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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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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文清一笑,淡淡道:“大抵他并不似公子这般, 有实力雄厚的好父兄。”
    “文爷这是何意?”
    谢子风忙问。
    虽结识时日短, 但他知道袁文清不是那起狷狂无礼之辈, 这么说,定有深意。
    “难不成左大人有难处?”
    袁文清眸中尽是忧虑, 反问谢子风:“三爷可知朝廷派左大人来作什么?”
    “魏王。”
    “不错。”
    袁文清点头,颇为严肃道:“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鼾睡?想那汉朝之初, 刘邦为稳定天下,先后分封异姓和同姓王,为以后埋下了祸根。这些诸侯王在各自封地有铸造钱币和军政大权, 势力逐渐雄厚,与朝廷形成对抗之势。
    从高祖至武帝,从贾谊、晁错到主父偃。文,有废黄老、独尊儒术,政,有削藩推恩和酎金夺爵,前后经过几代人努力,才让王朝真正实现大一统。”
    “你的意思是……”
    谢子风脸色忽然变得很差,倒吸了口冷气。
    “左良傅很可能会变成晁错?”
    袁文清眉头皱成了疙瘩:“魏王已经成势,血战不可避免。”
    “难道朝廷由着王爷杀了左良傅么。”
    谢子风拳头紧握住,不忿道。
    “三爷,您出身高贵,说句冒犯的话,您还没有梅濂看得准。”
    袁文清双眸微眯,叹道:“魏王为何坐大?其本质在土地兼并的不断发生,按照田令,男丁十四以上应受二十亩的永业田和七十亩的口分田,可实际上,百姓根本得不到足够的田地,还要依法缴纳相应的赋税,在官府催逼之下,只能逃亡,梅濂年轻时落草为寇不是没有原因。”
    袁文清双手背后,长叹了口气:“你当朝廷不想出兵平了魏王?本朝自太.祖起,兵力就内虚外重,主要提防越国入侵,日积月累,诸如魏王和国公爷这样的军功世家逐渐强盛,而因土地兼并,百姓无田,根本无力承担兵役,朝廷再地方上的兵源已经逐渐枯竭,陛下只能设置龙武卫,组建精锐亲兵。
    可你也瞧见了,龙武卫后来也日渐腐败,竟然发生轮.奸·幼女的恶事,我也不偏袒弟弟,卫所还有世清这种目无法纪、肆意杀人的混账,怎么和魏王打?”
    听见这话,谢子风不禁莞尔。
    “文爷瞧得深,小子佩服。”
    谢子风给袁文清深深行了一礼,叹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下我也明白了,地方强盛,朝廷虚弱,根本没有必胜的把握,只能派出素富智计的文官或酷吏,与地方斗智斗勇,徐徐蚕食。”
    “不错!”
    袁文清揽住谢子风,请拍了拍男人的肩,无奈道:“解决这事最根本的,还是在土地。按照律令,勋爵人户和寺观的出家人能分到超过百姓几十倍的良田,他们还不用缴税。左良傅胆识过人,手腕极硬,派夜郎西到地方推行丈量土地,强迫和尚尼姑、道士还俗,把田重新给百姓补足,他这么做,自然得罪了一众豪贵。
    魏王几乎不用谋划,大把的人联合起来往死里弄左良傅,到时候若有了“民变”,魏王有借口出兵,朝廷为了暂熄兵火,估计……只能让左良傅当晁错,牺牲掉他。”(注)
    谢子风听完这番话,浑身发凉。
    过去他总瞧不上左良傅的无情无义和诡计多端,没成想,这男人要承受和面对的竟这么凶险。
    如此看来,左良傅对盈袖的不舍和舍,是用情至深啊。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谢子风有些急了:“左良傅就不能不做?朝廷就不能派其他人来?”
    “他不是懦夫,不会退缩。”
    “我不是这意思。”
    谢子风耳朵发烫,讪讪一笑:“我是担心他和盈袖,他、他真的会死?”
    “乐观点嘛。”
    袁文清莞尔,朗声道:“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其一,边关一定要守住,别放越国入侵;其二,关中最后一道防线江州,也务必要守住,只要内外固若金汤,魏王必败。”
    “江州,江州。”
    谢子风喃喃道:“我大哥镇守边疆,二哥是江州刺史……”
    “不错!”
    袁文清眸中自信满满,正色道:“这也是我坚持去江州的原因。太子爷对我有知遇之恩,而左良傅又先后救了我弟弟妹妹,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袁文清立誓,定与朝廷和左大人共进退!”
    谢子风最是敬佩这样一腔孤勇和正直的人,沉吟片刻,压低了声音,郑重地承诺:“你放心。”
    听见这话,袁文清终于松了口气。
    只要拿下荣国公,就妥了!
    左府就在眼前,此时,他看见左良傅和表妹停下脚步,正在和一个略显肥胖的中年男人说话,原来是杜家大爷。
    袁文清和跟前的谢子风对望一眼,疾步赶了上去。
    他笑着给杜大爷抱拳行了一礼,上下打量了番,大抵连日在外,杜大爷头上有层薄尘,身上还是一股子浓郁的药味,胖脸累得浮肿,正温温吞吞地给众人笑着见礼。
    袁文清莞尔。
    之前来洛阳的路上,在康县恰巧遇见了世清那孽障陪杜大爷父女办药,上次聊过,他就看出来,杜爷很喜欢世清。
    这不,在盈袖养身子这段时间,杜大爷带着世清又办了两次药。
    “您什么时候回来了的?”
