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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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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战争结束后的第二天,外面不像昨天那般阳光明媚,仿佛又回落到了曾经那阴沉沉的压抑感,不知道这只是芙洛特个人的感觉,还是事实就是这样。
    芙洛特坐在这张既被当成化妆台又被当场实验台的桌子前,盯着镜子小心翼翼的用厚重的粉底去盖脸上那道划至耳根处的长疤,可无论用什么样的粉底都无法让那道显眼的疤痕彻底消失,甚至让这整张脸诡异的就像现在这桌子一样,在柔美的化妆品罐中夹杂着造型诡异的魔药材料广口瓶。
    其实原本可以整理出去的,但是芙洛特觉得没必要,况且也不想……
    在尝试了将近十几分钟后,芙洛特终于放弃了用粉饼粉底去盖脸上的疤痕与身上的黑斑,她并没有因为失败而气急败坏,只不过叹了口气,拿出最后的办法,比化妆还要掩耳盗铃的方法——一副魔法耳环。
    她从柜子底下拿出这副耳环,这耳环原本的作用无非是她们这些女巫用魔法来掩盖脸上的皱纹的,真是一种可以算作欺骗、自我欺骗的形式。
    果然在芙洛特带上这耳环后,配合着粉底的功效,脸上再一次恢复到曾经的明媚,不过可惜,眼睛里的光彩却仍旧暗淡。
    她今天必须要漂漂亮亮的,哪怕是用这种自我欺骗的手法,谁让今天她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再一次走向庭审的中央呢。
    说到庭审,那就不得不说前天战争刚刚结束后,她消失那段时间的事情了……
    那天芙洛特在听见金斯莱下令要抓捕马尔福一家后,用最快的速度幻影移形到了马尔福庄园。残破的庄园早已经失去了曾经的荣光,就连曾经最让主人引以为傲的几只孔雀,现今也只剩下零散的几支孔雀毛孤零零的躺在地上,而庄园的主人呢,此时则是正紧急的收拾最后的行囊,准备永远的离开这里。
    “茜茜,你们这是……”要逃走吗?
    “芙洛特!”“教母!教母,你的脸……”马尔福一家显然没有想到芙洛特会在这时候出现。
    “如你所见,我们准备离开这里。”卢修斯的脸色很不好,憔悴到要命,他脚底下躺着的是他最喜欢的那副画,如今却破碎的不成样子。
    “离开这里?这方法可没什么用处。”芙洛特顾不上那么多了,她绕过摔落在地上的东西,走近前去:“我刚刚听见他们要派人抓捕你们。”
    “正是因为他们要抓捕我们,我们才更应该离开这里逃命,难道不是吗?”
    “可是你能逃到哪去?说的好像逃能躲过追捕一样!”芙洛特讨厌死现在卢修斯的态度了。
    “不逃?不逃难道要我们在这儿等死吗?请问墙头草,你有什么指教?”
    “卢修斯!”纳西莎也很不满意卢修斯此时的态度。
    芙洛特恶狠狠的盯着卢修斯,冲着德拉科叫道:“小龙,你先离开客厅,我有事情要跟你爸妈商量。”
    等着德拉科彻底走进里屋紧关上门后,芙洛特才彻底把语气发泄出来:“听着卢修斯马尔福!我这会儿不要命的跑过来,可不是只为了告诉你这个小小的消息,更不是来冷嘲热讽你,虽然你的蠢货行为已经在我的脑海里被骂了亿万次了,但是我此时站在这里,是为了帮你们!”
    “帮我们?你想怎么帮,看看这儿!看看这马尔福庄园!看看我们!看看这一切!都毁了,什么都没了!”
    “你这个狗……”芙洛特嘴里的咒骂还没放出来,就被一个同样歇斯底里的声音打断了。
    “卢修斯·马尔福!看看你自己!你好好看看你自己,瞧瞧你的模样!”这怒吼是从纳西莎那里发出的,说真的,芙洛特认识纳西莎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她用如此状态说话,“我当初嫁给的可不是一个懦夫!”
    “茜茜,我不是……”很明显纳西莎的态度也惊到马尔福了。
    “不是什么?啊?不是什么!你看看那个所谓的黑魔王干的好事!如今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赐!他破坏了咱们得庄园,把你扔进了阿兹卡班,又逼迫小龙去杀邓布利多!哈!他就是一个变态!我帮着波特向这个疯子隐瞒救世主没死这件事情,简直就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了!”
