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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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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怪娘娘最近嗜睡得很,小日子又迟迟不来,她还以为娘娘病了呢!郑女官不敢多言,只恭敬地立于一旁,心里计量着要不要将慕容宸瑞整日留宿昭纯殿的事和盘托出,穹萧进来了,瞧脸色不太好看。
    冷瑶坐直身子,合了合微敞的衣襟,幽幽冉冉地道:“又失手了?这个月的第七回了吧。”
    穹萧单膝跪地,愧疚万分:“是,前几次是慕容拓和慕容锦太厉害,我们的人根本无法得手……”
    冷瑶打断他的话,语气沉了一分:“就连苍鹤派来的人也不行?京兆府衙不过是个府衙而已,连劫个犯人都办不到,哀家留你们何用?”
    穹萧蹙眉:“回娘娘的话,这一回,属下和苍冥成功进入了大牢,谁料公子的疑心病太重,属下和苍冥迷晕了门口的狱卒,正欲把公子带走,公子拔剑就朝着属下刺来,还拼命呼救,慕容拓和慕容锦闻讯而至,属下们不得已,只能放弃行动。”
    “他连哀家的人都不信了?真是岂有此理!哀家历经千辛万苦,折损无数暗卫、枭卫,就是为了帮他脱离牢狱之灾,他倒好,居然动起了哀家的人。”冷声若寒潭地说完,唇角的笑却越发柔媚惑人,“若非念在他是二哥失散多年的长子,哀家才懒得管他死活。”
    温女官的眼珠一动,恭敬道:“娘娘,裴公子或许是被折磨得神志不清了,一见着男子便以为是要对他严刑逼供,要不,奴婢去一趟吧,跟他把计策讲清楚。”
    穹萧反对:“娘娘,再继续劫大牢,恐怕就要暴露身份了。”
    冷瑶阖上眸子,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都别争了,哀家亲自去一趟,这一次若不成,唯有等大周那边的消息。”
    郑女官不禁担忧道:“娘娘,您怀了身子,不宜舟车劳顿,奴婢代劳就好。”
    冷瑶笑了笑:“放心,哀家怀天儿那会儿还不总是这里来那里去?况且,胎儿稳着呢,随随便便就掉的孩子也不配做我冷瑶的子嗣,他入狱那么久,哀家只在审问当天瞧过一次,传回冷家,那些人该认为哀家对他不好了。”
    月黑风高。
    华丽的马车驶离皇宫,驰过人烟稀少的街道,直奔京城以东的庄严之地——京兆府。今晚的月色并不柔和,带着沉闷的意味,叫人心生不安。冷瑶和郑女官坐在马车上,静谧无言,她阖眸假寐,脑海里思索着如何应对一个比救出裴浩然更大的难题,那,才是她要倾心应对的。裴浩然不过是冷昭用以博得老爷子欢心的礼物,生离二十一年,能有多大感情?冷昭若真爱子如命,当初就不会怕婴儿的啼哭暴露藏身之处而将他弃之荒野。
    冷家的人,人如其名,个个都是铁石心肠,除了冷香凝这朵奇葩,不过,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可不是冷家最优异的毒蝎子么?
    马蹄儿嗒嗒作响,将房屋和街道远远地甩在身后,前方的暗夜像一张乌黑的大口,吞噬着一切朝他冲去的生灵,冷瑶忽而有些烦闷,掀开帘幕看了看,那一瞬间撞入眼帘的黑暗仿若一团厚重的铁饼,敲得她晕晕乎乎。她放下帘幕,喝了些茶水,心里的不安却更加浓郁了。
    马车停在目的地,同一时刻,几道黑影跃入京兆府,蹲守在大牢的附近,伺机采取行动。
    冷瑶身穿明黄色宫装,头戴凤冠,高姿态地出现在京兆府衙时,京兆尹正在床上跟小妾颠龙倒凤,突然接到通知说太后深夜造访京兆府,好事中断,心情十分不畅,一直到府衙门口,脸皮子都臭臭的。远远地瞧见冷瑶伫立在飘舞的灯笼下,才强逼着自己敛起了眉宇间的愤色,换上一副恭敬讨好的笑。
    “微臣叩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冷瑶摆手,示意他平身,不怒而威道:“哀家有几句话要问裴公子,你去安排吧。”
    “这……”京兆尹有些迟疑,“摄政王殿下吩咐过了,不准任何人探视。”
    “哀家是任何人吗?”冷瑶的语气严厉了一分,京兆尹慕地一愣,头皮开始发麻,太后在人前总是一副温婉谦和的样子,即便上回去定国公府捉拿刺客,也不曾显露半分厉色,这回是咋地了?
