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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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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那声音说出来的话却不是他想听到的。
    他早该想到,早该想到。
    “来人。”解臻终于被这声音恍恍然拉回神,他暗暗握紧袖中的手,强迫自己的声音镇定道:“将方守乾押下去!”
    “皇上?!”身后,陈殊的声音传来,带着询问、不解和焦急,人又往前一步道,“皇上你分明没有中蛊,若今日纵容方守乾,他日必然会以要挟你!”
    ……
    ……
    林辰疏说皇上没有中蛊?
    恭常钦等人闻言一愣,心想林辰疏是解臻亲信,所言应该不假,心中大石终于放了下来。恭常钦上前一步道:“皇上,方守乾此人狡诈多端,皇上不能任由让他摆布。”
    “是啊,皇上,此次方守乾发动宫变,若是再留此人,确实和林少卿说的一样,后患无穷啊……”翰林院学士等一干老臣附和道。
    “住口!”耳边又传来让人烦杂的声音,一直隐忍的解臻忽然重重喝了一声。
    “!”几位老臣一愣。恭常钦也从未见过解臻动火,不由得皱眉。
    解臻明明没有中蛊,为何如此谨慎?
    他连忙往解臻处看去,却见解臻再度一把扣住要冲到方守乾面前的陈殊,手指紧紧收拢,缓声道:“林辰疏,此事朕自有考虑。在解开子母蛊之前,朕会收押好方守乾。”
    他的话平稳柔和,是对着林辰疏说的。
    有解臻在旁边,陈殊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挣脱,此时再多说话也无用,反倒让自己和解臻之间变得更加难堪,他终于慢慢地止住动作,却是垂目不语,再也不看向解臻。
    解臻眼角渐红。
    方守乾没想到林辰疏会说出解臻没有中蛊的话,他一愣,心中惶恐又起,却又是听到一声打更声音。
    但他此时已经来不及注意,当下心思转过数个念头,转念间忽然看到解臻和林辰疏之间的相处,原本紧张的目光又一点一点亮了起来。
    “哈哈哈,解臻我明白了。原来那东西不是你吃的,是林辰疏吃的是吧?”方守乾忽然泛起一丝奇特的笑来,“解臻啊解臻,原来坊间传闻真是如此。你是害怕杀了我林辰疏会死吗?为了一个断袖,有意思、有意思!”
    难怪解臻不敢让他死,中蛊的人原来是林辰疏!
    方守乾的话一出,现场哗然,目光皆不由得往陈殊和解臻身上看去。
    龚常钦、邵玉平、倪晋、杨戊等人闻言,心中一惊,连忙望向自己廷尉的少卿大人,却见林辰疏此时已经闭上眼睛,神色冷淡,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只是站在那里,仿佛只是一具躯壳。
    解臻的手还是牢牢地抓着他不肯放手。
    “林辰疏,解臻居然会为你做到如此。不过你也别得意得太早。”方守乾也看向林辰疏,他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将自己扳倒的人,忽然哈哈笑道,“这解家的皇帝最是无情,他现在对你如此,再过十年二十年,你以为他还会像今日这样对你吗?”
    陈殊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方守乾。
    “我为解封侯做了一辈子的事,助他夺取皇位,扶持他登基上位,帮他太平天下,可到头来一句新政,还不是要拿我先开刀。可怜我小妹也被他冷落在宫里郁郁而亡,我要让他为我方家的一切陪葬!”方守乾以为陈殊在听,冷笑几声道:“林辰疏,你现在越为他打拼,以后就会越后悔。这世上哪有什么永恒的誓言,都是骗人的 、骗人的!”
