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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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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出凶手!”“交出凶手!”
    “毒杀金玫瑰, 你会下地狱的!”
    “让艾德勒那个坏女人滚出来!”
    周四夜间十点半。
    剧院街上原该是车水马龙,人们心满意足地观看完演出,言笑晏晏地从各家剧院离场。
    今夜, 热闹却变成了喧嚣。三五成群的闹事者堵在了玫瑰剧院门前,同时也堵住了通往其他剧院门的路。
    或举着牌子, 或嘶声力竭, 场面一度失控地想冲入玫瑰剧院, 亲身上阵抓出所谓谋害金玫瑰的剧团新人艾德勒。
    “到底是谁走漏的消息?”
    格雷格森好不容易才组织人手拦住闹事人潮。
    苏格兰产根本无法提供充足警力,半是罗德里克半是提前借来的护卫,半是其他剧院派出的帮手,这才将情绪激愤的人潮控制在了玫瑰剧院门外。
    然而, 现在能将人拦在门外,却拦不住喊打喊杀的追责想法。
    外敷药膏含有毒芹成分。
    这一个搜查结果,只有金玫瑰死亡之夜,目击了死亡现场的调查者与被调查者知道。
    “包括上后赶来剧团的苏格兰场警察,上周六夜里一共五十七个人。”
    格雷格森看着再聚于此的一部分人,当夜金玫瑰支持者十三个男人都到齐了,剧团的十九人也都没有离开剧院,“你们里面一定有人将消息泄露给了小报。”
    罗德里克蹭的站起来, 愤怒的目光一一瞪视诸人。这几天,他出钱出力就为不被坑,原本形势即将稳定,岂料忽生事端。
    别以为他追捧金玫瑰就失了理智, 这两天熬出了黑眼圈翻遍了药典,发现了毒芹中毒的特性。
    ——鼠尿味呕吐物是毒芹中毒特征。
    罗德里克用能分辨数十种不同女性香水的鼻子担保, 上周六, 没有在金玫瑰死亡现场闻见这一气味。
    “外敷药膏不是毒源, 现在却爆出了错误消息。那个泄露勘察结果的人,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都是在找我的麻烦!”
    骑虎难下,罗德里克已花出了大把的金钱。最不希望场面失控的是他,更不希望出现内鬼的人也是他,甚至最不希望真凶与剧团有关的人也是他。
    罗德里克已盘算着怎么将损失的钱赚回来,投资剧团或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失去首席的剧团急需捧出一位新台柱,这一过程不如与他互惠合作。
    不错,他曾经真情实感地追捧过金玫瑰,也厌恶过金玫瑰不喜的一些剧团团员。但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金玫瑰死了,如果真凶不是剧团的人,难不成他还要一直和钱不过去。
    “是谁!现在承认了,我还能给他留些颜面。”
    罗德里克比格雷格森更愤怒,上一回大意被凯尔西坑了反抗不了,这一次的财路受阻,他岂会放过暗中搞事的老鼠。
    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
    演出厅的舞台,金玫瑰死亡夜的当事人们围成一圈坐着。
    明明观众席空无一人,此刻舞台上的人们竟是飙起演技来。
    压抑的沉默在不断蔓延。
    十几分钟过去,任凭罗德里克暴跳如雷,谁都是一脸与我无关的表情,拒不承认向小报透露了案发的勘察结果。
    ‘咔——’
    侧门被打开。
    凯尔西的到来打破了一室沉默,“不用再演了,考伯特先生、赖尔先生,以及马伦先生,你们三人将消息卖给《火星小报》。
    那位o姓记者已经承认了,是你们主动找上门去,提出三百英镑换一则消息。”
    “三百英镑!”
    罗德里克捂住了气闷的胸口,“就为了区区三百英镑,你们三头猪浪费了我上万的前期打点!”
