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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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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康轶凤眼流光一闪, 低头略一沉吟,他对梅绛雪推荐的人医术上倒是不担心,只不过不说明这人的来路,他多少有些好奇,而且还要殿下亲自来接,这人可能也有点意思。
    梅绛雪说表妹余情也认识这个医生,他征求了一下表妹的意见,也是清晨刚收到回信。
    许康轶低头,打开了余情用信鸽给他传来的小纸条,上边只有几个字:“医术高超,尽托之。”
    表妹小黄鱼儿年纪虽小,但是对人对事都有自己的见解,既然和梅绛雪一样,为这位大夫打了包票,那他也就不再多问什么了。
    两人一路不再多说什么,一直到了梅绛雪的别庄上,下了马车,下人垂着头,将二人引到一处宅院会客厅,夏日清晨也很凉爽,会客厅拉着半截布帘,将里边那个人挡的影影绰绰。
    许康轶身份贵重,到哪里大大方方自在惯了,他不等下人挑帘,自己直接伸手直接掀开门帘,一眼看到坐在太师椅上品茗等人的大夫,手直接掀着门帘忘了收回来,站着没动。
    ——他表情稍微愣了下,医术超群的男大夫,至少得有点年纪吧?他已经心中做好了三缕山羊胡子的准备。
    可这么当面一看,却是异常年轻,看着和他差不多年岁,而且他还认识——北疆天山草原差点喂狼的花铭卓、昨晚技惊四座,还插花撩了他一下的花折。
    ——花折,花堪折时直须折。
    梅绛雪有点不好意思,昨晚她也非常诧异,不知道认识的花折竟然是个多才多艺的,连这些歌舞升平的玩意儿都会。
    花折看到许康轶来了,灿然一笑,明眸似流光婉转,站起来几大步稳稳踱到近前,一身阳刚华贵之气,弯腰抱拳施了一个礼,清越说道:“医官花折,参见郡王殿下。”
    这人有点意思。
    许康轶向来不是话多的,既然是梅绛雪打了包票,许康轶想着也不用多问了:“那就多谢梅姑娘操心了,花折大夫跟我上车,我带走了。”
    ******
    许康轶坐在车厢内的软凳上,扫了坐在他对面的花折一眼,花折也大大方方的给他看,视线对视,不躲也不闪。
    花折看了看许康轶闪光的水晶镜,心思一闪,问道:“既然殿下也不闭目养神,那我先看看殿下的眼睛如何?”
    许康轶也不说话,把手伸到脑后默默的解开了水晶镜。
    马车宽敞,花折蹲直了身子,把冰凉的手搭在了许康轶的眉骨上,一边检查一边问:“应该是中毒了,什么时候开始的?”
    感受着花折的手冰凉柔软,十指灵活,许康轶淡淡的问道:“如果没有解药,还可以坚持多久?”
    花折的手掠过许康轶的眼角,按了按穴位,回答道:“好好用药维持的话,七八年吧。”
    梅绛雪都说顶多是两三年,这个花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哦,”许康轶把半闭的眼睛睁了睁,看了看花折近在咫尺的脸,语气像是在随便聊聊天气,内容却是杀人越货:“七年之内任意一天瞎了的话,算你失职,我直接就点你的天灯。”
    这口气有些凶,花折有点惊诧,又不以为意的春风似地笑了下:“中途也许就配了解药出来呢。”
    许康轶面无表情,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又戴上了水晶镜,抬手捏起花折的下巴,瞳孔里印着花折的面容,确实完美,皮肤和陶瓷一样白亮,连一个黑痣斑点也没有:“你确实长的不错,打算你接下来怎么医治我?”
    花折下巴被捏的有点疼,他脑子里转了转,方回答道:“殿下想让我怎么医治,我就怎么伺候。”
    许康轶突然单手握住了花折的手腕一别,花折本就是蹲直了在车厢里,一个不防备,直接膝盖点地,跪在了车厢上——
    和他这个武夫比起来,确实花折没什么气力,一双手除了摸弄琴弦摸出来的几个茧子,像没骨头似的,好像真不会武功。
    许康轶一字一顿缓缓的问他,手上力道加紧:“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花折手腕差不多整个被弯折扣到了胳膊上,也就是他比别人柔软,否则应该别断了:“花折。”
    “为什么当时告诉我叫做花铭卓?”
