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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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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廷自从监国当政后就没有早朝过,如今忽然说要早朝,大部分人都没想到。
    大臣们都十分不解,安平殿下回国一月,整日忙得不见人影,忽然说要早朝,难道有什么事要宣布?有人甚至联想起了之前她带刘绪去青海国的事情,一时间揣测不断,莫非是立下驸马人选了?
    于是太傅刘珂莫名其妙地收到了许多恭贺之词……→_→天才蒙蒙亮便到了入宫时间,众位大人按序步入大殿。
    萧靖与萧竛并排走在一起,对于今日忽然早朝一事,心中都有些数。在殿中站定,萧竛扯了扯萧靖的袖口,朝他点了一下头,示意一切都已安排好,让他放心。
    齐逊之与刘绪俱在文官之列,两人虽然为官也近一年了,却是头一次这么正经地着了湛蓝官袍,在这大殿内出现。
    说起来,大概齐逊之是第一个坐着轮椅进大殿的官员了吧。
    殿中众人窃窃私语了一阵,便听一道尖细的嗓音高声道:“监国大人到——”
    众人看清上方的公公是福贵时都有些诧异,除了得了恩典的齐逊之,都纷纷拜倒下去,心中犹自揣测着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免礼。”安平从上方缓步走出,身上难得地着了玄色朝服。众人看见,再度愕然。
    那是太子朝服,换句话说,是储君才能穿的。
    焦义德皱着眉看了几眼,看来事情与他们想的差不多,果然提前禀明摄政王是正确的决定。
    安平站在上方,众人神情各异,尽收眼底。她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朗声道:“今日早朝,乃是有要事要宣布。”说着朝福贵使了个眼色。
    福贵欠身行了一礼,上前一步,从袖中摸出一卷黄绢,徐徐展开,面向众人朗声道:“陛下有圣旨在此。”
    大臣们闻言又立即拜倒。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抱恙未愈,国事难顾,忧虑久矣,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唯有及早传位,以延续大梁万世基业。幸得皇女萧睿,人品贵重,仁厚忠实,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钦此——”
    圣旨念完,众人肃然,殿内鸦雀无声。
    齐逊之十分诧异,难怪这段时间一直见安平在忙碌,原来是在布置这件事。
    他身边的刘绪显然还没回过神来,上次在青海国就已经受过一次突然袭击了,没想到回国后不久就又来了一次。这些事情是什么时候安排好的,他一点也不知道。果然是深藏不露,难怪连崇德陛下也放心禅位于她了。
    焦义德悄悄朝萧靖、萧竛的方向望了一眼,蹙着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果然是被他们给猜中了。
    “殿下且慢!”他站起身来,拱手道:“老臣斗胆问一句,为何这么重大的事情,陛下没有归国亲自宣布?”
    安平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福贵看了看安平,接话道:“陛下有旨,宣完圣旨后,由首辅、太傅、御史大人三位重臣检验圣旨真伪。”
    焦义德一愣,见首辅周贤达已经与刘珂举步出列,他只好也跟着走了上前。
    福贵托着圣旨下来,交到周贤达手中,他仔细看过之后,传给刘珂,刘珂点头道:“确实是陛下的笔迹。”
    他是天子之师,对陛下的笔迹最为熟悉不过,众人闻言已经大多相信了。圣旨一般都由他人拟定,陛下却亲自写了这道圣旨,可见他老人家是极其慎重的。
    焦义德心情复杂地接过圣旨,从第一个字到最后的落印都看得清清楚楚,绝无伪造的可能。
    “三位大人检验的如何?”安平站在上方,神情悠然。
    周贤达拱手道:“回禀殿下,确是陛下亲笔。”
    “那么,便是没有异议了吧?”
    “恐怕没那么顺利吧?”
    忽来的声音让众人都愣了一下,却见蜀王大步出列,冷笑着站在当中:“大梁从无让女子即位的先例,陛下此举只怕是偏心所致吧?”
    萧竛见状也出列附和道:“既然如此,便当好好传达吾等意见,好让陛下知晓民心所向。”
    即使再没眼力的大臣也看出此时殿中的气氛有些不妙了。他们当中自然不乏反对女子即位的,可是首辅和太傅都说没问题了,又有圣旨在此,谁敢造次?
