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咧。”李虎给她装了两斤奶，收了钱正打算走。
    “等一下！”门内又出来个人，这一回却是个年轻的女孩。
    女孩穿着白色的毛衣，淡蓝色的牛仔裤，脚蹬一双白色运动鞋，马尾辫在脑后随风飘着，看起来很清爽。她的五官也很好看，立体，眼睛深邃，像宝石一样闪闪发光。
    “娟子，你干嘛啊？”老太太问。
    “妈，你先进去。”女孩道。
    老太太狐疑着进门，女孩则走到李虎车子跟前：“你这牛奶，都是新鲜的？”
    “啊，新鲜的。”李虎点头。
    “没兑水？”女孩盯着他。
    李虎皱眉：“你侮辱我咧。”
    “抱歉，我只是问问。”女孩道，“刚才那是我妈，她买的牛奶啊，是给家里人喝的。我爸说你的牛奶很香，所以我才来问问，没别的意思。”
    嘴里这么说，她的目光充满审视和怀疑。刚才听爸妈说，这小伙子卖的牛奶很香甜，她也喝了一口，的确比市面上的所有品种都要醇厚。
    但是，云海有这样高品质的牛奶么？以她目前的经验来看，很明显不存在。她很是怀疑，这小伙子在牛奶里添加了点什么。
    “问完了？”李虎道。
    “嗯。”女孩道。
    “问完我走了，还得做生意呢。”李虎道。
    “别啊，我问完了，事还没完呢。”女孩说。
    李虎道：“你有啥事？”
    “我是开甜品店的，需要大量的牛奶。原先是用本地奶农的奶，不过那奶质量很差，而且兑水。你的质量好，今天就给我店里送点去吧。”女孩说。
    李虎没回答，女孩看他犹豫，皱眉不耐烦地说：“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我这样的条件还不够么？你今天遇到我，算是你走大运了。要知道，我店里一天可以消耗一百多斤牛奶，你家养的奶牛一天能产一百斤奶么？跟我合作，你一家老小的开销可就都出来了。否则，你这些牛奶只有倒掉的份吧。”
    女孩心里想，看这个小伙子，估计是农村的。一车就拉三桶，看样子是自家奶牛产的。我这一天要他一百斤，可给他解决了大问题呢。
    而且，牛奶行业的行情，她多少也知道一点，乳企不景气，竞争压力大，散户奶农们牛奶的收购价都只有一块五。所以，现在大街上才多了几家像这个小伙子这样沿街叫卖的奶农。
    在她看来，能够遇到自己这样的大主顾，是李虎的福气，故而忍不住就摆出救世主的姿态。
    李虎偏偏最不喜欢这种姿态，他可不需要别人救助。
    “好啊，你生意不错。”李虎说完，踩油门就要走。
    女孩傻眼了：“哎你啥意思？”
    “没啥意思啊，我得做生意，不好意思。”李虎道。
    这个女孩，从一开始就把姿态摆的高高的，仿佛谁欠她一样，一看就是从小娇生惯养，没吃过苦的人。
    李虎可没必要给这种人买单，他忙着呢。
    “你！”女孩气得脸色通红，“你站住，我要跟你做生意。”
    李虎驶出十几米远，才慢慢地停下。女孩追上前去，拍着车厢道：“有你这么做生意的么？”
    “有你这么做生意的么？跟人做生意，干嘛吆五喝六的？我又不欠你的。”李虎道。
    女孩这才意识到，原来是自己的态度有问题。她脸一囧：“不好意思，平时习惯了，工作忙，说话就大声了点。”
    “工作忙跟说话大声有关系么？”李虎道，“你要牛奶？我这里只有三十斤。”
    “为啥？我看你是一桶三十斤。”女孩道。
    “其中一桶呢，是我同事的，他负责销售。另外一桶呢，今天我要送到福利院，给那些小朋友喝。”李虎道。
    女孩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小伙子还有这份爱心呢。她道：“那你先把这三十斤给我送去吧，就在步行街东十字路口拐角，拾光甜品屋，直接送过去，就说是我……哦，我叫向娟，直接跟店长说是我订的，让她给你钱。”
    “价格呢？”李虎道。
    向娟道：“不是两块？”
    “那可不行，两块是我促销的价格，我这牛奶的品质，你回去问问老人家就知道了，绝对比进口奶都好。”李虎道，“正式销售，我的定价是不低的。至少要六块钱一斤，不过看你要的多，我可以给你便宜一点，五块。”李虎伸出一个巴掌。
    “你怎么不去抢呢？”向娟气的脸发白。
    “别这么生气了，你原先的奶价也不低吧？三块八，我没说错吧？而且那供奶商还兑水，让你平白无故损失了不少顾客，对不对？”李虎道。
    向娟吃惊地问：“你怎么知道？”
    “姑娘，我是做这一行的，能不把县城的行情打探清楚么？”李虎笑了，“你要不要？不要我可走咧。”
    他之前虽然不认识向娟，但是把每一个鲜奶吧、西点屋、甜品店的用奶量和进货价都打听清楚了。功课做的非常充分，所以现在才有底气在这里和人讨价还价。
    “要，送去吧。”向娟咬牙道，“不过你最好别做手脚，不然我会告你欺诈。”
    “放心，本乡本土的，我又不要做一锤子买卖。”李虎笑了，“再见，我去送奶了。”
