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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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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惚了一会儿,身子突然失了倚靠她顿时清醒,博古架歪向了墙侧,放置于架上的一尊珍贵的紫檀底暗赤色珊瑚摇晃了几下,眼看就要坠落下来。
    遭了!她眼明手快,立即扑过去救!
    还算及时,珊瑚倒摔下来在距离地面一尺的地方,于心然用双手稳稳地托住了。
    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她的一颗心也随之轻轻放下,掌心传来微微刺痛感,仔细一瞧,原来左手接住了珊瑚的木底,接了那头的右手却遭了殃,几根珊瑚刺深深扎进了掌心。
    屋外传来脚步声,于心然赶紧扶起歪斜到一边的博古架,捧着珊瑚放置妥当继续跪着。
    “嘶。”于心然从小挨打,是极能吃痛的人,只是手心的疼痛一丝一丝蔓延开来,愈演愈烈,疼得她眉眼皱起。只能握紧了手掌,好似这般做了就能将所有伤痛掩盖起来。
    灵兮殿内又静了下来,方才大约是宫人进来为皇帝换茶盏。
    掌心如刀割般的感觉令她什么睡意和醉意全消散了,半跪半坐着,裙裾铺在光亮的砖块上,鬓边的步摇轻轻晃荡,她生无可恋地垂眸注视着宫殿的地面。
    “清醒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个温雅的声音,她抬头仰望,皇帝正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他永远是一副高贵从容如神明的模样,未尝过人间六苦,显得那么遥不可及。
    “清醒了。”她垂眸喃喃道。
    “清醒了就回你自己寝殿去。”
    于心然如蒙大赦,立即起身恭敬行了一礼,“臣妾告退。”
    提着裙摆匆匆跨出了灵兮殿的大门。走出好远才抬起右手,怪不得那么疼,珊瑚刺扎得太深她又贸然拔出,掌心里指缝里尽是鲜血,连碰触到的的裙边上都沾了不少,此刻血还往外冒着。
    夜深了,该是各宫就寝的时分,皇宫在月色的笼罩下一片安谧和静,偶尔听得不远处守卫走过的声音,也有路过的宫女停下来低眉顺眼地向她行礼。
    灵兮殿内,皇帝解开衣袍要去沐浴,他不喜宫人进内室来伺候,大太监也只是将换洗衣裳呈上便去门口守夜。正要跨出大门,无意瞥见地上的水滴,发现了一处,又发现了另外一处,难道是方才自己端茶的时候洒开来了?
    大太监神色一慌,赶紧弯腰用袖子去擦,才一抹,袖子上便染了一点暗红色。
    “呀!”他这才反应过来,这地上的并非是落开来的茶水,而是鲜血!只是地砖颜色深,殿里光线弱,才一时看走了眼!
    大太监脸色一白,顺着血滴找过去,发现目光所及处的最后一滴血是在内室的垂帘外。
    “皇上!皇上您没事吧!”大太监脚步匆匆地跑过去,也顾不得皇帝不许人踏入内室的命令。
    皇帝正解着衣袍的盘扣,“何事慌张?”
    大太监瞧了瞧皇帝,没有受伤,又看了看地上,发现博古架边竟然还有好几滴血。
    “来人,来人!有刺客!”大太监转身就要去门口喊人。
    “回来。”皇帝呵斥一声,大步走到博古架边,在战场上厮杀多年,即使是淡淡的血腥味他也能立马分辨出来。
    视线巡视一圈最后定在那尊珊瑚上,皇帝伸手用食指指腹抹过珊瑚刺那较之其他地方更为鲜艳的红色,双眸微蹙,是血无误。
    之前血腥味被香炉里弥漫开的百合香盖住了。
    “皇上?”大太监一脸的担忧,“奴才即刻去请禁军统领来!”
