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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结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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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宁军与河洛新军的骑兵像开碰碰车一样你撞我一下我撞你一下,河洛新军骑兵想方设法要摆脱这帮搅屎棍的纠缠,关宁军死活不让,想方设法为他们制造障碍,河洛新军火冒三丈,却毫无办法。在关宁军的纠缠之下,河洛新军的枪骑兵们失去了那种刀锋一般的锐利,速度不可避免的慢了下来,双方都在骂骂咧咧,就差没有动起手来了。
    孔有德见状大喜,趁机用马刺猛踢马腹,将马腹扎得鲜血淋漓,剧痛的战马顿时发了狂,玩命狂飙,居然将紧咬在后面的追兵给甩出百步开外。吴三桂和曹峻见状暗叫不妙,他们虽然要争功,可没想过要放走这个王八蛋,顾不得继续勾心斗角了,各自带领几名骑兵发力猛追。可惜为时已晚,孔有德放声大笑:“想抓住我?下辈子吧!”用力一刀扎在战马臀部,战马狂嘶,一发炮弹似的冲向河边一个两丈来高的土坡,然后四蹄腾空,连人带马跃入滚滚激流之中,溅起老高的水花。曹峻和吴三桂双双追到的时候,只看到一匹战马在浊流中扑腾,孔有德已经连影子都找不着了。
    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了,曹峻气得七窍生烟,瞪着吴三桂,咬牙说:“吴将军,你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吴三桂同样面色铁青,说:“要不是你们纠缠不休,我们早就将孔有德擒获了!你们就等着被军法从事吧!”
    曹峻愤然说:“纠缠不清的是你们!我们明明已经追上孔有德了,你们非要冲出来横插一杠子!”
    吴三桂冷笑:“那又如何?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不再理会曹峻,转头对关宁骑兵说:“那贼子跑不了多远的,分出一半人手过河到对岸去,我们沿两岸一起搜索,挖地三尺也要将他给找出来!这份大功,只能是我的!”
    众关宁骑兵纷纷应诺,众星捧月似的簇拥着吴三桂,往下游驰去。
    曹峻恨恨的瞪着吴三桂那耀武扬威的背影,愤愤的吐了一口口水,那股怒火顶在胸膛没处发泄,他擎起强弓,张弓搭箭,朝河里连射三箭,发出一声怒吼,这才带领枪骑兵返回。他没有兴趣继续搜索孔有德,先不说希望很渺茫,就算能找到,在关宁军搅局之下,他也很难将孔有德擒杀,继续搜索纯属白费力气。
    这是河洛新军头一次与吴襄一系的关宁军首次“合作”。“合作”的结果证明杨梦龙讨厌吴襄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在去年的大凌河之役中,舞阳军与祖系关宁军合作得不错,打出了明军的威风,但是这次与吴系关宁军的合作却让河洛新军给气炸了肺。
    孔有德逃掉了,但李九成没有他这样的好运,河洛新军还在对他穷追不舍。最为悲催的是,他可没有关宁军前来救驾。倒是有一支明军骑兵见状扑了过来试图摘桃,但杨梦龙一个 手势,钟宁率带着三十名枪骑兵往另一个方向追去,边追边冲前方十几名叛军骑兵连声怒吼:“李九成,哪里逃!?”顿时就把那些蠢货给带了过去。杨梦龙则带着自己的亲兵卫队和三十来名猎骑兵继续追赶。李九成叫苦不迭,这些猎骑兵骑的都是爆发力和耐力极佳的辽东战马或者蒙古铁蹄马,速度远在他们这些二流战马之下,又休息了那么久,谁跑得过他们嘛!最惨的是前方坦坦荡荡一片平原,连个林子都没有,他能往哪逃?