    “我姓花,名折,表字是铭卓。”
    “当时为什么在天山谷口能碰到你?”
    “想提前去踩点看看自己以后的主子。”
    “踩点去喂狼的?”
    “被人追的。”
    “谁告诉你我会过天山谷口的?”
    “梅姑娘。”
    “昨晚你为什么在摘星楼?”
    “身上没有什么钱,雕虫小技弄点钱。”
    “雕虫小技引来了两个皇子?”
    “…”倒真没想到你这不解风情的木头能来。
    “你自己就是大夫,为什么那日让我为你清理包扎伤口?”
    “…”
    “我在天山谷口的那两天夜里为什么一睡不醒?你动了什么手脚?”
    “…”
    许康轶手劲太大,别的他连手腕带胳膊咔咔作响,马上都要断了,花折冷汗直流,实在支撑不住,整个人往一边摔倒。
    许康轶脸上阴晴不定,“你确实不会武功?”
    “殿下,我真的不会,再用一分力,胳膊和手腕就要全断了。”花折自诩身体素质极佳,但是今天才感受到和武夫的真正差距,许康轶看似瘦的剩一副大骨架,不过想要捏死他,估计一只手就够了。
    许康轶手上突然一松力,花折整个人就直摔在车厢上。
    他一只胳膊支着地毯,听到那个人居高临下传来清冷寡淡的声音:“你要是有什么我还不知道的新优点,或者要出现在什么新地方,最好提前告诉我,别让我再亲自发现。”
    花折摸着手腕拍拍衣襟坐起来,甩了甩胳膊手腕,好像没认真听到他在警告什么,嘴里小声嘟囔道:“暴躁狂,这么凶。”
    他嘟囔完抬起头,有一些好奇地问许康轶:“你为什么名字叫做康轶,康是健康的意思,轶却是失去的意思?”
    许康轶有点不理解为什么有人被审讯一通之后还有这个闲情雅致,问题也问的像个文盲似的匪夷所思,皇子的名字是当年礼部费尽心思帮着选的,难道当年礼部还胆敢特意取个名字诅咒皇子?
    他闭上了眼睛缓缓地答道:“轶字,还有超越的意思。”
    ——就是当年也是希望他特别健康的意思?看看四殿下消瘦苍白,好明显的事与愿违。
    花折一点也不尴尬,他露齿一笑,眼睛中的璀璨生辉,闪烁着恍如日冕一样的光芒,安慰道:“别怕,把你自己交给我。”
    “…”被收拾了一通还笑得春光灿烂,这人看不出眉眼高低吗?
    ******
    六月的中原大地,烁火流金、鸟语蝉鸣、万木葱茏。
    许康轶长袖善舞,向皇上讨要了一个西北督察使的缺,代圣上巡视西北,修改了直接回到北疆军的计划。
    他要先去宁夏,向西一路甘州、青海、天南等地,之后回头向东整治河北和黔西。细致谨慎已成习惯,这些天一路上有时间都在闭目冥想去巡查西北的章法和手段——
    许康轶虽然是秘密进京,不过也是秘密禀告了父皇要进京换药之后的进京,否则也不敢大摇大摆的四处行走,抗旨不遵的郡王也是要掉脑袋的。
    虞贵妃受宠多年,景阳帝再心偏,看到了虞贵妃那张蛊惑众生的脸,也不由得想起被打了廷仗扔出京城的小儿子许康轶来。
    再听到虞贵妃说许康轶一去西域和北疆又病又伤,忍不住还是在一天晚上,秘密在虞贵妃的仁德宫召见了小儿子翼西郡王。
    待脸色苍白如纸、瘦了几圈的许康轶往父皇母妃的脚下下跪行礼,虞贵妃控制不住当场泪下,景阳帝也于心不忍起来,彬彬有礼的孩子,就是不圆滑了些,为人父亲者还是要多劝说教导,光靠打是不行的。
    不过景阳帝心思晃了几圈,还是拉不下脸来直接让许康轶留在京城,他坐在榻上,沉着脸问道:“许季,你这回可换了药了?下一段时间打算去哪里?”