    倒忘了皇室中也有反对者。
    安平朝前方走了两步,笑着看向二人:“那么,二位皇叔想要如何传达给父皇知晓呢?”
    萧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抬手挥了一下:“来人!”
    殿外忽然响起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随即有两个年轻将领身着盔甲,腰佩利刃,快步走入殿内。
    大臣们慌张无比,萧靖面露得意之色。然而就在众人手足无措之时,却见那两个将领单膝跪地,朝上方的安平行了礼:“末将参见殿下。”
    萧靖和萧竛齐齐怔在当场。
    焦老爷子朝二人仔细看了几眼,差点没惊叫起来,跪在左边的可不就是他的宝贝儿子焦清奕!
    安平抬了抬手:“免礼,秦樽,焦清奕,何故擅入殿中?”
    秦樽抱拳道:“回禀殿下,城外有兵马欲闯入城中,末将已下令落下城门。为保宫城安全,特率兵前来,护卫宫廷。”
    “哦,原来如此。”安平勾着唇角看向萧靖:“别因这点小事而耽误了正题,刚才皇叔说要如何传达给父皇知晓来着?本宫没有听清楚呢。”
    “……”萧靖的脸色铁青一片,旁边的萧竛满脸煞白,柔弱的让人不忍多看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外面暴雨狂风,天气甚好,啧啧,宜出水,宜登基啊!!
    爬走码字,明天仍然有更……
    三三章
    “殿下!”焦义德见几乎已经到了无可收拾的地步,终于使出了杀手锏:“此事事关重大,老臣觉得应当请请示一下摄政王的意见。”
    安平闻言冷笑起来:“焦大人不是已经禀报过了么?”
    “……”焦义德惊得后退一步,一边的焦清奕见状不忍,差点就要上前,被安平一个安抚的眼神止住。
    殿中的气氛已经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刻,刘绪下意识地揪紧了衣摆,看着上方的女子,也不知她究竟能不能顺利应对到最后。转头看一眼齐逊之,发现他也全神贯注地盯着安平,眉头微蹙,第一次露出这般明显的担忧之色。
    “摄政王世子到——”
    殿外忽然响起唱名声,众位大人惊讶之余,纷纷转头看向焦义德,心中感叹,原来他早就请了救兵了。
    实际上焦义德自己却也很诧异,怎么也没想到摄政王世子会亲自前来。
    萧靖也惊讶非常,反观萧竛的脸色,倒是缓和了不少,毕竟摄政王对萧靖不错,怎么看都是有利于他的吧?
    殿外很快便有人大步走了进来,玄色朝服,金冠束发,气势凛然地一路走来,让许多老臣一瞬间还以为见到了当年那位只手遮天的摄政王。
    萧竚脚步不停,径自走到阶下站定,从袖中取出一份折子,在手心里轻轻敲了敲:“父王久不理朝政,奈何还一直受到诸位大人惦念,只好插手管一管了。”
    安平正色,看着他展开那份折子。萧竚却只是大致浏览了一遍便又合了起来,摆摆手道:“长话短说吧,大梁从未有过女子即位,所以陛下此举委实惊世骇俗。”
    众臣纷纷点头,看来摄政王也觉得不妥啊。
    “不过父王觉得公主殿下自任监国以来,兢兢业业,有勇有谋,可堪大任,所以……”他顿了顿,在众人愕然的眼神中又迅速展开折子瞄了一眼,合上后咳了一声道:“所以父王的意思是,一定要他给个意见的话,便是——”
    众人拉长了耳朵,紧张万分地看着故意卖关子的摄政王世子。
    “允!”