    皇帝双指拈了拈指腹上浓稠的血,猝然抬眸,脑内闪过于心然方才行礼之时有意将右手背到身后去的小动作,转身一个箭步往外冲,同时吩咐太监,“去宣太医过来。”
    “皇上?!”大太监正着急呢,怕有刺客藏在暗处要对皇帝不利,皇帝却只身冲出了灵兮殿。
    于心然选了条小路回去,掌心的伤口用丝帕缠住,算是止住了血。这条路狭长而幽静,暗得看不到底,因为害怕她走得比平日快些,背后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于心然心里一慌来不及多想就往前跑。
    背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正是冲着她来的,她都快哭了,谁在追她啊!是人是鬼?好可怕啊!
    “跑什么!”
    伴随着一声低吼她的胳膊被人从后面狠狠扯住,因为力道太大整个人跌到墙边,心里一阵绝望,抬眸去看扯住她的人到底是谁?!
    方才她想过可能是夜晚轮班的守卫在追她,可能是路过的太监在追她,也可能是从宫墙外钻进来的野狗在追她。
    万万没想到,竟然是皇帝在追她!
    “皇上怎么在这?”她大大松了一口气,却也要哭了。若是换了旁人这样追她拉扯,恨不得上去用手臂狠狠打他几下,可他是皇帝,她为了小命也不敢这么对他。
    手臂叫皇帝擒住,视线定格在她掌心被血渗透了的丝帕上。
    “臣妾没弄坏那尊珊瑚。”于心然立即明白皇帝是来兴师问罪的,立即辩解道,手臂挣扎着企图缩回右手背到身后,然而皇帝的力道太大,她难如愿。
    皇帝凝视着她,脸上有些恼意,眼神有一瞬间的难以置信,启唇想要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来。她掌心的血根本就没有止住,这么被他握着血便顺着白皙手腕往下流,愈加触目惊心。
    “你打算就这么滴着血走回去吗?”沉默片刻,皇帝平静下来后问了一句,喉咙有些干涩,连声音都有些怪怪的。
    于心然侧过头去看,才发现一路过来地上的血滴,“臣妾并非故意的。”
    “你、”他听了她的话恼怒起来。于心然下意识地往后一缩。
    皇帝像有一堆话要训斥,最后却生生咽下,“跟朕回灵兮殿。”
    “啊?”
    没有再重复给她听,皇帝扯过她的手臂拉着往回走。
    于心不得已跟上他,根本猜不透皇帝是什么意思,是要当场叫那尊珊瑚指认她好定罪吗?
    ***
    灵兮殿内的情形,同前几日月华殿一模一样,大太监将太医院的御医都请来了。只不过那日是皇后发癔症,今日是贵妃弄伤手。
    于心然局促不安地坐在木塌上,展开手心任由太医为她清理伤口。
    “有刺扎在娘娘掌心里,须得一一挑出来。”太医战战兢兢地禀告。
    皇帝就负手立在木塌边,视线淡淡落在于心然身上,“仔细去干净。”他吩咐太医道。
    “臣遵旨。”太医回道。
    皇帝狭长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这处,仿佛他只要稍微做错一点,脑袋就不保了,这真是要命了!当日皇帝肩上伤了也是他诊治的,也没此刻紧张。
    掌心有两处的商最严重,若非太医诊断,于心然真不知道原来还有珊瑚刺扎在里面了,若回宫只让一喜随意包扎,怕是许久都好不了。
    接下来,太医院的医女要将刺挑出。
    于心然是个能吃痛的人,可是银镊子触碰到掌心伤口时还是微微蹙起眉头,下意识地要缩回手,医女察觉后立即停下了动作。
    “别动。”皇帝先一步拦在她身前,按住了于心然的右手臂,转而吩咐医女,“继续。”
    满屋子的静默,明明御医太监宫女站了十多个人,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一点响声。
    直到医女终于将伤口之中第一根刺夹了出来,放置到小瓷碟子里。
    于心然咬住了自己的唇,额头上冒出薄汗来,忍不住呜咽一声,她的手好疼。皇帝就立在她面前,指挥着医女继续清理伤口,只要她一抬头就能看到皇帝素色常服的镶玉石腰带。
    掌心的疼痛再一次袭来,脑子突然一片空白,抬起左手扣住了面前的腰带,轻咬着唇将额头抵到自己的手背上。