    “等等,茜茜,你说什么,你帮着什么?”芙洛特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些东西。
    “那会儿那个波特去送死,后来被疯魔头击杀,你知道的,疯魔头让我去探查他是否还活着,我说了谎,我说他死了。”
    芙洛特的眼里闪过一丝亮光:“你骗了魔头,帮了哈利。那有些事情可能就简单很多了。”
    “你准备着做什么?”纳西莎上前紧张的握住芙洛特的手。
    “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办法的,虽然办法可能要付出很多,但至少你们不会是什么逃犯,小龙也不需要一辈子躲躲藏藏的。”
    “是什么办法?”卢修斯这会儿可能真的被骂清醒了,他眼里的浑浊消散了些。
    然而芙洛特仍没有给卢修斯好脸子看,她瞪了一眼卢修斯,然后拉过纳西莎走到一个角落里。
    “你还记的卡卡洛夫在伏地魔第一次消失后是怎么逃离惩罚的?”
    “出卖同僚,出卖的小巴蒂·克劳奇。”
    “对,茜茜,你也可以这么做。”
    “什么意思?你想让我出卖谁?卡卡洛夫不是因为德国与英国魔法部有契约,他才能靠出卖别人来活命嘛,可马尔福家族并没有……”
    “契约这个问题,由我来想办法,你只要关心一个问题,那就是……”
    “出卖谁……”
    “对!重点就在于出卖谁。”
    纳西莎打心底里突然有了一个很不好的猜测,她渐渐抬起眼眸望向芙洛特,嘴唇轻颤:“该抓的都被抓了,你不会不知道的芙洛特,所以你的意思是……”
    芙洛特抽出手扶住纳西莎的肩膀,渐渐前倾到她的耳畔悄声说道,除了纳西莎外,没人能听真切。
    然而等到那几句话在纳西莎的耳边轻轻散开时,她的反应也极大,猛的推开了芙洛特。
    “不,不……不可能,你怎么可能……”
    “茜茜,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你还记的泰格,我的儿子泰格,他的死就是……”芙洛特没办法把后半句话说完整。
    “不,他怎么敢,怎么敢这样……”纳西莎完全不敢想象当时的芙洛特得有多绝望,“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明明可以告诉我的,告诉我那个挨千刀的!”
    提起这件事,芙洛特这一天的痛苦再一次涌了上来,她咬着嘴唇,克制着,直到平静些才再次拉起纳西莎的手认真的说道:“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都过去了,真的,他也……也去他该去的地方了。我跟你说这件事,就是为了……”
    “为了出卖你,然后换取我们一家的自由?你在想什么啊,芙洛特,这不可能!我不会出卖朋友!更不会拿你的痛苦来换取自己的利益!”
    “那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纳西莎的情绪也激动起来,她指着大门大叫着:“我们可以逃,逃哪都行,就算是异国他乡,我也不可能去出卖你!我怎么可能去出卖你呢?不,我不要!”
    “不要也得要!我不想看着小龙这一辈子都要背负逃犯这个骂名!”那是谁啊,那是她的教子,她一直视如己出的教子,“茜茜,你好好想想小龙,好好想想他,没别的办法了,真的,他们快来了。”
    一提起德拉科,纳西莎的情绪便在一刻间奔踏,一直坚强从未在人前流泪的纳西莎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了,但就算这样,她仍咬着牙狠狠地摇头:“不要,我们的路选错了,连带着小龙一起跟着我们走错了,我绝不能用你的自由来弥补我们的错误!我们是脱罪自由了,你呢,你怎么办?”
