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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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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夫人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脸上带了一丝的哀愁,“并未收到,送去承恩公府的下人说他只见到了门房就被赶出来了。”
    闻言谢明意脸色微沉,对裴家的观感降到了最低点,倒是怪不得有了圣人的宠爱,那人还是对四皇子并不看好。裴家,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他们今日对谢府袖手旁观,其他的保嫡派看在眼中又作何感想?
    更遑论谢太傅很有可能是因为支持四皇子才被人陷害舞弊。
    “意儿,你父亲一定会没事吧?”云夫人见她迟迟不说话有些不安,细细的柳叶眉起了波澜。
    “母亲,父亲是被人陷害,日前我就派人去查了那个举子,又有顾师兄在大理寺看顾着,定不会有问题的。对了,孩子们呢?母亲可有看着?”谢明意嘴角噙了一抹微笑,将云夫人的注意力转移开来。
    说到孩子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虽说有乳娘在,但是对早产儿而言,母乳是最好最合适的。
    一说到孩子,云夫人眉眼就染上了温柔,立刻唤人抱了过来,两个孩子都生的乖巧。
    吃饱了也不哭闹,软软的一团看着便让人欢喜。
    一蓝一粉两个襁褓都放在谢明意的身旁,她眼尖看到孩子衣服上的小玉锁挑了挑眉。
    似是察觉到谢明意的视线,云夫人含笑道,“这两块玉锁倒是十分精致小巧,触手温温的,又润又细腻。我以前也曾听你外祖说过,在大楚的河东道盛产一种玉石,名唤暖玉,无论是酷暑还是隆冬,摸上去都不会有一丝的凉意。”
    “如今入了冬,与金锁相比,暖玉做的玉锁给孩子们佩戴是极好的。意儿,你是从何处得的这两块玉锁?”祁朝晖拿出玉锁的时候,云夫人忙着去安顿辛老夫人,人并不在。
    谢明意懒得与那人扯上关系,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是在庄子里面找见的。”
    “母亲,您身子不好先回去休息吧,等过两日父亲就会回府。”云夫人生的纤弱,能撑到现在已是极为不易。
    云夫人点了点头,被人扶着回了正院去,谢郎还未归来,她要好好的。
    云夫人离去,清桐院的人便少了许多,谢明意歪在床上又用了一份奶白色的鱼汤。
    许是香气诱人,蓝色小襁褓中的一团扭了扭小身子,睁开了眼。
    黑亮的一双大眼睛看着谢明意,眼尾稍往上挑,是凤眼。丫鬟婆子们不由地凑了过来,脸色有轻微的变化。
    小姐是饱满的杏眼,这双凤眼随了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和镇北侯生的极像。
    “小公子的鼻子和嘴巴和小姐幼时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儿随娘倒是真的。”刘嬷嬷笑着说道,十分巧妙地避开了凤眼。孩子还未起名字,府中下人都是小公子、小小姐地叫。
    谢明意却是丝毫不在意,凤眼长在孩子身上属于是优良的基因,长大后俊美无双才好呢。看着大崽眼睛滴溜溜转来转去,她笑了一声将他抱在怀里,就感到孩子的头拱来拱去,应是饿了。
    刘嬷嬷要喊奶娘过来,被谢明意拦住了,一本正经地对懵懂的孩子说,“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你可要轻些吸啊。”
    聆听了来自母上大人的教诲,大崽的小拳头握得紧紧地,小嘴巴一动一动地吃的十分香甜。
    虽说有些刺痛,谢明意还是皱着眉头忍了。
