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白烟，从杯口升腾，肖栋端起这杯热腾腾的红茶，喝了一口。
    老人闭上眼睛，现在就连茶叶，也成了特供的资源。像以往这种他根本不会喝到的“粗茶”，现在却是再珍贵不过的饮品了。他感受着热茶流进身体，口腔里尽是芬芳的茶香，然后那多日积累的压力，仿佛也随着这股芬芳微微地发散了开来。
    直到听到敲门声，肖栋才重新张开眼来。那脸上的皱纹也随着这个动作舒张开去，本来布满皱褶的脸仿佛也平坦了一些，当眼中精光四射的时候，这个老人似乎也跟着年轻了好几岁。
    他淡淡地道了句：“进来。”
    门打开，秘书长林学恒走了进来，在他后面，则是张连中将军。林学恒微微欠身，道：“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便退了出去。
    肖栋起身，请张连中到旁边的沙发套组坐下，旁边落地窗外，由全息板模拟出来的清朗日照落在窗边，让人仿佛正在三月的江南地带，春意浓浓。
    一个女秘书送来了杯热茶，放到张连中的身前，微笑着退了出去。张连中端杯轻抿，砸巴了下嘴唇道：“黄山毛尖，没想到肖老这还有这么好的宝贝。”
    肖栋微笑道：“我私藏了三斤，见是你来，才拿来招待你的。”
    “那我真是受宠若惊了。”张连中爽朗一笑，问道：“那边可有收获？”
    肖栋知他问的是酆都，摇头道：“搜查了整整一周，除了找到一些机器的残骸外，没有什么突破性的东西。苏博士走得很干脆，最后那一手烈焰焚城也是漂亮，直接把所有东西都烧没了。”
    张连中点头说：“如果不是这种决绝心性，当年他也不会离开dmc。这种结果，才属正常。”
    “对了，听学恒说，你有要事相商？不知道是什么事。”肖栋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张连中端起杯子，再喝一口热茶，道：“我收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肖栋奇问。
    “龙巢。”张连中放下杯子，声音凝重，表情严肃：“施龙飞的大本营，那座我们只闻其名的基地，根据一个可靠的渠道，现在我已经掌握了它的具体位置。”
    肖栋忽的立起，瞳孔微微放大：“那座基地……这，这怎么会。一直以来，虽然我们从伪装者那头拿到的情报，可以隐约看到龙巢的影子。但它的准确位置一直都没有暴露，怎么会在现在被你知悉。张将军，恕我冒昧问一句，你那个消息渠道信得过吗？”
    “绝对信得过，只不过这个消息来得……怎么说呢，及时？”张连中两条浓眉微微拧起：“前不久伪装者刚袭击了我们，这回头才没多久，就知悉龙巢所在，感觉上就像是有心人特意把这个情报送给我们的一样。”
    肖栋突然叫了出来：“苏金卫！”
    张连中虎目瞪得通圆：“肖老的意思是，这个消息是苏金卫传过来的？他为什么这么做？”
    肖栋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只是刚才灵光一闪。毕竟在这种时机，会给咱们及时送来龙巢情报的，大概也就只有他了。如果说目的话，恐怕是想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同时，让我们去攻打龙巢，好缓解某些方面的压力？”
    张连中叹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对这位苏博士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就算这是一个饵，但我们也不得不咬下去。如果龙巢位置确切的话，我们能做的事情就多了，而且，也必须去做这些事。现在我们急需一场战争，一场对伪装者的战争。否则，平民的耐心已经快走到极限了，再加上物资紧张。若不给他们一个宣泄口的话，恐怕会酿成大祸。”
    “此事关系重大，张将军，或许你该呈报上去，由上面的人来决定是否打这场仗。”肖栋说。
    张连中道：“不瞒肖老，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我便已经呈报中央了。下午，我们将会使用卫星扫描消息里提及的坐标位置。如果属实，那么很快，相信上头会有所行动。到那时，应该需要你们dmc从旁协助，所以我今天过来，是特意来知会你一声。”
    肖栋点点头，思索片刻，道：“如果情报属实，上头要行动的话，大概会在这十天八天里。”
    “应该差不多。”
    张连中三两口喝光了茶，站了起来说：“没有其它事了，我先告辞。肖老可否代为询问李博士，如果她愿意参与毁灭者的研究，我那边随时欢迎她过来。”
    肖栋笑着指着他道：“张将军还惦记着人家小姑娘呢。”
    “肖老别打趣我了，我是认真的。”张连中说。
    “行行行，我呆会看看李博士有没空，陪我这个老头子吃吃饭，我再替你问问？”
    张连中拱手道：“那就有劳肖老了，告辞！”
    送走了将军，肖栋眉间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就算知道龙巢的位置，就算要发动袭击，可这场仗未必就能打赢。特别是在不使用核打击的前提下，单靠常规战术以及目前所能够投入的战力，想要攻打施龙飞坐镇的基地，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肖栋大致猜得出来。
    只是这个问题稍微想想，他就感到头疼。如果可以的话，直接给龙巢一颗核弹是最简单的。可核武是一条底线，到目前为止，伪装者和人类两方都有所克制。如果一旦越过了这条底线，天知道会引来施龙飞，乃至整个伪装者集团什么样的反击。
    肖栋捏了捏眉心，嘀咕道：“现在还真怀念韩树在的日子，这些问题，本来就不该丢给我这个老头子来考虑的吧。”
    可惜，韩树已经不在了。至于人类终将走向什么样的结局，则无人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