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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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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遵从花折的提议,许康轶给三军将士放假养伤三天,遵守军纪的前提下,可自由在城内活动。
    许康轶一个是看看军纪如何,更重要的是想开个宴席,让安西军、北疆军、山东驻军军官之间的关系更近一些——毕竟男人们喝点酒之后,感情就不一样了。
    八月份闷热依旧,洛阳城地处中原内地,白天阳光炙烤一日,像个蒸屉,到了晚上笼罩的热气还不散去,幸亏今日下午下了一场大雨,也算是解了暑气。
    既然是要饮酒,在府衙内总是觉得不严肃,许康轶自掏腰包,把酒席置办在了余家在洛阳的一处牡丹别院中。
    这处宅子主要是余情自己玩的大花园,四周高墙林立,靠着墙内侧梧桐森森,院内四季花卉牡丹为主,配以引进外来的奇花异草,好一番繁花似锦开遍,映照着似水流年。
    凌安之素来细致,他担心院子里不安全,毕竟到时候许康轶和三军将领全在这里。提前下午和余情先来踩了一下点,进了宅子便觉得花园一如深似海,第三进院子最里边一进竟然还搭有戏台子,四周繁花似锦,看起来确实是温柔富贵乡。
    余情领着他到了内院,并膝一跳,像灵巧的蝴蝶一样就轻灵的跳过了门槛:“三哥,今日晚宴,选在这里如何?此处安全,四周围墙上均设有暗哨,景色也不错,给各位将军调节放松一下。”
    凌安之身穿暗红色广袖便服——余情这几天加急给置备的,背着双手,四周看锦簇花繁,不禁哑然失笑:“情儿,你们家这到底是有多少钱多少产业啊?看的我眼花缭乱,分不清楚。”
    余情和凌安之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喜欢穿上利落些的女装,此时水蓝色锦绣衣裙,薄施粉黛,小女儿的娇态像胭脂一样挂在粉白的脸颊上:“三哥,也不是四处全有这么精致的院子,我最喜欢洛阳牡丹,别的地方养不好,所以打小便在这里养花,一边卖给达官显贵,一边自己种着玩的。”
    凌安之不管牡丹多名贵,手欠的直接揪了一多鹅黄色的插在了余情的头发上,之后扶住她的肩膀开始打量,一本正经的点头说道:“嗯,情儿比牡丹花,还是好看一点的。”
    看来情人眼里出西施不无道理。
    之后伸着自己的衣服袖子开始笑:“情儿,你给三哥这次置备的衣服全有暗花压纹也就算了,可这暗红、墨绿色,我打小没穿过这么多颜色啊?以前不也是深蓝、黑色为主吗?”
    余情调皮的歪歪头:“夫君穿什么都好看,黑色我要看,暗红我要看,哪天绿色、黄色、紫色我也要看看。”
    凌安之实在想不出来他杀气腾腾的武将穿一件黄色紫色成个什么体统,估计和山大王戴乌纱帽差不多——压根就不是那么回事。
    一声夫君叫得他心中暖暖的,忍不住稍稍低头用手指上划了划余情的脸颊:“黄色紫色就算了,不过以后,可以穿一件大红色给情儿看看。”
    余情看凌安之有些晃神,“大红色什么场合穿呢?高级武官的朝服也是紫色的?”
    “仔细想。”
    余情眼前一亮,大红色的衣服?“成亲的时候穿?”
    凌安之眨了下眼睛冲她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不过三哥估计拿不出太多聘礼,到时候不够风光,可怎么办呢?”
    余情环住他的脖子,她这一生,自出生就已经什么都有,缺的也就是心上人一个:“情儿就要兔子洞那么大的一个宅子,老鼠窝那么大的卧室,这样能和我的三哥挨的近一点,只奢求我的三哥不再驻守边关,餐沙受苦。”
    凌安之直接把她抱起来转了几圈,爽朗的笑声撒到了花丛中:“小魔鱼儿,家财万贯,说的自己像个小家碧玉似的。”
    裙摆飞舞,小黄鱼儿是在她的将军怀里,四周万艳怒放:“三哥,估计仗打完了余家的家底也败光了,到时候我学卓文君当垆卖酒,洗手做羹汤如何?”
    凌安之对古代这些才子佳人向来没什么好印象,绝大多数是一时脑热、之后胡乱承诺,没见哪个有什么担当,亲她额头一下:“我为什么要让你卖酒和做羹汤?”
    余情刚想感动,就听到那位把她放在了地上,又说:“酒我还得留着自己喝,你那厨艺做羹汤,不是要谋杀亲夫吗?”
