程有福早站起来了。
    程海棠把袖子里的小布袋拿出来递过去，“爷，我跟娘和海树要回县上去了，这个您收着，家里有需要的地方也可以补贴着。”
    程爷爷一看那小布袋就知道是装银子的，眼睛立刻就红了，“海棠，你这……”
    “爷，不是你多会儿给我的那一包。”程海棠赶忙说。
    她把小布袋塞到程爷爷手里，程爷爷自然感觉得到。
    他给程海棠的一包是十二两，可是这一包要沉得多。
    “咱们两家虽然……但是你是我爷，这是我该孝敬你的。”程海棠说。
    程爷爷一双眼睛通红，点着头，“诶，爷收下，海棠是个好娃，爷收下。”
    程海棠又跟他们笑了一下，转身出了堂屋。
    外面的空气冷冽但是清新，程海棠呼吸了一口，感觉甚是新鲜，周身都觉得通畅了。
    －－
    程海棠他们是晚上才赶到县城的，正好赶一外面街上的花灯特别热闹。
    “娘，咱去逛花灯吧！”程海棠从马车里往外面伸着头。
    海棠娘却摇头，“要是你跟海树两个人去吧，娘今天累了一天了，只想赶紧回家睡觉去。”
    程海棠跟程海树一人拉着母亲一边的手撒娇，“娘，你就去吧，去看看也好啊。今年是咱家第一次在县上过年，可没看过这么好看的花灯呢。”
    海棠娘被程海棠两姐弟闹得没办法，把脸板起来，“不去不去！娘可不比你们小孩子，有无限旺盛的精力。娘这老胳膊老腿的，半点也走不动了！”
    “谁说娘老！”程海棠不同意。
    海棠娘白她一眼，“娘说的。你们去吧，娘真是走不动了，眼睛疼，都睁不开了。”
    程海棠借着外面灯火的光，看母亲的确双眼通红，她上午哭得太多了。
    反正花灯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五，也不怕看不到，程海棠便放开母亲的手，“那你就回去安睡吧，我跟海树去逛一逛。不过有一点，回去了可不许胡思乱想的。”
    海棠娘点头，“如今咱家日子过得好了，你爹也一定很高兴，娘自然不会胡思乱想的。”
    程海棠还是跟着马车一起回了家，把母亲安顿了，这才跟脱缰的小野马似的往外面狂奔。
    “王五，你赶紧跟着去，别让他俩出了啥岔子！”海棠娘急道。
    瞧他们这么欢实，真怕一个不小心再给走丢了。
    尤其是程海树，他才十岁呢。
    王五应了声，乐呵呵的跟着去了。
    街上，程海棠跟程海树买了好多烟花小炮，把王五怀里塞得满满的。
    她跟海树一边走一边燃着烟花，姐弟两个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后面去了。
    “姐你快看，前面那个大花灯！”程海树突然大叫。
    程海棠扭头看去，视线突然定格，那是……
    巨大的花灯下面，站着一个穿着暗红色长袍，身材健硕的男人。
    他黝黑的长发束在脑上，用一根跟衣服同样颜色的丝带束着，发带随风飘逸。
    灯光下程海棠并不能真切的看清他的眉眼，却觉得不过十几日不见，他整个人都越发俊朗了。
    程海树正兴奋的看着花灯，渐渐也看清了那花灯下的人，一张小脸儿立刻板了起来，“他怎么在这里！”
    程海棠听到弟弟小声的嘀咕，不免发笑，拉着程海棠朝封禅走过去，“你不是回京城了吗？怎么这么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