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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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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眼前这个不知哪家的婢女,竟然有大而隐的消息要卖?
    年轻人是不相信的,但叶绥接下来的话语,令他脸色惊变。
    只见叶绥上前一步,低声说道:“京兆府,搬迁。”
    她的声音很轻,几乎不可闻,却像轰轰雷鸣般响在年轻人心里,令他神色惊变。
    不过是倏忽间,年轻人神容就恢复了平常,可见其平时沉稳心性。
    他细细打量着叶绥,见其衣着虽然普通,但气度从容不像个丫鬟。以他在运转阁这里的眼鉴,已想到这是某家的姑娘乔装而来。
    不过他并未就此深想,片刻之后,他便问道:“姑娘这个消息,不知开价几何?”
    他没有问消息的真假,没有问消息的来源,只是问了这个消息的价钱,这实在太奇怪了。
    然而,叶绥认为这才是运转阁高明之处好。她眸光闪了闪,心中了然:果然如此,想必运转阁早就知道京兆府要搬迁的事了。
    运转阁不是要买这个消息,而是要买她不散播这个消息!
    在来运转阁之前,她就反复思量过:京兆府搬迁的消息,运转阁是否知道?阳嘉大街那几个地方,为何那么凑巧就被人买了去?
    若是运转阁不知道这个消息,当然最好;若是已经知道这个消息,那么……也无妨。
    于是她决定随机应变,且看运转阁的态度再说。
    现在听到年轻人这么说,她便开口道:“我要的不多,三千两!我保证这个消息不会出于我们之口。”
    原本她打算,若是年轻人问她消息真伪,她会开价伍仟元。毕竟,一个从来没人知道的消息,会更值钱些。
    现在运转阁既然知道了这个消息,她便少说了两千两。——这个价钱,换她是运转阁的东家,定会答应的。
    因为现在阳嘉大街还这么冷清,证明运转阁想隐瞒这个消息,那么封口费就必须要花的了。
    第30章 厂公的疑惑
    只见年轻人沉吟良久,才回道:“姑娘,三千两这个数目多了些。你看……”
    叶绥打断他的话语,好声好气地说道:“漫天要价落地还钱,道理是这么说没错。但我家姑娘说了一定要这个价。旁边就是四方牙行了,依小哥您看?”
    这些话是威胁,却也是实情,她相信这个年轻人会判断得出来,这个消息到底值不值这个价钱。
    年轻人看着她,状似叹息地说了一句:“姑娘,你的胆子真大啊。”
    叶绥眼神顿时有些懵懂,仿佛不明白年轻人在说什么。
    其实,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心里多少有些慌张。毕竟,运转阁的本事明摆着,她也担心自己会出什么事。
    但是,她也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冒险一搏了。谁让她缺很多很多钱呢!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此时此刻,叶绥竟觉得这句话用来形容自己,还挺贴切的。
    年轻人压根就不知道她已经走神了,还说了些什么话,见她没回应,终于松口道:“那好吧,请姑娘稍等片刻。不知姑娘来自哪家?”
    “松阳叶家,三房姑娘。”叶绥这样回道,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
    她知道运转阁的本事,她拿着三千两离开这里,根本躲不开运转阁的追踪。与其让转运跟在她后面查探,她不如卖个好直接告诉他。
    见到她这么坦然,年轻人反而无话可说了。叶家三房的姑娘?叶三爷叶安世是少府监的官员,其有一女是宫中的纯嫔,三房的姑娘又是哪一个?
    更重要的是,叶家姑娘怎么会知道京兆府搬迁的消息?主子曾经说过,朝中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不会超过三家,松阳叶断不会是这三家之一!
    当叶绥顺利拿着这三千两银子离开之后,年轻人便吹了几下短促的口令,瞬间就有一个人影跃出了铺子,尾随着叶绥而去。
    年轻人则立刻关了铺子,随后就消失在长隆大街中。
    入了秋,天色便暗得很快。直到宫门快下钥的时候,汪印才缓步出了宫门,他的身后,依然跟着几名缇骑。
    这时,宫门外早已候着一座轿子,轿子的旁边,站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
    一见到汪印,老者脸上便露出了笑容,他立刻走至汪印跟前,半弯着腰恭敬地说道:“主子,您出来了。”
    在见到白发老者的时候,汪印身后的缇骑便自动自觉地离去了。他们十分清楚,有白发老者在,厂公不用他们守护了。
    汪印淡淡点了点头,并没说什么。坐进轿子后,他眼中露出了一丝暖意。尽管他神情仍旧很淡,但身上那种摄人的杀意淡了许多。
    直到轿子远了宫门,汪印才撩开轿帘,开口道:“封伯,我身边有缇骑跟着,你不用来宫外接我的。”
    白发老者笑了笑,道:“反正老奴闲着也是闲着。郑七和王白他们还没有回来,老奴还愿意动一动。”
    郑七和王白是汪印的贴身侍卫,早几天被汪印派出去办紧要事情了,现在还没回到京兆。
    汪印默然,眼中的暖意更多了一些。他知道白发老者是在担心他,不然不会每天这么守候在宫门外。这些,他无甚可说的,却记在了心里面。
    白发老者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便急忙说道:“主子,吴不行正在府中等着,看着似有急事禀告主子。”
    汪印虽然是大宦官,但他掌管着缇事厂,永昭帝特地在宫外给他赐了华宅,是以他并不宿在宫中。
    听了这话,汪印微微垂目,看起来神情依旧淡漠,周身气势却显露了出来,令人不寒而栗。
    吴不行是运转阁的前哨,专司大安各种消息的汇总、刺探,是他极为看重信任的属下。运转阁与缇事厂同是他手中刺探消息的工具,但缇事厂是国朝所设,运转阁则是他的私产。
    一明一暗,孰轻孰重,汪印心中分得很清楚。
    这会儿,吴不行来见他,是有何要事禀告?
