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n36，一切正常。”
    “辛苦了，还有30分钟就到换班时间，请再坚持一下。”
    结束定时通讯，李奇笑了笑，裹紧他的防风斗蓬，缩在一个沙包后面坐了下来。已经是深夜，夜晚的沙漠，气温下降到零下摄氏度。昼夜的温差极大，对于每名侦察兵来说，每次出勤都是对体能和耐性的极大考验。
    寒风刺骨，哪怕穿着防风斗蓬，那些带着冰碴子的风依旧拼命往斗蓬里钻。每个在沙漠守夜的侦察兵都知道，身体失温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所以李奇只得不时站起来抖抖手脚，用嘴呼气，以便让身体保持热量。
    在龙城的机场外围，像李奇这样的侦察兵有数十人之多。一个人就是一个哨点，几十个哨点，则连成一张周密的侦察网，监视着龙外外围的沙漠。
    这份工作当然不轻松，事实上已经有不少侦察兵申请调动，但李奇需要这份工作。因为这份工作比其它的报酬要高上不少，而且，李奇快要结婚了。
    所以他很需要钱。
    已经不少人跟他说过，在这个动荡的时代，结婚并不是一件好事。可李奇义无反顾，他太爱那个姑娘了，爱到愿意付出一切。
    时间过了五分钟，李奇拿出战术望远镜，朝自己负责的区域观察起来。似乎一切如常，可在他要放下望远镜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些东西。
    一片不同寻常的风沙，之所以说它不寻常，是因为那片沙子的移动有着明显的规律。很明显，那是车辆在沙漠上经过所留下的痕迹。
    李奇心中一紧，他可没听说晚上有基地车辆要回城。何况，现在已经是深夜，所有基地用车早早停在车库里了。会是什么人？
    他打算凑近点看。
    这时耳边响起一声轻笑，他回头，一片宛若烈焰般的深红撞入眼中。把头发染成鲜红色的少女嘴里正吹出一个泡泡，她抬起手，朝李奇挥了挥像在道别。
    李奇脑海里刚掠过一个念头：她是谁？
    然后视野就变得黑暗起来，他只觉得胸口好冷，好像斗蓬被扯掉了，风甚至吹进了他的体内。这是他最后一个念头，侦察兵的胸口多了个拳头大小的空洞。鲜血不断从那个空洞里涌出来，尸体直直地倒了下去。从他的脖子上，一条项链滑了出来。项链上串着一个戒指，那本来是打算送给心爱女孩的婚戒。
    现在它却浸在血泊之中，红色的血液犹如一条红绸，衬得婚戒如此耀眼。
    黑暗里响起一声口哨，红发女孩嘴上的泡泡波一声破了。她把嘴里的口香糖吐在尸体的旁边，嗖一声跃上沙包飞驰而去。片刻之后，从黑暗里撞出一辆越野车，女孩跳上了车，在空着的座位坐了下来。
    卫臣闻到她身上不加掩饰的血腥味，朝旁边挪了挪位置。
    红发女孩咧嘴笑道：“小少爷怕血？”
    “我叫卫臣，别再叫我什么少爷。”卫臣淡淡道。
    女孩笑嘻嘻地说：“好啊，我叫米菲儿。”
    她伸出手，手上尚沾着士兵的血液。卫臣一动末动，红发女孩也不生气，缩回手道：“你若不愿杀人的话，就不应该跟我们一起来。”
    “我们的任务是拿到玉碟和巫尸，而不是杀人。”卫臣强调道。
    米菲尔哈哈一笑，说：“那不是一样嘛。如果不杀人，怎么拿到那两样东西。卫，你太婆婆妈妈了。”
    “我只是做不到像你那么冷漠，要知道，人类已经不多了。”卫臣看着无边的夜色，轻声道。
    米菲尔托着下巴说：“你应该当个诗人，你的语气听上去是那么地忧郁。”
    卫臣摇摇头：“我文科的成绩很烂。”
    “真的吗？好巧，我也是。”米菲尔挤了过来，她眯了眯眼睛，伸出舌头要去舔卫臣的脸。
    突然冰冷的枪身横在两人之间，卫臣淡淡道：“让我安静一会。”
    “无趣。”米菲尔缩了回去，又趴到前面的座位说：“韩，陪我玩玩呗。”
    坐在前面的韩习淡然道：“闭上你的嘴巴，少废话。”
    “一个两个都这么无聊，我怎么这么倒霉，和你们分在一组。”米菲尔叹了口气，接着像发现了老鼠的猫般，用鼻子嗅了嗅，接着兴奋地说：“我去去就来。”
    她又闪身下车，一分钟后，她果然又回来了。看上去和离开的时候差不多，只是手上的血迹又浓了三分。
    当车子抵达沙漠机场的时候，整个机场安静得有些诡异。开车的苏娜直接把车驶进了停机坪处，沙漠的月光格外冰冷，就在那一片银色的光辉里，已经有两辆车子停在场间。其它的黑骑已经到了，那个目盲黑人正站在场中，他拿着一个婴儿的头骨，嘴里喃喃自语。
    从那头骨的空洞里，不断飘出黑色的烟。它们在空气中弥漫，然后朝机场大楼的方向飘去。
    坐在卫臣旁边的米菲尔小声道：“相信我，你不会喜欢都萨的。看到那些烟没有，那些可不是烟，它们是跟蚊子差不多的飞虫。都萨能够控制它们，这些小东西飞行无声，特别是在夜晚，它们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大楼，然后钻进每一个人的鼻子里，再钻进脑袋享用那里的美餐。”
    米菲尔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然后跳下了车，朝威克利那边走去。
    卫臣站了起来，前面位置上，韩习轻声道：“她在刻意讨好你，只是手段不太高明，连我都感觉有些别扭。”
    “为什么要讨好我？”卫臣沉声道：“因为我爸？”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其它理由。”韩习打开车门，踏在冰冷的地面。
    卫臣轻声道：“如果你想打配方的主意……”
    他看向威克利，那小男孩也朝他投来充满善意的目光，还挥了挥手。
    “那你会后悔的，非常后悔。”卫臣终于笑了出来，是这个夜晚第一道笑容。
    笑得如此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