    然后小崽就醒了,同样的凤眼,安安静静地睁着,闻到了奶香气嘴唇翕动。
    小崽的瞳色很浅,干净澄澈,长长的睫毛根根分明扑闪扑闪的,就像是一个可爱的小天使。谢明意和一干下人的心都化了。
    于是,小崽就被抱在了怀中,而她的双胞兄长则流着晶莹的口水被放了下来。
    接连折腾了好大一会儿,谢明意才将两个小崽崽喂饱,闻着熟悉的安全的气味,两个小崽崽呼呼大睡起来。
    睡了一日一夜,谢明意却是没有太多睡意,她一会儿摸摸孩子的小手,一会儿又想着谢太傅的事情。
    若是能见谢太傅一面兴许能得到更多的线索,可她才刚生下孩子根本就没办法去大理寺,云夫人心思是个敏感的,也是不行。
    眼神无意中看到那玉锁,谢明意细眉微蹙,她知道找狗男人帮忙是最好的一条路。可是,她不能再和镇北侯府有往来,若是借了人情,之后便是一个麻烦。
    次日,管家将调查的事和谢明意禀报,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彭遇也就是那名和谢太傅同乡的举子,据其他人言,他家境贫寒,从锦县赶到京中会试的盘缠还是族中凑出来的。可是自从他到了楚京,却突然像是发了财,买书买笔墨也不吝啬了,平日里吃喝也都是客舍里面最好的一份,还被人撞见买了一份裘袍。
    旁人都言是谢太傅给了他银钱,谢明意当日记得清楚管家是送了些银子给他,但却是不足以那人这般花用的。尤其一件稍好的裘袍,就得要三两银。
    谢明意猜想应是有人买通了这位举子,故意陷害谢太傅舞弊。只要找到谁给了他银钱,便能将幕后的人揪出来。
    管家继续派人去查。
    谢明意又让人唤了师兄顾景同上门,想要他找机会去大理寺与谢太傅见上一面。却不曾想,顾师兄给她带来了一个十分不妙的消息。
    隔着一道屏风,顾景同的声音有些低沉,“谢师妹,我在大理寺的上峰刚和我说,那名举子他招了。”
    谢明意倚在床榻上,头上系着一条淡红色的抹额,闻言头便有些疼。举子招了顾师兄却不闻欢欣之意,定是攀扯到了谢太傅那里。
    果不出她所料,顾景同又言,“彭遇指认试题确是老师漏给他的,还说老师对他寄予厚望照顾有加,派人送了一百两的银票。大理寺的人已经查到了那张银票,确实存在。”
    “当日管家不过送了五两的碎银,不过是同乡,父亲没理由这么巴巴地凑上去。那名举子可说了父亲为何那般帮他?”谢明意敏锐地抓到关键点,非亲非故的,谁会将一百两送与旁人?
    听到这话,顾景同投在屏风上的身影有稍稍的僵硬,他轻咳了一声道,“彭遇言老师有意,咳,有意将他召为赘婿,与师妹相配。故而,才会不遗余力地帮他。”
    谢明意生产过后的身子还未恢复呢,闻言难得动了怒火,“那人长相家世我都不知,就凭他三言两语,就说父亲要将他召为赘婿。他也配?”
    “那人也配?他居然敢肖想本侯的夫人?!”镇北侯府,神通广大的男人比顾景同这位大理寺少卿还要早一步知道彭遇的供词,冷嗤出声。
    如今,他正千般谋划着要同谢明意重归于好,再是有了一双儿女,祁朝晖可是绝对不会忍受自己的孩子唤另外一个男子为父亲的。
    一听到秉性虚荣、才华平平、相貌丑陋的一个小小举子敢口出狂言,男人凤眸中涌上了一股杀意。
    连和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说道,“侯爷,这不过就是那举子的供词,谢太傅指定瞧不上他。这是□□裸的污蔑,您想啊,谢太傅他看中的佳婿不正是那位顾大人吗?顾大人相貌清隽,年纪轻轻就是从四品的大理寺少丞,又有才华,这才是夫人她的良配啊!”
    说到最后,祁朝晖的脸色已黑如锅底,阴测测地道,“本侯和夫人都有一子一女了,她的良配只能是我。连和,府中的军棍你多久没领过了。”
    连和脸色大变,连忙又开口道,“侯爷,虽说这是污蔑,但那举子亲口指认谢太傅,夫人定会担心。不如,您去太傅府将此事告知夫人,安一安她的心,也看看两位小主子。”
    闻言,祁朝晖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那封写有试题的书信拿到了吗?”