    被点名的三人,前两位是金玫瑰支持者,正是刚愎自用探长与好几次发表意见的小胡子,后一位则是剧团里不起眼的后勤。
    “你、你,你信口开河。”
    后勤马伦脸色煞白地否认着,又着急忙慌地向怒视他的剧团成员解释,“各位要相信我,我没有做过。大家共事好几年,你们不会相信一个外人的话吧。”
    “诸位是不用轻信我,但卖消息的三位的收款条上签名做不了假。”
    凯尔西甩出一张照片,正是三人出卖消息的凭证。
    “如果三位认为有必要,o姓记者表示愿意追加一份报道,如实书写毒芹一说的来源。”
    考伯特面如土色,不停地摇头,双方都签了保密协议,那个小报记者怎么敢。
    罗德里克扶额,真要被三头猪蠢哭了。
    “考伯特,你以为是苏格兰场不会卖了线人?小报记者还指望他有所多少操守!不说小报记者了,你作为警察也不是把我们都坑了!”
    “剧团成员内斗,支持者踩着已死的金玫瑰获利,多么劲爆的话题。
    当公众的愤怒情绪到达顶峰,一篇揭秘报道如同一碗水倒入沸腾油锅,能让《火星小报》销量再创新高。”
    罗德里克喊得都累了,以往他拒绝魔鬼一样的对手,现在他更拒绝猪一样的队友。
    凯尔西也不再想分精力给考伯特三人。
    为调查谁是泄密者,她离开垃圾场,特意用班纳特的身份去新闻社找麦克。
    络腮胡已成了恐怖出版社的巨大摇钱树,麦克又认为班纳特是络腮胡结识的理财经纪人,而麦克的新闻社助理与出版社老板双重身份在班纳特面前暴露。
    如非以上三点,作为媒体从业人员,麦克怎么可能尽心尽力地帮忙,搞来o姓记者与三头蠢猪的交易实证。
    这一次麦克的人情,还不是记在了凯尔西的身上。
    凯尔西知道办案难免遇到节外生枝,而此次三颗老鼠屎坏了一锅平稳局面的汤,真的是又蠢又毒。
    事到如今,凯尔西很难相信考伯特三人背后有其他唆使者,但秉着客观原则,不得不确定一遍,“三位,你们出卖现场消息的动机是什么?”
    “能为什么!我们才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揭露真相。你们劫走了尸体,谁知道尸检结果的真假。”
    小胡子赖尔还强撑着,不肯承认见钱眼开。“说什么不让勘察线索外泄,指不定是你们暗地勾结好了。我们发声就是为了让大众知道,存在另一种行凶的可能。”
    “考伯特,你怎么说?想清楚再回答。”
    格雷格森对这位同僚并不客气,“你该知道苏格兰场怎么处理泄密者,知法犯法的渎职罪,探长的位置你别想保住。我会如实上报你的态度,你会被判多久就看现在了。”
    考伯特双手抱头,痛苦地不愿接受这一现实,“我没做错什么,只是看不惯你们一言堂。明明我在案发现场,凭什么将办案权移交出去!
    还要在案件告破前彻底保持沉默。鬼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能查清真相,直到现在连毒源都不能确定。”
    后勤马伦已瘫坐在椅子上,额头冒着虚汗,瞥了几眼艾德勒。最后吞吞吐吐地表示是为赚一百英镑,对他而言也算一笔横财。
    “我没有恶意,真的没有恶意。等真相查清楚,小报的流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看吧,这些意料之中的结果。
    凯尔西并不意外三人背后没有唆使者,但还是请格雷格森详细调查三人近日的行踪,确定他们没有接触过其他可疑分子。
    现在如何应对恶意流言掀起的风暴?
    既然勘察结果已经外泄,只能错有错招,借着人们的情绪激愤爆出金粉玫瑰一事。
    毒芹不是杀死金玫瑰的毒物,而艾德勒与金玫瑰更没有利益冲突,因为金玫瑰要退隐了。
    为什么红得如日中天的金玫瑰要退隐?当然是她有了神秘的情人——金粉玫瑰赠送者。
    金玫瑰死前再次收到了撒着金粉的橙玫瑰。
    两人明明有着密切关系,神秘男士却一直藏头露尾,对金玫瑰死亡不置一词。谁能说他不可疑。
    现面向大众悬赏线索:
    请诸位观看过金玫瑰演出的观众回忆,是否在上周二至周五见过携带金粉玫瑰的邻座可疑人士?
