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周叔让你给我夹菜的？”
    “嗯，怎么了？”陈翰研究着手里的咖啡豆，漫不经心地说着，“这洋人的东西，怎么吃？”
    我看着他手里的咖啡豆，只能接过来用最原始的方法，敲碎碾成粉末，在滤纸上用开会冲开。想了想又上楼下小卖部，买了奶和糖，以防他第一次喝不惯。
    果然陈翰尝了下，皱着眉把一整杯都灌了下去，明显硬灌完就习惯了。
    “喝的时间长了，还是挺有一番滋味的，怪不得陈翀喜欢。”他吧咋了吧咋嘴，看着我打量了下。
    “怎么了？”
    “小鹿没看出来，挺专业的啊你！非常有做秘书的潜质！搞咖啡都会！”
    “？？？”我们那个年代的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怎么会煮个咖啡就适合干秘书了……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周叔说过，秘书三要素，少说，多做，很贴心。”
    他说着还冲我wink一下，我汗毛差点竖起来。可突然又觉得奇怪，想了想妥善地组织了下语言问道：“周叔在你家处于什么地位？”
    陈翰眨巴了眨巴眼睛，似乎在想我说的地位是什么意思。
    “就是管家啊，我外公带大的，跟我妈一起长大，后来我妈嫁过来，他也就一起来了。好像比我爸妈大几岁，所以家里大小事，都是他在打点。”
    “没参与生意么？”
    “没有，公司董事就我舅舅，叔叔，还有苑堂和童武。”
    “这公司是你外公和你爸一起开的？”
    陈翰一说到这儿，来了兴致，开始跟我讲陈氏的历史。原来这陈氏历史悠久，民国开始陈杨两家人从一个小裁缝店，发展成了现在一个高端服装公司。旗下还有一个陈氏基金，现在又刚刚收购了新耀，多出个子公司。而陈翰的外公就是之前陈氏基金的会长，所以陈翰的父母也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那周叔可靠么？”
    “当然！他可是看着我长大的！而且小时候我爸妈工作忙，不在家，都是他照顾我，我妈妈……我妈妈走的时候……是他抱着我在灵前守了一宿，我爸……他忙着招呼来悼念的亲友，还有公司的那群人……”他说到这里情绪有些激动，“陈翀来的时候，我把家里能摔的都摔了，是周叔告诉我‘是你的，终究会是你的，不用抢……不用急……’”
    我看着眼圈通红的陈翰，除了又递给他杯咖啡他之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但我同时意识到，这位周叔，不仅仅是管家这么简单。
    从陈翰办公室出来，财务的小张送了份文件来，我一看是这次进货的账目，便扶着额一阵头痛。以前上学的时候，看见表格就头疼，这可好，烦什么，来什么。
    “张大美女，这划线的地方是什么意思啊？”
    小张被我这一句话，逗得不苟言笑的脸上，嘴角弯了弯。
    “这个好像是公关部的两笔费用吧，具体我也不清楚，要不您去问问席部长，文件是他签发的。”
    正巧，我还没见到这位席鑫，于是乐呵呵地去了财务部。
    “这是公关部的开支，没附着明细和审批单，所以我没签字。”这位席部长，架着副厚重的眼镜，大饼脸上乌漆嘛黑的，眼角嘴角也向下耷拉着，长得实在是又苦情又一言难尽，不过声音倒是温温柔柔磁性十足，特别好听。
    他说着朝我勉强地迁出一个微笑，和气道：“这样，你上公关部问一下，这个还是问清楚情况，再请翰总定夺，领导同意的话，我这儿肯定也没什么问题。”
    我陪着笑脸退了出去，却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好像我不该走这一遭。到了公关部门口，我才反应过来，我堂堂一个副总秘书，怎么为了笔说不清的账东奔西走？可来都来了，只能硬着头皮接着上了。隔着老远就听见公关部里的一阵阵爽朗笑声，好不热闹。我在门口试探地敲了敲门，就见敬十年抬头看见是我，偷偷冲我眨巴了眨巴眼睛，然后很快转过身去朝里面的一位男士喊道：“哥，有人敲门！”