    他双眼血红,忽然又想起年轻时义气风发,与那皇帝一同指点江山,立下永久承诺,却不曾想上位十年,君臣渐行渐远,最终南辕北辙,曾经的话如同轻浮泡沫,一戳就被破灭。
    得知解奉侯要拿他为新政铺路,他终于选择先动手,亲自送了这皇帝上路,顺带草拟遗书,让解奉侯的嫔妃也一道为自己在宫中抑郁死去的亲人陪葬。
    “我和你不一样。”就在方守乾忆起过往纷纷种种,陈殊忽然开口道。
    “……”方守乾冷笑。
    他还想再出言讽刺,脑海中乍然又出现一道第三道更声。那更声比之前两声都要响亮,嗡地在脑海中炸开,方守乾只觉得自己的脑海中忽然出现无数黑色鬼面,一个一个朝着他张开血通红血口。
    鬼面中有梁丰远的样子,有荆霖的样子,也有解奉侯的……无数狰狞的鬼头纷纷张牙撕扯着他的身体,一口一口蚕食着他的灵魂。
    “啊啊啊——别过来!别过来!”方守乾忽然怪叫一声,坐在地上朝着空中胡乱挥舞起来。
    “!”他这一举动毫无征兆,在场的人皆被他的惨叫吓了一跳,往他身上看去。
    方守乾却似乎没有看到旁边人,他眼睛暴突,死死撑着眼睛,忽地开始用手疯狂地抓住自己的脖子。
    “别过来!别过来!鬼、鬼!”方守乾的指尖很快在自己的脖子上抓出无数条深深血痕。
    这一状况发生得突然,所有人都不知道在方守乾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站在方守乾前面的解臻心中忽然无数惶恐再度涌了上来,他立刻喝道:“快!快制住他!”
    路七最先反应过来,快步上前拉开方守乾一直抓挠脖子的手。杨戊、邵玉平等人见状,连忙也跟着冲上前,牢牢按住方守乾的手脚。
    方守乾却还在不停的挣扎,他的身体在几个会武功之人之间不停地扭动,忽然猛地在地上如鱼般弹了两下,力道之大几乎挣脱旁边人的束缚。
    路七连忙手中作劲,将人死死地按住,却见方守乾身体震了两下后,整个身体慢慢地软了下来,再没有先前的力道。
    他骇然一惊,目光落在方守乾的脸上,却见对方眼睛暴突,眼眶似被撑破,旁边有血迹缓缓流下,但那眼珠已经凝固不动,瞳孔扩散,已呈死相。
    “……皇上。”路七慌然看向解臻。
    杨戊、邵玉平等人亦慌乱地看着解臻和林辰疏。
    解臻此时还站在原地,他目光直直地看着方守乾的动静,见他不再动弹,终于皱了下眉,目光流露出害怕和恐惧,连忙转身往旁边的陈殊看去。
    林辰疏还站在他身边。
    解臻颤着目光,只见无数道红色血线从林辰疏颈边的皮肤升起,自衣领处慢慢往上蔓延,如同龟裂的裂痕,不一会儿便爬上了林辰疏的脸颊。
    而林辰疏正皱着眉,慢慢地抬起眼,朝他看过来。
    “辰疏……”解臻颤声道。
    陈殊的唇已经毫无血色,他嘴上颤了颤,似想说什么,终于还是忍住没有说出口,身体已再站立不住,往后仰去。
    “辰疏!”解臻的声音彻底恐慌。
    ……
    殿内乱成一团也掩盖不住不断爬升的死寂气息。
    殿外。
    “怎会这样?林辰疏他、他……”历战后的行宫中还有残留的血腥,殿前不远处的房顶上,有一鸦面之人看着一切,喃喃道。
    “他中了蛊王的子母蛊,方守乾死了,他自然也要死。”有人接了他的话道。
    盗骨半面有惊骇神色,闻言转过身,便看到说话的荼毒生站在房顶,目光也正注视着大殿慌乱的场景。
    “可、可方守乾为什么会死?”盗骨只觉得心下发冷,又问道。
    方守乾的死状恐怖,他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是这样的死法。
    荼毒生闻言冷笑一声:“这有什么奇怪的,三更知命诡云谲想要杀人,就是如此手法。”
    “……”江湖录第二人!
    盗骨震惊,还想说什么,却见荼毒生原本被缚仙索缚住的手竟然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解开。眼前这个少年模样的人正慢慢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裳。
    “你、你……”盗骨再度惊得说不出话来,几步连忙飞快跳开。
    “哼,胆小如鼠。”荼毒生冷笑一声,竟将缚仙索重新收了起来。他一步从屋顶跃下,越过殿门,看到被解臻紧紧抱住的林辰疏,目光却在解臻身上停留了一眼。
    那是秦霜寒的儿子。
    “原来你也会如此。”他看着,原本探究的目光终于收回,转身往行宫外走去。
    蓝白身影最终消失在宫乱处。
    而在远方,有一道士缓步离开御史台。
    “一更声,听命;二更声,催命;三更声,索命——”那道士缓缓笑了声,“诡云谲啊诡云谲,下一站,你要去哪?”
