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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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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个子目光微微一动,挑着眉头道:“小姐果然好胆色,兄弟江湖走动这么多年,见过的大家闺秀数百十个,哪一个看到我们不是尖叫连连,若不然就是直接晕过去的,唯独小人一人镇定自若。”他说着,目光肆意的在析秋身上转过:“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析秋没有弄明白她们的来意,是真的如他们所说来带她去某一个地方,还是直接杀了?会是谁?她脑中飞快的转着,她来到这个世界接触最多的,便是佟府内宅的人,可是即便如大太太现今这般恨她,但应也不该用这样激进的方法,可是还能有谁和她有这样的仇恨,已经到了不除不快的地步了?!
    忽然的,析秋想到了姨太太!
    佟析砚说徐天青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样,而姨太太呢一直留在佟府,急着病着不见好转,上一次春柳回去帮她送佟析言的添箱礼时去给大太太磕头,姨太太坐在一边,看她的眼神就恨不得吃了她。
    除了姨太太再没有别人会这样做了。
    还有一件事,她一直觉得奇怪,那一天大太太为什么那么轻松的答应她的请求,轻易的便帮着自己挡住姨太太的咄咄逼人,她关了门和姨太太在房间里说了什么?过后甚至连姨太太也没有再提过半句关于私相授受的事。
    四个人看着她,其中两人已经收了刀插在后背上绑着的刀鞘了,直接朝她走来,析秋伸手拦住问道:“我手无缚鸡之力,自是无力反抗……既如此,你们能不能在带我走之前,告诉我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其他三人面面相斥,皆是去看那个高个子,高个子就眼睛一米,呵呵笑道:“小姐是聪明人,做我们这行的,从来只拿钱不管事,我们即是收了别人的钱,自是要为人家守了秘密才是!”
    拿钱办事?析秋笑道:“那我给你们双倍的钱,可行?”四个人先是眼睛一亮,后又摇头,其中一人还是结巴:“不……不行,……我们道……道上……有……规规规矩。”
    “小姐不要再白费力气了。”高个子的人说完,就是眼角一眯对着两个已收了刀的使了眼色,那两人得令立刻就朝析秋走了过来,析秋心里一凛,可人已经退到炕边上,手边便是刚刚点灯用的火折子,以及平日里做针线的线簸,她想也未想就从里面拿了剪刀出来,笑着和对方道:“不知道你们的雇主,是要收到我的人呢,还是我的尸首?!”她说着,又将火折子放在手中。
    高个子的人眉梢一挑,露出惊诧的表情,随即他笑道:“小姐在威胁我?不错那人要的是你的人,可是如果就凭你拿着一把剪刀,以为就能威胁我们,那就太小看我们四人了!”说完他一挥手:“傻愣着干什么,上!”
    四个人分工明确,一人殿后守在门口,一人指挥,两人动手可退可进!
    析秋脸色一变就将剪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毫无停留的押进自己的肉里,有细小的血珠从脖子上流出来,对面的人没想到她真有胆量自杀,皆是脚步一顿露出惊讶的样子,析秋的命可就是钱……
    他们果然要的是活口!析秋就想也不想,趁着他们一愣神的功夫,快速的吹燃手里的火折子,朝炕头大窗上一丢,火苗顿时就点燃了纸糊的窗棂,火苗蹭的一下蹿了出来,烟雾就弥散开来,析秋便是惊叫一声,声音之高在空寂的山林中不停回荡。
    这一切只是发生在一瞬间,高个子堪堪才反应过来,析秋已经退到了床脚,他眼睛一眯露出凶狠的样子来,怒道:“不识抬举!杀了。”这火一烧,再加上这个尖叫,他们便是劫了人也别想安全的从山上下去。
    “老大,那银子!?”其中有人问着,高个子就怒斥道:“废什么话,命重要还是钱重要?!”就在这时,析秋就看着那几人道:“几位侠士,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无论是你们还是我,都没有选择……”她说着一顿,看着四个人的反应道:“你们杀了我拿不到钱,而我也因此丢了性命,不如这样我们做个交易……我给你们钱,并负责安全送你们下山,你们则放过我,如何?”析秋说完,就看着高个子等着他的反应,高个子目光闪动,显然在考虑这个交易的可行性,他正要说话就在这时那结巴打断了高个子的话:“不……不行,……我们道……道上……有……规规规矩。”
    高个子脸色一变,抬手就捶了那人一下:“闭嘴!”说完,他又看向析秋满眼里的挣扎,析秋暗暗心焦,她在赌……这四个人手段纯熟,想必是混迹江湖已久,说不定小有名气,正如结巴所说,对他们来说是规矩重要还是钱重要!