    猎骑兵根本就不关心李九成能往哪逃,在军官的呼喝中,这些剽悍健锐的轻装飞骑士擎起臂张弩朝落荒而逃的叛军瞄准,冷酷地击发,强弩鸣放中,叛军一个接一个惨叫着从马背上倒栽下来,一命呜呼。李九成朝后面射了一箭, 没能命中目标,倒接来一支要命的弩箭,正中马腿,战马吃痛悲嘶,人立而起,猛的将李九成从背上掀了下来,摔得眼冒金星,差点没吐血。猎骑兵们放声欢呼:“李九成跑不掉了!”猛催战马冲了过去。
    李九成眼前阵阵发黑,分不清东西南北,可他身边最后十几名家丁却知道形势有多危险,齐声狂叫:“大帅!”拼尽全力勒转马头,朝李九成靠拢。猎骑兵弩箭齐发,又将他们射倒了一半,杨梦龙一马当先,挺着马槊朝李九成疾冲过去,李九成的家丁们似乎也认定他就是这股追兵的最高指挥官,呀呀狂叫着朝他冲了过来,当先一人身材魁梧,那身板跟徐猛有一拼,挥舞一把大斧,发出如雷吼声,照着杨梦龙奋力劈去。杨梦龙叫:“来得好!”双腿控马,黑锋全力冲刺,时速达到了惊人的四十公里以上,快如闪电,两骑交错间,杨梦龙的马槊又快又狠的刺出,噗的一声,锋锐无比的槊锋贯穿了那大汉的铠甲,前胸入后胸出,强大的冲击力将槊杆绷成了弓形,而那把大斧离杨梦龙……还有两三米远呢!一寸长,一寸强,用在骑战中是再合适不过了。槊杆强劲的弹性将那条大汉生生击落马,倒在尘埃中大口大口的吐着血,杨梦龙可顾不上他了,因为就在他刺中这条大汉的同时,一把马刀幻作一幢寒光迎面劈来,目标是他的脑袋!杨梦龙猛地向后一仰,马刀擦着鼻尖荡过,冰冷的刀锋让他浑身汗毛都倒竖起来。那名家丁一击不中,来不及作第二次攻击,两匹战马已经交错而过,接着,他的后脑传来一阵风声,鸡蛋粗的槊杆像条皮鞭一样狠狠抽了过来,正中右肋,肋骨都给打断了。这个倒霉的孩子一口血冲口喷出,未等他发出一声惨叫,脖子一凉,一把马刀从他颈间轻飘飘的掠过,头颅顺着刀锋打着旋飞了出去,带起一腔血雨……
    李九成好不容易才将三魂七魄给抓回来,爬了起来。他的额头摔破了,血流满面,头盔也摔掉了,头发披散,狼狈不堪。这位狼狈的统帅极力瞪大被鲜血糊住的眼睛,环视四周,惊恐的发现他的部下已经没有一个还能站着的了。他苦心搜罗,极力拉拢,指望在关键时刻能够派上用场保住自己性命的那些家丁要么被马槊两个穿成一串,要么被马刀劈飞了头颅,还有两个被割断了颈部大动脉和气管,正捂着鲜血狂喷的伤口在地上挣扎着,从伤口处呛出一团团血沫,眼看就活不成了。几十名黑衣骑士环伺左右,用冰冷的目光盯着他,活像一群正在觊觎一头肥猪的饿狼。
    他们手中的兵器犹在滴血。
    杨梦龙用槊锋指向李九成,问:“你就是李九成?”
    李九成目露凶光:“正是你爷爷!”
    许弓大怒:“大胆叛贼,死到临头了还敢如此无礼!?”
    李九成狂笑:“死到临头?我确实是死到临头了,不过老子纵横胶东近一年,杀过的人不计其数,睡过的女人不计其数,值了,早就值了!老子……”
    噔!