    “…”
    第217章 一心护主
    到了夜晚, 许康轶带着花折、陈恒月、陈罪月、元捷、相昀进了内宅,将亲兵全留在了外墙防卫;田长峰、楚玉丰、宇文庭、凌合燕、雁南飞、胡梦生一起鱼贯而入;裴星元带着贺彦洲、严宇二人俱进了宅子。
    先是在花园里悠悠逛逛,宇文庭、裴星元这些人还好,本来出身就是中原大户, 见多识广,知道温柔富贵乡该有的样子。
    可是凌合燕、田长峰等人久居边疆, 田长峰等人偶尔进京述职也要赶到年前年后冰天雪地的时候, 而今见到这乱花渐欲迷人眼,弄的这些武将一个个在花间行走时蹑手蹑脚,生怕担上辣手摧花的名声。
    连一向严肃的田长峰也忍不住笑:“这姹紫嫣红开遍,连天上的月亮颜色也给比下去了, 古人还说美人能美到闭月羞花, 我倒是不信了。”
    元捷跟着许康轶四处行走,见识比田长峰广一些, 揶揄道:“田将军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 却为何只见鲜花不慕美人?这洛阳城内几座花楼的官女子,吹拉弹唱, 色艺双绝,俱是清丽脱俗的,明天正好还是放假,请来十位给田将军看看。”
    楚玉丰不信:“你的眼光一般, 不一定有那般妙人?”
    元捷最喜欢搞这些风花雪月,多年前就是他带着许康轶去的摘星楼,挑着眼梢分辩:“河南绝对出美人, 我们家王爷亲眼所见,不信问我们家王爷。”
    田长峰、楚玉丰在北疆已经娶亲,他们两个只知道许康轶和花折亲近,但许康轶从来不苟言笑、正色庄严,看似循规蹈矩戒慎异常,脸上还自带披麻戴孝的效果,谁也没往歪里想,不知道他二人的关系。
    楚玉丰瞄着许康轶调笑:“我二位就不用看了,不过送给老和尚翼王殿下,估计是能干柴烈火。”
    元捷有些接不下去,心里老生常谈的暗暗埋怨了主子和花折几句,两个王子,干的这都什么事呢?惊世骇俗,现在还可以这么混下去,以后若翼王登基,如何处置?
    田长峰也难得的放松,哈哈大笑着接茬道:“我倒只是想知道,翼王肃穆,是怎么带着元捷来看官女子的?”
    许康轶推了推水晶镜,纵使花折万般调理,他到了晚上也只是能模模糊糊地看到轮廓,只能靠花香来分辩美景了,他语气淡淡的:“当年我在河南治理贪官,不少贪官的妻女家眷被没收为了官女子。”
    “…”
    宇文庭咳嗽了一声:“真是够怜香惜玉的。”
    凌安之也听不下去了:“翼王见官女子的方式,果然和常人不同。”
    许康轶看了“常人”凌安之一眼,想说一句“我孤陋寡闻,不知道常人怎么见官女子”的话,不过看到了凌安之身边的余情,没有说话。
    元捷挤眼弄眼,把话题从许康轶身上引开,戏谑地问他:“哎呦大帅,那您见官女子,是什么方式啊?”
    凌安之早些年有点放荡不羁被以讹传讹的出了名,他也不以为意,想回一句余情都不问,你元捷问什么。不过想到裴星元也在席间,直接提起余情不太好,索性当没听见元捷说话,低头饮茶。
    这是私人宴席,免了高低贵贱之分,大家全是战场上的袍泽兄弟。武将饮酒,豪放热闹非常,许康轶酒量差远了,他打小不太饮酒,此刻不胜酒力,纵使别人大杯他小杯,没过二更天就已经觉得天旋地转,但是他确实难有这么放松高兴的时候。
    花折看他脸颊泛红,说话舌头都有些不利索,强撑着才算变成醉到桌子下边去的醉猫,觉得他非常诱人,心中暗暗歪着想到,就是席间人太多,否则一定要搂在怀里,亲吻稀罕个够。
    别人更不用说了,余情挨着凌合燕坐,凌合燕虽是女将,但是酒量远远大于男人,安西军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宇文庭久和她镇守安西军,知道她素来豪饮,不敢招惹她。
    可却总有那不服气的,比如楚玉丰、元捷兄弟数次端着酒杯来挑衅,楚玉丰直爽:“冠英将军,你战场上不输男子,酒场上可未必!”