    或者是途径剧院街的行人,是否目击过可疑人士抱着撒金花束进入剧院?
    为了尽早揭开金玫瑰的死亡真相,请聚众闹事的都化悲愤为动力,积极寻找神秘男士,但凡有线索的就联系苏格兰场格雷格森探长。
    凯尔西提出建议,具体的操作还要罗德里克与格雷格森配合,操作报纸舆论导向与加派警员接待目击者。
    至于对三位蠢货的处置,考伯特面临内部审查,剧团肯定不会留用马伦,而且艾德勒会以侵害名誉权将三人告上法庭。
    “诉讼之事,恐怕无法立见结果。”
    凯尔西离开前单独找上了艾德勒,对于这位身处恶意流言风暴的受害者,她不能不闻不问。“等确定了毒源,你起诉三人传播虚假消息的证据才更充分。”
    艾德勒泰然若素,仿佛完全没感到丑闻压身,“我会耐心地等你们的好消息。谁也不敢说一定能抓到凶手,但找出托比女士中了什么毒,想来并难不倒你们。”
    “的确,这只是时间问题。”
    凯尔西相信歇洛克的专业性,而见艾德勒情绪稳定,她也松了一气,心情好了一些。
    艾德勒却问:“班纳特先生,您就没有别的想说吗?”
    别的?
    凯尔西抿了抿唇,是有一件事要确定:
    “那三位泄露了案情,考伯特是不甘心,赖尔是求财,但马伦恐怕不只为了一百英镑。艾德勒小姐,马伦与你有过私人恩怨吗?比如他曾告白被拒绝。”
    “您是对的。”艾德勒想着略有懊恼,“我拒绝了马伦,近半年了,竟然一直没发现他怀恨在心。真是令人作呕的男人。”
    艾德勒不掩嫌恶,金玫瑰之死,真是炸出了形形色色各种人。
    一时间,气氛陷入沉默。
    艾德勒很快就调整了情绪,对着凯尔西笑了小,“除此以外,您没有其他的话想说吗?”
    凯尔西不解,她该有其他什么话要说吗?
    “我以为,绅士如您,多少会说些宽慰的话。”
    艾德勒挑眉,“比如别怕外面的诋毁,能承受诋毁就能收获更多的赞美。”
    凯尔西摇了摇头,“对您,这样的宽慰不说也罢。如果可以,谁又想承受诋毁,谁不愿仅仅收获赞美?”
    艾德勒闻言点头,她是并不需要无用的安慰。
    “确实,不少男人都是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侏儒。您与他们不一样,找到流言出处的直接证据,比说什么都管用。”
    说到此处,艾德勒目光灼灼地看向凯尔西,“不满十个小时就要查明来龙去脉,您一定是大费周章。谢谢您为我做的一切,第二次了,您给予我维护名誉清白的帮助。”
    对于艾德勒的郑重感谢,凯尔西却将所有辛苦一笑带过,“没什么,我只是不愿意案件的实情被谎言愚弄。”
    只有这个原因吗?
    艾德勒深深看了一眼凯尔西,“优秀侦探都像您一样吗?做什么都是为了真相,从不掺杂私人感情,还是您从来就不能表露个人喜恶?”
    意料之中,艾德勒仅看到一抹绅士微笑。
    没有让场面陷入尴尬,她转移了话题,“不过,这次我不是只能说谢谢。有一些东西应该能帮到您。不介意的话,您随我取一下。”
    会是什么有用的线索?