    京兆尹福了福身子,五官蹙成一团:“娘娘,微臣也是奉旨办事,里面关押的是朝廷重犯,过段时日就要被处以腰斩之刑,加上近日劫大牢的也多,微臣……实在不敢……”
    冷瑶的手搭上郑女官的手臂,向前几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京兆尹头顶的发髻:“哀家一介女流,还能放跑了里面的犯人?”
    “娘娘……”京兆尹仍不松口。
    “哀家是一国太后,他只是区区一个摄政王,孰轻孰重,京兆尹可别连这个都分不清。”
    你这太后的名号还不就是叫得好听?这话,京兆尹自己诽谤就好,断不敢喧哗出声,讪笑道:“娘娘,你有什么话,微臣代为转达吧!”
    温女官恼了,厉声呵斥道:“京兆尹,你可不是慕容侍郎,别把他那一套给学了个全,你学得了么?我家娘娘不过是问几句话便离开,你区区一个二品京兆尹,竟敢将娘娘拦在府衙外,吹尽寒风!我现在就闹到摄政王府去,看是不是摄政王殿下给了你这个胆子,让你忤逆娘娘?”
    京兆尹慌了,拦住温女官的去路,恬笑道:“哎呦喂,温大人,我不是……例行公事问个明白嘛!既然娘娘真的只说几句话,我立刻安排。”说着,对守门的侍卫打了个手势,拿起官腔,“还不快开门?把看守的侍卫都给撤了!”
    语毕,邀功似的一笑:“娘娘,您看这样的安排,可还妥当?”
    冷瑶幽幽抬眸,声轻若柳絮:“哀家喜欢清静,京兆府深得哀家的心。”给温女官打了个手势,温女官从宽袖中摸出几粒上好的东珠递到京兆尹的手中,京兆尹两眼放光,嘴巴子长得大大的,东珠这个东西可谓有价无市,真正的高门贵人才有渠道购买,像他这种白手起家的“暴发户”官员,根本连见也见不到。
    “多谢娘娘,下官不会张扬的。”京兆尹识相地退下,不再打扰冷瑶,只是在他转身的那一霎那,嘴角的笑有些怪异。
    冷瑶提起裙裾,拾阶而上,莲步轻移,带动一片灿烂的晨曦,所过之处如日晖铺陈落下,波光潋滟,璀璨生辉。
    进入府衙,一股庄严肃穆的浩然正气扑面而来,四四方方的窗、四四方方的画、四四方方的盆景……无一不彰显着刚正不阿之风。冷瑶淡淡一笑,绕过公堂旁侧的回廊,踏上一条蜿蜒的青石板小路,小路尽头的左边是关押死刑犯的牢房,门口的狱卒已经过打点暂时离岗,只剩入口处的墙壁上两盏昏黄的火灯,因没有灯罩的缘故,所以风往哪儿吹,火舌便往哪儿吐。
    冷瑶的身后分别跟着温女官和一名太监打扮的护卫,名唤苍冥。温女官取了火把,照亮黑漆漆的牢笼甬道,捂住鼻子,以隔绝令人作呕的各种恶臭。
    京兆府与大理寺不同,关押的大抵是平民重犯,尤其囚禁死囚的地方,更是脏乱不堪了。
    冷瑶仿若不察,淡定从容地步入,但只有她自己明白,胃里早已滚滚翻腾,只要折身便会呕吐。孕妇的五感本就较正常人灵敏,这种味道钻入她轻巧的鼻尖时简直是变本加厉的折磨。
    她的到来,立时惊醒了酣眠中的囚犯,他们许久没闻到这般沁人心脾的香味儿,纷纷睁眼相望,却又被突如其来的火光刺得赶紧闭上眼。
    不知是谁带了头,端起恭桶朝着冷瑶泼了过去,紧接着,那些垂死的狱卒仿佛发现了什么好玩儿的事,接连效仿。
    苍冥运足内力,挡下了第一盆秽物,抬手就要劈向那名死囚,冷瑶出声喝止:“住手!”如果只有一个,她可以以大不敬之罪杀了,但满满一整个大牢的人,如果全部死在她手中,她便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些一定是桑玥用来激怒她的伎俩,只要她今晚在牢里大开杀戒,明日这消息就会传遍南越的每一个角落,这里那么多死囚,难道她要全部杀光吗?