    此时只要许康轶就坡下驴,说几句思念父母,要呆在父皇母妃身边的软话,景阳帝就顺水推舟把他留在京中了,虞贵妃面露欣喜,只待一会下跪谢主隆恩了。
    却见许康轶这个少见的棒槌跪下道:“父皇,儿臣在西域和北疆一路走过,一路黄河泛滥、流民遍地,民不聊生,儿臣想去西北赈济灾民、整治贪官。”
    景阳帝眼中光芒一闪,不自觉的盘了盘手里捏着的串:“日前你传给朕的密信和各地告状的信都是你亲眼所见?”
    许康轶抬头,面色凝重:“全部千真万确,这其中的情况还有宁夏、甘州等地的地方官员曾经上报过,不过可能路途遥远,还没有递到京城。”
    “起来吧,”和欺上瞒下胆大包天的朝臣相比,这个有一说一,有点轴的小儿子从未听到过说谎,何况他说的和地方官的密报也一致:“你如果去西北巡查,得罪的人恐怕太多,以后在京为官难有大的作为了。”
    “父皇,”冠冕堂皇的解释早就想好了,许康轶向景阳帝鞠躬施礼,声音听起来带着那么一丝悲壮:“儿臣只会做事,不会做官。”
    “好一个只会做事,不会做官,吾儿以江山社稷为念,勿多顾及己身。”
    景阳帝正缺少一个出面帮他得罪人的,即不能私心太重,也不能能力不行,许康轶正合适:“朕明日下旨,认命你为西北督察使,代朕巡视西北,一路整治贪污、安抚流民、治理黄河。”
    作者有话要说:花折:许康轶!你好像有点凶!
    许康轶:我以后会更凶。
    第36章 但为君故
    寒冷的冬季过去了, 整个大楚国的国运好像得到了提升。
    北方边境虽然还是小打小闹,不过番俄可能是接受了国土已失的现实,北疆都护府的泽亲王强硬的像个铁块,无从下手, 今年夏天来攻打的诚意格外少。
    安西地区几场冒烟的大雨彻底灌溉了干涸的草原,关外荒草几米高, 游牧的西部国家有吃有喝, 西部也少了强盗入关来抢粮的压力。
    只有东北的女真最近蠢蠢欲动,过去几年女真国力得到增强,不再甘心年年纳贡、岁岁称臣,貌似军队正在集结, 不过毓王驻守东北防区和京城的军队有近20万人, 而且还有中原守军随时可以驰援,量女真也不敢轻举妄动。
    许康轶思虑再三, 短时间内不打算回北疆, 过了贺兰山之后,许康轶就打算留在宁夏开始整顿贪腐。
    他向北疆传递了消息, 让皇兄许康瀚把他的心腹手下们,包括陈恒月、陈罪月、相昀、刘心隐、佘子墨等人送到兰州去等他,到时候自然和他会合。
    凌安之也军务繁忙,按照先前的计划会继续向西, 单独回到安西军境内;暂时忍痛割爱的留下凌霄保护许康轶的安全,一直要等到相昀赶到再交接。
    同时向太原派人,去把余情请来——惩治贪腐, 没个看账本快点的人怎么行?小黄鱼儿脑袋里有算盘,看账的速度,比十个账房先生还快。
    这些天来花折一直随行,郡王走到哪里,就把花折带到哪里。
    花折气度从容、谈吐优雅,从来都是一副不慌不忙的做派,很快就在他身边混得如鱼得水了,元捷他们统一觉得:“嗯,是个妙人。”
    凌霄和花折两个人经常聊聊天什么的,他看着元捷:“医术如何?”
    元捷为难的皱皱眉:“应该还行吧,没听王爷说不行啊。”
    元捷脑袋转向凌安之:“凌将军,你说花折是不是个妙人?你怎么老对人家不冷不淡的?”
    凌安之把花折那点履历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感觉这个人来路不明;而且和凌霄越走越近,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为之?一看就心眼不少:“是啊,多专多能,又会唱歌跳舞,又会看病。”
    ——还挺会和你们搞好关系。
    元捷耸耸肩:“又只领一份俸禄,合算。”
    凌霄知道自己家将军什么意思,拍了拍凌安之的肩膀:“将军,水至清则无鱼,那个人还可以。”
    凌安之有些无奈,确实会搞关系,这不是凌霄开始帮着说话了吗?
    *
    花折到了许康轶的身边,第一件事就是给许康轶换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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