    凯尔西走进了艾德勒的房间,发现了梳妆台上的肤蜡,它是搞易容变脸的好东西。
    “看,这一箱废纸。我从三条街外的餐厅里买来的。”
    艾德勒指向地上的一只纸箱,“我大胆猜测,你们没能在垃圾场发现有用线索,那是因为有私欲的人不仅是考伯特三人。”
    这几天演出取消。
    艾德勒将注意力放在了玫瑰剧院的众人一举一动上,让她揪出了一只中饱私囊的蛀虫。
    玫瑰剧院的清洁工暗中克扣部分废纸,将它们转手当做厕纸卖给不远的餐厅,从中赚一些蚊子腿的利润。
    “经历这一次,我亲身体会了阻碍破案的从不只有凶手。与案情相关或无关的任何一个人,都可能让阻碍真相的到来。”
    艾德勒指出,她买回了这一箱玫瑰剧院的废纸,是上周一到周五的积存。“幸运的是,餐厅还没开箱使用。现在原封不动地送给您。”
    凯尔西眼前一亮,纸箱可能有遍寻不得重要线索——金粉玫瑰花束的包装纸,或者金玫瑰写给神秘男士的信纸废稿。
    “您的发现太及时了,它真的十分重要,我必须赞美您的观察入微。”
    凯尔西早就叮嘱过苏格兰场,必须细查剧院里每个人上周的行动轨迹,但他们还是错漏了清洁工的倒卖行为。
    或许,不该太过苛责苏格兰场。除了住在剧院里的人,外人恐怕还真难发现不对劲。
    清洁工每天隔扣一点点废纸,就连老板布莱曼都瞒了过去,这一笔蚊子腿外快赚得瞒天过海。
    再给苏格兰场一些时间,反复核查说不定也能发现漏洞,但那时不一定还能保留证据。
    凯尔西愉悦地收下了一箱纸,又请艾德勒安心,“为免疏漏,之后会突审清洁工,以防有其他的买家。但我会保密废纸的来源,不让您被牵扯其中。”
    艾德勒还要在玫瑰剧院住一段时间,让别人知晓是她揭发了剧院员工的丑事,或多或少会都会对她造成影响与不便。
    找来一块旧布,凯尔西包裹好纸箱,匆匆告辞,只待一探废纸堆的线索。
    简单的再见后,房门就被关上。
    艾德勒想着凯尔西如风一般离去的背影,不由失笑,有的人真是不解风情,还是不想解风情?
    “会有那一天吗?您会因凝视一个人而心生欢喜。那个人是比我更有魅力,或是比一切案情更有魅力。”
    *
    剑桥法医室。
    ‘哐!’
    响亮的关门声响。
    华生累得趴在桌上小憩,他一下惊醒过来。谁开了门,没有轻轻带上门把手?
    只见歇洛克毫不掩饰兴奋地冲了进来,“抱歉,一时激动,我忘了要轻轻关门。不过,华生先生,您该醒来听一听好消息了。”
    “我确定毒源了!”
    歇洛克双眼放光,举着手里的化验单,“是蓖/麻子,竟然是从未被记录在案毒杀过人的蓖/麻子!”
    蓖/麻子?
    华生没能想起它长什么模样,那不是英国常见的东西。
    歇洛克在实验室转了两圈,一边语速极快地说着蓖麻子的毒性剧烈,仅需几毫克就能杀人。蓖/麻毒会让肝肾迅速坏死,又能导致麻痹心脏,那是致人死地的主要原因。
    “不论是毒液检测,还是应对金玫瑰的脏器病变,蓖/麻毒都对上了。”
    歇洛克不由笑道,“赞美杰瑞!亲爱的杰瑞提供的可疑毒物清单,起到了非一般的指向性作用。而我不负所望地交出完美答卷。”
    说罢,歇洛克匆匆离开,只留一句,他先回伦敦。
    华生看着被关上的门,沉默了数秒,转身看向习以为常的巴尔克。“谁是亲爱的杰瑞?”
    “好问题。”
    巴尔克做出请坐下听的手势,“这就是一个漫长的故事了。我得想想,从哪里说起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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