    “不得对太后娘娘无礼!你们都住手!当心被砍头!”温女官话音未落,头上挨了一团“攻击”。他们原本就是死囚,何惧生死?
    苍冥和温女官分列两旁,用身子挡住死囚们泼来的秽物,但仍有不少黄绿色的粘稠的秽物沾染了冷瑶的裙裾,冷瑶素手紧握成拳,护住并不显怀的小腹,忍受着臭气熏天的异味儿和不堪入目的脏乱,加快步伐走到最里间的牢门口。
    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趴在木板上,蓬头垢面,遮掩了那张原本俊逸的面庞,背部的衣衫血迹斑斑,全是裂痕,耷拉在半空的手肿胀得数不清指节,尖端血痂模糊,显然,已被拔了指甲。
    饶是冷瑶铁石心肠,这会子瞧见裴浩然的惨状也有些慎得慌,她缓缓地吸气、吐纳,尽量语气如常:“浩然,姑姑来看你了。”
    裴浩然肿胀的手指动了动,喉头里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姑……姑……”
    冷瑶吁了口气,看他的第一眼几乎以为他死了,“我的人救你出去,你为什么不跟他们走?难道你真想死在南越?再过几日,你就要被处以腰斩之刑,不想死的话,等下,就随穹萧离开。”
    裴浩然艰难地扭过头,对着冷瑶的方向,浑身仿佛散架了似的,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因缺少睡眠的缘故,视线不甚清楚,但那明黄色的宫装和熟悉的气味他是认得的,他沙哑着道:“你……没骗我?”
    骗他?冷瑶狐疑地凝眸,给苍冥使了个眼色,苍冥会意,撬开牢门,步入其中,仔细端详了裴浩然的面貌后禀报道:“是公子。”
    “浩然,你可记得姑姑?认得姑姑?”冷瑶顿住脚步,试探地问道。
    “记……得……姑姑……冷瑶……”
    确定他神志清醒,冷瑶这才微弯身,走进低矮的牢门,拿出帕子擦了擦裴浩然的脸,对苍冥沉声道:“有没有金疮药?”
    “有。”苍冥从怀中掏出一盒金疮药呈给冷瑶,冷瑶接过,在裴浩然躺着的木板上落座,轻柔地拿起他的手,用指尖蘸了药膏开始给他涂抹,一边涂抹,压低音量:“穹萧已经在外面候着了,我走后,他会潜入大牢将你救走,你乖乖地配合,随他一同离去。”
    裴浩然挣扎着想要侧过身子,扯动了胸口的伤势,咳嗽了几声,道:“那姑姑……打算送我……去哪儿?”
    “去你该去的地方。”
    话音刚落,冷瑶眼前闪过一道银光,苍冥欲要阻拦却晚了一步,裴浩然另一手的匕首已经刺入了冷瑶的小腹。
    冷瑶惊愕地、绝望地、痛苦地望着面目狰狞甚至笑得诡异的裴浩然:“浩然!你……”
    裴浩然冷声道:“又想来害我?做梦!”狠狠地抽回匕首,欲要再刺,苍冥一掌拍断了他的手骨,匕首掉落在地,剧痛自手腕遍布全身,赫然是苍冥的内劲震碎了他的大半筋脉!