    “大理寺戒严,证据丢失恐会令他们起疑。不过,”连和掏出一份纸张,咧开了嘴,“属下让人临摹了一封。”
    “去太傅府。”难得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锦袍,祁朝晖轻轻抚了抚,上面还带着一股温意……
    第32章
    楚京已经步入寒冬时节, 从北方而至的冷风一遍遍地吹过,带走了所剩无几的暖意。
    为了避免寒气冲突了女子和幼嫩的儿女,祁朝晖出乎意料地未骑马而是乘了一辆马车到太傅府去。不多时, 上有华盖的宽大马车便停在了太傅府门口, 它的旁边赫然停着另一辆青布样式的马车。
    祁朝晖下了马车,恰巧与正要离去的顾少丞撞上。一人月白色衣衫,一人青色棉袍, 风拂过, 两人衣袖扬起, 目光相对间有一股暗流在涌动。
    “镇北侯,”顾景同淡淡颔首,打了个招呼作势要上马车。
    “顾少丞,本侯有一句话,孤身外男还是离一府女眷远些的好。”祁朝晖动作随意地掸了掸衣袖, 轻描淡写地开口说道。
    他的话中之意成功令顾景同停下了脚步, 他往太傅府的府门看了一眼,轻笑一声,“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老师有难,我自是要上门相帮, 又算什么外男。”
    太傅府的大门仍然关着,门房不可能没看到镇北侯府标志的马车,但装聋作哑毫无动静。顾景同挑了眉,含笑道, “只怕在师妹看来, 镇北侯才是那个不该入府的外男。”
    会心一击, 祁朝晖面无表情地看着果然紧闭的大门, 手指不停地推磨手上的玉扳指。他黑漆漆的凤眸微眯,冷声道,“本侯去看自己的妻儿再光明正大不过。”
    “既然如此,景同先行告辞。”闻言顾景同一甩衣袖,神色未变,屈身上了马车。
    青色朴素的马车慢悠悠地离去,一如它的主人那般淡然,又仿若根本未将镇北侯的话放在眼中。
    沉默在太傅府的门口蔓延,连和往门房处看,发现人早就躲进了府中。得,真被顾少丞说中了,夫人是不想见到侯爷,索性连府门都不开了。
    过了约莫有一刻钟,太傅府的府门依旧未开,男人的衣袍染上了冬的寒意。再一会儿,祁朝晖盯着太傅府门的凤眸幽暗,倏而一笑,其中的凉意惊了连和的心。
    “侯爷,想必是太傅被抓,太傅府为了……”他斟酌着话语找借口。
    “回府。”祁朝晖冷着脸未作一丝的停留,大步流星地上了马车。
    既然女子这般想和自己划清界限,那他就等着她亲自去找上镇北侯府的那天。顾景同,呵,纵然他身负才华,手段了当,到底没有根基倚靠,也比不上世家的势大。
    连和心中了然侯爷是和顾少丞对比之后不舒坦了,也未再说什么。他冷眼看着,陪着夫人生产之后,侯爷就马不停蹄地进了宫,直到今日才有了机会,巴巴的费了心思要为谢太傅脱罪,结果连府门都进不得。
    夫人可真是倔强啊!
