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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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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居然没有吃饭吗?夏实秋回过头冲她劈头盖脸地看两下:“为什么不吃饭?”
    “我真的中午吃的很饱,在姥姥姥爷家里吃的,飞机上有飞机餐,所以下了飞机没吃。”龚夏雅一一道来。
    “你真觉得不饿,我给你冲杯牛奶。”夏明生搓搓手掌心说。
    夏小叔就是个温柔人。龚夏雅抗拒不了这种温柔。另外那个熊娃子不能说不温柔,龚夏雅想着刚才趴在某人肩头上哭的那回事儿。
    这边不等自己小叔开口,夏实秋先去给她冲牛奶了。小叔把奶粉罐放哪儿他都一清二楚,可见这熊娃子平常没有少来自己小叔这里觅食。
    “雅雅想放几颗糖?”夏明生微笑问。
    “她至多要一颗。”不需要她回答,熊娃子先替她主张了。
    她是和自己妈妈一样不太爱甜的,龚夏雅没有否认某人说的事实,坐了下来。
    夏明生坐在她对面,望着她那双有些桃红的眼睛,眉间于是浮现出了一抹忧愁。
    “实秋都和你说了?”
    “是。”
    “我们本想,你到你姥姥姥爷家里住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我们这里都把事情处理好了。却是没有想到你这么快杀了个回马枪。”夏明生说这话时嘴里满是无奈。
    “夏院长。”龚夏雅挺直腰背,“我给我爸捐肾。”
    夏明生在她说这话的脸上看了两眼,回头再看看侄子,明白到:“吵架了。”
    牛奶冲好了,给她放了颗糖。夏实秋给她端了过来后,直接走了出去。他不想和她吵架,根本都没有心思和她吵架。所以自己冷静去。
    夏明生只得接过侄子的活儿,催着对面的人喝牛奶,一边说:“你怎么想着给你爸捐肾?”
    “不是实秋说的,我自己想的。我也知道,我爸这种情况,只能接受肾移植了。我和我爸一个血型。”
    俨然她这话叫医生都很难反驳。夏明生只好面露苦笑:“雅雅,你有时候真有些无情无义。”
    她无情?她无情还捐肾?龚夏雅为对方这话愣着。
    看着她那一脸空白的表情,夏明生直言道:“你这话是把我和实秋放在火架上烤。再说一句,我和实秋可能是像你烤架上的烤鸭一样,要被烤熟了。”
    夏小叔这话开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龚夏雅知道,歉声说:“对不起。”
    “我不知道实秋和你说了什么,但是你可以相信我和实秋。请务必给我们一点时间。”
    病人需要时间,病人家属需要时间,医生一样需要时间。尤其是这医生是最熟悉的人。
    “你爸陪你从小到大。可我们一样陪你从小到大。所以,你要理解。”
    夏小叔的话说到这份上,龚夏雅鼻头又一酸,点下头。
    走到楼下透气的夏实秋,看见了从大门外头走进来的白羽轩。这白家的小子消息却是挺灵通的。夏实秋见着刚想转过身去装作没看见。结果这白羽轩直冲着他过来了,说道:“我找你。”
    这家伙每次都是当他是空气,妹妹长妹妹短的,眼里只有妹妹。这回不找妹妹了?
    “什么事?”夏实秋转回身冷冷冰冰地问,他心情眼下不好,要是这人敢来找茬,他可饶不了。
    “我和你说,我可以把她让给你。但是前提条件是,你不能伤害到她,明白吗?我不会把她让给那个外国人,但是可以让给你!”白羽轩的手指着他的胸口说。
    “我需要你让吗?”熊娃子的口气傲着呢。
    论是以往,白羽轩要气到跳脚,可今晚上他真的是:“夏文在电话里都哭了。你就是看在夏文的份上都得治好他爸爸的病。”
    “不用你说我都会这么做。”
    “我知道,我全知道!”白羽轩激动的,好不容易才吸口气平复下心情,“我意思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得出声。”
    “不需要。”
    “你怎么知道不需要?妹妹她现在的心情能给她爸爸做饭吗?我来做!”
    夏实秋瞥了他一眼。其实这白家的孩子不是叫人讨厌,只是叫他烦。也好,现在对面这人知难而退,自己先告败了。
    “需要的话,我会告诉你。”夏实秋冷冷地说,心里照旧一百个不情愿。
    “妹妹呢?”白羽轩找妹妹的身影,想着妹妹现在肯定需要人安慰。而龚夏文自己都需要有人安慰。
    一眼洞穿此人的目的,夏实秋冰冷地告诉他:“我安慰过她了。”
    被这个熊娃子给刺激的,白羽轩一掉头,自己去找龚叔叔的病房了。
    医院外头站着的朱钧秀,一直是没有走的,知道龚力伟状况的他和家里通了电话。
    朱家里听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一个个出起了主意:“要不把病人送到美国来治?”