    冷瑶后退好几步,跌倒在了温女官的怀里,双手捂住鲜血直冒的伤口,泪珠子簌簌滑落,不可置信地呢喃道:“孩子,我的孩子,我和宸瑞的孩子……你……杀了我和宸瑞……的……孩子……”
    这是她等了十一年,终于再度盼来的孩子!就这么被裴浩然一刀……杀了!裴浩然究竟是什么意思?铁了心要与她作对么?
    “哈哈哈哈……”裴浩然吐出一口血水,扬声高呼,“快来人!又有刺客了!”
    一呼百应,牢里炸开了锅,各种呼唤求救此起彼伏,眼看就要惊动狱卒,苍冥抬掌,面露凶光道:“娘娘,怎么处置他?”
    冷瑶知道这个孩子保不住了,腹部的痛楚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咬牙道:“杀!给哀家杀了她!”
    “娘娘!等等!”温女官焦急地朝苍冥伸手,制止了苍冥的杀招,尔后语重心长道:“娘娘,公子若是死在娘娘的手下,娘娘要怎么跟家主和二爷交代?娘娘失了一个孩子,可娘娘如果不顾全大局,极有可能会失去另一个孩子,皇上的帝位,您不想保了吗?”
    温女官的话让被怒气冲昏了头脑的冷瑶恢复了一丝理智,她痛苦地闭上眼:“送哀家回宫,他的生死,再与哀家无关。”就让慕容宸瑞处死裴浩然吧!他罪有应得!
    苍冥将冷瑶拦腰抱起,踩着污秽的甬道,离开了大牢。
    裴浩然哈哈大笑:“桑玥,不要以为你的奸计有多么成功!还不是被我给识破了?”
    密室中的桑玥和慕容锦欣赏完一处闹剧,心里别提有多畅快了!对于裴浩然的审问其实是个幌子,每隔三天出现一次的小插曲才是重头戏。每当裴浩然被折磨得体虚发力、头晕眼花之时,桑玥便会让易容过后的“穹萧”、“温女官”和“冷瑶”来劫天牢,救裴浩然出狱,而每次一出大牢,便在甬道里使劲儿地折磨他,鞭打、针刺手指、扒指甲……根本是家常便饭。若裴浩然尚在清醒状态,倒不至于看不破那些人的伪装,奈何连着十几天,每隔三日才只能睡上两个时辰,他根本无法保持正常人的眼力。在他看来,这是桑玥故意折磨他的手段,不让他死,却也不让好好地活!
    几次过后,他对“温女官”、“穹萧”和“冷瑶”已经形成了本能地敌对心理,只要他们一靠近,他就开始拼命呼救。当桑玥发现时机成熟后,便让慕容锦和慕容拓放松了戒备,让穹萧和苍冥如期而至,奈何,裴浩然再也无法相信来人是真正的穹萧和苍冥,这才有了之前穹萧对冷瑶禀报的经过。
    冷瑶亲自来看他之前,他刚刚才经历一次险象环生,那把刺穿他的匕首上的血迹都未干涸,冷瑶就来了!他怎么可能相信进入牢笼的是真正的冷瑶?尤其,冷瑶的身上除了熟悉的香气,还有一股浓郁的恶臭,和前几次折磨他的人一模一样!他便伺机对冷瑶发动了偷袭。
    只是今晚到底出乎桑玥的意料了,她没想到冷瑶居然放过了裴浩然,当然,这都要归功于她的衷心侍女了;而她更没想到的是冷瑶居然怀孕了!幸好她阴差阳错之下被裴浩然刺得滑胎,否则以慕容宸瑞这爱子如命的人,哪里舍得对她下毒手?
    如今,裴浩然杀死了冷瑶的孩子,二人之间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她倒要看看,裴浩然被处以腰斩之刑后,冷瑶怎么给冷家一个合理的解释?
