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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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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淤泥很厚。”靳骁长站起身离开,他身上的味道非常熏人,迫切地想要找个水管冲冲。
    “老靳,你的校服!”文青抓着靳骁长的校服丢过去,对方并没有回头捡,而是大步往操场走。
    “啊哈,老靳耳背了,真可怜。”文青捡起靳骁长的校服追上去。
    陈仰蹲下来看水塘,他用不大不小的音量开口:“你们都听到靳先生说的了吧?”
    队伍里没有半点声响,一些人来了这儿就没有说过话。
    “那个人都下去了,为什么不把尸体带上来?”麻花辫忍不住发牢骚。
    “就是,我们不是一个队伍吗?”她的短发室友同样有怨气,“他怎么那样啊?”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杨雪蹙眉。
    吴玲玲跟杨雪同时说话:“刚才人没走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
    麻花辫和短发女有点难堪,她们的另外两个室友护犊子似的站出来,和她们一起对抗杨雪吴玲玲。
    六个女生把焦灼又恐慌的气氛搞得剑拔弩张。
    白棠走到陈仰身边,和他一样蹲在塘边,无力道:“怎么办?”
    陈仰的下颚线条绷着,看来他要冒险一试了……
    站在后面一点的钱汉拉了拉他哥的校服袖子:“哥,我们去吧。”
    钱秦缓慢转头看他。
    “我一个人下去你不放心,那我俩一块儿好了。”钱汉说,“有你在,我也不会怕。”
    钱秦麻木道:“管他们干什么。”
    钱汉呆愣地“啊”了声,小声嘟囔:“哥,我跟你说过我第一个任务的情况,你忘没忘?那晚下开水雨,珠珠把大眼妹推到前面给自己挡雨,导致大眼妹全身没有一块好地方,她死之前跟我说了真相要我给她报仇,葛飞是拿老吴做实验,还把我和老吴往打开的窗前拽,要不是我反应快也和老吴一样被煮熟了,所以我在发现了规则的漏洞以后,就煮了珠珠的名字鱼给葛飞吃……”
    回忆就此为止,钱汉垂眼说:“现在的任务者没有害我,大家无冤无仇的,相处还算融洽,况且陈先生一看就是水性不怎么样,不然以他的责任感和做事风格早就下水了,他对我还不错,就当是帮他。”
    钱秦不知怎么又改变了主意:“也好,积德。”
    不等钱汉有反应,钱秦就拉着他去塘边。
    陈仰正要下去,旁边冷不防响起两道跳水声,绿色的水溅到了他的脸上,他愣了愣。
    “是钱秦和钱汉。”白棠说。
    陈仰抹把脸继续蹲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水下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惊诧地想,兄弟俩也太能闭气了吧。
    “是不是出事了?”杨雪担忧地走近。
    “不知……”陈仰话没说完,他“腾”地站起来,“没有,他们上来了。”
    钱汉先上岸的,他趴在塘边往下伸手:“哥!抓着我!”
    钱秦没有那么做,他将尸体丢上去,之后就呆在水里,不知在想什么。
    “哥?”钱汉大喊,“哥!”
    钱秦看了眼拼命想要够到他的弟弟,他乌青的唇轻动了一下,握住了那只尚显稚嫩的手。
    .
    尸体很新鲜,既没有膨胀也没浮肿,五官还是帅气的少年模样,他仿佛睡着了一样,随时都会睁开眼睛,或是笑一下。
    这种诡异的现象让精神受过创伤的女生恐惧不已。
    “啊!”吴玲玲后退着尖叫,“啊啊啊!!!”
    麻花辫和三个室友也慌慌张张地从塘边跑开了,全都离尸体都远远的。
    女生里只有杨雪留了下来,她是偏理性的性格,胆量还可以,而且也没有目睹好友死亡,所以她的心态跟其他五个同性比要好不少。
    “钱先生,尸体身上的石头呢?” 杨雪问钱秦,回答她的是钱汉,他说, “我们把绳子割掉了。”
    “幸好我哥兜里有美工刀。”钱汉抠着指甲里的泥,心有余悸道。
    一旁的钱秦湿哒哒的躺在地上,眼睛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他像是把灵魂放在了瑟瑟的大风里。
    “自杀还给自己绑石头,这是不想浮出来,不想再看到这个世界。” 杨雪的头转向一边,没有直视尸体。
    曾进小心翼翼偷看了一眼尸体:“永远呆在喜欢的水里就不用高考不用看到老师,也不需要面对家里人失望的眼神和未知的将来。”
    白棠说:“太消极,人生不止有低谷和阴霾。”
    “如果我养了孩子,那应该是两个,我会在他们迷茫退缩的时候给他们退路。”白棠的眼角微垂,“我会让他们明白,这条路走不下去没关系,我们还有其他的路能走,总有一条是你喜欢的,能走下去的,慢慢来,不着急,不要怕。”
    “父母和孩子都是彼此生命里的过客,不是主宰。”白棠闭了下潮湿泛红的眼睛。
    “确实。”杨雪有感而发,“父母寄予的希望是压垮孩子的重量,什么都要适度……”她的余光看见陈仰从尸体的校服领子里捞出学生证,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常超的死有他爸爸的原因。”
    陈仰没有将学生证从尸体的脖子上取下来,只是拿在手里瞧了瞧,一寸照上的他很精神,眼睛里满是狡黠和痞气。
    班主任说的没错,常超确实看起来不像是会留遗书自杀的人。
    “有的人外表开朗,内心也开朗,而有的人外表开朗,内心却很脆弱,脆弱到说出来别人都不信,当笑话听。”白棠说。
    “是的。”杨雪不是开朗的人,却很认同白棠的话。
    “外向型孤独。”陈仰把学生证塞回尸体的领子里,“常超的尸体已经找到了,那我们……”他的目光停在一处,表情剧变。
    不对,不是自杀……
    “不是自杀!”陈仰急促喘息着说出这四个字。
    气氛立即就变了。
    远处的吴玲玲几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们犹豫着靠近一些。
    陈仰谁也没理,他只盯着白棠:“开学那次,我让你留意的事你留意了吗?”
