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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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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钰安慢吞吞用完这顿早膳。
    云郦递来手帕和漱口的茶水,整理完毕,便有小丫鬟收拾膳桌。往常这个时辰,裴钰安便应该出门,今日他却没动,等小丫鬟在膳厅点了熏香,裴钰安还是没走。
    云郦略有好奇:“世子今日不出门了吗?”
    裴钰安摇摇头,他看着云郦,绷紧脊背,口气却很是平淡,“你想好了吗?”
    云
    郦不解其意。
    “你可要回京城?”他后日便要启程离开江州。
    她以为他要等到后天才问结果呢,没想到今天就忍不住了?云郦心里想法没有表露,她听到这句话,陡然僵在原地,半晌没有吭声。
    裴钰安静默片刻,笑着说:“你若是喜欢江州,留在这儿也无妨,过几年……蒋平……”蒋平过几年可能会回京,但若云郦就在此地嫁人生子,怕是一生也不会再回京城了。
    裴钰安垂下眸,他想了整整两日,云郦是很好,可是她出生卑微,他就算和离,她的身份要做世子夫人也会受到很多非议。
    他可以不在乎,他的父母,兄妹,能不能接受?
    那很难。
    为了云郦,令他们生气,尤其是身体不好的昌泰郡主,值得吗?打乱自己所有的计划,值得吗?
    裴钰安纠结两天,得出了结果。
    何况云郦……也不喜欢他,他只是拿她当主子而已。
    裴钰安有些想笑,其实很久之前,他对云郦的感情就超出了主仆情谊,但硬生生被他的理智克制住,阻止他们生根发芽,他潜意识想,他对她没有别的感情。
    或许这样想久了后,就真的不会在意她。
    此时裴钰安有些懊恼,如果一开始他理智清醒,在这份心意萌芽之前,就弄明白,或许现在心口是不是不会这么苦涩。
    他会在一开始远离云郦,再浓厚的情感,也抵不过时间。
    云郦闻言,眼圈渐渐泛起红来,像是怕被裴钰安察觉,她赶紧低下头来。
    可这怎么能瞒得过细致入微的裴钰安。
    他心口一滞:“你怎么了?”
    云郦不想给裴钰安留下她见异思迁的印象,裴钰安心里,国公府有裴意朵,她贴心伺候的夫人,还有一群玩得好的小姐妹,若是她轻而易举地抛下她们,岂不是要崩人设。
    云郦早就想好了说辞。
    她声音发苦:“奴婢当然想和世子回去,但奴婢怕……”
    裴钰安心口跳了跳,他皱眉问道:“你怕什么?”
    云郦似有难言之隐。
    裴钰安的声音沉了几分:“说。”
    云郦肩头微颤,再抬起来时,眼里就有泪光闪烁,她为难道:“奴婢宁可没生这张脸。”
    “你说清楚!” 难不成府里
    有人欺负云郦,忆及此处,心里生出一股怒火,这股怒火来的猛急,连克制都忘得一干二净。
    云郦吸了吸鼻子,“其实当初奴婢想要做世子名义上的妾室,不仅是因为夫人,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二公子他想欺负奴婢。”
    裴钰安瞳孔骤然一缩,“裴寂!”
