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微远远地望着这一幕。
    她必须承认，认真演戏的陆程，特别有感染力。
    现场，鸦雀无声，谁都能从他字字诚恳的祝福中，听出他对女帝殷玉的爱。
    …
    后来演自刎谢罪这段戏的时候，季微没有看。
    她宁愿看陆程跟唐殷演床戏，也不愿意看见陆程演自杀的戏。
    她这半生，见过的死亡没有千次，也有百次了。她不怕死，也不怕看见别人死，但她怕看见陆程死。
    陆程拍完戏后，季微听人说，陆程那段戏演的很好，林导更是夸下海口说，陆程有望用这部戏去争一争最佳男演员的资格。
    季微听了，微微一笑。
    她的男人，当然优秀。
    收工后，陆程迫不及待地卸掉妆，摘掉头套跟繁杂的服装。他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天微暖，每天都有二十度左右，陆程今早来的时候，也穿着羊毛衫跟牛仔裤，夜里可能有些凉，他从包里找了件大衣穿上。
    担心季微可能会冷，陆程又找了一件自己的外套给她穿。
    那是一件夹克外套，黑色的，穿在季微的身上，显得宽大。季微却没有意见，看着似乎还挺喜欢。她将衣服拉链一拉，戴上帽子跟眼镜，就跟陆程一起离开了剧组。
    这个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时间已经到了夜里九点。
    陆程让大熊跟白杰先回去，他跟季微步行穿过古城，一路上，陆程都在为季微做介绍。陆程是一位很称职的导游，任何无趣的事，经过他那张嘴讲出来，就变得生动而活泼。
    人真的是会变的，口才这个东西也是如此。
    季微印象中的陆程，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他能不说废话的时候，就绝不多说一个字。想来，应该也是后来步入职场，不得不练就了一副好口才。
    古城里除了演员跟龙套群演，还有很多从外地飞来旅游的游客，有些游客为了尝个鲜，也穿了一身汉服。季微欣赏着那些美人们，陆程却拉住她的手，跟她说：“你等一下。”
    季微站在原地，盯着陆程。
    陆程走到一个卖糖葫芦的老头那里，买了两串糖葫芦，他将大的那一串递给季微。“这糖葫芦味道很棒，我吃过几次。”
    季微咬了一口。
    甜的醉人，她并不爱。
    瞧见陆程一口咬掉一个山楂，季微犹豫片刻，还是张嘴咬了一个。这玩意儿不好吃，太甜不说，肉少核多，吃起来也费劲。
    陆程难得见季微吃个东西，花了十多分钟还没有吃完。
    “不好吃就丢了。”
    闻言，季微赶紧丢了糖葫芦，像是早就在等他开口说这句话一样。
    前面有个卖工艺品的小店铺，季微站在门口，突然不走了。陆程以为她是看上了某件工艺品，就准备拉着她进去。
    季微却不动。
    “不是要买东西么？”陆程说：“我带了钱，你想买什么，买就是。”
    季微却说：“你看那两个穿袄裙的小丫头，是不是很萌？”
    陆程顺着季微的目光追寻过去。
    那小店里，有两个穿同款不同色袄裙的小女孩，正在挑选梳子。小姑娘年纪应该不大，看着像是八九岁的样子，身后跟着两个成年女性。
    应该是一对好闺蜜，带着自己的宝贝儿出来逛古城。
    陆程点点头，真心赞道：“特别萌，衣服漂亮，发髻也可爱。”
    季微嗯了声。
    陆程又问季微：“怎么了？”
    季微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就是忽然很好奇…”她偏头看了陆程一眼，眼神带点儿好奇跟惆怅，她说：“就是不知道，你跟我的女儿，以后会长成什么样？”
    陆程一愣。
    时光，像是回到了高三那年。
    那时候，他刚答应跟季然在一起，陆程忙着复习学业，季然难得没有带着兄弟姐妹们去打江山。她拿着一本崭新的教材，坐在陆程旁边，说是要陪他复习。
    陆程自然不信她的鬼话。
    那天有微风，天气渐冷，陆程衬衫外面套了件圆领毛衣，手里捧着书，看得很认真。刘海垂下来，遮挡住他目光逼人的眼睛，这让他看上去显得有些温柔。
    当然，季然知道那是错觉。
    陆程这人可不温柔，暴躁起来就像是一只熊。
    “考你一段话。”正在看书的陆程突然说。
    季然眨了眨眼睛，“嗯，你出题”
    陆程盯着书，那口好嗓子清朗开口，念道：“秋天，这北国的秋天，若留得住的话，我愿把寿命的三分之二折去，换得一个三分之一的零头。”
    念完，陆程问季然：“有什么看法？”
    季然说：“你声音真好听。”
    陆程：“…”
    “正经点。”他正要说话，又听到季然语气正经地说：“你声音是真好听。”
    陆程瞪了她一眼，季然这才肯乖。
    “这句话，出自哪里，你知道吗？”这是高一的课文。
    季然眨了眨眼睛，老老实实地答道：“我不知道。”
    陆程将书本卷起，在季然脑袋上敲了一下，“要考试了，你不复习，一天到晚就知道瞎闹。不怕考个鸭蛋？”
    季然回答依然很皮，“我没爹也没妈了，家属么…”她意味深长地看了陆程一眼，忽然一把握住他的手，说：“你呢，将会是我未来的家属。我这若是考得差了，你说怎么办？”
    陆程觉得手有些烫。
    他想抽回来，但季然不许。
    用力把手抽了回来，陆程一边甩手，一边质问季然：“你不是在复习么？刚才在做什么？一直盯着我看，我是你的教科书？”
    季然手撑着下巴，对陆程说：“我刚才在想，以后我们的孩子，是长得像你多些，还是像我多些。”
    陆程愣了一下。
    她问了陆程一个回答不出来的绝妙问题。
    厉害了，同样是复习，为何季然复习的内容会这般超纲？
    …
    季微的声音在陆程耳边惊响：“想什么呢？我在问你话。”
    陆程怔然回神。
    他垂眸看了季微一眼，脱口说出两个字：“像你。”
    季微一愣。
    陆程这样说，是代表他的心里也是愿意跟她生孩子的么？
    季微说：“也对，像我好，聪明、漂亮、能挣钱。”
    陆程跟着附和：“那可不，像季总多好，贼牛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