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烨苦笑一声，没有搭腔。对于那个说话只说了一半就走掉的女人，他也无话可说。留她，留不住。问她去哪，她也不可能说。至于昧着良心去读取她的记忆，抱歉，已经晚了。她的血液里同样含有龙漦鼋的精华。
    百毒不侵，且拒绝读忆。
    陈小烨在心中哀叹一声，默默地想着，她说我拥有了新能力？到底是什么？
    “行了，我也不去琢磨你这个怪物身边会有哪些世外高人了。”刘懿眼珠一转，沉吟片刻，问道：“身体康复了吧？能不能出任务？”
    陈小烨在床上躺得太久了，身体的龙漦鼋精华带给他一种近乎躁动不安的感觉，他把被子一掀，也不问去哪，朗声道：“走，出发！”
    刘懿的腿脚还没有完全康复，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但好在不需要用腋拐杖代步了，虽说行动上依旧不是特别便利，但这并不影响他的身手。
    他开着一辆警用车，直奔灿艺传媒。
    今天原本是林可凡在奥体中心举办个人演唱会的日子，却因一场灾难而让数万买了座位的粉丝大失所望。
    可到目前为止，灿艺传媒都没有在官方微博上发布任何消息，网上已是炸开了锅，纷纷指责该公司不关心粉丝的感受。
    许是乔达开在忙着逃亡，没有下达新的指令，也或者逼迫鬼童再次现身的计划被摧毁，他们已是觉得假冒的林可凡毫无价值了。
    不管是哪种原因，叶晓晨的下落都是这两个男人最牵肠挂肚的一件事儿。
    陈小烨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神情凝肃地望着街边的行人，以及坐在擦肩而过的汽车里的司机，片刻后，对于这两天所发生的新鲜事儿，他已是心中有数了。
    奥体中心所爆发的恐怖事件，官方给出的说法是：仇视社会的犯罪分子想要制造大规模的流血事件，但却被沈城警方提早发现，无奈引爆炸弹泄愤，并且垂死挣扎，妄图冲出警方包围，好在以章警官为首的特警部队勇猛无比，将所有凶徒当场击毙。然后为了安抚民众情绪，又把那几个达天集团黑衣人生前与死后的照片都张贴了出来。
    从头到尾，这条新闻里都没有提起半个陈字。
    至于那片剧毒橙雾，专家出面辟谣说只是看台被炸毁后，用来喷刷跑道的固态粉尘被炸到了空中，除了吸多了会咳嗽几声外，对人体毫无害处。
    这条辟谣新闻出来时，网上出现了很多反对的声音，还有人上传了警察冲进橙雾里惨叫打滚的录像。
    但很快，各大论坛都将那些声音封杀了，并且把苏红棉背着陈小烨的照片张贴在了首页上，以证实橙雾确实对人体无害。
    陈小烨明白，这种欲盖弥彰的手段是官方的惯用伎俩，不明真相的群众会相信，知道真相的群众该不信还是不信。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城市里的高压生活状态会让他们渐渐遗忘这个插曲儿，转而投注到养家糊口的问题上。
    这就是现实，没有人会把注意力更多地放在老婆孩子以外的事情上。
    恐怖袭击也好，自然灾害也罢，无非就是他们饭后的谈资罢了，新鲜劲儿过了，也就无人提起了。
    当然，绿茵场上因爆炸而死的游客家属，却会因此沉痛一生。可悲痛欲绝的他们，断然没有站出来与政府公然叫板的心情和能力。
    刘懿抬起手，拍了拍大英雄的肩膀，叹息道：“你搞定太保的英雄事迹，只能在警局内部流传，不会传到寻常百姓的口中，否则，城市中心出现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会引起恐慌的。你付出了这么多，却做不成大英雄，我都感到可惜。但是，也请你不要气馁……”
    “快别扯了，懿哥。”陈小烨嘿然一笑，抬起手，没有再让他继续说下去，笑道：“大英雄？都说枪打出头鸟，老子可不想成为一个鼎鼎大名的人物，然后被某个热血上头的小虾米从背后上捅一刀。再说了，太保是因中毒而死。没机会逃出去，也是他刚认的主人真的把他当成了一条可有可无的流浪狗。他的死，前前后后都跟我没有半点关系。而我呢，只不过就是运气好，恰巧身具异能，在橙雾里活下来了，嘿，大英雄，遥不可及，我不奢望，也不稀罕！”
    陈小烨咂了咂嘴，摇头苦笑，又道：“能安安稳稳地做一个老百姓，我就知足了。”
    刘懿的表情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小烨，你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为了给姐姐翻案，而苦苦追寻真相的小设计师了，有句话说得好，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你若是将能力运用得当，对这个城市乃至整个国家的贡献，都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请答应我，千万别做一个普通人，三点一线，菜米油盐，有意思吗？有意义吗？小烨，眼光望远一点，追求的境界再高一点。我不想让你做一个为国为民，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的魏征那样的人物，但至少，不要让你的能力埋没在匆匆如水的时光里，让它发光发亮，才是你应该做的，不是吗？”
    陈小烨苦笑一声，心头大骂道，还说不让我为国为民，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浓浓的洗脑味，要不是知道你不认识苏红棉，谁要是说你们俩不是同一个老师教出来的，我都得扑上去掐死他！
    “刘警官你放心，我会加倍努力，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争取打倒一切违法犯罪分子！”他手握成拳，大义凛然地说道，只是眼眸里难以掩饰的那一抹促狭的笑意，还是出卖了他。
    “我去你大爷的，给老子正经点儿！”刘懿瞪眼怒骂道。
    只是他那双天然惺忪睡眼即便睁圆了，也是一副做了噩梦猛然惊醒的模样，不仅没有丝毫威慑力，还带着几分滑稽。
    这一路，是在两人互相调侃的过程中度过的。他们竟心照不宣地，将未知的忐忑前程给抛在了脑后。
    或许，是因为不想看到彼此眼眸深处的紧张与害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