    只是,时间已经不多了,若是庙里巡视的婆子们见到火光赶过来,她便是再有本事,只怕今天也会死在这里了。
    高个子依旧在挣扎,析秋皱着眉头,就在这时……
    明亮的房间中,有高大的身影步履矫健的走了进来,他负手踱步显得从容不迫,气定神闲,通身的气息让人观之便是生出惬意,析秋看到他便是眼睛一亮。
    “规矩?就凭你们也讲规矩?!”直到他说话,那四个人才惊觉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人,他们面色大惊,手中刀光闪动如临大敌的看着来人:“你什么人!?”
    萧四郎满脸的嘲讽:“你们不配知道!”说完看也不看他们,视线就落在靠墙站着的析秋身上,眼里的明亮在看她脖颈处一道血红时,瞬间便暗了下来,原本漫不经心的样子,此刻便露着一丝让人心惊胆战的杀意。
    四个人一见来人面色微变,知道今日难逃一战,就想也不想举到刀便冲了过去,房间里刀锋嗡鸣,四人搏命的围着萧四郎去攻!
    析秋看着就赶忙找了柜子挡住自己,她不能帮忙,总不能拖了后退,却又因为担心萧四郎,而睁着眼睛伸出头来去看。
    只是这一躲一藏不过眨眼的功夫,她再去看时,那四个人却俱已经趴在地上无法动弹了,析秋惊讶的看着眼前的情景,露出不敢置信的样子。
    萧四郎就冷眼看着她,面容上有着一丝不悦:“过来!”析秋没有能力自保和救人……她便顺从的从柜子后面走了出来,大眼中依旧残留着刚刚的震惊。
    “我看看。”萧四郎伸出手,析秋本能往后退,萧四郎便是长臂一伸,将她捞了过来,析秋不明白他的意思,就用手臂撑着彼此间的距离:“什么?”萧四郎皱了皱眉,手已经落在她的脖子上,却并没有多做停留,继而目光微微一黯后,他便从怀里拿出随身携带的伤药,黑漆漆的瓶子,上面贴着“外伤”两个字,析秋看着熟悉,就皱着眉道:“不用了……养几天就好了。”
    萧四郎什么话也没有说,就拨开盖子,倒在手里要去给她抹伤口,析秋则看着窗台上的火,已经从窗台烧到她睡着的炕上,身后火焰炙热,脚下躺着的是四个不知死活的黑衣蒙面人,析秋就指了指身后的火和脚下的人:“四爷,稍等等我自己抹!”萧四郎目光动了动,却依旧固执的将药瓶举着,用眼神去暗示析秋:是我帮你,还是你自己上药?
    析秋自知无法和他说道理,就认命的接过瓶子,在手里倒了些粉末,胡乱的抹在脖子,又将药瓶塞在萧四郎的手中,提着裙子便朝外走,又惊觉萧四郎没有动,回头去喊他:“四爷,这里危险!”
    萧四郎看着她,目光中就闪过一丝笑意,微微点头道:“你先出去吧。”析秋一愣,忽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目光微微一动,就回身朝萧四郎蹲身行礼:“多谢四爷!”
    萧四郎没有说话,析秋深看他一眼,提着裙子便去了外间,她跑到春雁和春柳面前,幸好两人只是被人迷晕了,便没有受伤,她松了口气回头看了眼内间,萧四郎依旧目光暗暗的看着她,她微微点头就依次扶着春雁和春柳出去,将两人靠坐在墙根出,直到此刻庙里的人才发现这里的火光朝这里跑了过来,普宁师太满脸的担忧,一看到析秋就拉着她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着火了?你可受伤了。”她说完,目光又落在析秋的脖子上:“这怎么回事,怎么受伤了?!”
    析秋看着她微微摇头道:“我没事,给师太添麻烦了……劳烦师太安排人救火!”