    啪嗒一声,眼泪从面颊滑落,云郦手忙脚忙去擦,“那时奴婢想,若奴婢是夫人的丫鬟,他……就算对奴婢……也只会略受小惩,但如果奴婢跟着世子,奴婢想,他就不敢动歪心思了。”
    云郦努力平静情绪,“奴婢跟着世子后,他还说世子总有厌倦奴婢的那一天,到时候……,奴婢怕若是离开国公府,二公子他还……”
    裴钰安看着忍不住哽咽的云郦,心里先是燃气一把火,之后心里多了一抹无奈,他看向云郦: “你以前怎么不告诉我。”
    云郦眼圈通红,她小声说:“奴婢怕世子生气,更怕世子觉得奴婢……招蜂引蝶,不正经。”
    她眼神怯怯,眼睫垂泪,裴钰安的心忽地软了下。云郦有时俏皮可爱,但几次醉酒,红着眼找姐姐就能知道,她心里敏感脆弱,他和裴寂的关系虽然一般,但裴寂再怎么说都是他的弟弟,如果是一开始,他可能会警告裴寂,但不会为了云郦而重惩他。
    但此时想到裴寂,裴钰安心里恨不得严罚重惩,他看向云郦,声音温柔:“就算你离开国公府,裴寂也不会敢再欺负你。”
    “真的吗?”云郦眼神巴巴地望着他。
    “真的。”
    云郦顿了下,又急急地看着他,“世子,奴婢真的没有勾引二公子,奴婢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的。”
    “我知道。”比起裴寂,裴钰安自然更相信云郦。
    云郦见他毫不迟疑,心里忍不住笑了,她当然不会勾引裴寂,虽是国公府的二公子,却好吃等死,皮囊也不出色,她的目的可是眼前这位世子爷啊,别的不说,单说相貌,就是顶顶的好,直鼻潭目,芝兰玉树,气质也矜贵优雅。
    何况他还是国公世子,镇国公府的爵位可是代代世袭,不用担心几代而斩。当然更重要的是,他自己能力出众,颇得圣心,在一干勋贵公子中简直是出类拔萃,而且
    膝下空虚。
    性格也好,温柔持重,虽过于理智自律,诱惑他很难,可这样的人,若是得到了他的心,云郦不担心来个娇妾美人将他哄过去。
    所以云郦偶尔因为他的难搞想换人,可一想到裴钰安的种种优点,又不舍得放弃他,这样的男人,整个大安都是凤毛麟角的,而且越是难搞,越是想让她看他将来对她欲罢不能的样子。
    至于裴寂曾对她心怀不轨的事,一开始云郦可以说,裴钰安是个理智的人,怀疑她招蜂引蝶的可能小,但合适的时间做出合适的事,才能让裴钰安最大限度地心疼她,又能狠狠教训裴寂。
    心里想的暂且不表,云郦脸上做出信任他的小模样。
    裴钰安缓下情绪,等云郦平静,他才再度轻声问道:“现在,你还要回京吗?”
    云郦双眸望着裴钰安,轻轻地问:“世子呢?世子是希望奴婢留下还是个回京?”
    裴钰安一眨不眨地盯着云郦,他想,意朵喜欢她,他娘也喜欢她,且若是回京,若是有什么意外,他也能护着她。
    裴钰安不觉得是他对云郦不同,就算他只拿她当丫鬟,他也会希望她回去,他心里这么告诉自己。
    但对着云郦的杏眸,他淡淡地说,“都可以。”
    说完,裴钰安皱了皱眉,旋即释然,虽然说要压下感情,但这是需要时间的,他不必心情复杂。
    云郦轻轻地啊了声,口气失落:“看来奴婢这个婢女有些失败,世子竟然都没想留留奴婢,虽说世子不缺人,可这么久了,世子都没有一点不舍得吗?”
    裴钰安的唇微微动了下。
    云郦皱眉道,“既然如此……”
    裴钰安的心不受控制地被她提起。
    “奴婢还是要和世子回京的。”她杏眸一弯,“奴婢舍不得蒋姑娘,可奴婢也舍不得世子。”
    裴钰安一怔,立刻低头对上云郦的眼睛。
    云郦这才跟着补充,“还有三姑娘,夫人,奴婢都舍不得,就算以后奴婢离开国公府,可在京城,也能去府里请安。”
    “而且奴婢相信,有世子在,二公子一定不敢再有坏心思!”
