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真正的战场。
    空气中掀起的声浪快要把孙无情掀飞，他感觉周围的空间如同大海一般沉重。
    巨大的冬宫士兵简直是天生的战争机器，他们很快冲过了孙无情等人身边，上百人的队伍排成了几路纵深，就算是全力奔跑的孙无情，也发现自己落入了冬宫的队伍当中。
    但冬宫并不是在保护他们，只是碍于目前的形势，不可能再慢吞吞的等钟离望他们带头突破。
    当冬宫选择撕毁盟约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被教堂反咬一口的准备。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教堂隐藏的实力，居然如此恐怖。
    地表像是被巨型蠕虫吞噬掉一样，无数的黑洞里埋伏着不计其数的战斗型机器人。
    最先出来的机器人体型微小，像蝗虫一样朝天上扑去。
    但从更底层里爬出来的东西，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崭新的机械臂泛着寒光，十几年来它们一直为这场战斗做准备，而今天，全都派上了用场。
    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只只巨大的机械蜘蛛从地底爬了出来。正好被一名冬宫士兵撞上，后者手中的巨刃毫不留情地劈向这架机械。但粗壮的机械臂却像章鱼的触手一样缠了上去，机械的表面带有强穿透力的破甲设备和神经毒素，只要能破开他们的机械外骨骼，就能对脆弱的肉体造成有效杀伤。
    一架架钻出洞口的机械造物，就这样硬生生的撞上了无坚不摧的钢铁之墙。
    被机械臂缠住的冬宫士兵灵巧地从中钻出，右脚深深地陷进草地中，借着缩回身子的力道猛地一拧腰，巨刃一挥，迎面而来的机械臂摧枯拉朽般折断，恐怖的力道甚至掀起了一阵狂风。
    他们比任何一架机甲要灵活，这毕竟是他们自己的身体。
    而在场的所有士兵，都有同样强大的力量。
    甚至用的武器，都和斯文托维特极其相似。
    面对这样的敌人，失落绿洲众人的恩赐，几乎完全派不上用场。原本依靠破壁者来夺取机甲的计划完全无效，而包括林琼露在内的几人，都没有能制服这些怪物的信心。
    地面开始被这些蜘蛛型机器人占据，机械臂就像李建成的藤蔓一样难缠，并且还在不断的增加。冬宫士兵就像是走进热带雨林一样，用手中的镰刀割断所有拦路的草，行进的速度慢了下来。
    冬宫的队伍一共三队，分别从东南方和东边朝黑门山脉扑去。教堂原先在挪威边缘布下的防御线，此刻随着地表的震动，也开始向内收紧。
    就像一个口袋，慢慢把冬宫、学院和失落绿洲的人，都关在了里面。
    这五百冬宫士兵，原本是需要给予提乌斯学院最后一击的人，但看现在教堂的准备，可能最后也会把他们留在黑门山脉。
    但这样，等同是与两个超级大国为敌。
    先不说别的战场，光是黑门山脉，就已经是一场大规模战斗。
    没有任何机械臂能拦住这五百名冬宫的改造人，他们的冲锋就像是上千架巨型机甲同时奔向一个目标。这五百人如果用在阿什隆市的战斗中，恐怕会比联邦的机甲部队更快的夺取政权。
    但那些都是小事，在北欧的战斗，才是冬宫真正的计划。
    冬宫士兵一路披荆斩棘，只凭自己的双腿很快越过了最后十公里的距离，而孙无情他们，也跟着冬宫的人，靠近了黑门山脉。
    这一次，他们跟随着冬宫的部队，双脚踏在了石山之上。
    “是不是有点太顺利了？”破壁者像一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这些包围他的冬宫士兵都是人类的身体，他的恩赐没有任何的用武之地，万一不小心被他们的膝盖碰到，就算穿着战甲，可能也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靠近一点，不要太分散。”钟离望躲过一枚子弹说道：“现在他们也没空管我们。”
    和过去的几百年一样，战争一旦开始，就是一座无情的绞肉机。原本冬宫还有人紧紧盯着钟离望他们，但当教堂亮出自己的底牌时，率先带头冲出去的，可是钟离望。
    身后的人也跟着没头没脑的往前冲，但失落绿洲已经不是教堂的首要目标，遍布夜空的联邦飞行器和这五百名比机甲还要强大的人造士兵，成了众矢之的。
    更别提，俄国在北冰洋中的舰船，也开始调转船头，直指北欧。
    这下，环环相扣，到底谁是谁的目标，已经分不清了。
    但毫无疑问，现在还站在黑门山脉附近的所有人，都面临着死亡的威胁。
