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方兴看雾清久久不说话，虽然觉得很别扭，但依然开口关心地问了一句。
    雾清使用能力将身后唰一瞬间冒出的冷汗蒸发后才转过头看向方兴，有些艰涩地问道：
    “你......”她本来想问方兴都看到想到了些什么，又觉得这么问多少有些冒犯“你平时经常在这里？”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这里叫惩罚室了，就那么短短一瞬，雾清感觉自己的腿都软了。她还不敢确认自己看到的红色究竟是什么，但那样鲜活的红，刺眼地让她甚至有些想吐。
    方兴默然点了点头。
    “你还是，不要继续了。”
    他看向自己手里的小黑方块，这是连宫柯良都避而远之的精神传感器。
    “真的，很难受。”他眼底难得闪过一丝清晰可见的痛楚，自己也不过是借此来麻痹自己而已，而且这东西对于他来讲效果会小许多。
    但只有这样的痛苦才能让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还活着，还活在这个想要吞噬他的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
    雾清握紧了手里的小黑方块，深深吸了一口气。“方兴你稍微小心一点，这个可能会激起我的自卫反应。”
    “啊？”沉浸在自己低沉情绪中的方兴一愣，看向面前的少女，她的眼神愈发坚定了。
    方兴没再打算阻止她了，他算是明白了，这个女孩子看着淡漠，决心比谁都坚定。方兴犹豫了一下，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精神传感器，并且往后退了几步。
    雾清神情凝重地将小黑方块再次贴在自己的太阳穴上，任铺天盖地的红吞噬了她整个思维。
    “滴滴”顶着一头乱毛胡子拉碴的男人不耐烦地抬起头，手上的轻简版武器设计了一个月了依然没有突破性进展，好不容易有点想法还被打断，他已经非常暴躁了。男人皱着眉头检查屏幕上各项数据，基本都是平稳的绿色，只有一项间断性地闪着红色。
    “咦？”他挠挠头，这不是惩罚室吗，除了方兴那个自虐狂还有谁会去？他有些好奇起来了，点开惩罚间精神传感器回馈的数据。“嘶——”男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抵抗力回馈和阳兴差不多了，破坏力应该相当惊人啊。男人瞅了眼登记的信息，啊怪不得，原来是那个新来的，同样是高强度法术类能力拥有者，对精神攻击耐受度极低，痛苦加倍的同时应激反应也会格外明显。
    “是不是该提醒一下方兴小心点......”男人小声嘀咕了一句，恋恋不舍地看了眼手上今天新想出来的结构，又想了想方兴的能力。
    害，论逃跑谁能比他更强，不管了，先把手上的结构完成了吧。男人有些心虚地把惩罚室的提示静了音，转瞬两眼放光地扑在了自己的结构上。
    好冷！方兴一边躲着不时在身侧炸开的冰棱，一边还紧紧盯着雾清的表情。
    刚刚几乎是在雾清带上精神传感器的同时，她的身旁就笼上了一层冰雾，这是典型的自我防卫意识反应。方兴记得阳兴第一次接触精神传感器时也是这样，瞬间就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火球，由于事发突然，还把在身旁的韶琪的头发给烧着了，还是于帅反应及时才没让韶琪的一头秀发化为乌有。
    可是......阳兴当时只撑了几秒就痛苦地把精神传感器扔出去了，扔完人就晕了。事后将数据整合之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元素法术系的能力者对精神传感器的耐受度极差，就像阳兴极其容易被韶琪读取感情一样。方兴躲冰棱躲的越来越狼狈，胳膊上一时慢了便被划了一道血口。雾清自带上精神传感器后已经过了一刻钟了，这一刻钟内，雾清从在身侧不时炸开冰花逐渐变成整个空间内的无差别攻击，方兴已经开始无法自抑地颤抖起来了，动作也越来越迟钝。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方兴做出了决定。其实使用精神传感器的人随时可以终止，但雾清......方兴想了想雾清先前坚定的眼神，大概她能撑到她直接晕过去。
    可那样就太痛苦了。方兴不忍心地看着笼在冰雾中五分钟前就瘫倒在地上的雾清，身影闪烁间就接近了她，必须在事态演变成自己无法控制之前把精神传感器扯下来。
    雾清闻到了真正的血腥味，不是梦魇里的暗红腥臭，是真正的血，很浅可她闻得到。
    屋内的暴风雪一瞬间停滞，方兴的手顿在了雾清身前，他上一刻还在担心自己是否能完全穿过冰雾，下一刻冰雾就消散了。他呆呆地看着原本趴在地上的女孩子缓缓取下了精神传感器起身，对上自己的湿漉漉的眸子里满是脆弱，可这脆弱也只是转瞬即逝，就好像是方兴的错觉。
    那是......眼泪吗？方兴失语。
    雾清看方兴一直保持着伸出手的姿态看着自己，也没扭捏便伸手扶着他站了起来。她现在浑身像纸塑的一般，一个人站起来还确实有点狼狈。
    “谢谢......”雾清低声说着，嗓子都哑了，膝盖也还在颤抖。她感觉有些异样，扭头一看，被自己的杰作惊到了。
    好一个，破破烂烂的冰雪世界。
    那......那自己闻到的血腥味不会是？雾清像慢动作一样打量着方兴还扶着自己的那只手，手臂外侧果然有划伤的痕迹。
    雾清呆住了。
    而方兴早在雾清握住自己手的那刻开始就呆住了，手掌里的手柔软又纤细，娇嫩又细腻，让他的心都颤动了一下。当雾清看向自己后，他一下就把手松开了，但下一刻又被雾清一把拉了回来。
    “对不起。”雾清看着那一道长长的血痕，愧疚极了，结合场景哪还能不知道方兴经历了些什么。
    血还没完全凝固，在方兴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显眼。雾清看着这伤口，丝毫没有刚刚的恶心感，甚至还有些奇怪的感觉。
    方兴看着雾清那双手扶着自己的胳膊，她精致的小脸也靠近了，自己手臂上皮肤甚至能感觉到她呼出的气息......方兴刹那间变成了一只炸了毛的猫，缩回了自己的手还后退了一步。
    “不不不我没事的。”
    他转身就跑了，背影像极了落荒而逃，因此也就错过了雾清眼中一闪而过的红色。
    “我去找人来修这个房间，你...你在这待一会儿，我会通知喻未远来接你，你...你好好休息！”磕磕巴巴地说完后方兴就关上了门，他的心跳快得惊人，被头发遮住了的耳朵尖红透了，背靠着门深呼吸了好几口才缓过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