    师太看了她一眼,目光一闪不再追问下去,回头吩咐身后的小尼和粗使婆子:“快去救火!”婆子们就纷纷提着水桶去泼水救火,又有人冲进房里,随后泼了水又跑出来提水,进去之人脸上并无异色……
    析秋知道,萧四郎已经将那四人都带走了。
    直到此刻她才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她回头暗中四处去找,他带着四个人定是不会走远,可是四周暗的伸手不见五指……她没有发现,但心中却是生出感激之意,今晚若非萧四郎,她很有可能就已经成了刀下亡魂……若非不是萧四郎,她便是逃出来了,她房中出现这么多的男人,便是她再无辜再是受害者,自此以后她的名声也彻底毁了,她就是百张口也难辩清白。
    她眼睛微微眯起,眼底里满是凛凛的冷意。
    这时春雁和春柳双双醒了过来,一脸迷蒙的看着眼前的情景,随即满脸惊恐的四处去找析秋,终于在人群中寻到她,两人则看到析秋脖子上上了药的伤口,就紧张的拉着她:“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怎么会受伤,又怎么会好好的失火了?”
    “先不要说这些,你们若是无事就帮着一起去救火吧,注意安全!”春柳和春雁一看身后的火势,吓了一跳急忙提了水桶去泼水,都是木墙结构,师太知道着火一时是难以扑灭,只能控制火势,她想到析秋的东西还在里面,就让人进去将析秋的几个箱笼抢了出来,所幸的事虽是析秋住的这个院子烧了,但相连的几个院子却是安然无事!
    天亮时分,大火终于扑灭了,师太让人重新安排了院子,春雁和春柳将剩下的箱笼搬进去,普宁师太的目光就落在析秋的身上,析秋垂着脸,她知道这样的情况,她莫名其妙的伤口,无缘无故的着火瞒的住别人,却是瞒不住普宁师太。
    “随我来!”这段时间相处,析秋已经把她当做长辈敬着,普宁师太喜爱她之余要求也颇为严格,常常早课后拉着她解说佛法,虽不希望她成为信徒,但是却因为了解佟府的情况,希望析秋心中不要留有仇恨,她希望夏姨娘的孩子,能快快乐乐的过着属于她的人生。
    “是!”析秋垂着脸跟在普宁师太身后,随着她进了禅房,普宁师太关了门脸色就沉了下来,回头目光沉沉的看着她,问道:“六小姐,到底怎么回事?”析秋拧着眉头将晚上的事情,从头至尾的告诉他,却隐去了萧四郎的身份,只道是同样一位蒙面的侠士救了她,并未留下姓名。
    “阿弥陀佛。”普宁师太脸色很难看,她一直知道佟府内宅矛盾暗藏,危机四伏,却没有想到如今已经演变到这个地步,她拉着析秋的手,露出悲悯之色:“六小姐……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
    析秋叹了口气,看着普宁师太满脸的坚毅……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普宁师太面色微微一动后,便侧开脸叹道:“阿弥陀佛。”她又回头看着析秋满脸长辈的慈爱,道:“贫尼虽不赞同,可是也无话为劝,只望你和佩蓉能平平安安。”析秋笑着朝她行了礼,两人坐在房中各有心事,久久无语!
    析秋回了房间,去找萧四郎留在她这里的和田玉簪,她以为落在了火海,所幸的事春雁存放的那个箱笼,被人抢救了出来,她拿着簪子微微出神,不知道萧四郎昨晚是如何走的,那些人他又会怎么处置,他这样来雾影去无踪的,会不会因为这件事给他惹上麻烦。
    析秋心里有许多疑问,可问题的关键人便是她想找,也找不到!
    她看着手中的簪子就叹了口气……希望他能平安不被连累才好!
    春雁和春柳一边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心里对昨晚的事满腹疑问,再看析秋此刻拿着发簪出神,更是困惑不已。
    沉默半晌,析秋抬起脸来去看春柳:“过些日子父亲他们就该到了,你和春雁把我给大老爷做的衣裳鞋袜收拾好,稍后你再下山一趟,帮我抓一些药回来。”收拾大老爷的衣物春柳明白,可是析秋抓药做什么?
    “小姐,您可是病了,还是昨晚哪里受了伤?”析秋就咬着头道:“没有,你别多问去抓了就是,稍后我写了方子给你。”析秋如此春柳顿时联想到昨晚的事,可是她满心的疑问却不敢再去问析秋,析秋却是一顿,又补充道:“再带些烈酒回来。”春柳就喃喃的点点头。
    普济寺着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流传了几日并未引起多少的关注,佟府里得知析秋的遭遇,佟慎之当天中午便赶了过来,佟析砚也跟着来了,两人一见到析秋就大大的松了口气,佟析砚更是哭着道:“我真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怎么好好的就着火了呢。”
    析秋朝她笑着,抬手理了理脖子围着的兔绒长毛围巾:“没事,不过虚惊一场。”她的动作随意,可佟析砚却随着她的动作,视线便落在她的脖子上,自围巾中若隐若现显露出半寸长的伤口上,她满脸的惊恐,伸手就拉开围巾震惊道:“虚惊?虚惊又怎么会有伤口?!你是不是瞒着我的,到底怎么回事?”
