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舒恩和好了？”高冷在头脑中问道。
    等候在楼梯间拐角的杨小绵搓了搓手……放学时间已经过了半天了，高一年级的同学们几乎都走光了，为什么她要等候的人还没有现身？
    “算是吧。”杨小绵答道：“舒恩说她暂且原谅我了……你明白她说的‘暂且’是几个意思吗？”
    高冷：“我连你指的‘算是吧’是哪一种‘计算形式’都不理解。”
    杨小绵：“你能告诉我萧芳究竟在做什么吗？”
    话音未落，杨小绵就瞧见自己等待的那道身影出现在了自己视野中。
    杨小绵暂时掐断与高冷的思维沟通，她积极地迎了上去。
    埋头向前冲的萧芳撞上了杨小绵，她竟然没有认出她来。
    “对不起。”萧芳头也不抬，就这么顺着台阶往下走去。
    杨小绵不得不拉住萧芳的手，没想到萧芳的反应极为激烈，她下意识地挣扎脚下一滑差点儿从楼梯上摔下去。
    “我吓到你了吗？”杨小绵：“我在等你……”
    萧芳稳住身形，她脸上的伤口上了药，贴了医用纱布，形象遮掩不住的萎靡。
    “什么？你想做什么？”萧芳戒备地绷紧浑身肌肉。
    杨小绵看了一眼，继而小心地问道：“我可以握住你的手吗？”
    听到这话，萧芳愣了愣，有那么一瞬间，杨小绵以为她会拒绝，然而，萧芳到底还是点点头。
    “虽然我不明白你打算做什么……不过，如果这样能令你感到喜悦的话，我的手可以交给你。”
    萧芳的话听起来十分古怪，然而，杨小绵能够听明白萧芳内心深处的想法——萧芳的所作所为都是出于“好”的出发点，既便这个“好”很可能只是于她自己意味上的好。
    杨小绵牵起对方的手，分不情是谁的掌心凉凉的……
    “我要谢谢你。”
    杨小绵郑重其事地说道：“谢谢你。”
    “谢谢……”
    杨小绵能够瞧见，自己每讲一句感谢，萧芳的眼中蓄积的泪水便越来越清楚……
    杨小绵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然而，这一刻，说不清为什么，好像除了“谢谢”这两个字外，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的。
    谁讨厌谁，谁嫉妒谁，谁又恨谁，谁还欠了谁……这都不重要了，只有这两个字最重要。
    萧芳的泪水还没有流下来，杨小绵的眼珠却先行顺着脸颊滑落。
    “这真是……真是……”杨小绵的手指拨开了泪花，“这真像下雨。”她噗嗤笑了：“这只是下雨了。”
    萧芳扭头朝着窗外望去，“是啊，真的下雨了……”
    明明是杨小绵丢脸得倍觉尴尬，偏偏是萧芳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好吧，你想听到的长篇大论，感人肺腑的话我是讲不出来了，我的嗓子一定是被雨水呛住了。”杨小绵松开手，拍了拍萧芳的胳膊。
    “管他明天会发生什么呢，至少要把现在过去，不是吗？”杨小绵没有台词了，她望了下天花板，终于挽下又要流淌直下的泪水——好像年纪越来越大，她就越来越感性了……这是老了吗？
    “不管怎样，我就是想谢谢你，发自肺腑的。”杨小绵说道：“女孩子得保护好自己的脸，你那么漂亮，不要再轻易让自己身上留下伤痕了。”
    语毕，杨小绵羞涩地转过身，她觉得自己的话语听起来仿佛高高在上，明明她提前准备好的语言更能让人感动，可是她记不起来自己都准备了什么了……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打动人心的部分。
    杨小绵正要迈开脚步，却被萧芳拉住了。
    身后的萧芳说道：“就算你不愿意让我握你的手，也晚了……不过，明明是你先握住我的手的。”
    杨小绵回过头来，就见萧芳满面泪痕。
    “谢谢你……”萧芳一个劲儿地说道：“谢谢，谢谢，谢谢……”
    杨小绵哭笑不得，“为什么你要谢我？你保护了我，你受了伤……为什么要感谢我呢？”
    “我，我不知道！”萧芳的另一只手颤抖地捂住口鼻，“因为你谢了我？”