    一声金属颤音让他的狂笑变成了杀猪般的惨叫,一支弩箭近距离射来,贯穿了他的肩胛,透体而过,一道血线直直的喷出一肘远才落地上,他手中的刀脱手落地,捂着伤口痛得浑身发抖。杨梦龙擎着臂张弩,说:“老兄,别在我面前横,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
    李九成面目扭曲,狂叫:“狗杂种,你————”
    回应李九成的狂叫的,是又一声金属颤响。杨梦龙接过许弓递过来的上好箭的臂张弩,照着李九成左肩扣动机括,噔一声又将他的左肩给贯穿了。现在李九成有点忙,两边肩膀都鲜血标溅,捂都捂不过来。这位叛军悍将嘶声狂吼:“狗杂种,有种你杀了我!”
    杨梦龙说:“我会杀了你的,不过过程有点慢……我会用弱弩将箭一支支的射到你的身上,直到将你射成刺猬为止!”说完,又接过一名猎骑兵递过来的臂张弩,嗖的一箭,李九成的左腿被贯穿,这位桀骜不驯的枭雄再也撑不住了,单膝跪到地上,浑身哆嗦。像独眼夏侯那样眼睛中箭随手连着眼球一起拔出,再将眼球吞下去的猛将毕竟只是少数,至少李九成没这个本事,只是挨了几箭他就疼得眼泪都出来了。看到杨梦龙第四次端起臂张弩,而且箭镞正指向自己的裆部,他不禁肝胆俱裂,再也顾不得面子了,一跪到地,连连磕头:“小人知道错了,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杨梦龙的眼睛离开望山,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个浑身是血的可怜虫:“骂啊,怎么不骂了?”
    李九成带着哭腔叫:“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将军神威,冒犯了将军,该死,该死!”他很想狠狠的抽自己的嘴巴,以证明自己的忏悔之情,奈何两只手都疼得厉害,动不了,他双膝跪地,一路跪行来到杨梦龙马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叫:“大人,小人对朝廷可是忠心耿耿,一心杀敌报国的,你看小人身上这伤,这一处处一道道,都是在跟建奴厮杀中留下来的啊!都是孔有德、耿仲明这两个卑鄙小人脑生反骨,裹挟小人,小人才被迫成了反贼,小人可从来没有想过要造反啊!”
    见他这个可怜样,杨梦龙不禁胃口大倒,许弓更是直接骂出声来:“李九成,你还要不要脸!?”
    李九成对猎骑兵们的嘲弄责骂充耳不闻,只是死死抱住黑锋的一条腿,苦苦哀求:“将军,小人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不仅没有给贼军出过任何主意,还细心收集贼军的情报,孔贼耿贼的兵力部署、军粮积储小人都一清二楚!小人愿为将军的马前卒,带领大军直捣黄巢,收复登州,好将功赎罪!小人对大明忠心耿耿,可昭日月,还请大人给小人一个机会,请大人给小人一个机会!”
    杨梦龙盯着李九成看了很久,直看到他浑身不自在,才摇了摇头,说:“耿仲明、孔有德他们有你这样的兄弟,真是上辈子做的孽!”放下随手扣动机括,将弩箭钉入地面,对许弓说:“给他包扎,别让他死了,也许在打登州的时候用得着他。”
    李九成大喜过望,猛磕响头:“多谢将军不杀之恩!将军宅心仁厚,英勇无敌,可比霍去病、李存孝,能追随将军征战沙场,真是前辈子修来的福份……”
    杨梦龙强忍着胃部的不适,策马落荒而逃,再听下去,他怕自己要把早餐给吐出来了。
    两名猎骑兵跳下马来,一个用一根麻绳将李九成绑了个苏秦背剑式,另一个随手拔出钉在他肩部、腿部的弩箭,洒了一点金创药,也不管血有没有止住就将他扔上了马背,跟着杨梦龙返回大营。
    一路上,李九成喋喋不休的夸着杨梦龙的神勇和仁慈,听得猎骑兵们白毛汗都出来了,不得不拔出匕首威胁要割掉他的舌头,才勉强让那张讨厌的嘴巴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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