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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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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忽然被老爹骂,一时间忘了这茬,立马红了眼,两手缩进袖筒里,闷头坐到椅子上,委屈地掉泪,埋怨父亲:“这又不赖我,您冲我撒什么气啊。”
    “你,你!”
    杜太医大怒,气的满屋子寻刀,要砍死老大父女,省的给杜家先祖蒙羞。
    “爹,您消消气啊。”
    杜二爷是人精,方才在外头看见侄女手臂上的守宫砂了,立马知道弱兰是为了帮左大人。
    杜二爷忙过去拉父亲,他轻抚着老人的胸口,笑着劝:“事是弱兰做的,您埋怨大哥作甚。”
    说到这儿,杜二将父亲扶着坐到椅子上,奉上茶,笑道:“不是我说您,您老气性也忒大了些,左大人那么大的官,亲自来负荆请罪,您竟弄出驾鹤西去这么一出,多丢人。”
    “怎么,连你也敢责备你爹了?”
    杜太医脸阴沉下来。
    “我哪儿敢。”
    杜二深呼了口气,接着劝:“我只是觉着弱兰说的没错,梅大奶奶到底没得罪您,您何必见死不救呢。再说了,咱们杜家已经没了太医院的俸禄了,全靠长安和洛阳的药材生意支撑,您若得罪了人,不是让咱们全族都喝西北风么。”
    杜太医咬着牙生闷气。
    “差不多得了。”
    杜二爷笑道:“左大人赤着身子站在外头,叫下人们看笑话,还不够解气?”
    “哼,又不是我叫他负荆请罪的。”
    杜太医冷笑数声,闭着眼养神:“他爱站就让他站去,老夫区区一介草民,哪里敢管。”
    正在此时,只见杜大爷默默起身,低着头往出走。
    “去哪儿?”
    杜太医皱眉。
    “解手。”
    杜大爷垂头丧气道。
    “懒驴上磨屎尿多。”
    杜太医厌烦地挥手:“赶紧滚,看见你就来气。”
    “是。”
    杜大爷叹了口气,从花厅后头出去了。
    他快步回自己院里,拿了出诊的药箱,把丧服换下,穿了寻常的直裰,轻手轻脚地摸到了花厅门口,看见女儿和袁世清跪在一起,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地上捡了颗石子儿,往女儿身上砸。
    “兰儿,兰儿。”
    杜大爷压低了声音,冲女儿勾手。
    杜弱兰看见父亲叫她,赶忙拉了袁世清跑过去。
    “爹。”
    杜弱兰低着头,手搓着衣角,咬牙掉泪,豆大的泪珠子成串儿地落下。
    “爹,您听我解释。”
    “行了,甭说了。”
    杜大爷轻抚着女儿的胳膊,他何尝没看见孩子臂上的守宫砂,孩子是他疼大的,他也年轻过,何尝不懂兰儿看袁世清的眼神,是喜欢呀。
    “走吧,咱们赶紧去看看梅大奶奶。”
    杜大爷朝前望去,左良傅这会儿仍背着荆条,端铮铮的站在院里,一动不动。
    男人压低了声音,手指按在唇上:“千万别惊动你爷爷。”
    袁世清有些怀疑地看向杜大爷,拉了下杜弱兰的袖子,皱眉道:“你爹他成么。”
    “开什么玩笑。”
    杜弱兰恼了:“我爹以前可是顶有名的太医,专门给陛下瞧病的。”
    “呦,是我眼瞎了,还请伯父赎罪啊。”
    袁世清恭恭敬敬地抱拳行了一礼。
    杜大爷上下打量了翻袁世清,虽说不喜欢闺女这么早就嫁人,也讨厌所有和闺女有关系的男人,可不得不说,这个少年长得的确很出色,俊得很。
    “行了,赶紧走吧,病人比天大,大奶奶可等不得。”
    说罢这话,杜大爷蹑手蹑脚地走在前头,带着女儿和袁世清去后院套车,往杏花村酒楼去了。
    ……
    *
    一个时辰后
    即便是初夏,可到了后半夜,凉气上涌,也让人不寒而栗。
    左良傅双臂环抱住,闭着眼,站在花厅门口,几乎没有动过一下。
    他知道,只要自己今儿坚持下来,袖儿就有活的希望,哪怕明日他被全洛阳耻笑,又有什么关系。
    一阵窸窣脚步声响起,只见杜二爷端着个漆盘,快步朝左良傅跑去。
    “大人,要不我给您搬张椅子来?哎,我爹他老糊涂了,您千万别与他一般见识。”
    杜二爷生怕得罪了左良傅,让下人将灯笼举高些,瞧见男人后背有道极深的刀伤,这会儿正流着血,而那些木荆上的刺此时又钻进他的肉里。
    杜二爷只感觉头皮发麻,也就是左良傅了,寻常男人受了这么重的伤,早都撑不住了。
    “大人,草民颇懂些医术,要不帮您瞧瞧?”