    宇文庭哈哈大笑,激楚玉丰道:“楚将军,你这样的小坷垃,得一百个车轮战,能胜合燕将军一回合吧。”
    凌合燕挽起袖子,来者不拒豪放地端着酒杯:“楚玉丰,你个男人还这般多废话!我们老凌家不仅男人是人中之龙,女人也全巾帼不让须眉,凌安之是大帅统治三军,我凌合燕统治凌安之,我说什么小猴子什么时候敢说个不字,你过来,先和你大战一百回合!”
    元捷笑的酒都溅出去了:“别一百个回合机会全给楚玉丰啊,给我留三个回合。”
    凌合燕嗓门也大,用不端酒杯的手指着元捷:“小猿猴你别走,我第一百零一到一百零三回合留给你!”
    凌合燕来者不拒,楚玉丰他们也真没想到算是遇到茬子了,直接被喝上了头灌的东倒西歪,凌合燕犹在四处挑衅。
    凌安之远远的看着自己堂姐,笑的肚子都疼,堂姐这样在军中和男人们称兄道弟也挺好的,真要嫁人了能过这么高兴吗。
    裴星元也算是在座之中最儒雅的了,可惜他是新来的,能力卓拔又性格潇洒和善,凌安之打头举杯,大家欢迎他的酒就喝了三轮,他的心腹贺彦洲和严宇性格本就直爽闹腾,一边自己举杯一边帮着裴星元挡酒,一会全喝疯了。
    等到了三更,席间清醒的人已经不多了,许康轶酒量最差,实在不胜酒力,晕乎乎地趴在了桌子上。
    别人知道许康轶素来弱些,也不勉强他,把酒杯对准了翼王身边的花折,却见花折像喝水一样,千杯不醉,喝了几轮竟然脸都不红,众人皆惊,更是向他挑衅,想看看花折喝酒的量在哪呢。
    余情作为席间唯一“真正”的女子,还是凌安之的相好,也被安西和北疆的将军贼眉鼠眼挨个敬了个遍,她和这些人素来心中亲近,看了看凌安之宠溺放纵的眼光,直接放开了变成一个小酒鬼。
    贺彦洲和严宇已经七成醉,看到众人对余情和凌安之一副默认祝福之意,不由得心下非常不爽,直接端着酒杯来敬余情,贺彦洲面色潮红:“叫你一声余掌柜,喝一杯吗?”
    余情和贺彦洲打过几次交道,余掌柜还只是贺彦洲刚认识她时候的称呼,觉得稍微有些不对劲:“贺将军,你们和星元哥哥远道而来,欢迎的酒当然要喝一杯。”
    说罢碰杯一饮而尽。
    贺彦洲又斟满:“叫余姑娘,能喝一杯吗?”
    余情四处看了看,看到凌安之在远处,和楚玉丰坐在一起勾肩搭背地抵着酒杯闲聊,也不推辞,对着元捷开玩笑道:“我一会醉倒了,元捷扶一下我。”
    碰杯再饮尽。
    贺彦洲这回将六个杯子摆在眼前:“余姑娘,日前在潼关,你和裴将军并肩作战,彦洲心里明白,是救了我家将军一命,我六个你一个,算我谢你的。”
    满屋子闹哄哄的,知道贺彦洲是借着酒劲来和她算账的,余情心里叫苦,尴尬地摸着脑袋:“星元哥哥是我的故交,对我雪中送炭多次,何谢之有?不过我喝不下六杯了,你我二人各一杯如何?”
    贺彦洲拎着杯子,听到一声星元哥哥更来气了,他家将军年已而立,对余情也是真心求娶,他还真不知道世上有未过门的妻子能嫁给别人这一说:“本来就是我六杯你一杯,是我敬你的。”
    等到贺彦洲拎着杯子下去,严宇再拿着杯子过来,裴星元知道这两个小子心里气不愤,过来打圆场:“严宇,你喝多了,余姑娘盈盈弱质,不比这些武夫,不胜酒力,改日你们再喝吧。”
    严宇笑:“将军,余姑娘和别人全喝了,偏偏少了我这杯,是不是看我新来乍到,不用费心?”
    余情知道这是冲着她和凌安之来的,当即端着杯子笑道:“星元哥哥就是对下太严,严宇智勇双全,打潼关的时候和你一起打了头阵,我佩服敬仰之情犹如滔滔酒水,全装在酒杯里,来,满饮此杯。”
    严宇无视裴星元的脸色,仰头一口喝下去直接又斟满:“余情姑娘,我也觉得和你缘分连绵不断呢,先前一起在你的星元哥哥左右,今天竟然有幸和你对饮,再干几杯如何?”