    这位男士从一堆杂志里爬出来来，望了我好一会儿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哦！你是……你是……”
    “您好，我是翰总的秘书。”
    瞬间感觉有两个人从办公桌后面探出头来。
    “这就是特招秘书？长得……”
    “不够格儿特招啊……”
    这位被敬十年称作哥的人，把窃窃私语两个人的头摁了回去，压低声音说了句：“声音太大，人家听见了……”
    我特别想告诉他，其实这句我也能听见。
    只见他笑得特别灿烂地说道：“鹿秘书，对吧，怎么了，光临鄙部？”
    “是这样的，财务部说这笔账有问题，所以让我来问下……”
    我正在纳闷这公关部是什么诡异的氛围，就见眼前人仰脖子高喊一声：“源哥，有人找！”
    接着就见一个挺着啤酒肚，一身江湖气的人迈着八字步走了出来，闻名不如见面，这位公关部的老大，郑源，果然人如其名，长得一副左右逢源的桃花眼，上次面试时候一身西装革履，笑面盈盈，跟今天穿着人字拖邋遢钓丝的气质完全不同。
    “哦哦，是你！面试的时候好像见过，你是……鹿……鹿啥玩意来着？”郑源部长左右看了看，求助四周，然后就看见了一堆跟他一样迷茫的脸。
    “鹿灵犀，郑部长。”
    “哦哦，鹿秘书啊，你找我？”
    敬寒十在一边偷笑，我琢磨晚上回去怎么也得给他来个降龙十八掌。我把单子往郑源手上一送，道：“小事儿，郑部长，这有笔没附明细的帐，财务说让我找公关部对下。”
    郑源眯着眼睛看了看我指给他的单子，愣了半晌，说：“我们公关部每天在外面负责咱公司的脸面，肯定有很多应酬呀！这就是其中一笔，每分钱都用在了刀刃上，全为公司的对外交往添砖加瓦了！怎么着，那席鑫是要看**还是咋的？”
    旁边几个人都在附和，我扫了眼凯文，见他给我使了个眼色，嘴型是昨天……我立刻明白了，这是昨天他们出去欢迎敬十年的餐费。报账倒是挺快，还把胡吃海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我想了想只好苦笑着附和：“您说的是。”
    “不对啊，你个秘书，怎么替财务跑腿？”
    我呵呵哈哈了半天，意识到自己确实被人涮了，只得灰溜溜回到办公室，把几张报表拍到了陈翰桌上。
    陈翰被我气乎乎的样子吓了一跳，还以为我拿了什么要命的东西，结果盯着看了两眼，眉头就皱起来了：“不对啊……”
    “怎么？”
    “不是……我就随便看了一眼这个采购价，怎么销售价还没采购价还高。”
    我怀疑地看着陈翰，又看了眼报表，一脸的疑惑。
    陈翰摇摇头，把进货单和财务报表放在一起指给我，我又仔细对比了下，才发现确实有问题。
    “可以啊！陈翰！一眼就能看出问题了！”
    陈翰愣愣地看着我，不知道我在高兴什么：“我三岁起就用老头的文件折飞机了。而且周叔教过我，看报表不能只看一张，要把所有的放在一起看。”
    我惊喜于陈翰没我们想象中那么无用，可又不禁忧心……堂堂大公司的财务，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看来内忧外患还真是严重。
    我没再傻到亲自给财务跑这趟腿，而是让陈翰拿着这份报表回了家。
    “回去请教你爸，这种报表怎么看。”
    他猛晃了晃脑袋，一百个不情愿。我伸出一根手指，把他脑袋固定住，恨恨问道：“你到底想不想要你家的公司？你要是不想早说啊，别让我们在这儿陪你浪费时间。”
    “怎么会不想？我的东西我凭什么不要？”
    “那你就照我说的做。”
    陈翰撇撇嘴，一张硬朗的脸委屈巴巴的样子，看着着实很恶心，我把头偏过去朝他解释道：“现在财务部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也不知道是经谁授权，在耍咱们，你没看出来？”
    陈翰一脸懵……
    我：……
    “算了，没看出来我告诉你，报表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肯定是有人故意的……”
    在我一番描述后，陈翰终于义愤填膺地拍案而起，势要让耍他的人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