    左良傅闭眼,面色严肃,一句话都不说。
    杜二爷得不到回应,根本不敢去给大人治伤,只好顺从地立在一边,陪着大人一起站着。
    忽然,从府外响起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跑到左良傅跟前,是大福子。
    大福子此时满面的欢喜,喘着粗气,给主子打了个千儿,凑上前去,低声道:“大人,那会儿杜大爷去酒楼给夫人瞧病,认出了是什么毒,已经拟好方子,哎呦呦,果然是伺候过陛下的国手,几针下去,夫人的血立马就止住了。”
    左良傅瞬间睁开眼,唇角浮起抹笑。
    “大人,咱们赶紧回酒楼吧。”
    大福子啐了口,骂道:“您都不知道,陈南淮跟个孙子似的,跑前跑后地给杜大爷端茶递水,又是作揖,又是道歉,他分明贼心不死,就是做给夫人看的。”
    说到这儿,大福子踮起脚尖,要帮左良傅去除背上的荆条,谁知被男人推开。
    “大人,您还背着这劳什子作甚,咱不用求那老头了。”
    “要求的。”
    左良傅笑了笑,背挺得更直了:“我必须确保袖儿解毒的过程万无一失,而且在后面养身子的时候也得有名医照顾,行了,你回咱们府里盯着吴锋,别叫这杂碎在这关键时候出来捣乱。对了,包一千两的诊金,再找个好看的盒子,把陛下赐我的那个翡翠白菜装起,给杜老爷子送来。”
    话音刚落,只听吱呀一声,花厅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左良傅抬眼瞧去,看见杜太医站在门口,这老头已经脱掉寿衣,穿着身绣了福字的玄色直裰。
    “哎呦,老爷子您终于出来了。”
    左良傅笑着小跑了几步,扑通一声跪到台阶下,给杜太医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随后将背着的荆条取下来,举到头顶,笑道:“以前都是小子不懂事,冤枉了您,还请您大人有大量,莫与小子一般见识,待云州事了,小子必当给陛下请罪,还您老一个清白。”
    杜太医心里极畅快,可面上淡淡的,双手背后,下巴高高抬起,轻蔑地看着左良傅。
    方才他一个人呆了许久,觉着老二说的挺有道理,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况且弱兰那臭丫头都有了身孕,眼瞧着是要和左良傅做亲戚的,冤家宜解不宜结,今晚他已经羞辱的够本了。
    “叫老夫瞧病,也不是不行。”
    杜太医端着架子:“只不过老夫这两条腿当初在狱里受了刑,总是不得劲。”
    “哪儿用得着您走路呢。”
    左良傅将荆条全都扯下,背对着杜太医蹲下,笑道:“小子背您去。”
    杜太医越发得意,捋了把胡子:“不会太为难吧。”
    “挟太山以超北海,我办不到。可为长者折肢,我必须能做到。”
    左良傅笑的谦卑。
    “那就有劳了。”
    杜太医手背后,笑着往下走,瞧见左良傅背上都是伤,眉头微皱,他想给这男人治,可又拉不下面子,斜眼瞪向一直擦冷汗的老二,喝道:“血糊糊的,我怎么趴上去?去,给他弄一下。”
    杜二爷暗松了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忙喊了几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来,打着灯笼给左大人治伤。
    “大人,您忍着些。”
    杜二爷小心翼翼用夹子拔刺,见左良傅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始终微笑着,男人暗叹:果然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能屈能伸,老头子栽在他手上,不冤。不过话说回来,那位梅大奶奶都进阎王殿了,还能被左良傅生生给拉回来,是个有福气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146章 相女婿
    杏花村酒楼
    寅时的梆子声敲了三下, 在这寂寂深夜,显得有些乍耳。
    屋里的凤仙花开得正红,一团团, 一簇簇, 充满了生机。
    盈袖躺在床上,身子还是虚, 可明显感觉比之前好多了。她并未换衣裳, 还裹着左良傅的袍子,因为这样会比较安心些。
    还记得那会儿,她已经觉得不行了, 陈南淮哭丧着脸进来, 给了她一封和离书, 说了句对不起。
    她让左良傅带她离开, 好像刚走到门口, 忽然就没了意识, 等再次醒来,发现一个四十来岁的大夫正在给她针灸。
    问了世清才知道, 陆令容给她下的毒, 是从竹灯遗留下的行医手札里找到的配方, 而三十余年前,竹灯在太医院当差, 跟杜老爷子学了不少本事,这方子,就是老爷子暗中给淑慧贵妃配的。
    陆令容性命垂危, 不可能交出解药。
    如今能救她的,只有杜太医了。
    听世清说,左良傅脱了衣裳, 去负荆请罪,哪知那杜老头子故意臊着他,任凭他好话说尽,都不搭理他,跪着求都不顶事,最后还是杜家大爷偷偷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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