    骑上车直接来到步行街，送到拾光甜品屋，三十斤奶，一百五十块钱到手。
    中午的时候，李虎又来到那个小饭馆，他和云舒焕约定在这里碰头。
    他先到，叫了份炒饭慢慢吃。没多久，云舒焕也来了，不过他身后，还跟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少妇。
    “姐……虎子哥，你看我带谁来了。”云舒焕兴奋地介绍，“我来介绍啊，这位呢，就是我们牧场的场主，李虎。这位，是咱们县城最大的鲜奶连锁吧的老板娘，刘小姐。她手里，可是有五家鲜奶吧呢。”
    鲜奶吧是近几年在县城兴起的店铺，主要经营鲜奶和酸奶，价格不菲，但是因为透明、新鲜，所以深得消费者喜欢。
    这一点，李虎也是清楚的，不少人不爱喝常温奶，都去鲜奶吧买牛奶。
    “刘小姐，您好。”李虎站起来和她握手，姿态放得很低。
    “哎呀，原来是李老板，坐呀，我们来谈谈价格。”刘小姐和云舒焕挨得很近，两个人直起腻。
    “虎子哥，你怎么样啊，今天开张没？”云舒焕插嘴问道。
    “开了。”李虎瓮声瓮气回答。
    “谁啊？不会又是那个老太太吧？”云舒焕掩饰不住的笑意。
    “嗯。”李虎点头。
    “还真是她？哈哈哈！”云舒玉笑得前仰后合，刘小姐问他怎么了，他摆手喘气，说不出话来。
    笑完了，云舒玉暗中洋洋得意地冲李虎眨眼睛，那意思，怎么样，爷说搞到大姑娘小媳妇，就是能搞到，服气吧？
    李虎一脑门子黑线，这小子，这方面还是挺有天赋的。
    面对比自己大好几岁的少妇，云舒焕看起来很享受的样子：“刘小姐说了，她今天要五十斤。价格也谈好了，四块八一斤。”
    “没那么多啊。”李虎一边吃饭一边说。
    “咋？咱们今天不是带了九十斤出来？”云舒焕愣了一下。
    “对啊，是带了九十斤，可其中三十斤，是和福利院说好的，要送给他们。”李虎道。
    “那不是还有六十斤？”云舒焕愣了，他可没想到，李虎早就把三十斤销售出去了。
    “没了，只剩三十斤。”李虎道。
    云舒焕大吃一惊，他万没想到，看起来闷葫芦一样的李虎，动作居然这么快，销售起来，比他这个油嘴儿都麻利。
    “那就三十斤吧。”刘小姐抱着云舒焕的胳膊，撒娇道，“可要给我个合适的价格哦。”
    “三十斤可以给你，不过你给的价格太低了。”不等云舒焕开口，李虎道，“你要从我这里进奶，六块钱一斤。”
    “啥？”不光刘小姐，云舒焕都大吃一惊，“哥，你疯了吧？”
    “没疯。”李虎道，“我们的牛奶营养丰富，口感非常棒。你要的话，今天这三十斤，我可以拿给你免费做活动，但是活动之后，要想再要，就按我刚才说的价格，签合同。”
    李虎几口巴拉完炒饭，一抹嘴，看着她等待答复。
    刘小姐不乐意了，这跟云舒焕和自己承诺的完全不同啊：“你不是说，他很好说话吗？”
    “啊，是啊，这不也挺好说话的么……”云舒焕嘿嘿一笑。
    “你要不要自己尝一尝？”李虎道，“我说别的都是白扯，你尝过了，才知道好处。”
    刘小姐心里有气，感觉自己被哄骗了。但是李虎要她品尝牛奶，她还是一口答应下来，抱着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心态。
    李虎去拿了一瓶牛奶，到后厨让店家帮忙煮沸，端给刘小姐喝。
    其实在煮牛奶的时候，已经满室飘香了。店家、食客都纷纷嗅着空气里浓郁的奶香：“好香啊，这牛奶味醇！”
    刘小姐恰好也是爱喝牛奶的人，她看着碗里冒泡，荡漾着奶皮的牛奶，忍不住暗自赞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醇的牛奶。”
    所以，不等牛奶冷彻底，她端起碗边吹边喝，边喝边点头。她脸上，有一种十分满足的表情，喝完之后，还叹了口气：“好香，这奶我要了。”
    旁边也有食客凑上来：“小伙子，牛奶怎么卖？”
    李虎道：“现在是新鲜上市做销售推广，零售价两元一斤。但是只有三天的活动时间，不过今天我们已经没有货了，明天请早，我还在这里吃午饭。”
    没有购到奶的人，悻悻地走开，刘小姐则很好奇地问：“你这牛奶，为啥和别人家的不同？我以前的奶源，淡淡的，跟你这个比，跟水似的。”
    “一看良心，二看品质，三看奶牛是不是健康。”李虎道，“跟你说太多也没用处，我刚才的条件，你接受么？”
    “接受接受！”刘小姐点头，“这就给我送过去吧，我们到店里签合同，我一个店先做活动，销路打开了，我们再签其他店的合同。”
    就这样，又一份订单送出，六块钱一斤，每天一百斤。
    这一天回家的路上，云舒焕兴奋的手舞足蹈，计算着自己的提成。虽然这点钱，往常掉到地上他都不会瞅一眼。
    “姐夫，我发现啊，这钱如果是自己赚的，花起来格外爽。”云舒焕道。
    “那是，你姐要是听到这话，一定会很开心的。”李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