    “联邦难道想把王清野他们带走？”苏尽眼看着王清野等人站在一块突起的岩石上，从空中不断落下的飞行器大部分被教堂的机器人击落，就像一道连天的火柱，保护着正中央的王清野不受伤害。
    两者在彼此的交锋中找到了一个平衡，学院还在不断的往这里增援飞行器，更先进的技术和绝对不死心的“朋友”撑住了战局。整片山脉在这种恐怖的战斗下变得满目疮痍，榴弹和炸药在上面爆出一个个漆黑的大洞，只剩下王清野他们战立的那块石头还完好无损。
    “不会，他们的目标还是这里。”钟离望说道仔细看了一阵，发现柳御已经通过磁悬浮装置连接上了空中的飞行器，正在离开的路上。
    但学院的其他人，似乎没有走掉的意思。
    “我们要不要趁现在跑？”持椅人问道：“冬宫看起来自顾不暇。”
    “没有必要，你们不要耗费体力。”钟离望说道：“但我觉得我们应该躲远一点。”
    冬宫士兵正在靠近王清野他们所在的山脉边上，这里就是潜入地底军事基地最好的通道。即使地面上开了很多洞口，但里面只有供机器进出的通道。
    只有黑门山脉这里，才是最佳的入口。
    他们脚底下是无数的计算集群，这些才是教堂在北欧最宝贵的资源。孙无情抬起头，伊丽莎白号已经不在，不管教堂和学院再怎么用机器人填满夜空，终究还是空荡荡。
    黑门山脉的守护者已经离开了挪威，前往教堂。
    轰！
    地面又传来了剧烈的震动，无数的机器人正在往黑门山脉汇聚，但冬宫和学院，还是各凭本事撕开了两道口子。
    这是插进教堂心脏的两把刀。
    不管他展示出多少肌肉，这两把刀始终让他如鲠在喉。
    就在这时，冬宫的士兵引爆了随身携带的炸弹。
    几名冬宫士兵围在一处岩缝旁，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用来遮掩的碎石四散开来，露出了山体下通体浇铸的水泥门。
    与其说是门，不如说是一个复合金属加钢筋混凝土的坚硬外壳。
    这层壳，遍布整个黑门山脉。只有几个小门供人出入。
    但在冬宫士兵的眼里，这根本不算事。
    看似厚重的屏障，在他们的力量下，可能只是一个金属盒子。
    冬宫士兵分散出上百个小队，用同样的方式，在同一时刻，炸开了黑门山脉的外壳，露出了里面的结构。
    再然后，上百枚巨大的钉子，就这样被他们合力钉在这层外墙上。
    孙无情等人站在草甸之上，感受着脚底越来越剧烈的震动，直到这些震动慢慢汇聚成一处，变成了一道统一的音符。
    在这惊人的共振之下，不出意外的，这层外壳出现了一丝裂缝。他们就像蚂蚁汇聚在山脉之上，就在这短短的数十分钟内，北欧军团的防线出现了迄今为止最严重的破损。
    “他们都想进去，而且学院会更加方便。”承万里重新回到钟离望身边，他的行动很难被限制，更何况现在冬宫正忙，自顾不暇。
    他看到了重伤的柳御已经离开了挪威，而剩下的人，在王清野的指挥下，也在往下突破。仁良的恩赐得天独厚，几乎没有任何物质能拦得住他的攻击。
    钟离望回过头，在极缓慢的时间线下，他看到草原上无数的机器人正在包围他们，他们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
    冬宫的决心比他想象的要大。每个国家都像疯了一样，往最不应该发生冲突的战场上，倾泻无数限制级别的武器。
    被共振打开的缝隙内倒入了足量的化学药剂并射入激光，原子层面上，这些给堆积起来的坚硬物质正在逐步走向破碎的边缘。
    再然后，所有人都看到了头顶砸下来的一枚巨大的火球。
    联邦往这里砸下了洲际导弹。
    宣战协议已经被总统签署，没有任何悬念，在大西洋上的残存部队对挪威发起了进攻。所有国家都看得清，黑门山脉这里已经是人迹罕至的区域，事实上，这里比阿什隆市还要好控制。
    于是，毫无还手之力的教堂，就这样吃了整整一枚洲际导弹。
    导弹砸在冬宫士兵们开出的缝隙中，热量终于加剧了反应的速度，只听见一声金属崩碎的声音，待烟尘散去，漆黑的断面首先出现在每个人的眼前。
    沿着断面往远处望，并不高耸的山峦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脚底下冒着电火花的电路，以及一个庞大的地底军事设施的结构。
    黑门山脉，终于被冬宫和学院联手炸开。
    但就在这时，从漆黑的洞口深处，忽然射出近百支泛着金属光泽的箭矢，其中有几名冬宫士兵躲闪不及而撞上，他们的身体眼看着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下去，最后无力的跪倒在地。
    “这就是阿尔忒尼斯。”钟离望喃喃自语，不知道说给谁听：“能杀了她，教堂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