    第93章 白衣人像京城凛雪【45】
    耳边有水声。
    “秦公子,按照钥匙所指的方向, 前面的洞口就是天行藏的入口。”朦胧间, 一道熟悉的音线从耳边传来,是路七的声音。
    路七在说秦公子, 解臻应该就在旁边。他还提到了天行藏,难道……
    陈殊意识慢慢地恢复,入耳的还是水流淅淅的声音,在空寂的听觉里尤为明显。他睁开眼, 入目的却是眼前一片河域, 水域里的水自上而下冲刷,水中灌木与乔木丛生,密密麻麻的枝干漫过头顶, 高不过半丈, 却将天上的阳光挡住大半,树荫在河水连成一片,混合着潮湿的空气,竟让这一片河域显得阴寒起来。
    路七正在他前方淌水行走, 他身上背着行李, 手中所掌着一块曲玉。曲玉里有东西正在不停地转动着, 往河流的上游指着。
    而在路七身后,有人正背着他, 在低矮的灌木中逆流向上行走。
    陈殊缓缓侧眼,便看到身边的人散落在颊边的头发,以及发间露出的清俊脸庞。
    是解臻。
    方守乾在宫变之后突然死亡, 彻底引发了他身上的子母蛊。在方守乾死亡一刻,陈殊自己身上蛊毒爆发,只感觉心脉被无数子蛊啃噬而过,一瞬间痛难自持,很快疼得失去意识。
    昏迷前,他听到解臻不停地在唤他的名字。
    而现在再次醒来,宫殿竟变成了森寂的河域。阴冷的水域中,偶尔有从枝杈上方传来的乌鸦啼声,让此处更显得诡异。
    有冷意不停地往骨子里渗进。
    “醒了?”大约是感觉到陈殊的瑟缩,解臻的脸颊侧了侧。
    陈殊蹙了下眉,喉咙干涸,并没有发声,身边只有缓淡的气息。
    解臻察觉到陈殊微弱的呼吸拂过颈间,他的声音顿了下,又重新提及,“我给你服用了小药谷的风轻花,那是一种麻醉的草药……你现在还觉得疼吗?”
    仅月汐时候发作的蛊毒就疼得厉害,子母蛊爆发后有成千上百子蛊反噬,理当和他倒下之前一样痛不可当,但陈殊此时却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痛苦,只是手脚变得十分麻木,几乎感觉不到触觉。
    “……不疼。”隔了好一会儿,陈殊才哑着嗓子道。
    有了回复,他感觉到解臻紧绷的肩膀缓缓地松了一下。男人静静地“嗯”了一声,重新背着他继续前行。
    水漫过人的膝盖,解臻穿着的还是昔日青山之行时的玄色劲衣,他也不知淌水行了多久,衣摆和裤腿已经全部湿透,但他却依然往前继续前进,没有敢停下来。。
    “皇上,现在是什么时候……我们是要去哪里?”陈殊缓缓调整呼吸道。
    方守乾说子母蛊爆发后人便活不过七天,陈殊只感觉自己身体虚弱,哪怕自己想运转长明的功力,但功力遇到残破的经脉,很快如同石沉大海,悄无声息地涣散。
    他很快就要离开了。
    陈殊靠在解臻背上暗暗地想,却察觉到解臻呼吸一滞。男人抬头看着前方又往前淌了一段水,方才沉声道:“你已经昏迷了四天,我、我……”他到此处忽然声音有些哽咽,顿了好一会儿才道:“方守乾的蛊毒是出自天行藏,蛊王虽死,但天行藏还在。辰疏,我们去天行藏,我一定要救活你。”
    “……”陈殊给解臻天行藏的钥匙,本想让他以此坐稳天下,却不曾想解臻竟然会和当年的太祖皇帝一样,执意要前往天行藏。
    他默了会,才缓缓抬声道,“皇上,我其实死得其所,你不必为我如此……”
    陈殊话说到一半,却感觉到解臻身上猛地一颤,话也骤然被解臻打断。
    “我不许你走!我也说过,你不要叫我皇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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