    萧竚一锤定音,上方的安平露出了笑意。
    殿中再度弥漫起寂静,接连而来的突变让众人都不知道此时究竟该作何应对了。
    刘绪尚在怔愕之中,忽然感觉臂弯一沉,身边的齐逊之已经扶着他的胳膊勉强站了起来,他惊愕之间连忙扶住他,却见他笑着摇了一下头,而后掀了衣摆缓缓跪倒在地。
    “微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声叩拜如同惊雷,在众人耳中炸开,醍醐灌顶,瞬间让他们清醒了过来,随即纷纷拜倒在地,山呼万岁。
    焦义德左右看了看,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掀了衣摆拜倒在地。
    只有萧靖冷冷注视着安平,最后干脆甩袖离去,竟不顾失仪之罪。萧竛看了看他的背影,犹豫再三,也拜倒了下来。
    眼前的人都跪了一地,萧竚只好也跟着拜倒,一时间“万岁”之声响彻殿宇。
    安平的视线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齐逊之的身上。
    这第一声叩拜,她记下了。
    ……萧竚发挥一如既往的来无影去无踪特质,事情一定下便脱了朝服走人了,安平连追都没来得及就不见了他的人影。只知道他临走前摆着架子,在众臣面前十分郑重地嘱托了一句:“父王有句话一定要转告各位:以后千万千万千万别再拿朝政大事烦他了!”
    “……”诸位大人面面相觑……众人散去,安平回到东宫,给父母写信告之了现在的情形,便坐在桌边没有动弹。
    一步步走到今日,她不觉得疲倦,也不觉得艰辛,只是打江山易守江山难,朝中还有许多不服她的大臣,要收服都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如今既然力排众议要登基,还是得趁热打铁才是。
    她想了想,叫来圆喜,吩咐他去通知礼部准备,一切从简,三日后便登基。
    圆喜应下时心里还忍不住嘀咕,殿下如今做事还真是风风火火啊,在青海国即位是这样,回国即位也这样。
    所以说跟着安平殿下这样的主子,需要强大的心理承受力啊。==诸位大人收到消息时便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萧靖和萧竛都各自待在府邸里不再见客,焦老爷子也被儿子洗了一遍脑,安分了不少。毕竟不能闹到父子对立的份上不是?而且除去女子身份让人无法接受之外,安平也这段时间的作为,焦老爷子还是看在眼里的。
    恰逢一年一度的诗会将至,天下才子齐聚京城,听闻安平即将即位的消息,自然免不了有讽刺挖苦女子为政的诗句流传出来。
    原先礼部尚书张大人还觉得要好好准备一番,打算禀报安平延后举行典礼,见此情形,还是觉得早日登基的好,免得引起更大的骚动啊。
    安平三天内都极其安静,没有见任何人,也没有与大臣们议事。每日除去看奏折,也只在东宫内活动,外面因她要即位而风风雨雨之时,她却照旧安宁的很。
    不同于在青海国即位那日,登基当日,梁都的天气并不算好,一早便是阴沉沉的,更是惹得一群迷信自大的读书人感慨不断。
    宫中红绸铺地,绵延一路。
    从太庙祭告上苍后,安平乘御撵至正殿前停下,百官皆按官阶分列两边,从殿外绵延至殿内。
    她走下御撵,没有去看任何人的表情,只是一步步沉着地踏着步伐迈上高高的台阶。
    周围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身上。安平乌发束起,着冠加冕,前后垂有十二旒珠。身上则着了帝王衮冕,玄衣以象天,黄裳以象地。广袖绘出日月星辰纹样,下裳绣宗彝藻火礼器图案,整件袍子上则都隐隐浮动着暗金绣龙纹样。裳前为朱色蔽膝,上绘龙纹,腰系绶带,裳旁佩玉。
    然而最特别的,当属她腰侧配着的长剑。
    在这登基的庄严时刻,她华衣曳地,一路坚定地迈上那最高的位置时,竟还按着一柄剑。
    一路走入殿内,大臣们纷纷垂目低头,却仍旧有人忍不住悄悄去看这大梁第一位女帝的神情。
    实际上她什么表情也没有,眼前垂着的玉珠挡着她的眼神,便叫人觉得越发的高深莫测。
    一直到踏上玉阶,她转身面向众人,缓缓坐上龙椅,宛如一种宣告,一切尘埃落定。
    众臣整齐拜倒,一致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似乎这一刻早就注定,她的声音无悲无喜,平淡无波,却绵延出丝丝缕缕难以忽视的气势。
    刘绪仰头看着她,忽然觉得彼此的距离又远了一大截,然而心底还是由衷为她高兴的。
    趁着这间隙,他扫视了一圈,心中奇怪,怎么没有见到子都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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