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北霆长臂一伸，将他一把捉回到自己面前，他蹲下身来，直视小家伙的眼眸。
    哼！刚才还满眼机灵劲儿，现在在他面前，就开始装无辜了？
    可是很奇怪，当他看到小家伙这张脸时，刚才的腾腾怒气，居然莫名其妙被冲散了许多。
    “沈叔叔……”小家伙可怜巴巴地喊他。
    “你刚才是故意的，小孩子撒谎不好。”他沉声说道。
    “我没有撒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在为妈咪报仇，谁让这大家伙欺负他妈咪？今晚在包厢里，就是因为这个男人的存在，妈咪才心事重重的。
    身为妈咪的儿子，他必须想办法惩治一下这个大家伙。
    虽然吧，这个大家伙和他长得有几分相似，看起来很帅很有钱也很man，可在他的心里，所有欺负妈咪的家伙，统统都是他的敌人！
    “是吗？你不是故意的？”沈北霆仍旧抓着他的小胳膊。
    宁夜瘪瘪嘴，他有点害怕了，这个大家伙和他以前遇到的男人完全不一样。
    他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来，但沈北霆的脸色却没有丝毫松动。
    “呵！你妈妈是个女人，对你撒谎的习性会心慈手软，但我不会，她教育不好你，我不介意帮她教育教育你。”沈北霆冷然一笑，更是让宁夜打了个寒颤。
    “沈叔叔，你都一把年纪了，还要跟我这种小朋友一般计较么？”宁夜眨巴眨巴着眼睛，装无辜不成，那就装可怜呗。
    往常只要他摆出这样的表情，几乎没有人不被他萌化的。
    可，沈北霆却皱起眉头，抓着他胳膊的手微微加大力道：“你是男孩子！不许撒娇卖萌！”
    宁夜怔忪一瞬，一张小脸顿时涨得通红，他被沈北霆羞辱了。
    呜呜呜，他说刚才自己撒娇卖萌了，呜呜呜，自己撒娇卖萌都是被他逼的好么！
    “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故意尿到我裤子上，总之，这件事你做错了，现在道歉。”沈北霆以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
    宁夜想了想一下，问道：“沈叔叔，你结婚了吗？有女朋友吗？”
    沈北霆拧眉，没有回答。
    “沉默，就是没有对不对？你想知道自己为什么都被小孩子喊叔叔了，还没有对象吗？”宁夜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孩童特有的稚音，十分好听。
    沈北霆倒是好奇，他能说出点什么来。
    “就你这样的脾气，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有对象那才叫怪了。”宁夜道：“总之呢，我不是故意尿你裤子上的，身为一个大人，你居然被一个四岁的小孩子尿到裤子上了，你不是应该在你自己身上找原因吗？”
    顿了下，他继续道：“当然啦，我尿在你裤子上了，的确是我的不对，那么，沈叔叔，我跟你道歉。对了，这么有教养的我，是我妈咪教育出来的，能够得到我这一声对不起，沈叔叔要感谢我妈咪哦。”
    说完，宁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拨开他的手，有模有样地出去了。
    沈北霆蹲在原地，好半晌才扯扯唇角，所以，他这是被宁墨的儿子给教训+教育了吗？
    难道就因为他是宁墨的儿子，所以自己对他才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若是别家小孩子……不，他哪里会允许别家小孩子靠近自己？
    他的裤脚湿了，皮鞋上也有尿液，他站到水龙头下，直接用水冲，也不管这样做会有多冷。
    有人从外面进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道：“哟，哥们，尿到自己裤子上啦？”
    沈北霆一张脸黑得仿佛能滴出墨来，但他什么也没说。
    出了卫生间之后，他就没再回包厢里去，而是一个人往餐厅外面走。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不想再见宁墨吗？是厌恶骆宸对宁墨的殷勤吗？还是不愿意见到那个小男孩？
    或许都不是，只是他忽然觉得很没意思吧？
    走到门外，他才想起来，之前负责停车的人是宋轩，而宋轩还在包厢里，他掏出手机，给宋轩拨打电话，让他现在出来。
    不到五分钟，宋轩就开着车过来了。
    还不到晚上八点，整个城市已经被黑暗笼罩，到处都是闪烁的霓虹灯，街上人潮涌动，鲜少有形单影只的人，夜晚出来的多半是有伴的人们。
    沈北霆深吸一口冷空气，弯腰坐进副驾驶座。
    宋轩能够感受得到来自他身上down到极点的心情。
    他想和沈北霆说点什么，但沈北霆一直望向窗外，他的目光是空洞无神的，就好像他心脏的缺口。
    当年宁墨离开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心脏的缺口，在一寸一寸裂开、加大。
    这么些年过去了，时间没有将这块缺口填补上，反而裂开得更大了。
    尤其是在见到活着的宁墨之后，他更是感觉这个缺口大到仿佛随时都能够将自己吞噬进去。
    黑色宾利在夜里行驶，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左右，沈北霆道：“停车，我自己开回去。”
    “总裁……”
    沈北霆难得地平静地解释：“没关系，我很好。”
    宋轩将车子停下来，但他没有立即下去，而是坐在驾驶座上，进行着思想挣扎。
    “下去。”沈北霆冷声道。
    “总裁，你今晚没有发现一件事吗？宁小姐的儿子，和您长得很像。”宋轩呼出一口气，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了，他也放松了不少：“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不为过。”
    “她的儿子长得像我？”沈北霆一时间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轩不再做声，车内十分安静。
    下一瞬，沈北霆仿若遭到重击了似的，身体倏然坐直。
    今晚上他都心不在焉，即便带着小家伙去卫生间，也没想过认真去看他的脸，而且小家伙那么矮，多数时候他只看得到小家伙的头顶。
    现在仔细想来，小家伙的确和他长得很像。
    五年前在公寓的那个晚上，在他的脑海中也变得清晰起来，还有第二天早上他发现的那个漏了的作案工具。
    紧接着他又想起，吃晚饭的过程中，宁墨似乎总是有意无意地隔档在他和小家伙中间，让他总是看不到小家伙的脸。
    这种种的种种，冲入沈北霆的脑海里，让他越发确定一个事情——这孩子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