    白棠愣了会才想起来:“有的,我有留意。”他认真的样子有点呆,“真的,我留意了。”
    陈仰的手指向一处。
    白棠顺着陈仰的指示望去,尸体的脚上穿着一双蓝色运动鞋,名牌货。他乍一看觉得有些眼熟,稍微一凝神就发现了什么,整个人都呆住了。
    学校里的学生穿同一个牌子同一个颜色的运动鞋不算多么稀奇的事,可是……鞋头上磕掉皮的地方不可能也一模一样。
    是同一双鞋!曾经出现在林洋脚上的蓝色运动鞋和尸体穿的是同一双!
    白棠回神的时候,陈仰已经脱下了常超脚上的蓝色运动鞋,他将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下来包住鞋说:“你们留在这,我回教室一趟。”说完就飞快跑了。
    留下来的众人相对无言,陈仰是队伍里的中心轴,他不在,气氛就停滞了。
    .
    午休时间,教室里有两三个学生在睡觉。陈仰轻手轻脚把鞋子从外套里捞出来,小心塞到林洋的桌兜里面,顺便搜了搜他的座位。
    陈仰没有在林洋的座位上搜到线索,他匆匆返回水塘边把尸体藏了起来,其他人也一并藏好。
    没一会,林洋仓皇跑来的身影出现在塘边,他精致的脸因为奔跑而变得潮红,规规矩矩穿在身上的校服也有一点乱。
    “常超?”林洋东张西望,眼里尽是慌恐。
    塘边的风很大,水面和树枝都很扭曲,整个世界也变得扭曲,林洋揪住头发蹲下来:“别怪我,真的,你别怪我……”
    “我好不容易跟姜未成了朋友,他愿意指导我学习方法,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我连座右铭都换了,乘风破浪,你看寓意多好,可是我却被突然调到了后面,你取代我成了他的同桌。”林洋哭着说,“你不学好,我不一样,我是想学好的,我比你需要那个位置。”
    风呜呜吹着,林洋压抑的哭声里充满后悔跟害怕:“我跟你道过歉了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无意间看见你从水塘里爬上来,背对着我坐在塘边喘气,一念之间抄起石头砸过去,我当时真的没有多想……”
    “我不想坐|牢,我还要上大学,我连学校都选好了,是个二本,那是我给自己定的目标,我不像你,我对未来有很多期待和规划……我不能被抓,我只能给你绑石头让你沉底……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林洋的哭声徒然一停,充血的脸也变得青白,他捂住肚子痉挛了一下:“好吧,你要怪就怪吧,我也不在乎了……呕……”
    林洋痛苦地吐出一大滩呕吐物,他倒在地上不停抽搐,很快就不动了。
    陈仰正要过去,他的背后猛地炸起惊天动地的惊恐叫声。
    尸体开始浮肿泡大,腐烂发臭。
    陈仰的眼皮跳了跳,他再去看塘边,那里已经没了林洋的身影……风里多了雪粒,天气变了。
    要下雪了,陈仰搓搓脸,他一头扎进冷刀似的风里极速冲向操场,对着教学楼方向大喊:“常庆先生,你儿子在这!”
    “他在这!”陈仰声嘶力竭。
    风里多了一股阴寒的气息,陈仰掉头就往水塘跑:“你跟我来,我带你去!”
    陈仰跑到水塘边就向队友们招手,反应快的拉着反应慢的,一行人匆匆忙忙沿着来时路回去。
    任务不会是待到毕业那么容易。根据陈仰的经验,鬼的执念要完成,他们要帮那位父亲找到儿子……
    雪花从陈仰头顶飘落,水塘那里隐隐传来凄厉哭喊。
    .
    陈仰他们回教室的时候,发现林洋就在位子上面坐着,浑身散发着青春气息。
    “我……我不敢进去了……”麻花辫后知后觉地怀疑同桌是鬼,整个班都是鬼,她坐下去就能发疯,更别提克制自己的小习惯老实坐好。
    “一上课我就会完了,我肯定会触犯死亡禁忌。”麻花辫神神叨叨,“我不行,我不进去了,我不上课了。”她发疯地跑下楼,三个室友崩溃地追了下去。
    曾进迈着小碎步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面,身体往桌上一趴,他没有勇气扭头和同桌说话,决定就以这个姿势撑完后面的所有课堂时间。
    门口的陈仰往教室里扫了扫,他转身站在走廊往下看,没见着文青和靳骁长,一回头发现钱家兄弟也下楼了。
    “他们找校服去了吧。”还没进教室的白棠说。
    “能找到?”陈仰蹙眉。
    “应该能。”白棠说,“文先生会给你带的。”
    陈仰摆手:“我无所谓。”他指指教室,“进去吧。”
    除了林洋,其他学生也都在班上。陈仰从林洋座位边经过,瞥见他在纸上写什么,脚步略顿才看清是密密麻麻的“乘风破浪”。
    陈仰没有密集恐惧症,他看那些字不觉得头晕想吐,只觉得沉重。
    有关这个班级的悲剧似乎全部揭开了,可实际上却没有,差的是中心部分。
    姜未好像只是碰巧出现在这起悲剧里的一个角色,没有别的动机。
    陈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面坐下来,支着头看清理笔袋的姜未:“如果我影响你学习,你会生气吗?”
    姜未擦笔袋的动作不停:“你不会。”
    “假设。”陈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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