    袁文清笑着问。
    “今中午。”
    杜大爷笑的温和:“弱兰这丫头,一回洛阳就和世清两个直奔左府。我爹又发了脾气,让我把弱兰给拢回来,毕竟他俩刚定下婚约,还未正式成亲,老在一块腻着,不太好。”
    袁文清瞬间板起脸,侧身,给杜大爷让出条道儿:“您请,世清要是敢欺负弱兰,我打死他!”
    一旁立着的盈袖听见这话,不禁打了个哆嗦,靠近左良傅,轻声道:“我还没见过表哥发火,真可怕。”
    “世清有时候确实挺欠揍的,就得你哥治。”
    左良傅笑道:“走吧,我也好久没见那小子了,怪想的,等你们回了长安,就见不着了。”
    ……
    ***
    天色渐晚,屋里掌了灯。
    袁世清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猛灌了通,他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扭头,朝里屋瞧去,弱兰那丫头此时正坐在床边,给他叠衣裳。
    袁世清伸了个懒腰,惬意无比。
    表姐和陈家、梅家彻底了断,他也如愿以偿,和弱兰定了亲。
    其实这还真要感谢大哥,弱兰的爷爷死活看不上他,每回见着他,不是骂他小混混就是杀人狂魔,绝对不会把孙女嫁给他。
    大哥来洛阳后,先紧着处理了表姐同陈南淮的和离,后听了他和弱兰的事,拿着厚礼去了杜家,听下人说,他和杜老爷子整整说了一下午的话,相谈甚欢,最后,那出了名又臭又硬的老头还亲自把大哥送出了府。
    次日,杜家就下了帖子,两家人一起用饭,并且邀请了左大人做了见证,给他和弱兰定了亲。老爷子说了,有文爷这样的兄长,他很放心将孙女嫁到袁家。
    想到此,袁世清不禁得意,他就知道这世上没有大哥办不到的事,眼下就剩表姐和左大人了,真不明白,这俩人怎么忽然就生疏了。
    “笑什么呢?”
    杜弱兰把叠好的衣裳放进柜子里,柔声问。
    “不告诉你。”
    袁世清从盘子里抓了个果子,在袖子上蹭了下,大口吃了起来。
    “肯定又在憋什么坏。”
    杜弱兰横了眼男人,抿唇甜甜一笑。
    这段日子,世清一直陪她和爹爹在外办药。今年雨水多,云州到处都发生了洪涝灾害,路上随处可见无家可归的难民,自然也有拦路抢劫的强人。
    多亏世清在,杜家这几次办药有惊无险,加上这小子嘴甜会来事,把爹爹哄得极高兴,称呼已从当初的小袁到了阿世,亲昵得很哪。
    其实她也没想到,自己竟能和世清走在一起。
    虽说有一部分原因,是当初自己太过冲动,当着众人的面儿说怀孕了,为保全杜家名声,不得不考虑和袁家的亲事。
    但归根到底,她是很喜欢这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和他在一起,很舒服、也很自在,每一天都高兴。
    “过几日去我家用饭,二叔就要回长安了,爷爷早都在杏花村酒楼订了酒菜,全家人都要去的。”
    杜弱兰小步走向袁世清,催促他站起来。
    “哎呦,又要见你爷爷。”
    袁世清一脸的不情愿。
    “我告诉你,千万别招他老人家,气出个好歹,我就不要你了。”
    杜弱兰撇撇嘴,轻轻拍了下男人的胳膊,让他抬起,方便她用绳子给他量腰的尺寸。她个子矮,有些够不着,便搬了个小圆凳,踩上去给他量肩和胸。
    “准备给我做衣裳?”
    袁世清很配合的在原地转来转去,笑道:“我的衣裳都挺好的,快别费心了,你又不喜欢做这种活儿。”
    “你的那些早都旧了,袖子破了好几处。”
    杜弱兰低头,看着这个俊朗的年轻人,笑道:“昨儿我爹把我拉到一边,说感觉你最近又长高了点,裤子似乎都短了一截。你好歹也算我的人了,不能那么邋遢,我不管你,谁管你呀。”
    “是是是。”
    袁世清心里高兴,扭头左右看了圈,坏笑:“兰,你说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
    杜弱兰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板起脸,装作若无其事:“那天不是说了嘛,抱一下就有了。”
    袁世清猛地保住女孩的纤腰,仰头,看着她:“那我们抱了,是不是有了?”
    “去你的。”
    杜弱兰用绳子打了下少年的脸,嗔道:“你快放开,叫人看见像什么样儿。”
    “就不。”
    袁世清开始撒赖:“我哥和表姐去见谢三爷了,大人也跟去了,府里现在没人,谁能看见。”
    袁世清下巴抵在女孩小腹,眨巴着眼,忽然痛苦地龇牙咧嘴:“我这眼里好像进去什么了,疼。”
    “我瞅瞅。”
    杜弱兰忙俯下身,刚凑近少年,忽然就被他亲了下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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