    佟慎之也是脸色一怔,六妹妹身上这伤,分明就是利器所伤,她好好的在庙里怎么会受了这样的伤,而且旁的院子没事,偏偏她住的房里就着了火……这太蹊跷了。
    “意外而已。”析秋又赶忙把围巾系上:“真的没事,不用担心我!”佟析砚满脸的疼惜,眼泪就流了出来,佟慎之看着眼色微眯,若只是歹徒闯入,寺庙也该有所动静才是,可是去佟府通知的小尼,只说是意外起火,烧了许多东西,但六小姐并无受伤。
    她为什么要瞒着受伤的事?难道?
    析秋感觉到两人的变化,就笑着站起来:“既然来了,就在这里用了斋饭再走吧。”说着她又去喊春雁,随即眼睛一黑,身体就晃了晃,佟析砚眼捷手快一把抱住析秋道:“六妹妹,你怎么了?”
    佟慎之也紧张的走了过来,析秋就势扶着她的胳膊,撑着额头道:“我没事,就晕了一下。”不再提身体的状况:“我让春雁去备斋饭,你们吃了再走。”
    佟析砚就回头看着佟慎之,满脸的恳求。
    佟慎之皱着眉头,略一沉吟后他道:“六妹妹,你今天就随我们回府吧!”岂料析秋却是坚决摇着头道:“眼见大姐的忌日就要到了,我便是不能守三年,可这一年却是要守完!”
    佟慎之没有说话,他看着析秋半晌,终于点头道:“那就依你,只是待父亲回来,你定要随我回府!”析秋就笑着朝佟慎之福了福:“多谢大哥哥。”这边又拉着佟析砚的手:“普济寺新推了一种素鸡,味道很不错,我陪你去吃!”
    佟析砚见她执意如此,连佟慎之都没有说服她,只能叹了口气跟着析秋出门。
    待佟析砚和佟慎之离开,这边侯府也听到消息,派了婆子来问情况,析秋依旧说是意外走了水,旁的都未曾多说,婆子不疑有他便回去复命,太夫人又让人送了些补品过来,萧延筝单独也送了一些,析秋收了又让婆子带了普济寺的斋菜和糕点去。
    析秋所抄的《地藏经》没有在火中救出来,她便在佟析华的忌日前,日夜赶着将经文抄出来,以便在忌日时在佛祖前烧了,中间佟慎之又来看了过她一次,析秋的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很奇怪的她脖子上的伤口也不知是因为身体虚弱,还是药物用的不对,竟是大半个月过去却没有半分好转的迹象,他心里担忧便隔一日来一次看她,带了各种的外伤用药,却依旧没有任何作用,析秋一日比一日瘦,脸色越发的惨白,甚至透着丝青黑色,伤口只要一动,便能渗出丝丝血丝。
    他劝了几次,析秋却一直固执的留在普济寺,大太太那边也吩咐了妈妈来接析秋,析秋却以经文未抄完,佟析华忌日未到为由,留在了普济寺,又有普宁师太挽留,大太太满脸怒意,拍着桌子道:“这个死丫头,便就会玩这样的花样!”
    房妈妈也是皱着眉头,大老爷眼见就要回来,听大少爷描述六小姐仿佛是病的很是严重,若她只是留在庙中守孝抄经文便也罢了,可她如今病成这样,若是大太太依旧不管她死活留她在庙里,大老爷回来便是六丫头什么话也不说,也定会心中怪责大太太。
    况且,六丫头身上的伤……她不由去看坐在椅子上,喝着茶的姨太太,面有埋怨之色!
    大太太也是怒容满脸,指着姨太太道:“你看看做的好事,便是要动手也该干脆利落一些,如今倒好人没死却还留了疤给她作证据,成了个天大的隐患。”
    姨太太满脸的不屑,她捂住帕子咳嗽了半天,喘着气去看大太太:“姐姐,你想多了,她的伤口在不在和我有什么关系,她无凭无证的,怎么能来指证说是我动的手!”