    待听到吴不行的禀告后,汪印淡漠的神容微微有些变化。他万万没有想到,叶家小姑娘竟然知道运转阁,竟然还能将消息卖到运转阁!
    三千两,不算什么事。不过……本座倒想知道,叶家小姑娘,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吴不行离去之后,汪印合上了眼,俊美无俦的容貌在烛火映照下更加夺目,神情依旧淡漠得什么都看不出来。
    立在他身侧的白发老者弓着腰,目光微微动了动,开口问道:“主子,您认识这位叶姑娘?”
    他跟在主子身边的时间太久了,就算主子什么都不说,他也能感觉到主子心绪和往常有些不同。
    运转阁司国朝消息汇总买卖,主子听过的消息当中,有不少比京兆府搬迁更为重大紧急的,主子也不曾漏过半丝心绪,哪里会像现在这样气息微微一顿?
    非关消息本身,那么就与这位叶姑娘有关了。
    松阳叶,怎么可能会知道京兆府搬迁的消息呢?更重要的是,叶家的姑娘怎么会知道运转阁呢?
    若是普通闺中姑娘都清楚运转阁,那么……
    越是想,白发老者心底便越是沉凝,眼中出现了一抹杀意。——任何可能存在的危险,都必须即刻扼杀才安全!
    汪印睁开眼,眼神无波无息,淡淡说道:“无妨。”
    这两个字,驱散了白发老者眼中的杀意。白发老者还想说些什么,倏忽就顿住了,随即嘴角咧了开来,回道:“是老奴多虑了。”
    汪印微微点了点头,神情依旧十分淡漠,眼神幽深难明。
    就算叶家姑娘知道运转阁又如何?运转阁既出现在国朝,总会有人知道的,不然阁中的客人从何处来?
    叶姑娘知道运转阁,不算什么;若是她知道运转阁背后的人是本座,才值得这一丝杀意。
    到目前为止,大安朝能知道运转阁底细的人,本座认为还没有出现。
    封伯,多虑了……
    不过,叶家那个姑娘,的确知道得太多了。这些事情,绝非一个闺阁姑娘所能知道的,就连松阳叶也不可能知道!
    那么,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倒让本座好奇了。这个姑娘,本座得亲自会会了……
    第31章 谋取
    汪印没有想到,第二天他便再一次听到了叶绥的消息。
    这消息,非是运转阁的吴不行送来的,而是缇事厂安插在京兆府的缇骑所禀。
    说的,乃是有人在阳嘉大街买下了十几间铺子。这人,名为叶长宁,其人委托四方牙行代办此事,身份背景暂且不详。
    朝中豪贾甚多,本来买卖铺子这样的小事不足以上禀厂公,但缇骑先前接到厂公密令,特别注意阳嘉大街的一切事宜,才有此汇报。
    末了,缇骑肃声请道:“是否需要继续查探此人身份?请厂公示下。”
    缇事厂耳目遍布京兆,若真想查探一个人的底细,无论掩饰得多深,总能查得出来的。只是缇事厂办的都是大案,不知厂公可想知道这个“叶长宁”?
    汪印摆了摆手,示意无须继续查探,令缇骑退了下去。
    叶长宁,他已经知道是谁了,必是叶家那个姑娘无疑。
    那个姑娘既然知道京兆府搬迁,自也能知道京兆府会搬迁至阳嘉大街。囤积居奇的道理,一般姑娘家都懂得。
    原来,她从运转阁要了三千两银子,便是用在这里。
    以阳嘉大街现在的铺子价格,三千两不止买到十几间而已。如此看来,她也不算全无防范。只是,还是太大意了。京兆的事,有多少可以瞒住缇事厂呢?
    想了想,汪印还是唤来了缇骑,吩咐他们去查松阳叶家的人可有在阳嘉大街买铺子。
    他想知道,京兆府搬迁至阳嘉大街这个消息,是松阳叶家知道呢,还是……独独这个姑娘知道?
    叶家西棠院内,佩青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小箱子递给叶绥,边细声说道:“姑娘,房契都在这里了,请姑娘过目。”
    尽管竭力平静,佩青双手还是有些颤抖,心也“砰砰”跳得厉害。
    十几间铺子,快两千两银子,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现在,这笔钱就捧在她手上,她觉得很重,太重了!
    叶绥看着佩青微颤的样子,不觉有些感触,却没有多说什么。
    两千两银子,对丫鬟们来说,的确是一比天大钱财。便是对她来说,也很多了。但只是现在而已……若京兆府真的搬迁至阳嘉大街,那就不仅仅是两千两了,而是数十个、乃至数百个两千两!
    但这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京兆府还好好地伫立在长隆大街。她这一场豪赌,尚未有结果。
    她将房契藏好,才交代道:“此事暂时瞒着所有人。母亲那里,稍后我会与她说的。”
    佩青点了点头,语气忧虑地回道:“奴婢知道了。姑娘……四方牙行那里,真的没问题吗?”
    买下阳嘉大街房契一事,佩青虽然乔装托了四方牙行去办,但心里不知有多慌张,总感觉瞒不住似的。
    叶绥笑了笑,安抚道:“无须担忧。四方牙行会守秘密的。”
    阳嘉大街的房契已经到手,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况且四方牙行口风甚严,一般人难以撬开四方牙商的嘴巴,她很放心。
    “可是……姑娘,这……这钱……”佩青嚅嚅说道,始终还是不放心。
    她是姑娘的大丫鬟,虽然没有管着姑娘的银子,却也知道姑娘不可能有两千两那么多。姑娘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呢?那天去了阳嘉大街回来之后,姑娘就拿出钱来了,就好像是变出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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