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倾寒靠在床边,正俯着身看她。
    对上那双忽然间睁开的眼,穆倾寒心头一跳，手上也跟着一抖，沾了水的棉球便落了地。
    第一反应是惊吓,但当她反应过来之后，便只剩下满心的惊喜了。
    就像刚刚梦里的那个人的反应一样——
    若是梦境里那个会为了她的死亡而哭泣的穆倾寒，在知晓她仍然苟活于世的话，大概也会做出同样的反应吧。
    洛夕萤一时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她睁着一张迷蒙茫然的眼望着穆倾寒,眼睛没有任何焦距,像是看着一片茫茫的白雾。
    穆倾寒从躺在床上的人的眼底看到自己的倒影,愣怔片刻，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此刻所处的位置有些不太对劲。
    往后退了一步,仍是停在床边,穆倾寒的目光也同样停留在洛夕萤的身上。
    然而洛夕萤只是盯着天花板看,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意识慢慢回笼，洛夕萤终于将梦境里的穆倾寒与现实这个重新割裂开来。
    一片死寂的氛围多少有些尴尬,洛夕萤下意识舔了舔因为缺水而有些干裂的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无从起头。
    感谢的话不符合她的人设,若要指责对方有阴谋又让她良心难安。
    至于寻常的招呼寒暄，对此刻的她而言又难如登天。
    洛夕萤静默着，她注意到穆倾寒的动作与神态,以为她会主动说些什么。
    但事实上，穆倾寒确实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只剩下一句“醒了就好”。
    还有另外一句：“我先去叫医生来给你看看。”
    穆倾寒担忧洛夕萤这么傻愣着是烧出了什么后遗症，第一反应自然便是找医生。
    医生的判断，总比她这个门外汉权威得多。
    洛夕萤没接话，穆倾寒匆匆忙忙转了身，连随身的手机这个便携工具都忘了个干净。
    门一开一合，又重归于死寂。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了洛夕萤一人。
    她慢慢放空了大脑，原本忐忑恍惚的心逐渐安定了下来，却没能彻底落到底。
    理智回笼，洛夕萤下意识绕过了穆倾寒的部分，思绪飘远，又飘到了“系统”二字上。
    她终于开始思索系统重新出现的原因。
    系统为什么会在这时出现？
    她又为什么会看到那样的画面？
    那场梦境——若并非只是梦境，那么来源就很微妙了。
    在那个时间点里，洛夕萤早已死去多时，就算是孤魂野鬼飘飘荡荡，也万不至于追着穆倾寒跑。
    更何况她确实什么都不记得。
    可若那确实只是自己的一场梦境，就更加可笑。
    洛夕萤确信自己从未想过乞求女主的怜悯，甚至如非必要都不会主动想起她。
    前世之死固然痛苦可惜，但对于洛夕萤而言又未尝不是另一种解脱。
    就算心有怨气，也不应当是渴望穆倾寒同情怜悯她。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既从未想，又何来梦呢。
    洛夕萤是绝不肯承认她的潜意识是渴望着穆倾寒的理解的。
    那么只能将之归结于一场蓄意的阴谋。
    系统一出现，洛夕萤就梦到了“过往”的后续，这样的巧合很难让人不深入去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