    其实姨太太心里也是暗暗恼怒,那几个废物,花了那么多银子,事情却又给他们办砸了,一个小丫头而已竟也斗不过,还逃的无影无踪,真是可恶!
    大太太怒看着姨太太,恨铁不成钢道:“便是她没有证据,指证不了你,可是她怎么去的寺庙,难道你就没有责任,如今天青把证据都烧了,两个丫头也都死了,便是你我去追究六丫头和天青私相授受,难道又有证据不成?!”
    姨太太不服气,她风箱一样的喘着气:“分明就是六丫头自己要去寺庙为华儿守孝,如今责任怎么又落在我身上了,姐姐……你不要如惊弓之鸟一样,便是六丫头今天死在庙里,大老爷也追究不到你我半分的责任!”
    大太太就眯着眼睛恨恨的不去看姨太太,她怎么就信了她的话,做出这样的蠢事来,她当初怎么就鬼迷了心窍让六丫头去庙里,守孝,守孝……如今演变成这样,去年大老爷走时心中便对她生了怨,如今又有夏姨娘和佟敏之跋涉千里去寻他,六丫头又在庙里病倒,这件事便是没有她的责任,大老爷也不会轻易揭过去的。
    况且,还有侯府的婚事……她想一想,便也能预见到大老爷见到他时的脸色。
    姨太太见大太太这样,也是满脸的不悦,她想到徐天青如今生死未卜,而佟析秋不过是在庙里生了些小病,没有人去关心她的儿子,却人人在意那个死丫头的死活,她此刻恨不得她立刻去死,她即便是吃了她的血扒了她的骨头都无法解她心头只恨。
    这样没有完,若是徐天青没事方好,若真是出了事,她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放过这个小贱人的。
    大太太已经懒得和姨太太说话,她皱着眉头去道:“你回去休息吧,身子不好又何必日日强撑着起来。”姨太太想了想,便也站了起来,去看大太太:“姐姐,你在佟府这么多年,为他教养庶子庶女,打理府邸又管着田庄店铺,满府里的事哪一件不是你矜矜业业的操持着,他不敢拿你怎么样,你根本不用担心这些!”
    “不用说了。你去吧!”大太太说完,便低着头去喝茶,房妈妈看着怕他们姐妹间嫌隙越大,就笑着去扶姨太太:“我送您。”姨太太心底冷哼一声,朝大太太福了半礼,转了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待房妈妈出去,钱妈妈便掀了帘子进来,她凑在大太太面前说话:“庄子里刘管事来说,三小姐派了人去看望了王姨娘,还带了大夫去瞧了病,留下许多药材。”钱妈妈说着小心翼翼的看着大太太的脸色说话:“刘管事不敢做主,就派了他儿子进府来征求大太太的意思……那药是留还是不留?”其实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三小姐做的也太明显了!
    大太太将被子狠摔在炕桌上,怒道:“全给我丢了,告诉他下一次除了我的意思,其他人去看她,一律给我轰出去,若不然就让他收拾包袱,滚回保定去!”她说着不解恨,又道:“哼!以为嫁到伯公府去,就能高出人一头,以为我就能给了她这样的面子?!休想!”
    钱妈妈暗暗叹气,三小姐多伶俐的一个人,却是……她不再说什么,躬着身子就退了出去,在门口就碰到夏姨娘房里留着看房的冬青,她看着冬青道:“太太正有事忙着,你有什么事?”冬青看着钱妈妈对她摇摇头,就机灵的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冬青小声道:“听府里的人说,大老爷这几日就要回来了,来总管已经派了人去通州接人,奴婢想着把屋子打扫一下,取些熏香回来,把屋子里熏一熏,日子旧了不住人,奴婢怕留着霉味熏了姨娘。”她去库房里领,可是库房里的妈妈根本不给她,她只能硬着头皮来求大太太。
    钱妈妈目光微微一动,就笑着道:“我当多大的事,你先回去,回头我差人给你送去。”冬青眼睛一亮:“多谢妈妈!”
    “你快去忙着吧,若是有事就差了人来找我。”冬青喜不自禁,自从姨娘和七少爷走后,她一个人守着院子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每次去厨房领吃食,那些婆子不是给她冷硬的馒头,就是半碗清粥,她苦苦熬着如今终于等到姨娘安全回来,而且还是跟大老爷一起,她知道,她要熬出头了!
    钱妈妈笑着看着冬青一蹦一跳的离开,她微微松了口气,目光就远远的落在西跨院的方向,嘴里喃喃道:“怕是要换天了啊!”