    ******
    青色的马车往大理寺的方向而去,顾景同安坐在其中,想起方才师妹说的话,拧起了眉头。
    “管家的确只给那人五两银子,那一百两如若不是彭遇进京之前就有,便是有人在他住进客舍的时候暗中拿给他的。换句话说,银票没有标志,他根本就没办法证明银票一定是太傅府的人给的。此是其一。”
    “被搜出的试题按照常理而言记在了脑中之后,为了保证不出纰漏,一定会销毁了事。可彭遇不仅未销毁它,而且大咧咧地放在租住的客舍,又轻而易举地被人找到。他的动机我不得不怀疑,此是其二。”
    “无人看到父亲亲手将那信给他,仅凭几分相似的字迹根本就不能确定泄给他试题的人一定是父亲,更何况他收到信的时候父亲还在礼部,此是其三。”
    “就凭这三条疑点,大理寺和刑部根本就没有理由将父亲关进去。师兄,这当中定是有人在学子中推波助澜,想要借舆论将父亲钉实在刑架上。”
    “师兄,我们兵分两路,我去调查是何人给了彭遇银钱,麻烦你去大理寺多查查那封信件。”
    想着想着,顾景同眼中闪过一抹赞赏,昔日声名不显的谢师妹倒是心有沟壑,十分聪慧。一条条分析下来,果然发现了其中的几个疑点。能在这般情况下稳住一府的人不见慌乱,师妹不是寻常女子啊。
    不过,那封书信早前便在朝上比对过,上面的字迹和老师的有七分相似。虽不能确定就是老师所写,但也不能完全将老师摘出去,要想找到突破口,还是要从彭遇这个人上面入手。
    “马车快些。”顾景同为官两三年,摸查过不少案子,他此刻心中有些莫名的感觉,想到了什么眉目一凛,不由得催促马夫往大理寺赶。
    大理寺的监牢设的干净些,这里不同于京兆尹,关押的大多是犯了事的官员和宗室贵戚,在罪名还未落实之前,狱卒都保持着基本的客气。
    秋闱舞弊一案事关重大,原本谢太傅和彭遇都不准任何人探视,顾景同好说歹说都不得其入。但今日早朝时,圣人瞧着像是有放出谢太傅之意,再加上谢太傅之女生下龙凤胎,实打实是镇北侯的子嗣。镇北侯方从东狄班师归来,一些人的态度不知不觉就松动了许多。
    顾景同这次未受太大阻拦,一路无阻地进入到关押彭遇的牢狱中。
    “少丞大人,人就在里面了,您请。”狱卒半弯着腰,手中摸着一小袋子的银两,咧着嘴露出一口黄牙来。谢太傅娶了个商人女,银钱可真是不缺。
    顾景同双手打开牢门,只看到彭遇安安分分地依偎在墙角一动不动,他皱眉往前走了两步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气味,瞬间脸色大变。
    是苦杏仁的气味!是□□!
    背后人好谋划,顾景同眸光一厉,能将手伸进大理寺的家族这楚京可找不到几家。死无对证,好的很。
    “彭遇死了!”狱卒还未走开,听到顾景同的话,手中的银袋子嘭的一下掉在地上。这早上用饭时人还好好的呢……
    彭遇指认了谢太傅!彭遇死在大理寺了!
    大理寺未做隐瞒,两道消息瞬间传遍了楚京,学子们激情愤慨,认定了谢太傅参与了舞弊,而彭遇是畏罪自尽!
    一时间,稍稍平息的舆论如同沸水一般冲向了谢家。
    大街小巷,就连卖菜的小贩都听闻了此事,太傅府重新陷入了恐慌中,人心惶惶。
    “小姐,您真是有先见之明,幸亏您将那信件拦下了,否则我们承恩公府怕是要被拉下水。如今那太傅府已经臭不可闻了,奴婢听说好多学子都在辱骂了。”街头的酒楼中,绿衣的丫鬟压低了声音兴奋道。
    “可她还是生下了那人的子嗣。”裴仪念的兴致不高,说话的语气也带着几分不甘。
    丫鬟听了却摇了摇头,低声嘀咕,“小姐,生下子嗣又如何。如今谢家都到了这个地步,镇北侯府也未出手帮她们,可见侯爷对那人也不怎么在意。”
    裴仪念闻言,眼中有了些光彩,“你说的不错。如若我能嫁进侯府,诞下子嗣,罪人之女的儿女根本什么都不是。”
    ******
    太傅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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