    摊开手中的信笺:云傲,冷昭已前往南越,不日抵达京城。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么?她,已经开始热血沸腾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父女,谁是公主?
    出了府衙,在门口和慕容拓不期而遇,之所以支走他,一是怕他见了冷瑶会忍不住做出傻事,二是希望他去夜探靖王府,找找那朵传说中的紫火莲。
    裴浩然究竟是如何入狱的,桑玥和慕容锦只告诉了他官方的说法,楚纤纤亦是,若让他知晓为了离间慕容耀和裴浩然,她不惜以身涉险,美人计和苦肉计并用,他肯定会暴走的。
    暗夜如墨,凉风似纱。
    慕容拓跳下马车,从身后拿出一个锦盒,打开,一道紫色华光跃然入眼,赫然是驻颜圣品——紫火莲。
    桑玥不由地欣喜,却存了几分谨慎的心思,对慕容拓道:“让灵慧在小猫的身上试试,确定无害再给妙芝使用。”
    慕容拓勉力挤出一个微笑:“好。”
    自从灵慧宣告了楚婳无法治愈的消息后,慕容拓再不复往日的纨绔,脸上笑意全无,即便对着桑玥,也是强颜欢笑。
    桑玥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轻声道:“这一切,很快就能结束了,相信我。”
    慕容拓揽她入怀,紧紧地抱着,仿佛要将她潜入骨血之中:“我送你回府。”
    二人踏上马车,慕容锦伫立于朗朗风口,望着渐欲消失的马车,心里像堵了块用醋泡过的石头,他的伤心不亚于慕容拓,可慕容拓有桑玥陪在身边,他却只能犹自恹恹,舔舐千疮百孔的心。
    为什么从小到大,拓儿得到的关爱永远都比他的多?他不够好么?初雪凉亭那一曲,百转千回,流连于心,一句戏言“我也不知道她是谁,或许,此生亦无法见面了吧”,换来拓儿信誓旦旦的保证“大哥放心,我一定替你找到她”!
    造化弄人,如若当初他不曾与拓儿秉烛夜谈,甚至道出心中遐思,拓儿不会为了帮他寻人而惹上桑玥,终究……是错过了啊。
    阳春三月,正是花开好时节,暖风和煦,吹散了南越和大周十数年的僵硬关系,迎来大周皇帝的亲自造访。举国欢庆,百姓称颂,京城的街道是从未有过的繁华,且看那林林总总的商铺里,掌柜的和小二笑得无比灿烂;再听那络绎不绝的车水马龙,行人和商贩们议价得甚为欢快;偶有世家千金购买胭脂水粉,蒙面娇羞,袅袅娉婷。
    这样的南越,鼎盛空前。
    古朴沉寂的马车内,一名藏青色华服男子静静注视着外面的景象,他的长相并不多么俊美,却刚毅大气,极富男子气概。
    他天庭饱满,额角光洁,剑眉斜飞入鬓,根根分明,浓睫下的眸子深邃潋滟,流转着犀利的波光,大抵脾气不好,又常捏眉心,所以眉心的颜色较之面颊它处的略深,一如他的唇色。
    这样的面相,霸气十足,并不怎么和善。
    在他身旁,是冷家庶次子冷昭。
    冷家在整个大周都是出了名的,不仅仅因为它的权势地位,更因冷家男子个个貌比潘安、女子全部赛过天仙。冷昭哪怕已年近五旬,那卓越的风姿和俊美的容颜依旧让不少路人频频回眸。
    他放下帘幕,将这种或诧异、或痴狂、或贪婪的眸光隔绝在外。
    马车远离了闹市区后,以飞快的速度赶往西郊的刑场。
    煞气腾腾的刑场外,围观的百姓将其围得水泄不通,四四方方的高台中央,跪有一道白色身影,他双手被缚,墨发遮面,两眼时而涣散时而犀利地望着台阶上优雅从容的慕容锦。
    此次,由慕容锦亲自监斩,只待午时三刻,扔落令牌,裴浩然就会被押上铡刀,处以腰斩之刑。
    人,哪有不贪生怕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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