    她拍着自己的胸口，好半天吐不出一句清晰的话语来，“这么长时间，我做了这么多……你是第一个感谢我的。”
    她呼地吐出一口浊气，不停点头：“没有人感谢过我，你居然是第一个。”
    杨小绵笑了笑，拂开萧芳遮挡眉眼的刘海。
    萧芳激动得双颊绯红：“我以为自己不需要任何人感激的，原来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被人感激的滋味真好。”
    杨小绵又想哭了，她张开手臂正要抱住萧芳，却被一把被推开了。
    萧芳手脚慌乱地整理了自己的衣裳，清理了面旁上的狼狈，但是，萧芳不再看杨小绵。
    “没想到第一个感激我的人是你……真是……”萧芳略有得意地笑了：“真是太美好了。”
    这副笑容才属于这个年纪的少女应该拥有的自然和纯净。
    手机响起，杨小绵翻看了一下，接着，她拉起萧芳就往楼下跑去。
    “你在干什么？”萧芳惊问道。
    杨小绵纠正道：“你应该问我要去哪里……”
    萧芳：“好，我重新问一遍……你要握着我的手去哪里？”
    杨小绵：“虽然是我先主动握住你的手的，不过后来是你又放不开手了……跟我来，少废话。”
    萧芳的印象中，杨小绵是个人见人爱的美少女，谁能料到，杨小绵的行为举止也这么粗暴！
    不容萧芳反抗，杨小绵就把她拖到了校门口。
    舒恩等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一干人把卖小食的摊子围了起来，就这样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地吃饮着。
    肖圆圆：“你慢得像猪！得催你多少次才过来！”
    马聪玉：“哇，如果你带过来的是一件大衣，不是穿着大衣的人，我会更高兴。”
    舒恩：“你们这样是不对的……猪的速度并不慢，长点儿知识吧，傻孩子们，就因为你们的信口开河，大家才会认为我们高一十班很差劲。”
    舒恩勾了勾手指，“过来，吃。”
    杨小绵扭过头，兴奋地看向萧芳。
    “一起来？”
    萧芳满面震惊。
    杨小绵歉然：“不好意思，这是不是太突然了？你要是不喜欢的话……”
    萧芳打断道：“不不，应该没有几个人会不喜欢吃，我不明白的，是你的朋友们平常就是这么对你的吗？她们对你一点儿也不……友好？”
    “毕恭毕敬的不是朋友，是弄虚作假。”舒恩走上来，一手勾住了杨小绵的脖子，一手勾住了萧芳的脖子。
    “好吧，我这个人就是这么大方，养了的宠物带朋友回家，身为大家长，我应该理性对待，不能太独裁主义，所以，你，也过来，吃！”
    萧芳的手中被塞了一份烤冷面，她的心情俨然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为什么会是烤冷面？”
    “这是高一十班的传统。”杨小绵解释道：“味道好坏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在一起……吃？”
    “不对……重点是，为什么要在这么冷的时候，还蹲在校门口吃？”萧芳俨然无法理解高一十班小伙伴们的思考回路。
    但是每个人都很开心，包括那个面部表情都冻僵了的傻笑着的小摊贩——
    萧芳忽然明白了，这就是为什么大家都说要离高一十班远一点儿的原因。
    谁狠狠拍了萧芳一把，差点儿把萧芳拍进油炸的锅里去。
    “把纸巾递给我。”
    萧芳回手把一包餐巾纸快速放到了传闻中的“女魔头”的舒恩手中。
    舒恩并没有高一一班同学们议论的那样无礼和夸张，她还道了句“谢啦”……
    萧芳眨眨眼，盯着锅里翻滚的油花良久，继而倏地笑了起来。
    她大口吃完了手中的烤冷面，又伸出手，“再给我一份鱼排吧……谢啦！”
    ……原来，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既便回家后，萧芳就开始上吐下泻，头疼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