    三日后,是佟析华的忌日,太夫人派了吴妈妈去法华寺做三日的水陆道场,萧延亦带着鑫哥儿祭拜了佟析华,大太太这边则是亲自去了普济寺,上午帮佟析华做了道场,析秋在佛祖前当着大太太的面,将所抄好的七七四十九遍的《地藏经》一并烧了,大太太哭了一阵,就擦了眼泪走过来,红着眼睛拉着析秋的手道:“果真是瘦了,我听你大哥哥说你病了,你这丫头也是死心眼,府里来来去去这么几趟接你回去,你硬是撑着到今天,怎么样……今天可非要随母亲回去不可。”
    析秋垂了眼睛,脸上毫无血色呈着黑青色,她声音虚弱仿佛喘口气都用了极大的力:“谢谢母亲关心,女儿本就发愿说要为姐姐守孝三年,如今不过才一年,怎么好回去。”
    大太太就拧了眉头,叱道:“说你倔,你竟真的和母亲倔上了,这眼下身子都成了这样了,不回去好好找大夫瞧瞧,你大太太命薄我留不住,你若再出了事,可让母亲怎么过啊!”说着,竟是掏了帕子嘤嘤了哭了起来。
    析秋暗暗挑眉,眼睛就看了眼普宁师太,普宁师太就微笑着上来,对大太太道:“太太可不能胡思乱想,六小姐也不要再执着这些,如今当日所说的九九八十一天,六小姐也双倍服完了,孽障已除小姐当是要回府才是,至于佟大小姐的素孝,便是回去守也不无不可。”
    这算是给双方个人一个台阶,大太太听着就擦了眼泪点头道:“师太言之有礼!”析秋听着就露出勉强的样子来,大太太正要再劝,忽然就看到析秋身体一晃,直挺挺的就倒了下去。
    春雁,春柳匆忙跑过去接住析秋!
    她眉头一蹙,眼中冷意闪过,普宁师太也是一惊,赶紧让人去请大夫:“快抬着六小姐回房。”佟慎之亲自驾了马车进城找了大夫来,一屋子的人站在床前,来的是位面生的大夫,他静静的把脉,切了左手仿佛不确信又去换右手,过了小片刻他满脸震惊的回头去问析秋的贴身丫头:“小姐近日可受过外伤?”
    春雁急忙回道:“在脖子上,有处伤口。”大夫就微微拉开析秋的衣领仔细去察看,大太太变了脸色,问道:“六丫头什么病症?先生可诊出病因?”
    大夫看了半天,回头面色变的很怪异,她看了眼大太太就咬着头道:“小姐的病情很奇怪,仿佛像是破伤风……却又不像……”他说的模棱两可站起来又直摇着头:“恕老夫才疏学浅,还请太太,少爷另请高明!”说着,提着药箱无论众人如何挽留,竟然执意离开了。
    大夫这样的态度,他们见的多了,若是真的没有诊出病因他为何又变了脸色,他执意离开,分明就是觉得大宅门里的水太深,六小姐病的又太奇怪不想深涉罢了!
    春雁哭着扑在析秋身上,春柳就跪在大太太面前:“太太,求您再给六小姐请几个大夫吧,奴婢求求您了。”
    仿佛她不会给六丫头瞧病一样!大太太气的脸色僵硬,回头看着佟慎之道:“让婆子备了架子,先把你六妹妹先带回府去。”佟慎之看了眼床上躺着的,呼吸微弱的析秋,眉头微蹙就出了门。
    喜儿幻想过析秋各种方式回来,却没有想到析秋是被人抬着回来的,她看着析秋瘦了一圈的脸,就捂住帕子哭了起来,佟析砚,佟析玉也过来看析秋,只是因为析秋昏睡着,两人对面坐着擦了半天的眼泪,直到胡大夫依旧二老爷从宫里请来的太医来,两人才擦了眼泪歇住。
    大太太被哭的心烦意躁的,若是死了便也罢了,如今成了这样,这丫头定是故意的!太医先是瞧过,也是和前面那个大夫一样有些模棱两可,胡太医微微一把脉,与太医对视,两人皆是对方眼中看到诧异,胡大夫与佟府相熟,也就没了多少顾忌,他看了眼众人就道:“六小姐这样……像是中毒之症……”也是有点不确定。
    一句话掀起千层浪。
    中毒?怎么会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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