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已不早，忠良担心由兰着急，便急三火四地赶回肖玥住处。
    由兰正在包饺子，龙格在一旁玩着面团。
    门铃响了，龙格放下手中的面团，跑到门边儿站着，回身等妈妈。
    由兰慢慢起身，缓缓走到门边，她透过门镜看见忠良站在外面。
    “是爸爸。”龙格说。由兰笑着看看了龙格，把门开开。
    没等忠良说话，龙格扑上去，惊得由兰用力叫道：“手……手……全是面！”可是，龙格已扑了上去。
    由兰生气道：“看看吧，爸爸衣服都脏了！真是的你！”由兰赶紧把龙格拽了回来，脸色不悦。
    忠良赶忙笑着说道：“没事儿没事儿，人家表达一下感情嘛。是不，龙格？”龙格躲在由兰身后，“哏哏”地乐着。
    “还乐！你怎么能这样呢？不懂事啊。”由兰还在生气地怪着。
    忠良边换鞋边笑道：“龙格，去卫生间给爸爸拿条干净手巾来，擦擦就好了。”龙格听了，转身一溜儿小跑去了。
    由兰又喊：“把手洗下。”
    忠良进屋儿，对由兰说道：“今天我陪肖玥去东阳区法院开庭，开了一整天。把肖玥送回律所，她就叫我赶紧回来。”
    “没说要你这么早回来帮忙呀。”由兰说着转身向厨房走去。
    龙格笑嘻嘻地跑过来，把手巾递给忠良。忠良擦过西服上衣，挂好，拉着龙格来到厨房。由兰把围裙递给忠良。
    面板上摆了些饺子，由兰自己已经包上了。忠良开始擀皮儿，龙格跪在椅子上，由兰包好一个他摆在盖帘上一个，闲时就玩他的面团。
    “什么案子开一天庭啊？”由兰随意问着。
    “一个刑事案子，肖玥庭上辩护的很精彩，整个庭审也让我大开眼界。”忠良似乎还沉浸在庭审的气氛中。
    由兰微笑着：“昨晚肖玥还说要早点安排你做案子，说你悟性可好呢，她可是信任着你呢。”由兰说着，偷偷地瞅了忠良一眼。
    “嗯。肖玥今天跟我说了很多，律师这行里面的道道儿不少，都是经验之谈。”忠良感激地说道，低头擀着面皮儿。
    “是呢。肖玥也说，律师这行水深着呢。”说到这儿，由兰咳嗽起来，忠良能看出由兰是在强忍住。
    由兰顿了下，又说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哪行都……咳咳……都要靠悟。肖玥也不可能时时在你身边告诉你……咳咳……”
    “你晚上咳的是不是挺重？”忠良抬起头，盯着由兰，严肃地问。
    “没事啊，你干嘛这么看着我？”由兰笑着，向龙格呶了呶嘴儿又挤了挤眼儿。忠良知道由兰是以怕龙格知道为借口，是在有意回避这个话题。
    由兰低着头，继续包饺子。忠良一脸的无奈和担忧，气氛有些沉闷。
    由兰愧疚地看了忠良一眼，有意鼓励龙格说：“龙格，下午学什么诗词了？背给爸爸听下啊。”
    龙格听了，立马直起身子，煞有介事地背诵起来：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忠良听罢，心头一紧，抬头看了由兰一眼，由兰却有意回避他的目光。由兰是随意教龙格这首词，还是代表了她当下的心境？
    忠良笑着夸奖龙格：“龙格就是聪明，会背的诗词越来越多了。”
    “下午和面时，抬头看到对面楼檐下的燕子窝了，就想到了这首词。‘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由兰低下头，幽幽地说道。
    忠良不知该说什么好，一时无语。
    忠良突想起来什么，便问由兰：“龙格就要过生日了，刚好星期天，打算怎么过？”
    由兰咳了几下，有些惊喜地笑道：“你怎么知道龙格要过生日了？”
    忠良笑道：“户口本上写着呢？”
    “那也是你有心。”由兰心里感到暖暖的，又接着说道：“先前龙格的生日，都是我和他一起过。今年，我想带他回姥姥家过，你把甜甜也带去吧，我们……全家人一起为龙格过个生日？”由兰用征询的语气问忠良，目光里满是期待。
    忠良怎能不懂由兰的用意，又怎能不明白由兰的心意！忠良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照由兰现在的病情来看，这肯定是与龙格一起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了。
    “老天真的要这样安排由兰吗？真的不给自己和由兰一次机会吗？相遇此生，难道就是这样的结果吗？！”忠良心里一阵子绞痛，但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神色。
    由兰默默无语，忠良有意打破沉闷道：“告诉大爷大妈一声，就不要出去买菜了，我买好过去做。”
    由兰轻轻地吁了口气，一直低着头，又点了点头，转而又问忠良：“甜甜过年的衣服买了吗？”
    “每年都是她妈给买。”忠良回道，他猜测由兰是想给甜甜买过年的衣服。
    由兰犹豫了一下，说：“要不今年我给甜甜买吧，她妈妈不会介意吧？”
    忠良自是无法回绝由兰的好意：“她妈妈有什么可介意的，她还省钱了呢。”
    由兰瞅了忠良一眼，怪道：“干嘛那样说人家？是省钱的事吗？”
    “抚养费都不给……”忠良欲言又止，有些生气道：“算了，不说她了。”
    由兰也没追问为什么甜甜的妈妈不给孩子抚养费，她觉得那是忠良的私事。而且，由兰也没有心情和心思去关心那些事了。
    由兰又续道：“星期天一早，你把甜甜领着，我们一块儿去把她和龙格的过年衣服买了吧。”由兰咳了几声，又真心地说道：“其实，我早就想见见甜甜了。”说罢，由兰偷偷地瞅了忠良一眼。
    龙格一旁听了，抢着话说：“我也想……想……小姐姐了。”
    “真的想小姐姐了？”由兰面露喜色，问龙格。
    “真的想，小姐姐也想我了。”龙格抬头说道。
    “啊？”由兰和忠良交换了下眼色，又笑问：“你怎么知道小姐姐想你了？”
    “我想小姐姐了。”龙格回道。
    忠良也忍不住笑了：“龙格，你是想说，你想小姐姐了，小姐姐一定也会想你，是这个意思吗？”
    “嗯！”龙格扬起挂着面粉的小脸，脆脆地应道。
    由兰和忠良本来心情沉重着，听了龙格方才那番稚嫩的话语，心里暖暖。
    忠良和由兰彼此互望了一眼，互相瘪着嘴角，最终还是忍禁不俊地笑起来。
    一家人在一起，这样开心的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