    芙洛特明白自己现在单凭说是改变不了什么。所以她闭上眼睛冷静了片刻,等再睁开眼睛后,咬着牙狠下心扯开了自己脖颈处的扣子,漏出了锁骨那一片片已经因着魔力反噬,而遍布在皮肤下清晰可见的血管,以及一旁一片又一片的黑斑。
    “梅林啊!”纳西莎捂着嘴不敢置信的看着芙洛特身上反噬出来的斑痕。
    “你不会不认得这是什么的,这场战争耗费的太多了,几乎耗费了我整个人的生命力,现在出现的是禁*药副作用,你知道的,被魔力反噬成这样已经没两天活头了,就算是用药物延续苟活,我也不愿意用这张带着疤痕的脸,和满身骇人的斑记而苟活。更何况……”
    芙洛特说到这儿顿了顿,哽咽了下才继续说道:“一直陪我活的那个人走了,我也没什么理由继续在这世上了。”
    “西弗勒斯他……”纳西莎猜出了芙洛特口中所说的那个人了。
    “所以茜茜,我从不在意我会死在哪,可我会在意这份死的价值。如果我的死能换来你们一家人平安,那这笔买卖简直赚大发了,斯莱特林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可是……”纳西莎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是芙洛特并没有给她机会。
    “茜茜,你是我在世上仅剩的唯一一个朋友了,你也那个给我这后半辈子带来那为数不多活力的人,因为你让我成为了德拉科的教子,弥补了我……真的,我一直感激你这件事,而且你也在伏地魔手下冒险救过我,所以无论如何,为了德拉科,为了马尔福,为了你,照我说的去做吧。”
    芙洛特的话音刚落,已经没有时间留给纳西莎去思考了,因为几道耀眼的白光纷纷出现在马尔福庄园的大门处。
    “他们来了!”卢修斯看见了这一幕。
    芙洛特撒开了纳西莎的手,冲着卢修斯·马尔福认真的威胁了最后一句:“卢修斯·马尔福你听着,你要是犯蠢对不起茜茜,无法照顾好小龙,那么我哪怕是在地狱,我也会蹦出来活生生的把你拉下去陪我!”
    恶狠狠的怒吼完,芙洛特也抽出魔杖将自己的身形渐渐的隐匿进空气中,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奥罗们将马尔福一家带走……
    ……
    收回思绪,芙洛特此时正对着镜子,稳稳的拿着手中的口红,描摹着已经没有多少血色的嘴唇,不知怎的,如今这场景让她莫名的想起自己出嫁的那一天。
    其实她一直忘记了,忘记了自己小时候自己根本就不喜欢化妆,也不怎么会化妆,甚至结婚的那天都是哆哆嗦嗦描着眉,还被一直飞进来的猫头鹰打断。照这情况明明自己本该无甚铅华,可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幅样子?
    或许是从她大婚的那天,抹上了浓厚的粉底,画上不属于她的红色开始,这副精致的又格外丑陋的面具便再也没摘下来过了吧……
    而今天,便是她带着这面具的最后一天,带着它走向审讯室的中央,走向众人那毫不掩饰的憎恶视线的中央,走向结束她生命最热闹的那处中央。
    看来斯内普对她的评价从一开始就是对的。那次她为了帮波特一家法力亏空,昏迷醒来后,便问他:“如果我今天不是昏迷,而是悄无声息的死了,你会腾出空儿来埋葬我吗?”
    而他答道:“你活着的时候就没有悄无声息的安静过,相信我,你死也得闹个满城风雨你才甘心。”
    如今一看,一会儿那场庭审,怕真是要满城风雨吧。
    芙洛特不知不觉的笑了,并且渐渐笑的很大声,可是笑着笑着,眼泪也不争气的溢出来了……
    她慌忙拿起一块手绢轻轻擦拭着,今天不是哭的日子,该哭都哭了,她今天还要漂漂亮亮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呢。
    芙洛特最后照了一眼镜子,扬起平日里那优雅且虚假的笑容,走到门前推开了那道门。
    校长办公室还是老样子,挂着一堆老头老太太的画像,有看着她的,有睡觉的,有闲的没事干叨叨的,还有盯着那新来的一副画像看的。
    对,那新来的画像,就是斯内普校长的画像。
    芙洛特侧身子不敢直视那幅画像,而是走到她最熟悉最心安的一幅画像前,努力的扬起挑衅的表情,抬起手漏出涂抹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甲,对着那画像说道:“我这指甲涂的好看吗,邓布利多校长。”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的。”
    “对,我知道,做教授是不可以涂指甲的,这是我入职第一天你就告诉我的。不过今天,我想说的是,我辞职了!我想涂就涂!”芙洛特洋洋得意的欣赏着自己的手,“啧,十来年没涂过了,果然红色指甲油显白。”
    “孩子……”
    “嘘!我不是来听你唠叨的,就只是想单纯的……单纯的去说些什么,就这样。”芙洛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阿不思,哈,我好像从来没叫过你阿不思,一直叫您邓布利多校长,可能一直觉得尊称您为校长比较合适,但是今天,你不再是我的上司,所以阿不思,谢谢你当年愿意让我留在霍格沃茨,我在这里的这几年过得很幸福,说真的,谢谢您。”
    “我很高兴能听到你说你过得幸福。”
    “我也很庆幸我能说出来,正如我今天叫你阿不思一样。”芙洛特狡黠的眨了眨眼,“其实小声告诉你,相比叫你阿不思,我更想当面叫你老、蜜、蜂。”
    “那你这个愿望也算是实现了。”
    “算是吧。”
    伴随着邓布利多慈祥的笑声,芙洛特也终于在心里建立好了面对背后那幅画像的勇气了。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简单的捋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微笑的扭过身,面向了那住在画框里永恒都将不再改变的黑袍男子,轻轻的说道:“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对着你的画像说话。老实讲,这真的很怪。”
    画框里的斯内普没有说话,而是用一种特殊的眼神看着芙洛特,如果画像真的有眼神之分的话,那这眼神应该被称之为复杂。
    “西弗勒斯,我今天好看吗?”