    第二根珊瑚刺被夹、出来,剧烈的疼痛才渐渐散去。
    恢复理智以后她才发现自己竟然逾矩至此......立即松开扣在皇帝腰带上的手往后退开,一只手掌却在此刻轻抚上她的发。皇帝并不言语,这个可以被称作为安抚的动作却带走了她些许的慌乱。
    灵兮殿内室之中更静了,于心然闭上眼睛令呼吸平稳下来,莫名地好想告诉皇帝她的手心真的很疼,那尊珊瑚真不是她有意弄坏的。可即使不说出口,他也是知道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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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恍惚间, 疼得火烧似的手心传来一阵清凉舒适感,原来医女清理好了伤口正在帮她上药包扎。
    “贵妃无碍了?”皇帝松开按着她的手,问御医。
    “回皇上, 刺去干净了, 只是伤口深,娘娘夜里可能会发热。”御医禀告道。
    “嗯,你们今夜留在偏殿侍候。”皇帝下了命令。一干下人立即收拾完毕退了出去。
    伤口的血已经彻底止住,医女为她包得妥妥帖帖。灵兮殿是皇帝真正的寝殿, 于心然知道他不留人在此处过夜,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走还是留。
    “臣妾先回去?”她鼓起勇气问了声,一门心思只想消失, 怕皇帝又追究她损坏珊瑚的过错。
    “没听朕让御医留下来了吗?”
    “啊?”所以呢?她没听懂。
    “贵妃今夜留下。”
    他从来不留妃嫔在灵兮殿过夜的啊,若是她真留下来,明日宫里大约会议论她因皇后和淑妃的争斗坐收渔翁之利。
    嗐!早知道就不在宴上饮酒了,否则自己此刻早就在自己宫殿里安稳入睡。现下衣裙上、手臂上沾了不少血污,额头上还有汗,她好想回芙蓉轩啊。
    “臣妾想唤宫女进来伺候沐浴......”知道灵兮殿的规矩, 或者说是皇帝的怪癖, 从不允许宫人进他寝殿, 白日里也只是大太监进来打扫, 她故意提了这要求。
    “不准。”皇帝从容吐出两个字来。
    意料之中的回复。
    “臣妾的手受伤无法沐浴, 臣妾还是回自己殿里去吧?”她满怀期待地问。
    子时已过, 殿外寒意彻骨,秋末的风更似是刀子。
    皇帝思索片刻,视线淡淡移到于心然身上,慢条斯理地取下手上的碧玉扳指。
    于心然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双眸还带着点好奇。谁料想下一瞬整个人就被拦腰抱了起来, 她惊呼一声惊慌想要去抓住些什么,右手一握痛得蹙起眉头。
    “乱动什么。”皇帝沉声道。今夜的他比往常温和的模样,对她更凶了,跟没有顺好毛的老虎一般,于心然立马噤声。
    皇帝抱着她进入隔壁的浴房,放下她便利落地开始解她衣裳上的盘扣,动作丝毫不带犹豫的。
    她都伤成这样了,皇帝还有这心思?果然方才清理伤口时候那抚她头发的温柔都是假象!色中饿狼依旧是色中饿狼。
    被剥得只剩下一层肚兜,皇帝拉着她进浴池。
    池子里装着加热过的山泉水,浸泡进去之后,冰冷又疲惫的身子顿时舒适起来。
    “伤口别沾水。”皇帝提醒道。
    于心然只能听话地举高了手腕,这姿势看着还有点傻。企图拿过布巾擦拭自己身上,皇帝却先她一步拿走了布巾,沾湿后去擦她手腕上干涸的血渍。
    她受宠若惊,从来都是她服侍皇帝沐浴,有生之年,皇帝居然会反过来伺候她。脑子里是这么想的,嘴上万万不敢说,浴房静谧至极,里有剩下偶尔一下的哗啦水声。
    “受了伤就不会说吗?”皇帝道,声音温和了些。帮她擦掉了血迹又去擦她脸上。他着了里衣进的池子,于心然的视线凝固宰了他胸口,皇帝的里衣是白色的,沾了水后名贵稀有的布料变得透了些,隐约可见他精壮胸膛的轮廓。
    咳,不知道为何口干舌燥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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