    裴星元面上春风带笑,却抬手搭上了严宇的肩膀,手上暗暗加了力气扣在他的肩胛骨上:“严宇,你喝多了,去喝口水吹点风凉快一下。”
    严宇憋了一口气憋了好几天了,面上嬉皮笑脸,却发音清晰无比,周围皆可听见:“余情姑娘,你要是和你的星元哥哥喝一个交杯酒,我就立饮十五杯,之后祝你和凌大帅,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满桌其实已经注意到了这一边,知道此桌微妙,只不过暗暗地听着动静不动声色,估计借着酒意,胡乱说几句也就算了,却不想现在想装聋作哑也做不到了。
    凌安之终于从楚玉丰身边站了起来,几大步过来搂住了裴星元的肩膀,朗声灿笑道:“那不只是余情的星元哥哥,也是我的星元哥哥,救过我一命,我们两个确实要喝个交杯。”
    严宇根本不买账,把酒杯往桌子上重重一顿,酒花四溅,看起来毫无酒意:“别人说我们家将军救过凌大帅,我还只不信,以为凌大帅为人光风霁月,怎样能夺人/妻子,来报这救命之恩呢?今天听凌大帅亲口说,我还真不知道这酒怎么喝了!”
    满屋皆静,不知道如何解释。
    花折暗暗吸了口气,觉得这是要把凌安之放在火上烤了。
    一通吵闹,许康轶本来趴着桌子,也被闹了起来,感受到裴星元和凌安之尴尬的气氛,开始和稀泥,他坐在席间笑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裴将军和凌大帅俱是人中龙凤,全看上了我这个表妹,可惜我只有一个表妹,不能一分为二,余情和凌安之认识的早一些,也算青梅竹马,和星元恨不相逢未嫁时,怪余情没有福分。”
    严宇是副手,不像贺彦洲平时亦步亦趋跟着裴星元,走的更近,对很多事也不了解。
    贺彦洲冷冷一笑,虽然半醉着,不过说话还是字正腔圆:
    “英雄难过美人关,拜倒在美人的石榴裙下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自古以来,为君者将美人赏赐给手下的大将和亲者不计其数,大将军们为了报答美人恩,肝脑涂地者更是数不胜数。翼王殿下帝王心术,为了拉拢凌大帅也是下了神鬼不言的功夫。”
    ——直接把许康轶拉下水当了共犯。
    其实不仅是贺彦洲和严宇,连田长峰、楚玉丰、相昀等人看到凌安之和余情出双入对,也以为是翼王为了拉拢凌安之,将表妹许给他了——
    要知道余情可不仅是朵解语花,背后代表着万贯家财,为了夺得天下,获得最大力度的支持,许康轶当然是做了最有用的选择,裴星元没有凌安之有用,便只能是靠边站了。
    凌合燕同为女子,不爱听了:“臭小子说什么呢?你的意思是四瞎子把余情赏赐给了我兄弟?余情一个大活人,是能随便送人的吗?那是她自己愿意和我兄弟在一块。”
    花折心下吃惊,理是这么个理,可话却不能这么说,军中武将最好面子,裴星元虽然是新归顺,可代表的是山东军,许康轶给他讲过二桃杀三士的故事,要是真闹起来,受影响的还是社稷军的实力,如何是好?
    裴星元一身冷汗,酒都吓醒了,当即喝骂贺彦洲:“大胆,王爷什么胸怀,岂会行此蝇营狗苟之事?你马上给我外面跪着去。”
    他当即急急地出席跪倒:“王爷,这厮喝多了酒便胡言乱语,左右不过是看我这光棍娶不上媳妇的牢骚话罢了,明日酒醒之后,我定要责罚他。”
    贺彦洲敢当众说话,就是冒了被砍头的风险,借着酒意当没听到他主子说话,他好歹还没直接指着许康轶的鼻子,骂翼亲王忘恩负义,不过和凌安之的账还是要算的:“将军,日前凌帅还说你攻打潼关有功要谢你,这横刀夺爱,便是重重的感谢了!”
    第218章 肝胆如雪
    凌安之觉得此事确实需要解释, 别人再解释下去全是越描越黑,他放下酒杯和颜悦色道:“此事过于复杂,解释起来一言难尽,以至于有了误会。”
    凌安之开始说起不为人知的来龙去脉来:“其实在我还是西北侯的时候, 家族蒙难的事情估计全天下皆知,后被仇家引入了蒲福林雪山, 余情正好在文都城随我一起进山, 和我一起被困在了山洞里,后来我悲怒交加差点病死在了雪山中,是余情冒死将我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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