    裴钰安心动了下,最后,他缓缓地嗯了声。就算云郦陪他回京,他也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的。
    而且,云郦一个弱女子,就算只是他的丫鬟,力所能及下,他照顾她应该也很正常。
    毕竟他也帮助过很多案子里无依无靠的女郎。
    而云郦看着裴钰安如此模样,看来裴钰安意识到了他喜欢她,但还是不想娶她,云郦低下头。
    十一月初的江州,刮着冷冽寒风,裴钰安回京时,比起来时规模浩大得多,除了罪名较轻的犯人,留在江州审判,其余江州官吏,都要带回京城。
    这押送的犯人有六七个,加上数十官兵,还有裴钰安的护卫,就有百来人之众。
    蒋平将裴钰安送到了城外,云郦也要从蒋家马车下车,蒋渔拉着她的手:“ 郦郦,你真不能留下吗?”
    云郦摸了摸她的头。
    蒋渔嘟了嘟嘴,云郦这段时间一直给她的答案都是要离开,她没有很失落,小脑袋伸出马车外,目送云郦离开。
    蒋平看着云郦,颇为遗憾,但转瞬就释然了,他下次不在丫鬟堆里找,就不信在江州里找不出个能陪伴蒋渔的。
    裴钰安骑着枣红骏马,目送云郦上了回京的马车,他转头冲蒋平抱了抱拳:“蒋兄,京城再见。”
    蒋平同样抱拳道:“好,我们京城见。”
    片刻后,马车渐渐向北行驶,云郦掀开车帘,看着蒋渔小小的身体,心里有些不舍,但也只是有一些。
    她转过头,酝酿了几下,眼泪就从眼眶里滑落,等估摸自己哭得眼圈鼻头红肿时,云郦暂时收住眼泪,决定等会儿再哭,只要裴钰安看到她时,她是一副伤心不已的模样就好。
    不是每个女人的眼泪都会让男人心软,可喜欢的女人眼泪却会让他心软。
    车队行驶一个时辰,便会安排休息一刻钟,行驶两个半时辰后,原地修整,用些干粮再赶路。
    云郦第一次没下车,这一次常余在外头问:“云郦,馒头,烧饼你要吃什么?”
    云郦在马车里答:“我不饿,就不吃了。”
    常余嗯了一声,没多想走远了,有时候他不饿也不想吃饭,裴钰安拿着水囊见云郦没出来,虽车上有糕点,他犹豫了下,还是去了马车上,他推开车门进去。
    云郦估计这个时辰是裴钰安最有可能进来的,早就准备好,低着头,眼泪一颗接一
    颗。
    此时像是对裴钰安的到来感到意外,她肩头微颤,手忙脚乱去擦眼泪。
    “云郦……”
    “世子,你怎么来了。”她偏过头擦眼泪,越擦眼泪越多。
    裴钰安皱了皱眉:“蒋渔祖父祖母都在京城,她早晚会进京。”
    “奴婢知道。”声音忍不住哽咽,云郦道,“奴婢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
    裴钰安坐到云郦旁边,声音沉沉:“你把头抬起来。”
    云郦低着头,没抬。
    “头抬起来。”
    云郦双手绞着裙摆,嗓音微哑,“奴婢现在有些丑。”
    裴钰安深吸一口气,直接伸手抬起云郦下巴,云郦都有些为这个动作惊讶,刹那间,她摆好了此时应该有的情绪,伤心、难过、不安。
    裴钰安瞧见云郦红肿的双眼,心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悦,而后便是其他稀奇古怪的奇情绪,他盯着她:“三个时辰只是一会?”
    云郦咬着唇,嗫喏不敢答。
    裴钰安松开她,下了马车,片刻后,他带着加热的馒头和热水回来,神色冷淡地递给云郦,云郦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接了过来,小口小口吃着。
    之后裴钰安没下马车,哪怕车队继续出发,就一直坐在了马车上,坐在了云郦旁边,云郦似乎不敢哭了,只乖乖巧巧地坐在一边,但整个人都流露出一股消极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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