    “好看。”
    芙洛特笑了:“头一次从你嘴里听到赞美我的话呢,看来跟画像上的你说话挺好的,至少你不会别扭不会掩饰不会说谎。”
    斯内普像刚刚那样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画框底下的芙洛特。
    “其实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事,从小时候的,一直到现在的,突然发现我这一生过得挺……挺……糟糕的。上半辈子不是怨自己生的不好就是恨自己嫁的不好,后半辈子大部分的时间也一直埋在仇恨和懊悔之中,好像这辈子我就没怎么堂堂正正的好好活过,不是害这就是害那的,不是怨这就怨那的,活的毫无意义。”
    “不,从来都不是毫无意义,你惹了那么多事,让我操了那么多心,却也一直陪着我走了下去,你便是我的意义之一。”讽刺里却充满着温度。
    芙洛特笑的很开心,伸出手去摸那画像上的袍角,仿佛真的摸到了她一直喜欢拽的袍子:“切!谁要当你的意义啊。”
    芙洛特收回抚摸画像的手,而是后退一步抬起头直视着那画像的眼睛:“其实最后这几年是我干后悔事干的最少的几年。没有后悔费劲心机恢复法力,没有后悔站队凤凰社做赔钱的买卖,更没有后悔陪着你和……爱上你。”
    “我从未想过自己还能有爱人和被爱的那一天,或许这一生真的也算是有那么烟花灿烂的时候吧……”
    说到这里芙洛特并没有继续往下说下去,而是凝望着那油画质感的黑眸,静静地回忆着记忆着。
    此时此刻,校长办公室厚重的木门又再一次被人推开,来人是谁芙洛特不用扭头便知道了。
    “金斯莱……不对,是部长,您能不能在外面等我片刻,我很快便出去。”
    金斯莱看着站在画像前的芙洛特,明白她的意图,便也微微点头,同意芙洛特的话,退出去轻轻将门带上。
    看着门再一次被关上,芙洛特加紧的做着最后的告别:“我在这间办公室里住过的所有痕迹都消掉了,或许不去遗留什么便是最好的告别。所以地上最后一面了,也希望地下咱们还能再见……”如果你没去地下,而是有了机会到天堂了,那一定请你好好待着,别再堕落的去找注定外黑暗中徘徊的我了。
    说完,芙洛特便不再理会画像斯内普的轻呼,而是扭过身,直直的向大门处走去。
    走至大门之际,身侧不远处的玻璃窗出猛然闪过一丝黑影,芙洛特知道那是什么,她见过。
    不知怎的,一个一直以来的疑问突然从脑中冒出,芙洛特最后向邓布利多的画像问道:“阿不思,您一向见多识广,一定也听说过西西弗斯的那个希腊神话故事吧。”
    “我听说过。”
    “你说他是否真的能有一天将那块石头推上山顶,而不是不断地循环往复?”
    “有时候停止并非只有结束这一种可能,谁也说不好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外力止住了一切呢,要是皆有可能。”
    “希望如此吧。”芙洛特轻轻的应道,然后推开了重重的大门,并将自己的手主动伸进了那特有的魔法手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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