    “可能病人现在坐飞机都很危险。”朱钧秀说,“而且,他们很信任夏明生的医术。”
    夏明生医术好,比美国医生还要好。朱家人清楚这点只能打消这个主意。朱爷爷朱奶奶决定回国了,一方面去和郭云田福成见面,一方面想着如果田爱芳需要他们,他们也能及时帮上忙。
    朱钧秀拎着郭云做的枣泥拉糕进入医院里头,带给田爱芳。
    在病房里的田爱芳拿到老家叫女儿带来的甜品,一向其实不爱吃拉糕的她,这会儿却是捧着拉糕默默哭起来。她想娘家了。
    没过两天,该知道的人全知道了。
    龚家老三龚力漾除了打电话回家了解情况,同时决定马上订机票回来。郭云和田福成把小孙子还给老二,坐上了火车赶来支援自己女儿。
    所有人挤在了龚家四合院子里头,一个个吞着口水,很是不安。
    住进医院的龚力伟看似有一些好转,但是医生说了相关指标并没有真的好转,看来是必须动手术了。“要找能给二弟捐肾的□□。”龚力正按照医院里大夫的话转述给刚来的人听。
    龚老爷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头,谁也不想见。
    老人家手心是儿子,手背是孙女,恨不得得病的死的是自己。
    田爱芳哭得眼都肿了,她也不想女儿捐,但是她和儿子都捐不上。
    外头大冬天的雪花飘零,明明都要过春节了,家家户户准备要过年。龚夏武坐在马路边上,像变成了座冰雕一动不动。
    余婷婷使劲儿摇晃他他都没动静,一巴掌打到他头上他还是不说话,干脆抓着他衣服捏着哭腔说:“你要是也出了什么事,雅雅和叔叔怎么办?你自己说!”
    龚夏武眨了眨眼,一颗不知道是眼泪还是冰块,从他眼睫毛上落了下来,滴在了余婷婷靠在他胸口的头发上。
    “我不想你有事,夏武,我,我可喜欢你这根木头了——”余婷婷在他的大棉袄里里埋着头。
    龚夏武的手放在她后背上拍一拍,还是没说话。
    站在不远处望着这幕的韦钰莹心里产生了巨大的触动。想必这余婷婷比她韦钰莹都勇敢上多少倍。
    龚夏武是捐不了,可是听说,龚俊的血型有可能可以给自己二叔捐。
    家里现在正在讨论这个事情。李翠和龚力正倒是挺支持大儿子自己做决定的。男人去捐总比叫女孩子去捐好。韦钰莹可以感受到自己心如刀割。他爸爸妈妈都同意了,她有什么可以反对的。如果可以,她都想替龚夏雅和他去捐,总比让她看着她最喜欢的朋友和男人去捐好太多。
    她该和他说的,现在去和他说明白。他去捐可以,但是她不可以再不说了,她就是喜欢他怎么了。
    “龚俊。”拿着手机站在大风中,韦钰莹冻得十指青冷,声音却无比激动。
    “你干嘛了?在外面吗?不知道很冷吗?王老师会很担心你的,你赶紧回家去。我这些天很忙,可能上不了夜校,你帮我和你爸说一声。”龚俊在对面说。
    韦钰莹的手擦擦鼻头:“我有话想和你说。”
    “有什么话想说的等到时候再说吧。”
    “我怕等不到!所以我现在就要说,我想说,要不我去捐吧!”
    对面听见她这话的龚俊直瞪眼:“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讨厌这样子,看到你和雅雅去捐我会伤心欲绝的。还不如我去——”
    “行吧行吧,你在哪,我送你回家去。你在我家附近是吗?”龚俊说着,是在路上看到了她的身影,因此停下了车,从车里钻出来。
    韦钰莹蹲在马路边上把头埋在了膝盖里。
    哎,她是千金大小姐,结果自己说要给他二叔捐肾。龚俊心里头都不知道怎么说好了,走到她身边拍拍她肩头。
    她抬起头泪流满面的样子,真是可怜极了也美丽极了。
    龚俊心头一疼。
    “你说我能不能喜欢你?我家都有罪犯了。”
    “那是他们的事和你无关。”龚俊说,显然这话不像往日那样在他脑袋里过几遍,主要现在看着她哭的样子他觉得疼惜。
    一听到他这话,韦钰莹跳起来双手抱在他胸口上。
    完全措手不及的龚俊只能任着她抱着。
    “我们结婚吧,好吗?”
    “你乱说什么,结婚不结婚只能男人先开这个口!”
    大男人主义,可是她偏偏喜欢他。手指揪着他衣服:“你会去捐吗?如果你要去,我们先结婚。”她好怕他捐了后反悔,好不容易他不推开她了。
    龚俊只得吐实话:“医院决定了,由丫丫去捐。因为我二叔这情况实在很危险,丫丫和我二叔是父女,血缘关系近,说是排斥反应相对会小些。”
    听完他这些话,韦钰莹还是哭了出来,她想替龚夏雅去捐。
    龚俊的手拍着她的背拍着拍着不由把她抱紧了。
    年二八二九,每家每户都要包饺子了。龚家人却是全部坐在了医院的走廊里等。
    两个病人先后推进手术室里去了。手术前的告知书同意书,家属都听了医生说都签了字,现在给他们剩下的只有等了,等待家人平安出来。
    龚夏雅躺在手术床上,旁边各种仪器的声音她不是没听过,只觉得逐渐有些远。
    医生戴着口罩走进来了。
    “雅雅。”
    龚夏雅转过头,望着戴着口罩只留下一双漂亮眼睛露在外头的夏小叔。
    “别紧张,手术时间不会太长,我和实秋都在。”夏明生一边说,一边用手摸摸她头发。
    “嗯。”她不担心。
    麻醉药起效,她迷迷糊糊睡过去时像是看见了进来的熊娃子。
    手术进行了多久她处于麻醉状态并不清楚,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听见了滴答滴答心脏的跳动声。睁开眼,她看见了趴在她床边的人脑袋。
    “夏实秋。”
    一听见她说话,夏实秋马上抬起头,眯着的眼望着她醒来的脸,紧跟着握紧了她的一只手抿着嘴。
    那一刻她可以看见他的嘴巴哆嗦着,他向来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乱糟糟的,脸色更是憔悴,好像生了一场比她爸更严重的大病一样。
    很久很久,她才听清楚他嘴巴里说的是什么:永远别再离开我——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说完,他起身低头,嘴唇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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